万胜府。
城外一座大宅院中,除了一处大厅外,其它,都是一片漆黑。
大厅之中,人影幢幢,有八人正在商议。
大厅当中的一张椅上,坐着一个年约三十五六岁的男人,相貌刚毅,缓缓环视众人一眼,沉声说着:“你对这封信,怎么看得?主上又有什么指示?”
又一个文士模样的人,站起身躯,说着:“薛堂主,这方信,或者林成宵,是剑园的下客卿,现在是新襄公嫡长孙门下上客卿,这点,接了信,我们已经调查清楚,的确如此。主上说,大体上的事,由主上接下了,薛堂主你只要杀得此人,就行了,只是不能大动干戈,调遣高手来援。”
“哈哈,有这句话就行,我薛昱珍纵横二十年,什么时候怕过了?请主上放心,就凭我园中十八路烟尘,六大战将,又提前知道了消息,这个叫方信或者林成宵的性命,我这次就收下了。”说话的,当然就是薛昱珍了。
文士笑了笑,正要说话,突听一声尖叫。
在场的人,都闷哼一声,不在说话,大厅中一人,行礼而出,主持战局。
战况已经拉开了序幕。
第一次交手,实是相当快速。
武功的精要,在于把身体各种各样的力量修炼到某个极限,然后就是具体的空间把握了,任何一种战斗,都是对空间的把握——无论是剑、枪、掌,都是要攻击到对方的身体,并且产生破坏力,除此之外,都是花式巧饰,毫不实际。
能明白这点,就算入门了,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具体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得到,作得好,又是一回事。
方信只是一交错,就来到了一处岗哨之前,长剑刺出。
本来有着七米的距离,在某种密法的帮助下,人体的力量一下子达到某个极限,瞬间爆发移位,然后就是杀着。
但是,岗哨早获得提醒,处处保持警惕,来的再快,他也怒吼一声,并且出剑。
剑光一折,方信落地,这种爆发,当然对身体内脏、神经、肌肉,要求极高,幸亏这个身体根基本来就不错,倒省了许多工夫,就算如此,爆发时间必须控制的很短暂,以免伤得了原本。
背后,那个剑手呆若雕像,猛的扑到在地。
几乎同时,远一点的草丛中,一人也猛的扑起,剑光一闪,与刚才方信刺杀一模一样,进刺方信。
明暗双哨,刺的就是这种步法对身体调整的时间差。
方信却是只向前一步,这一剑就刺空了,然后就是反手一剑,没有动用剑气,长剑刺入心脏,拔体而出,鲜血从极健康强壮的身体中,“蓬”的由血压喷出,半空之中顿时一片血点,连方信身上都喷到了一些。
走上六步,气息身体肌肉都调整完毕,方信哈的,吐出一口浊气,身影一闪,隐入园子之中。
所谓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
所谓压垮牛身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看杀这二人容易,丝毫不损,但是如果多上一个人,方信对付起来,就必须受点小伤了,也就是说,必须再次爆发术,导致某些地方的肌肉神经受损,这可不是小事,积少成多,几次下来,武功必折数成。
哪像现在,没有超过极限,调整片刻就可复员。
就如翠竹,弯而不断,没有关系,一旦纤维断裂,就废了,得失之间,本是一个丝毫的差距。
当然,别人不是不知道这个原理,可是谁也不知道方信第一次从那里袭击。
武功是兵法,不是蛮术。
园子虽然是别人的,但是方信只要因地制形就可。
敌专我引,敌分我击。
方信隐于地形,潜行而动,到了一处园墙时,突地一笑,长剑猛的一刺,剑在瞬间,几有电光火舌,这青砖之墙,一刺而入,瞬间拔出,鲜血顺之喷溅。
就在这时,两人转出,几乎同时发起攻击。
方信这时,却不退去,猛的发动攻击。
方信一口气,攻出了十剑,每一剑,卷若雷霆,又雨丝点点。
这十剑,正面攻击,只用了瞬间。
震开,迂回,逼剑,破势,杀敌,身若游龙,剑意连绵,用的是专心致意,一气而成,两人连退六步,破绽露出,鲜血飞溅,喉咙和心脏各中一剑。
正攻之剑,在于力与速,与运动中寻找机会,一击必杀,却是运动战的精要。
杀了两敌,直直冲过,身体一隐,又遁入一角。
后面,数个人影浮现,隐显包围,若是后退,必入埋伏。
连杀五人,剑上滴血不染,身上点滴无伤。
真气运转,或抚或安,与步伐呼吸中,调整状态,这是剑法中的后勤之道,称之为气完神足之法。
方信眸子亮起,他的剑道兵法,本也是长处,可是却没有淋漓尽致的发挥,这次,每次出手,都把理论化成现实,就算是他自己,也感觉到一种兰亭写意,点睛一刻的感觉。
方信既隐,后方追兵而至。
及至一处假山之前,还有六丈,突地方信振衣而起,反身扑就,宛然猛虎。
先是溅血,其次长剑相交,再是溅血。
一瞬间,方信尽起所能。
被反扑的数人,突地感觉到无比雷霆之势落下,方寸之地,顿成最惨烈的杀劫,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遇到了最猛最强的攻击,不得不全力出手。
兵法,诡道也。
兵法与剑法,二者水乳交融,相辅相成。
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每一剑把握住这个,就可分得胜负生死。
短暂的惨叫,四人落地,方信一翻身,落在地上,胸口衣衫而散,二道血痕,化为二条红色的小蛇,正在探索着蜿蜒而下——战到现在,第一次负伤了。
方信却若无其事。
兵法之道,哪有不折损的道理,受此小伤,杀得四人,算是大赚了——毕竟,这里是虎豹盟精锐敢死之辈,论群战或许略差,论小队作战,就算是公府甲兵也难以比喻。
杀完,方信收剑,一点鲜血落下,他静静的立了一秒,看着假山,没有表情。
就这一秒,却已经定了神,定了气,假山之后,发出一声叹息,一个瘦弱的男人转了出来,他一出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武功和武术的区别,就是所谓的内力,这可以产生许多奇迹。
这个瘦弱的男人,以方信的目光来看,一扫就见到许多痕迹——战斗留下的痕迹。
这咳嗽,很大可能是伤了肺叶,如果在武术世界,这种人早就不能战斗了,可是在这个世界,他身上流动的强大能量,还使他有着战斗力量,并且是非常强大的战斗力量。
但是这,只是一念之间,连半秒时间也没有,就听见他说着:“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埋伏着?”
方信没有回答,回头以雷霆之势杀得四人,就是破得包围圈,现在,也不会和他闲聊,使着其它人赶来。
方信瞬间冲上,就一动,那人顿时一惊,抽出刀来。
这一抽一送,就是他的毕生绝学。
但是,他的动作猛的停了下来,望着方信,两只眼珠拼命挣着,嘴巴想说些什么,但只能哑哑作声。
长刀拔出来,落地,手摸上了喉咙,就这一摸,骤喷出一蓬血雾!
他还坚持着不死:“不,不……可能……”
是啊,六大战将之一,怎么就这样轻易被杀了?
方信徐徐的收回剑,武功高上一丝,就相比若天地。
单论武功,这人比刚才那批人强上五成,可是照样一剑杀了。
那些低上五成的剑手,一人对一人,也照样一剑杀了,可是若是配合默契,三人以上,就难以杀之。
这同样一剑杀了,就证明方信在目前的程度中,把握住了武道的精华。
低于一线,一视同仁,从容杀之,但是对于人多了,就没有办法了。
事实上,方信也很奇怪那种在人多的地方更加杀力猛烈的传说,以他的评估,修炼不出剑气之类的瞬间杀伤的力量的话,武功再高,也难以在数十人乱刀齐下中活命,除非他能获得游击战和运动战的精要——空间转机会,避实击虚,各个击破。
更加不要说,持着厚盾长刀的甲兵了,面对这种,方信只有立刻逃之夭夭。
当然,修出了剑气,就算有着厚盾长刀的甲兵,也可通过“隔山打牛”的方法,一丝剑气透过盾甲,杀人无形,但是,这也大耗力量,不能久为。
因此,世上并无单靠武功所能千人敌。
不过,若是给方信兵家法宝——宝马、盔甲、长枪、配剑、弓箭。
那方信要杀这园中人,无非翻掌。
这时,园子中传来一些惊声,几个人影迅速靠近,方信冷笑,退后!
然后,在园子中,或隐或没,每一剑,带出的,都是人的惨呼,以及人体被刺穿的那种特殊的声音。
有人在作战中大叱:“卑鄙,你敢正面与我等作战?”
方信完全不理会,也不需要理会,再等上片刻,一声惨叫之后,园子中顿时清净了下来。
方信露出一丝失望,杀这余下九人,并没有再次负伤,而核心大厅中,明明气机沉凝,却没有出来。
十八路烟尘,一路战将,尽杀之,也没有引得出洞。
只要出来,无论多高武功,在广阔的地形上周旋,方信相信自己,能一一格杀。
可是,若是自己入内,里面数个气息绵延的高手,那雷霆一击,就可以对自己产生致命的威胁。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凝力成城,所向披靡。
这就是奥意了。
不过,方信也不急,他施施然的走过尸体,找到了木柴,又找到油,一洒,取出火折子,“啪”的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