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柯收到信的时候,正在和将士们喝酒,通红的篝火熊熊燃烧,静谧的夜繁星闪烁,人语声四起,歌声飘向远方。
黄沙流动的北大漠萧条静谧,透着神性,人烟罕至的地方驻扎着大祁最精锐的部队。
明柯一边喝酒、一边听徐有钱汇报军务,也没什么大事,翻来覆去都是些老话题:粮草伤药还有剩余、军中庶务一切正常、士兵们有些思念家乡……
徐有钱啰嗦一堆,明柯也没听进去几句,只道:“昨日守城胜利,狄军退出北大漠,兄弟们有大功,应受重赏!”
“此事务必禀告陛下太后。”
“金银珠宝、土地屋宅,务必给兄弟们落实到位!”
“大家在前线拼命,后方帮不上忙就算了,绝对不能拖后腿。”
明柯这酒气熏天的样子,一看就是喝高了,喝高了的人哪里还剩什么脑子,徐有钱也不和明柯计较。
他随意关心了几句巡防工作的安排,见一切妥当后才放心地点头,也不拦着明柯和将士们行酒令。
徐有钱很少喝酒,意识就格外清醒,他眼睁睁地看着明柯将一卷带有蜜蜡的信纸展开,毫不忸怩地当了手绢使用。
明柯将那小小的纸片抹在嘴上,擦了半天都没擦干净嘴角的酒水,他一时气恼,吐槽了句“没用的东西”。转手就把纸片扔进了黑暗处。
徐有钱:……
徐有钱想了半天,觉得不对劲,他连忙低头寻找明柯口中那没用的东西。
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他懊恼地抓住明柯的侍卫军,低声问道:“明柯将军刚刚随手扔了什么东西?”
“上面可有记载什么隐秘情报?”
“不知道啊!”
“似乎是一只鸽子送来的情报。”
“灰色的大肉鸽,可胖乎圆润了,这么胖的鸽子还能飞那么老高,真是神奇。”
鸽子!
灰色的胖鸽子!
徐有钱一整个崩溃,刚刚那东西,一定是陛下的亲笔书信!
这荒郊大漠、塞北孤城,只有陛下的信鸽能活着飞进来!
明柯弄丢了陛下的亲笔书信。
徐有钱绝望,那上面一定记载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可他看着漆黑的暮色,醉的人事不知的明柯和一众将领,心里崩溃极了。
不尊君主事小,误了军机要事罪大啊!
他也不好连夜召集巡防的兄弟们来搜寻圣谕,只带着一队亲军劝走了明柯和附近两桌的兵士,待到场地清静后,一帮人搜寻了大半夜,都一无所获。
东西最后是被收拾残局的炊事兵发现的。
炊事兵在收拾酒桌的时候,意外发现酒杯中有张水泡不烂的纸。
完整的、字迹清晰的纸张。
纸上的字清瘦而劲力,带着笔锋,一看就是读书人的字。
炊事兵不识字,但他知道能封蜡的纸都极其珍贵。
抱着捡到了宝贝绝不私藏的心思,他将书信带给了识字的老乡,老乡是个(斥候)侦察兵,念过学识得字的那种。
那侦察兵见老乡神秘兮兮地嘟囔捡了个宝贝,心里也没太在意,北漠荒地,能有什么宝贝。
人烟罕至的地方,骆驼都少有。
更别提宝贝了。
炊事兵见老乡不屑,也没了卖弄的心思,当即将信纸掏出来,“封蜡的纸,读书人写的,宝贝着呢!”
侦察兵到底心思敏锐,他一瞧见那黄橙橙的底色就觉事情不简单,黄色是皇帝的专用之色。
狄国、祁国、南越、东芜,各国的君主都不约而同地独占黄色。
他眼疾手快地夺过信纸,准备仔细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然而他还没把书信捂热,纸就被一个年岁小的新兵抢了去。
那小孩拿了纸,无比雀跃的跑到人群中,高声念道:“今贵族势大,享奴千数、拥田万亩已为常态;而农户生前少养家糊口之地、死后亦缺埋棺藏骨之处……”
年轻的新兵越念越不对劲,什么贵族什么农户的,这是普通人该关注的问题吗?
但他现在是人群的焦点,无数双眼睛汇聚向他,他也不好结巴,只继续念了下去,“森林河湖、江海平原,天赐之珍物,理应万民共享;而今却落得物各有主的下场。”
通信兵心里疑惑,他念之前还以为这是京中哪家小姐寄予明柯将军的情书。
明柯将军可是军中独一份的帅气威武,虽说是平民行伍出身,可确是跟着盛骄阳盛战神混出来的狠角色,年轻一代的新秀,属他风头最盛。
可这封书信,明显不像是小姑娘寄给情郎的,也不像是父母亲赠予儿子的。
像是……
新兵读过书,略识得几个字,但他到底不是学富五车的料,搜肠刮肚也寻不到几个准确的词来形容这封信给他的感触。
信很快就被旁的人抢走,那人年岁更小,性格却沉稳些,他快速浏览了书信,重点落在信的结尾,
“我愿清算土地人口,重分天下,使耕者有其田,贫者有其屋;将军助我。”
稳健的新兵将信的结尾缓缓念出,语调清徐而不起波澜。
却是让所有的兵士都心惊胆战。
久久的静谧。
随即是冗长的嘈杂。
“重分天下?”
“将军助我?”
“这人是在拉着我们将军造反吗?”
“这个书信真是写给明柯将军的吗?”
“明柯将军很崇拜陛下的!”
“怎么有人怂恿我们明柯将军造反啊!”
“皇帝陛下为了让我们吃上饭、敷上药,甚至不惜挖了先皇的陵寝。”
“陛下还力主收回失地。”
“这样好的陛下,还有人要反他吗?”
“明柯将军会不会答应他?抛弃陛下?”
“明柯若是背叛了陛下,我们还要不要听他的?”
众士兵七嘴八舌地畅想后事。
“那肯定不啊,军饷是皇帝发给我们的,粮食是皇帝送来的,平日里吃的喝的住的用的……,都是皇帝筹集的。”
“就连明柯将军,都是皇帝提拔起来的。”
“我们只听命陛下!”
“可是明柯将军爱兵如子耶,我养伤的时候他还亲自帮我换药。”
“明柯将军还跟我们同吃同住。”
“我媳妇生产,胎位不正,是莲花胎,婴儿腿比脑袋先出来那种,若不是明柯将军书信一封,让老夫人去给我媳妇正了胎位,我儿一出生就是死胎呢。”
“明柯将军对我有再造之恩,我跟他混!”
“哇,原来明柯将军的母亲是稳婆吗?”
“你们才知道啊,我媳妇生产老夫人也去帮忙了呢。”
“哎羡慕你们住京城的。”
徐有钱、明柯听到风声赶来的时候,场面热闹地不得了。
明柯面沉如水地接过书信,小心拿在手上,声音脸色都不自在,“这信,多少人看了?”
众兵士唯唯,“没几个人看过。”
“多少人听了?”
明柯冷了声音。
“都听了。”
秘信成了众人皆知的书信,明柯轻松不起来。
偏他缺少心眼的属下还凑上来问他,“将军,有人约您造反,您应吗?”
“他话说的可好听了,耕者有其田呢!”
明柯无语望天,长久的沉默。
“应,怎么不应。”
喧哗立刻静止。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望向忘恩负义的明将军。
明将军却扬长而去,只留下孤寂的背影。
“这是陛下的书信,陛下的事,我怎敢不应。”
寂静的人群再次热闹起来。
“陛下不是暴君吗?”
“他私下里居然自称‘我’?这么接地气吗?”
“陛下语气好娇啊,将军助我!这语气怎么又霸道又委屈呢?”
“陛下若是对我撒娇的话,我一定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使耕者有其田,陛下的抱负就是我的抱负,陛下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我要为陛下拼尽全力,我要让这煌煌盛世有我一份功劳!”
“牺牲性命,尸骨长埋他乡,也无怨无悔。”
远在京都的祁峟若是知道他的士兵只是因为他的一封书信,就坚定了誓死跟随他的理想,一定会感动地吃不下饭。
然后更加准时地发放军饷。
父皇的遗产花光了就用祖母的,祖母的遗产花光了就用祖父、曾祖父、高祖父的。
长埋于地下的钱算哪门子钱。
能流通、能改善人民生活的钱才值钱。
当然他也有注意到流通市面的钱币增多,商品容易加价这个事情。
但他把这个麻烦交给了夏妍烦恼。
今日大雪纷飞,漫天白雪映衬着枣红色的宫墙,梅花开的正艳丽,松柏也青葱,分外美好。
祁峟穿着华丽丽的麒麟纹紫色华袍,披着玄黑色的狐皮大氅,骑了匹英俊挺拔的黑马,就潇洒离宫。
马匹在空阔无人的主道上悠闲踱步,马蹄没过积雪的声音舒爽而清脆,让人不自觉地心静快乐。
倒不是祁峟不敢策马奔腾,实在是京郊人多、路窄,雨雪天气又格外路滑;马儿的速度若是过快,撞伤了无辜的路人可就不好。
祁峟一行人走在飒飒白雪中,心底也没有具体的去向,走到哪儿算哪儿。
一行人刚走到城门,便赶上了一出好戏。
那新科榜眼正护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孩指责对面的永乐侯蔡凛,“欺负这样一个弱女子,很好玩是吗?”
“我交够了赎金你凭什么不放人!”
榜眼公子神态愤愤,他穿着朴素的棉麻衣袍,内里的棉絮应该是旧时的棉花,衣服整个僵在一起,硬硬的、薄薄的一层,看上去一点也不柔软。
与戴着金丝小帽、披着虎皮大氅的永乐侯比起来,寒酸了不少。
被他护着的小姑娘瞧上去更是可怜。瓜子小脸、瘦瘦弱弱的小手小脚、病病殃殃说一句咳三喘的身子……
穿着单薄的丝绸春衫。
虽是顶顶漂亮、顶顶清新的淡绿色襦裙,群上还绣着节节翠竹……,可,白雪漫天的冬天,穿着这么一身,显然是不合时宜了些。
女孩蜷缩在雪地上,身下是一件厚厚的棉花大氅,应该是榜眼公子的。
她眼里汪着泪,可怜兮兮地闭着眼,不看任何人,脸上似乎还有泪痕,刚刚哭过的样子。
梨花带雨,娇小可怜。
祁峟心道此女甚美,却没有半点亵渎的欲|望。
只觉得永乐侯蔡凛和榜眼公子商熙都不是啥聪明的人。
不是,你二人争美,好歹先照顾下姑娘的死活啊。
这么冷的天,穿那么少,真的是会死人的!
祁峟看见女孩放在一旁的巴掌大的粽子一样的东西,心里奇怪。
但他也没太放在心上,只瞥了眼身后的暗一。
暗一很是机灵地将玄黑色的大氅脱了,给那可怜姑娘送去。
永乐侯蔡凛和榜眼公子商熙一眼就看见了祁峟。
两人匆忙行礼。
“陛下圣躬金安。”
那小姑娘却是生气毫无地蜷缩在地上,也不说话,也不睁眼,更不消说行礼请安了。
祁峟瞧她状态实在糟糕,忙让暗一带她去医馆诊治。
自己也驭马跟了过去。
蔡凛商熙也不得不跟着走过去。
一行人很快到了最近的医馆,医女将可怜姑娘带入后院诊治。
一大群男人站在医馆的小院里,沐浴着风雪。
祁峟一个人懒懒地坐着,眼皮子微垂,声音散漫,“说吧,什么事。”
他最喜欢给人主持公道了!
虽然他面上冷淡,心里却早已把两个蠢到家的人吐槽了三两轮。
只顾着自己快乐,不管美色死活。
待会儿不论结果如何,他们这俩大男人必须赤|裸着上身,在这冰天雪地里站满半个时辰!
永乐侯蔡凛先开口,“后院那姑娘是臣的通房丫鬟,臣爱她护他,还恩许她怀了臣的孩子。”
恩许,祁峟抓住了重点。
如果他没记错,这位永乐侯,还尚未娶妻吧,未婚妻他都记得是谁,是杜大老爷的嫡孙女。
杜家失势了不假,可杜家女的婚约都还在啊,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杜家女的婚约,无一作废。
这个永乐侯,在正妻入门前,恩许通房丫鬟怀孕,嗯,额,也不是不行。
只是太轻贱杜家女、也太捧杀小丫鬟了些。
不违法的事他不多做评价。
永乐侯继续伸冤,“臣对她那样好,她生病时嘘寒问暖、端茶倒酒的伺候着,身为主子,从没无故苛责过她,重活累活都让别的丫鬟小厮干。”
祁峟再次抓住重点,‘端茶倒酒’,不是,什么样的病需要给病人喝酒啊。
他不理解。
永乐侯蔡凛满脸深情,羊脂玉般光滑洁白的脸上写满温柔与失望,“臣对她那样好,她怎么对我的,她只想着跟狗男人私奔逃走!”
永乐侯狠狠剜了商熙一个眼刀。
商熙也生气了,“什么狗男人,那是我妹妹,我是她哥哥!”
“她父亲是我父亲的弟弟!”
“同姓不婚懂不懂!”
“她父亲赌心重,在老爷子死后败光了家产,她一个商户小姐,年纪轻轻被亲生父亲卖进教坊换钱平了赌债。”
“她也是命惨的,投胎时倒霉,进了教坊被你这样的恶心男人买走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拯救她出水火,我有什么错!我对她有再造之恩!若不是我,她不知在教坊混得怎样凄惨的境遇,万人骑千人睡的。”
永乐侯这话着实惹恼了商熙,商熙拳头都攥紧了,“你凭什么羞辱我妹妹!”
永乐侯无辜摆手。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爱听不听。”
商熙也不是个脾气软的,他勾住永乐侯的衣领子,“当伶人也比跟了你这样一个狗畜生好!”
祁峟眼瞅着他们要打起来,忙咳嗽一声帮他们唤醒理智。
事情的起因又是万恶的赌博。
总是有儿女双全、家庭圆满的男人深陷赌局,最后输的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才开始后悔。
甚至有些过分的,从身家万贯的富豪输成一无所有的流浪汉,也毫不后悔。他们喝着朝廷发的救济粮、依仗乞讨得来几个小钱后,立马给庄家送去,一秒钟都捂不住……
祁峟思索着,赌博一事,真该好好整顿了。
商熙还在替妹妹伸冤,“这个渣子买下我妹妹时,我妹妹才六岁!教坊的姑娘六岁都不接客呢……,他倒好,他……”
商熙话说一半,实在说不下去,捂着脸道:“陛下,教坊女有教坊女的无奈,她们生活凄苦,不该被漫骂,出卖肉|体,又有几个人是心甘情愿的,还不都是身不由己。”
“我妹妹当时若是留在教坊,没被这个伪善的人带走,她也不至于……”
商熙话说一半再次咽了下去。
他妹妹境地已然窘迫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不好扯了妹妹最后的遮羞布。
只简单说了句“永乐侯少时听闻三寸金莲曼妙,拥有者可做掌上舞。他特意寻了古方,按照方子掰断了我妹妹八个脚趾,将脚趾并着脚掌一同折弯,叠在脚心,摆成笋的样式,最后用又厚又长的裹脚布定型……,强行将人的脚塞在笋子似的鞋里。”
“站不稳,走不远,脚碰了地就钻心地痛,整个人跟个废人没什么区别。”
“他不让我妹妹做重活,那是心疼不舍吗?不是!”
“那只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可怜我妹妹那时已经六岁了。”
“六岁小孩被生生掰断了脚,再也走不了路。她脚的大小也固定了,再也长不了。”
祁峟听着商熙的哭诉,又想到了之前无意瞥见的粽子似的东西。
那么小小的一只,居然是人穿的鞋!
祁峟不可谓不震惊。
心里的诧异写在脸上。
“你刚说什么?”
“什么叫三寸金莲曼妙?”
“什么叫掌中舞?”
商熙不说话了,陛下的震惊过于浓烈。且素闻陛下有猎奇凶残的名声,他害怕陛下也对那害人不浅的三寸金莲感兴趣。
祁峟不知道商熙已经对他产生了忌惮,若是知道,一定会嗤笑他的多余。
没了四肢的人彘他见过,人头骨制作的酒盏他也见过,活人做的插花瓶他也见过。
总有缺德且有钱有势的贵族审美清奇,他还真见过不少。
正因为见多了,他才恶心。
健康正常的人类哪里不漂亮了,总有变态去改造人体……,若是改造的是他本人也就算了,为了迎合自己的审美付出点代价,那他也不说什么。
可若是变态地改造她人的躯体,去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祁峟从来都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人死了不一定能下地狱的,就算有地狱存在,也不一定有阎罗王存在。
所以,人当代的罪恶,就该在当世偿清,恶人就该受到现世的惩罚。如果老天不开这个眼,他祁峟很乐意做这个刽子手!
祁峟坚定不移地相信“人没有来世的说法”,若是非要跟他掰扯‘转世轮回’的说法,他也坚定认为“人此生遭受的苦,只是他命运多舛,绝非他前世罪孽深重。人此生享受的福,也绝不是他前世积德行善带来的果。”
如果真是积德行善者投胎贵族富户,那他们此生此世为何残忍、贪婪、暴虐、自私?
人的灵魂缘何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他祁峟真信了穷是坏的报应、苦是恶的因果,苦命人遭受奴役、遭受灾难、遭受一切一切的不公,都是前世罪孽深重的果……
那这不就相当于让他指着子民的鼻子痛骂“你苦你活该吗?你们这种灵魂丑恶的人,天生就该低人一等。”
祁峟自认是个麻木无情的人,可他做不来这种恶毒的事。
种地为生的百姓、扑鱼狩猎为生的百姓已经很苦了,他们不偷不抢,凭借双手努力劳作,努力活下去。
凭什么因为老天不长眼,就默认他们的苦难是罪有应得啊!
多么歹毒的思想!
多么恶毒的做派!
坐享其成、不劳而获者凭什么通过贬低他人的灵魂来哄抬自己的高尚,太虚伪了。
祁峟略过了三寸金莲的话题,温和地瞧向商熙,“你继续说,他对你妹妹做了什么。”
“他,他个畜生,在我妹妹重病垂危,生死难测的时候,给她吃……吃……吃春|药,春|药下在酒水里,让她兴奋,理由是他没睡过身体高热的人。”
商熙艰难地深呼吸,结巴良久,才语气通顺起来,“他所谓的嘘寒问暖、端茶问酒,不过是见色起意。”
“陛下,永乐侯不是良配。”
祁峟默认,如果商熙所言属实,那永乐侯哪里只不是良配,那分明是禽兽不如!
商熙抓起一把冰凉的雪拍在脸上,继续道:“我妹妹处境悲催,可主家处置奴隶,天经地义,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好不容易求了永乐侯放奴,这才交了赎金,换妹妹回家。”
“可这永乐侯出尔反尔,他收了我三百两银子,却后悔了,他舍不得放我妹妹走。”
“他说……,他说……”
商熙沉默片刻,面红耳赤起来。
犹豫了良久还是结巴道:“他说我若是想赎回妹妹,就,就把自己,送,送给他。”
祁峟抚摸扳指的手一僵。
好家伙。
好变态。
祁峟不知说什么好。
永乐侯也憋不住了,“我让你等阿怜生产完了再带她走,你非要让她打了孩子立马回家。”
“还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给阿怜喝了夹竹桃药汤堕胎!”
“你杀了我的孩子,我没让你偿命,已经是我仁慈。”
“阿怜一个教坊女,能有幸生下我永乐侯的长子长女,那是她的福气,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偏偏她不识好歹,你还跟着她胡闹。”
没接上轻松剧情。。。。
作者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