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安诺也不清楚。
他和贺长殊,此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坐在一起吃一块蛋糕。
蛋糕上面的奶油有被动过的痕迹,不难想象到上面原本摆着的应该是十八颗樱桃。
贺长殊切下一块蛋糕递给他, 安诺接过去后还软软的说了句谢谢。
蛋糕的内陷有许多层, 里面有很多种水果混杂着软软滑滑的小布丁, 看得出来在这种特殊时期要制定这样一份蛋糕并不容易。
要召唤他其实很简单, 只需要随便一个蛋糕上面摆十八颗樱桃就行。
没有必要费尽心思特意请人做一个这样好吃的蛋糕。
这样简直就像是......特意等着他回来吃。
安诺咽下嘴里的蛋糕,心底的委屈一下子散了很多。
贺长殊:“对不起。”
安诺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用叉子戳了戳盘底剩下的奶油。
贺长殊:“我不应该拿刀让你伤我。”
安诺哼唧了一声:“我给了你一个拥抱。”
“嗯。”
“但是你只想继续欺负我。”他继续控诉。
总很早之前就被宠坏的小怪谈, 在吃了很美味的蛋糕后,又忍不住骑到了监护人头上。
贺长殊完全不给自己辩解,他又切下来一块蛋糕递给安诺, 顺便用面纸帮他擦了下嘴边的奶油,语气柔和下来:“你骗我一次,我欺负你一次,扯平了好不好。”
安诺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他眨眨眼:“那你会把我收录了吗?”
贺长殊顿了一下, 他没有立马回答这句话, 有些坏心眼的, 等到安诺吓得脖子都缩了缩,才回答:“不会,但是......”
安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 听到这个转折立马又睁着有些湿漉漉的圆眼睛紧紧盯着他。
贺长殊嘴角几乎是轻微不可察的上扬了一下, 又很快变得平直严肃:“我作为你的监护人, 必须时时刻刻确保你是一只安全的怪谈。”
安诺又紧张了起来, 他往前坐了坐,一脸认真:“嗯, 我是安全的。”
眼睛亮晶晶的,仿佛非常听话乖顺。
小骗子。
贺长殊挑眉:“那为什么逃跑?”
安诺眨眨眼:“因为他们说你很可怕,会收录所有遇到的怪谈。”哪怕那个怪谈还没有伤人记录。
听到这个回答,看着他眼底小心翼翼想隐藏起来的怯意,贺长殊心脏猛地刺痛了一下。
他做得其实没错。
男人突兀的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其实那时候已经吓坏了他。
自己的态度当时十分冷硬,弱到连匕首递到面前都只会呆呆抱住人的小家伙,当初骤然被抓到了监管局里,心里一定是极其恐慌的。
原本还有些逗弄的心情全都烟消云散,贺长殊抬起手摸了摸安诺的头顶,用着承诺口吻:“我不会伤害你的。”
像是人类在对流浪的小动物伸出手,耐心安静等待被雨淋湿的小猫愿意伸出爪子将信任交付。
唯一不一样的是,流浪小猫警惕心都很高,可是他眼前的小怪谈却截然相反。
呆呆笨笨的,被哄了一下后,哪怕眼前的人能够轻易扼杀自己,他也会一点点靠近,然后露出毫不设防的笑容说相信自己。
贺长殊眼眸中掠过一丝带着占有欲的光,他伸出手几乎是用着圈住对方的姿势,亲密低下头:“不会欺负你的,不要再乱跑了。”
安诺对危险的感知度是几乎为零的迟钝,他慢慢点头,并没有发觉男人眼底那抹浓重的情绪。
他们吃完了蛋糕,其中一大半都入了安诺的肚子里。
贺长殊牵着他的手:“很晚了,该睡觉了。”
安诺习惯性抬脚往主卧的方向走,刚进去看到那张大床后又幡然醒悟:“不行,我不能在这里睡觉。”
咔嚓一声,随着他话音落下,门锁的声音也响起。
贺长殊站在房间门不远处,眼皮微垂,一脸莫测:“去哪里?”
男人的反应有些不正常,他现在只想把安诺放在自己眼皮下,哪里都不要去,像是不这么做他随时就会被弄丢一样。
养人参需要在他身上绑一根红线防止它成了精逃跑,养一只已经成精的小怪谈更需要费心费力寸步不离。
好在迟钝的安诺还是没意识到,他摇摇头:“我要去客卧睡觉。”
他还惦记着莉莉丝之前开的玩笑话。
就算是两个大男人也不能随便睡在一起,这是在占便宜。
贺长殊面不改色:“你忘了刚刚答应过我什么吗?”
安诺一脸茫然看着他,半分钟后想起了什么:“你说要时时刻刻关注我。”
“嗯。”贺长殊加重了语气,“时时刻刻。”
那自然也包括睡觉的时候。
安诺摸了摸鼻子:“好哦。”
小绵羊又掉入了大灰狼精心编制的陷阱里。
还好这头恶狼怕吓到自己的猎物,并不打算立马进行进食行为,而是决定先放松他的警惕,再一点点试探蚕食。
和往常一样,安诺打开房间内的衣柜,这个硕大的衣柜当中现在有一半都是他的衣服。
他取了一件自己的睡衣,走进浴室前嘟囔了一句:“幸好没丢。”
贺长殊听到这句话,眸光闪了闪。
不仅如此,他也没有撤销安诺的私人顾问职位以及动过他的东西。
仿佛冥冥之中已经笃定,他一定会再回来自己身边。
...
安诺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起床许久。
和往常一样,但是又好像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有些不舒服,去洗漱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有一块醒目红肿的印记。
安诺一边刷牙一边用手戳了一下,还有些稍微的刺痛,那块皮肤像是要破皮了。
他从未有过这种经验,洗完脸立马一脸诧异地跑出去。
贺长殊还在摆放早餐,是他亲手做的牛油果鸡蛋沙拉和三明治,见到他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脸上有些笑意:“饿了?”
安诺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有些可怜兮兮:“受伤了。”
大概是因为这点小红肿没有流血,他的身体没有判断出这是属于“伤口”,所以高强度的愈合能力并没有在这里发挥出来。
反而还因为皮肤太白太嫩显得那红肿十分突兀,带着股被凌.虐的气息。
罪魁祸首贺长殊脸上看不出一点端倪,他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昨天晚上留下来的痕迹。
用十分自然的语气:“应该是被虫子咬了。”
安诺眼睛瞪得圆溜溜:“虫子?”
“嗯。”贺长殊眉毛微锁,“可能是某种毒蚊子,过两天就好了。”
“好哦。”安诺相信了,他高高兴兴坐下吃早饭。
贺长殊也跟着慢条斯理坐下,举起美式喝了一口。
“是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这个办法召唤你吗?”
男人突然的提问,让安诺有些迷茫,思索片刻后还是实话实说:“不是的,必须距离在一定范围内并且有概率会失败,就像你们人类玩请笔仙或是镜仙的游戏,也不是每次都能够成功请出来。”
贺长殊微微诧异:“我第一次就成功了。”
安诺歪头想了一下,突然弯起眼睛:“可能因为我也在心底想见你吧。”
所以才一下子就成功了。
看着这个毫无阴霾真诚的笑容,贺长殊不说话了。
脸上表情一如既往冷硬,只是耳根子有些不受控制的泛起了红。
过了一会,男人才一脸若无其事般开口:“我请了假,今天带你出去玩玩吧。”
安诺眼前一亮:“好啊。”
他还真的有地方想去。
于是一小时后,他们站在了公园门口。
安诺高兴得左顾右盼,终于看到了昨天卖棉花糖的老人。
他和昨天一样推着车过来,街上的人鲜少会将注意力给他。
棉花糖这种无法果腹的东西,实在是很难卖出去。
贺长殊勾着唇角看他这么开心,掏出一张十块的纸钞递给老人:“要一根棉花糖,不用找钱了。”
老人收下钱,给安诺做了一个比正常棉花糖要大上许多的花朵棉花糖。
纯白色的棉花糖,看起来和天上蓬松的云一样。
安诺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一口咬下去甜滋滋化在嘴里,像是真的咬了一口梦中的云。
虽然怪谈一般不会做梦,不过偶尔仰头的时候,也会觉得云就该是这个味道。
他宛若正在探索这个世界的幼
崽,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哪怕只是一朵大一些的棉花糖。
贺长殊眼底的宠溺几乎都要溢出来了,不加掩饰地伸出手牵住他。
其实这样的动作,对于两个男性来说实在是太亲密了一些。
安诺吃棉花糖的动作突然停下,低头一看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若有所思。
贺长殊瞳孔颤了一下:“怎么了?”
他几乎觉得安诺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安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很不简单。”
贺长殊收紧了手,将他牵得紧了一些,又不至于弄疼他,用着诱哄的语气问:“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安诺仔细想了想,他想到了昨天见到的那对父女。
女儿一个眼神,父亲就给她买了棉花糖,而且牵着她走。
这不就完全吻合了他和贺长殊之间的关系。
小怪谈眼睛蹭的亮起:“收养关系!”
贺长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