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日常）夫夫嘛，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元婴被绑架这件事，对于顾随之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还是在他们刚成婚一个月后。
他一时兴起，变出了原型，事后元婴就被强行绑走，五花大绑挂在床头，充当人质。
元婴才多大一个，还不到半个拳头大，愣是被绑成了粽子，两根红线从胸口交叉而过，看不太分明的四肢软绵绵垂下来，就这样可怜兮兮挂了一天一夜，别提多委屈。
但林慕好像很喜欢。
他睡醒之后就把小人质取了下来，放在掌心里，看着小小的元婴委屈地抹眼泪，弯起眼睛，给它揉了揉小手和小腿，还亲了它一口。
这一口跟直接亲在顾随之身上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感知还会更加清晰。
元婴这东西，跟主人感知相连，还比主人敏感，硬要比较的话，就像一个浑身敏感点的主人，一般来说，元婴要是落入其他人的手里，就预示着一场惨无人道的折磨。
现在……嗯，也算折磨。
顾随之原本准备好用来卖惨的话愣是被这一口亲没了。
小元婴呆呆傻傻地捧着脸，仰头望着林慕，和顾随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缩小之后更显得无比精致，只是没了那种出尘冷淡的气质，以及除了林慕之外，随时随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脸，脸颊还带着圆润的弧度，更像是一个年幼的顾随之。
顾随之一看就心说不好。
这表情未免也太……引人蹂躏了。
顾随之十分有自知之明，自己平日结仇不少，得罪过的更是不知凡几。最大的债主现在就坐在他床边上，债还是昨晚欠的，新鲜出炉，别提多深刻了。
林慕昨晚就差拿脚来踢他了。
只是也被他抓住。
气得林慕半边锁骨都是红的，脸颊汗津津浸着水，蒙了一层柔和水光，鬓发和睫毛都粘在一起，羞恼地瞪他。
结果现在……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昨天他耀武扬威，今天就只剩危了。
不行，得自救。
顾随之单手支起脑袋，半边被子搭在腰上，银光一闪，双腿化作龙尾，偷偷摸摸沿着床单前进。
林慕其实没有注意他在干什么，专心地看着手里的小人质。
捏了捏他的小手。
嗯，软的，就是没什么温度，像一个棉花娃娃，也不对，棉花不是这种触感，更像一团软糯糯的冰晶，或者水晶糍粑。
把小拳头捏开之后，能看到短短的五指，再仔细看，还能从掌心里面看到掌纹。
林慕不会给人相面，但好歹也算有一个神棍朋友，耳濡目染之下，也不是完全一窍不通。
他伸出一根手指，让小元婴把手摊在他的指腹上，认认真真地观察。
大腿一侧忽然传来被触碰的感觉，先是细细密密的痒，紧接着是坚硬的触感，贴着他腿一侧滑动。
林慕分了半个眼角过去。
看到一条不老实的龙尾，从被子下伸出来，去缠他的脚踝。
林慕曲起膝盖，踩在龙尾上，警告似的用了点力，“别闹。”
然后就继续去给小元婴看手相。
元婴早不复刚才一脸呆傻，剩下那只手捂着脸，看林慕的眼神不要太含羞带怯。
顾随之：“？”
怎么个事？
你小子什么眼神？
这是他道侣！结过婚的！双方家长认可！亲戚朋友全都来过！
给我住眼！
等等，这小子是不是还没穿衣服来着？
顾随之更怒了，摩拳擦掌，想揍他一顿。
小元婴将身一扭，用后脑勺对着他，等林慕看完他手相，就乖巧地把小脸蛋贴到了林慕的手指上，在那温暖柔软的指腹上蹭了蹭。
林慕眸光都柔和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然后用灵力画出一把小小的梳子，给他梳头发，还捏出一个小小的玉冠，端端正正戴在元婴头上，两侧垂下长长的流苏。
然后又不知从哪找出一块破布，灵力作刀，呲啦就破了个洞。
顾随之沉默了。
这好像不是破布，而是他的衣服。
他、的、衣、服！
林慕剪他的衣服！然后给这个小破东西做衣服！
顾随之气死了。
他在床上滚了半圈，把头埋进了被子里，留给林慕一个仙气飘飘的后脑勺，还有满头凌乱的银发，头顶散发出浓浓的黑气，恨不得把我生气了四个字塞进林慕的耳朵。
林慕三下五除二，做了一件小褂和一条小裤子出来。
他在李家那些年，自然不可能衣服破了就换，李家二老还康健的时候，是李终程的母亲捻着线头慢慢地补，后来她的身体彻底不好了，眼睛也看不清楚，指望李终程更是指望不上，衣服破了，就只能自己拿起针线来补。
反正也不需要多精细的缝补，能穿就行。
元婴换上新衣服，喜滋滋地转圈给林慕看，林慕沉思一会儿，觉得他头顶的玉冠和这身衣服不大匹配，给他取了下来，换成了一顶小帽子。
顾随之：“……”
要不要这么无视他？
元婴在人手里，龙尾被人踩着，顾随之委委屈屈，翻了个身。
试图用自己炽热的目光吸引林慕注意。
“不要翻来翻去的，床上会抖，等会儿把你的元婴摔下去。”
林慕头也不抬地说。
顾随之更用力地翻了个身。
小元婴站立不稳，从林慕膝盖上掉了下去，被不怀好意的龙一把捞在手里，求救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被收回了身体里。
林慕：“你做什么？”
顾随之一本正经，“我在解救人质啊。”
林慕在他尾巴上扇了一巴掌，“谁准你收回去的，拿出来。”
被他踩在脚下的龙尾突然“活”了过来，强行劈开他的腿，卡在中间，冰冷锋利的龙鳞隔着一层布料，摩挲过林慕小腿，进而是大腿内侧，然后把他整个人捆了起来。
“不拿。”顾随之撑起身，微微一笑，“现在该你想办法解救人质了。”
林慕仰起头，竭力想要坐起来，“什么人质，我……”
一股神识粗暴地挤入他的识海，熟门熟路沿着经脉游走，找到丹田，以及里面安安静静盘膝坐着的小人。
林慕：“别……”
他闷哼一声，五指猝然收紧，抓住手里还剩下的残破白衣。
滔天浪潮冲刷过他识海，一时间都忘了把这人从识海里赶出去。
顾随之拂开他脸上濡湿的黑发，忽然想到什么，俯下身说，“你头发是不是变白过？”
他和傅初嵇同归于尽的时候，林慕强行融合神血魔骨，一把烧光了气运，头发也随之变成了白色。
林慕闭了闭眼，“怎么？”
“还是这样好看。”顾随之勾起他一缕发丝，绕在手上，用灵力裁断了，三下五除二编出一个手环，并着上次路过红豆林时顺手摘下来的红豆，系在自己手上。
他去握林慕的手，撑开他紧握的五指，强行和他十指相扣。
“喜欢我的元婴？”
林慕转过头不看他，“……不喜欢。”
“那可惜了，我还想说，你要是喜欢，我就把他放到你身体里，让他和你的元婴做伴。”
林慕不可置信，“你在胡说什么？”
“没有胡说，让他去找和他形态相同的朋友玩不好吗？”顾随之把他捞起来，“省的他一天天没事做，在这劳烦别人的夫人。”
林慕把他踹下去了。
然后化作一股青烟，消失在了床上。
顾随之用神识一扫，在后山的温泉边找到了人，正要跟过去，哐当！
林慕在温泉池边插了块牌子。
随手削来的竹片，上书凌厉无比的几个大字——敢过来试试。
试试就逝世。
顾随之揣着手，慢吞吞踱步过去，一抬手，摸到了一块结界。
好好好。
结婚的时候说得多好，要跟他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现在才多久，洗个澡就要拿结界和他玩冷战了。
哼！
顾随之也就地坐下来，一手撑着曲起的膝盖，支着下颌，旁边同样削来一块木牌，上书几个大字，字字入木三分——不亲我一百下我就不起来了，我今晚睡觉不盖被子冷死我自己，让你没有夫君。
林慕下到温泉池里，浑身浸泡在温水里，疲惫也在温水中散去，四肢舒畅，暖洋洋的，让人不想起来。
他枕着自己的手，靠在池边昏昏欲睡。
至于结界外赌气的人……
林慕从温泉池边捡了块被冲得干净透亮的璞玉，稍一用力，璞玉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在顾随之身边。
顾随之把被水泡的暖融融的璞玉捡起来，拿在手里把玩，没有回头。
“做什么？要跟我道歉吗？一点诚意都没有。”
“饿了。”
顾随之：“？？？”
“想吃点心，要源柊梧他们家山下那家酒楼的。”
顾随之：“喂……”
“还要扶桑岛的清泉酿酒，十年份以上的。”
“……”顾随之捏了捏鼻梁，咬牙切齿但还是任劳任怨地站起来，去给温泉里的活祖宗买吃的。
等他回来时，也才过去半个时辰，林慕已经从水里出来了，披着件单衣，腰间随手系了条腰带，浑身被热水蒸得暖融融的，手指关节都透着粉，靠近一点，都能感觉一股热度扑面而来。
顾随之这次没被结界拦住，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他身边，把东西递给他。
林慕把刚才那块璞玉拿在手里，一点点打磨，把外面那层石头磨去，露出底下温润的玉石来，算不上什么特别名贵的种类，林慕把它雕刻成了顾随之元婴的模样，拿在手里给他看。
“丑东西。”顾随之不客气地点评。
“送你了。”林慕把小玉雕塞给他。
顾随之一手还拎着食盒，一手被塞了个玉雕，只能先把玉雕塞进袖子里，然后把食盒放在地上打开。
点心的甜香扑面而来，有甜腻腻的红豆沙点心，做成四四方方一块的绿豆糕，再往下还有掺了果汁的新品点心，散发出草莓的清甜。
林慕巡视一样挨个看过去，然后点了点看起来不那么甜的绿豆糕，“这个。”
“什么意思？还要我喂你吗？”
林慕无辜，“我的手是刚洗过的。”
顾随之微笑，“那不巧了吗？我的手是没洗过的。”
“这里有筷子。”林慕点了点食盒角落里用筷枕托起的一双竹筷。
顾随之：“……说来说去你就是不长手是吧？”
“没办法，”林慕叹气，“结婚就是很容易激发男人的惰性，从前一些随手就能做到的小事，现在都懒得去做了，可能这就是结婚的坏处吧。不行，我不能这么颓废，我应该振作起来，嗯，就从明天开始，明天我要卯时起床练剑，你今晚不准打扰我。”
顾随之夹起一块点心，递到他嘴边上，“吃。”
林慕一低头，把点心叼走了，咽下去才说：“……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不如何。”顾随之说，“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林慕轻快地眨了下眼，“是啊。”
这不就是顾随之自己说的吗？
就在前几天，他罕有主动地说他想吃饭，让顾随之放他下去，顾随之当时直接把饭菜端到他面前，非要喂给他。
还气哼哼地说：
“今天敢自己吃饭，明天就敢自己睡觉不让我进门，再后天就发现不需要我了要跟我和离，你以为我会让你奸计得逞吗？不可能，想都不要想，张嘴给我吃。”
“……”
林慕又指了指另一边放着的红豆糕，等顾随之夹起来，他说：“这个太甜了，我不吃。”
顾随之转手把红豆糕喂自己嘴里去了。
被甜的脑子发腻。
他看着对面幸灾乐祸的人，又夹了一块红豆糕，塞他嘴里去了。
夫夫嘛，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