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咋样,这该说的还是要说。
苏曼笑着道,“我准备在北河这边建立一个木材厂。
一听苏曼要建厂,程书记立马精神大振。坐姿都端正了几分。现在他们北河在整个县里那都是走在前头的。
别的公社学着他们搞砖瓦厂没搞成,搞家具厂也没搞成。就只有北河公社,做啥啥成功。因为这事儿,他现在在所有公社书记的面前,都特别有面子。
所以他现在对建厂这事儿很热衷。
“小苏啊,这个木材厂怎么做?你准备建多大的,是以啥形势搞?”
苏曼就道,“县里现在在搞码头,程书记您知道吗?”
“知道啊,这可是大事儿。听说还是你们这些单位给钱建起来的。以后咱县里运送东西,能走水路了。怎么,这和木材厂有关系?”
“关系可大了。”苏曼面带激动道,“等这水路一通,我们的家具厂的家具就会走的更远了,以后不止要在湖江省里面卖,还会去其他的省里。只要是水流经过的地方,我们的家具都能到。那时候我们对木材的需求就会更大了。”
程书记闻言,顿时眼睛放光,听出苏曼说的意思了。按照苏曼的这个说法,这以后木材厂小不了啊。
苏曼道,“我们在北河这边肯定是要请工人的,所以到时候又要招收一批工人了,还会请生产队这边为我们提供木材。最好是能有一片山头专门给我们供应木材,而我们家具厂种完之后,就会用那山头种树,我们厂里会给租金给公社这边。程书记你觉得咋样?”
程书记兴奋道,“好啊,你看中哪块山头了,你自己挑。”
山可是最不值钱的土地了,放在那儿啥用也没有。那些木料也是的,多少年的树木长在哪里,可没啥用呢。这要是给了家具厂这边圈了,以后那些木料可都是钱啊,还有那山,租给了厂里,以后那租金也是源源不断啊。
苏曼笑着道,“我对北河其他山地也不是特别了解,到时候还要请公社这边帮我挑最好的地方,最好是面积够大,交通够便利的。”
“那没问题,这是公社的大事儿,肯定要好好办的。小苏啊,你这可真是记得咱北河公社啊,有好事就想起来了。”
苏曼道,“我到底是从北河出去的,习惯了有事儿就找过来了。”
程书记顿时心里欣慰,觉得苏曼重情重义。
苏曼又道,“不过程书记,我也不瞒着你,把木材厂安排在北河这里,我也是有些为难的。所以有些事儿,我还要请程书记你这边支持一下。”
程书记有些急了,“你遇到啥困难了?”
苏曼就道,“全县这么多的公社,我唯独选了北河这边作为我们的木材厂基地,这事儿就做的挺明显的。你也知道,林书记是个巴望着带领大家共同过好日子的领导。现在我就带着北河这边,林书记会咋想?”
“……”那肯定是不好想啊。
程书记心里有些咯噔。他那个老领导是什么性子,他清楚的很。
“那这事儿?”
“所以程书记,我有个建议,可以正大光明的将木材厂放在这边,让人无话可说。“
程书记立马道,“啥建议,你说。”
“把北河家具厂并入我们家具厂,作为我们的分厂。这样我们把木材厂设立在这边,那就是就近原则。没人能挑出错来。”
程书记一愣,这注意好事好。可以后北河就没有家具厂了?
“这个合并,是和砖厂那样?”砖厂那边的表面上是县里烧砖厂的分厂,但是实际上财务自由。县里烧砖厂那边无法支配这烧砖二厂的钱。
苏曼摇头,“程书记,砖厂那样的合并方式,在领导眼里,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合并。那不过是让砖厂有一条路走而已。如果家具厂按照那种方式和北河家具厂合并,南平家具厂没有任何利益可言,别人一看就能知道咱们这是有问题。而且作为一个厂长,我不能对不起我们南平家具厂。我得对它负责。”
她是不可能剥夺厂里的利益来维护北河的。
程书记叹了口气。
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来了一个木材厂,可是少了一个家居厂……想想就肉疼。
家具厂最近可一直在赚钱呢。
苏曼笑着道,“咱可不能为了一口汤,把快要到嘴里的肉给推了呀。木材厂在北河这边,好处可是大大的。我们来算一笔账。”她说着,自己拿出笔,在本子上开始列了起来,“首先,家具厂在北河这边,对北河经济上可不能带来更大的利益。要知道,这些厂子的钱,那都是公家的,只属于家具厂的。北河要动用,不容易吧。最多就是可以找家具厂借,可是那不是迟早要还的?而且一直这么操作,北河家具厂永远都缺少资金,永远都无法发展起来。”
听到苏曼这话,程书记心里有些羞愧。
他最近确实找家具厂这边借支了一笔钱,购买了一批新的农具下发下去了。
而且他年底准备再借支一笔钱,用来将欠社员的钱给发了。前两年闹荒,公社也穷的叮当响,好些社员拿了满公分,但是粮食没发到位,钱也没给。都欠着了。
今年条件好了,他就想把这笔钱给补上。
可苏曼这么一算,他心里又想到了家具厂的这笔钱以后怎么还。难道一直不还?
苏曼见他惆怅,继续给他算账,“其次我们再来看看这木材厂设立之后,对北河这边的帮助有多大。那些山头,那些林木,那都是属于北河公社所有的,所得都是属于北河公社的财政收入啊。这笔钱,切切实实的是属于北河的,拿来干啥,都不用还的。而且这笔钱,可不见得比小小的家具厂要差吧。现在北河家具厂才多少人?”
正式工二十多个。
程书记心里默默一比,觉得完全没法比。木材厂那收入才多啊。
“另外,家具厂能开多久,咱不知道。可山林永远都在那儿。长久里一看,是不是更好?”
程书记点点头。
“最重要的一点是,对大家都好。这个大家里面包括南平家具厂子,北河公社,还包括北河公社的所有社员。我们木材厂在这边建立之后,要请人干活,这又增加了工作岗位。给社员增加了收入来源。而北河家具厂完全并入了我们南平家具厂之后,为了厂子的发展,我们也会不遗余力的为北河这边的厂子出钱出力,帮助其发展。未来,这镇上没有工作的老百姓,也多了一条路走了。程书记,你说,值不值?”
值啊,太值了。
饶是程书记之前有些肉疼,现在苏曼几笔账清楚的算下来之后,他就无话可说了。
同时,他也明白,如果北河家具厂和南平家具厂的合并,不能给南平家具厂带来利益,以后南平家具厂也不会帮助北河这边的家具厂的。
现在是有苏曼这份人情在,可以后呢……
他总不至于指望苏曼一辈子都帮着北河这边。这不现实。
他自己都是迟早要走的人呢。
从现实的角度考虑下来,程书记都不用想,就已经接受了苏曼的提议了。心里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毕竟苏曼提出的建议,确实是对北河公社最好的了。利益也是最大化的。
“小苏啊,我知道这件事情你是下了力气的。我代表北河感谢你。”
“程书记,您这么说,我心里可不好受了。我也是北河人啊。”
程书记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你今天回来了,那咱今天就把这个事情讨论好,中午在这边吃个饭,下午我就开大会,针对这个事情做个决定。你回县里去了也好工作。”
苏曼正有此意。能一次解决,那就是最好的。
中午,程书记就带着苏曼去食堂的小房间吃饭,除了苏曼之外,还有郝主任,以及综合办公室的刘主任。都是苏曼之前的老上司。
没等程书记先说话,郝主任就拿着白开水和苏曼碰了一下。
苏曼故意道,“郝主任,这是咋了?”
程书记就笑着道,“还能咋了,县里就知道和咱们抢人呢,把你给弄走了,现在又要把老郝给弄去了。”
郝主任面露红光,“这也是上面对我们北河的肯定,我也是沾光了。”
苏曼笑着道,“县里让你去担任什么职位?”
“办公室主任。就之前那个薛主任的位置。听说竞争的人还挺多的,任主席那边吧也一直压着没选人。说薛主任的影响太不好了,以后选干部都要慎重。各方面都要进行考察。我们这些人都不知道被考察多少次了。这都一个多月了,才定了下来。我也是多亏咱北河公社名气大,得到上面领导的认可了。”
郝主任嘴里说是沾光,心里却是知道,自己这完全是因为苏曼的原因啊。
当初她可从来没这么大的想法,只想着混到自己退休。是苏曼来了公社妇联,把公社妇联带动起来了。这才让她们北河公社妇联在县里露了脸。
她是真心感谢苏曼。
所以刚刚没忍住,哪怕知道要避嫌,也还是和她碰杯。
苏曼笑着道,“郝主任,恭喜你啦。”
程书记就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咱北河现在可真是喜事连连啊,这次小苏回来,也是给我们带来了一件大好事儿。”
郝主任也顾不上自己那点儿事儿了,立马看向了程书记。刘主任也看向了程书记。等着他继续说。
程书记就将他和苏曼今天商量的事儿说了一遍。
“下午我就针对这件事情开大会,老刘啊,你要提前和其他人打个招呼,大会上面,这事儿得通过。”
刘主任作为综合办公室的主任,在公社这变关系网挺大,各个办公室都熟。作为传话人是最合适的。
听到程书记的那些话之后,刘主任心里也激动。谁不希望公社这边能点收入啊。
他端着搪瓷杯子也给苏曼碰杯,“我得和苏曼同志喝一杯。”
苏曼赶紧道,“这可不敢当。”
程书记笑道,“我建议咱一起喝一杯。希望以后南平和北河越来越好。”
郝主任豪爽道,“没错,一起喝一杯。”
几人的搪瓷杯子一碰,把白开水喝的有滋有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