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旁, 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福特车里。
修长矫健的身躯被一套得体的深灰色条纹西装包裹,内搭一件的红棕色衬衫,整体看起来严肃且庄重。但, 与此不同的是, 男人颈间的领带却大胆地选择了与整体配色截然相反的颜色——米白的底色配上红棕、藏蓝交织的斜条纹,画龙点睛的一笔直接打破了笔挺西装给人带来的距离感,使得整个人的气质给人一种亲切又热烈的感觉。在这个基础上, 男人还精心挑选了一枚镶嵌着深黑色钻石的亮银色领带夹,完美呼应了外套和自身眼眸的颜色。
除此之外,宽敞的车内, 弥漫着一股略显辛辣却并不刺鼻的植物香气,冷冽复杂的香气极有侵略性,几乎在矢目久司拉开车门坐上副驾的下一秒,就猛烈袭击了他的嗅觉神经。
矢目久司:“……”
他眼神有些微妙地瞥了一眼自家部下,感觉幻视了一只正在开屏的雄性孔雀。
主驾位置上,潘诺宛如毫无所觉,脸上露出个毫无攻击性的矜持笑容, 漆黑的眸子亮晶晶地注视着矢目久司,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微光。
矢目久司略微沉吟:“……很帅气。”
“!”
潘诺的眼里光芒更甚,周身似乎都开始飘起了小花花。
勉强保持住表情的平稳, 潘诺抿了抿过分上扬的唇角,拉开暗格,从里面摸出一个扎着亮银丝带的深紫色礼物盒, 双手捧着递给了副驾坐着的人。
矢目久司接过,搁在掌心颠了颠。
有点沉。
“不打开看看吗?”潘诺维持着矜持的微笑, 黑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矢目久司。
“怎么想突然起来送我礼物了?”矢目久司随口问道,依言扯开了丝带, 手上动作轻缓地拆开深紫色的礼物盒。
潘诺眼里的笑意加深,嘴角微弯:“因为每一次与你相见,都是我夜不能寐、期待多时的重逢啊。”
宛如深情告白般的陈词并不能令矢目久司失态,事实上,矢目久司也早已习惯了部下每每见面必来一次的糖衣炮弹。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礼物盒中。
在他的视线里,一枚综合了钢爪、指虎两家特点的金属造物,静静陈列中礼物盒正中。
……旁边还花里胡哨地撒了一些拉菲草和彩带纸。
矢目久司伸手将它拿了起来。
银白色的金属物入手颇沉,光洁坚硬的表面似乎能支撑主人击碎面前的一切阻碍。它抛弃了指虎掌心支撑拳心的金属结构,取而代之的是从四枚钢圈外侧延伸而出的金属指套。矢目久司试了试,指套尺寸正好,在严丝合缝包裹住他的手指的同时,连接处的镂空结构也刚好能支持他的指节自由活动。指套尖端锐利的爪状物不算很长,充其量也就是一厘米多一点的延长甲样式,却异常锋利,在略暗的车内反射出危险的寒芒。
“喜欢吗?这份礼物。”
矢目久司没说话,反而慢条斯理地取下指虎,姿态有些散漫,右手手掌却在转瞬之间贴上了身侧潘诺裸露出的脖颈位置。
“停掉它。”
他语气淡淡的,薄绿色的眸子不含什么情绪地凝视着身侧的人。
明明身量相仿,但莫名的,那双在暗处折射出暗绿色光泽的眼睛,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潘诺尝试着拧了拧脖颈。
“唔!”
一声痛哼。
车内,馥郁的植物香气中,缓缓混入了一种危险的铁锈气。
矢目久司的手指并没有收紧,只是虚虚贴在潘诺的脖颈处的表层皮肤上。略微冰冷的触感在他指缝间弥漫,传导到了潘诺的中枢神经,令他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
只是,单看潘诺的表情,竟有些说不清,那样的颤抖究竟来源于恐惧,亦或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狂热。
“啊,你发现了啊……”
黏腻温热的液体在指缝间蔓延,带来一阵阵令人不快的恶心触感。
“停掉它。”
矢目久司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语气含着笑意,却令得潘诺的颤抖更加剧烈。
潘诺温顺地垂下眼睛,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很快掏出了一支香烟粗细、造型精致小巧的控制器。
滴——
一声长长的低鸣后,潘诺自觉把控制器上交给身侧的人,低头乖乖认错:“对不起,冰酒。”
——下次还敢。
矢目久司眼角微弯:“没关系。”
——小狗有什么错呢?小狗只是想跟主人开个玩笑罢了。
虽然这个玩笑略显致命。
收回手掌,几乎眨眼之间,指缝间那些冰冷的金属锐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只被殷红沾染的,苍白的手掌。矢目久司的目光在潘诺身上逡巡着,片刻后像是放弃了一般,将手上的血随意蹭到了礼物盒上,然后一甩手,将盒子连同底层的小玩具一起抛进了潘诺怀里。
“物归原主。”
他那特别的嗓音里含着笑,玩笑般道。
潘诺没被衬衫遮掩住的颈子上,留下了一个血掌印,温热的血液顺着四道纤细的伤口缓缓向下蜿蜒。
小心翼翼地抹掉快要沾到衣领上的血,潘诺熟门熟路地从暗格里摸了个小巧的医疗箱出来,先是递了一块没开封的酒精棉给矢目久司,然后开始快速处理起自己颈部的伤口。
——虽然这点伤势就连轻伤都算不上,但等下他还要跟冰酒一起去餐厅用餐,忠犬如果不能保持完美的仪态,可是会失去主人的宠爱的。
简单消毒后,潘诺摸出一卷绷带,熟练地给伤口包扎。
造型优雅贵气的俊美男人,颈间缠着条丑了吧唧的绷带,怎么看怎么别扭。
矢目久司清理好手上的血迹之后,略微犹豫,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解开了颈间那条色彩柔和的浅棕色围巾,丢给潘诺。
迎着潘诺疑惑的目光,矢目久司笑了一声:“戴上吧,赏你的。”
“!!”
如果潘诺身后有尾巴,现在大概率已经摇出残影了。
喜滋滋地捧起围巾,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物品一样,潘诺动作粗暴的扯掉原本佩戴着的那条价值不菲的领带,随手便将它丢进了暗格里。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条还残留着主人体温的浅棕色围巾,动作轻柔地搭在了自己颈间。
有了围巾的遮挡,那圈丑陋的绷带总算消弭于无形了。
矢目久司很满意。
潘诺比看上去比他更满意。
“冰酒,我——”潘诺猛地抬起头,笑嘻嘻地看向矢目久司,但在目光接触到对方颈间那条裸/露出的金属风的choker时,却像是被掐住脖颈的鸭子一般,未尽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眼里还带着微不可查的愧疚。
“抱歉,冰酒,我暂时还没……”
矢目久司眉眼弯弯,抬手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
潘诺抿了抿唇,收声了。
“不是说要给我接风吗,潘诺?开车吧,我饿了。”
漆黑的福特缓缓启动,平稳地行驶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
片刻后。
“……下去,换我来开。”
“!!抱歉冰酒!我只是——”
“下车。”
“好的……”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