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遂钰怀着滔天恨意,想杀死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无数遍警告自己,不要利用权势,要光明正大地审判,只有奸佞才会滥杀无辜。
但偶尔也会想,如果没那么在意名声,人生如此短暂,为何不率性而为,便靠着萧韫这座大山,做个奸佞又如何。
正如皇帝所说,遂钰这些年烧掉的东西,也不止玄极殿的后院。
他初次尝试,选择的便是太监所。
太监所烧毁的前半月,他每天都去蹲点。暗卫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潮景帝,枕榻淋漓时,皇帝随口提及,遂钰拧过头不肯言语。
后来,遂钰从萧韫那里得到了一纸口供,说明小颜究竟是为何而死,口供的日期在烧毁太监所之前。
原以为潮景帝色令智昏,才给了自己胡乱造次的机会。
从那个时候,遂钰便知道,萧韫有底线,却也没有。
明明他有无数种方法,哪怕他在太学直接告诉他,他的真实身份并非乐师……又怎会有这些年的互相折磨。
遂钰厌恶这种欺骗,厌倦无休止的撕咬。
太监所中的太监,生前作恶多天理难容,方才得被火焰吞噬。
口供始终压在遂钰手中,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知道这些东西或许永远都不会摆上案台。
质子可以遭受委屈,却不能真正被杀死。
手指沾染的鲜血,粘稠而微凉。
杀徐仲辛的时候,徐仲辛的血也是这样直接扑满面颊。
咽喉处血液的喷射力极强,撒到身上的时候,遂钰甚至隐约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推力。
像是魂魄冲出身体,妄图做最后的挣扎。
原来流淌着的,看似柔软的,类似于水流的血液,也能变得尖锐,在气息消失的瞬间,给予对手最后一击。
生命珍贵,却并非不能以量计,尤其是轻如鸿毛之时。
“我已杀过无数人。”
这是遂钰对自己的评价。
萧韫觉得他干净,无非是见惯了世态炎凉,隔着别人的手决定生死,就好像裁决者并非自己,而是那个成为刽子手的人。
颜锦的血顺着裤腿缓缓而下,顺着地缝蔓延至遂钰脚边,遂钰用满是鲜血的手,轻轻放在颜锦耳边,手指顺着他的耳廓向下,指腹停在咽喉。
颜锦双眼满是恐惧,一时竟忘记了呼吸,惊悚地发声求饶,却只能发出类似于公鸭嘶鸣的沙哑叫声。
面容如玉的公子,站在阴湿逼仄的囚牢,一遍遍地打量囚犯,眸光冰凉,似是淬着万千不化的寒冰。
血液缓缓向四面八方爬去,逐渐勾勒出凌乱图案,遂钰骤然收回手,负手直腰,寒道:“叫医官来,别让他死了。”
邢爻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答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吏部忙得脚底朝天,遂钰被临时调派协助。
平时户部最忙,吏部从旁看乐子,如今也担了顶天的差事,一时接受不了如此强度,叫苦连天,甚至有些官员疲劳过度,太医院专开了几副药吊着精神,边喝边干活。
遂钰越做越精神,来往刑部大理寺也勤快,玄极殿那边换了人照顾,皇后与太子轮流侍驾,倒也没听什么人说皇帝脾气不好。
南荣军中查办的军士,一应军法处决,择日在校场行刑,速度比朝廷还快。
不过这也得益于,鹿广郡管辖权独立于朝廷之外。
第一批官员还未定罪,流程才走了十分之一,南荣军那边已经行刑结束,将人统一火化,打算找个地埋了。
南荣王府族人火化,是避免被敌军刨坟侮辱。身负罪责的军士当场火化,是为避免有人行职责便利,企图偷天换日。
即便治军严明,仍有光不可及之处,只能在可控范围内做得尽善尽美,不给底下的人留钻空的余地。
京城中,逐渐流传这么一则流言——
救驾有功的御前行走,连着数日走进刑部大牢,每进去一次,便有数名叛军人头落地。
听说那御前行走的身子骨不大好,似乎活不过二十。于是他专程使那些尸体中的血流干流尽,而人肉则被收起来,寻深山老道加以炼制,制成延年益寿的药丸。
“或可长命百岁。”南荣栩说。
遂钰难得回家同家人用饭,近日忙得脚不沾地,一口热饭都没怎么吃过,还得在饭桌上听兄长面不改色,聊如此血腥之事。
“吃那些人的肉,也不怕折寿。”遂钰嗤笑。
他是连着几日去刑部,看着颜锦一点点变成骷髅,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中对小颜的悔意消散些许,颜锦越惨,他越高兴。
南荣王看着遂钰的表情,道:“不可滥杀无辜。”
遂钰弯眸,起身为父王布菜:“孩儿处决之人,定是朝廷已定罪的要犯,父王不必担忧。”
遂钰亲自杀了徐仲辛,便是开了杀戮的口子,若没人能给予正确的指引,很有可能走上歧途。
尽管南荣王知遂钰心性坚定,但近日着实是……
军营弱肉强食,天底下最污糟,最杀戮之处,莫过于此。
但遂钰所在的大都,杀人不见血,南荣明徽并不确定萧韫有没有教遂钰,适可而止也是一种必须修行的课程。
“父王。”
遂钰放下碗筷,认真看着南荣明徽,缓缓道:“后宫这些年,有很多人因为我而死。”
“没有叛军,孩儿照样会选择机会,将他们处死以平亡魂。”
“皇后曾置我于死地,为了活命,我选择依附太子一党。”
“将皇后接回宫中,同皇后合作,是因太子想要帝位,待到那个时候,知道的越多的人,死得越快。”
“萧鹤辞登基,会先拿我开刀。”
南荣明徽拧眉,南荣栩示意,窦岫立即遣退内外值守的亲兵,并关门在外守着。
南荣明徽思索许久,表情虽未变化几分,语气中难掩讶异:“你在大都这些年,难道……难道……”
“父王不问我的过往,便是接受认可如今的我。”
遂钰嘭地一声跪倒,向南荣明徽连磕三个响头,南荣栩以为遂钰要向父王剖白,连忙抓住遂钰的手,沉声:“起来!”
遂钰摇头,轻轻抓住南荣栩的手:“大哥。”
“父王,太子入主东宫,其中孩儿从中助力,早已无法从京中乱局脱身。如今只能保玄极殿,与皇后联手,推皇子萧季沉上位。”
萧鹤辞过河拆桥,已不可信,但当年情势,他有且只有选择萧鹤辞才能活下去。
风水轮流转,也是时候为了日后打算。
南荣明徽低头凝望遂钰。
南荣王府长房的孩子,大多生在军中光明磊落,就算是南荣栩,也是在鹿广郡极盛时期策马。
凭借武力能够活下来的地方,并不算烈狱。
“你出身王府,若要左右军心。”南荣明徽扶起遂钰,待遂钰在自己面前站稳,才说:“这很难。”
遂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与萧韫的关系:“即便如此,孩儿也想试试看。”
“太子善妒,登基后必不会善待王府,若为日后鹿广郡……父王虽说过,南荣军即便冠以南荣王府之名,却始终时天下百姓的军,若有朝一日,更贤明的将领出现,退位也并非不可。”
但那个人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呢,树大招风,远在西洲的燕氏与王府相当,因效忠皇帝而极少给予百姓庇护,因此更无拘。
王府所秉持的信念,真的能支撑整个鹿广郡继续走下去吗。
现在可以,是因几代皇帝并未动过整饬鹿广郡之心,萧韫再忌惮,却也在留下质子后,把兵符完全交给鹿广郡。
萧鹤辞既能将遂钰送进玄极殿,无论怎样发疯,遂钰都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他曾经那样信任太子。
南荣明徽:“遂钰,有些事顺应天意,或许才是最好的。”
在此之前,无论任何人为,皆是徒劳。
遂钰闭了闭眼,下定决心道:“如果只是为了黎民百姓而忽略自己,父王,这样的事情孩儿做不到。”
百年后谁会记得当初那个南荣王府。
活着无法恣意,死后遑论潇洒。
“有大哥做贤明的世子,民心必定所向。”遂钰喉头滚动,已经不敢再与南荣明徽对视了。
“杀了徐仲辛是我的选择,从成为御前行走那日,便没有回头路了。”
早在南荣隋之名化作遂钰后,或者是太学与萧韫相遇,种种巧合盘算碰撞,遂钰已经与皇室再也分不开干系。
既如此,倒不如主动出击,博一条生路。
南荣明徽:“……”
遍览英才,惯会为年轻一辈解惑的南荣王,初次在遂钰这里,自己的儿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无助,与坚如磐石的心智。
因为无法依靠远在边塞的鹿广郡,所以让自己成为最坚不可摧的壁垒。
遂钰不甘心只是做个质子,想利用已经得到的一切,左右朝廷变局,甚至关乎大宸的未来。
徐仲辛的反叛,给了遂钰契机,让他一跃成为救驾功臣,再也没人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微词。
可这样的南荣遂钰,若是落在鹿广郡,定比现在过得潇洒。
南荣明徽给不了遂钰这样的生活。
而遂钰靠自己,闯出了一片他无法庇护的天。
南荣明徽握住遂钰的手,将他往自己怀中引。南荣王神情复杂地拥抱幼子,双臂收紧,遂钰感受到父亲的力量,轻轻用手拍了拍父亲的背。
坚实,可靠 ,肌肉之中蕴含的爆发力,是遂钰曾隔着画像幻想过的样子。
原来那些画师并未夸大其词,父王就是这样一个征战八方,骁勇无匹的武将。
然而生出来的儿子,体弱多病,锦衣玉食供着才堪堪苟延残喘。
遂钰说:“父王,请不要将我看作弱小。”
“那对我或许……是一种羞辱。”
“我从未觉得你比哥哥姐姐们差多少。”南荣明徽声音浸染几分颤抖。
遂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瘦弱。
京城中的公子哥翩翩如玉,遂钰站在世家年轻一辈中,是最出挑的那个。
湖蓝骑装策马,轻盈如泛舟湖上。
优美无匹的景色大多易碎……
南荣明徽很怕遂钰就这样被大都消磨,南荣家的儿郎,该在草原中策马,山川湖泊中畅游,拥有最健壮的体格,喝最烈的酒。
遂钰情绪稳定,深知自己不能被父王的情绪影响,平静道:“潘氏送来的粮草已经上路,下一批在两月后。”
“还请父王着人暗中保护皇子萧季沉。”
“太子如今不得皇帝信任,是推萧季沉上位的最好时机。”
“但你也说过,皇帝兵行险招,若失败身亡,由景飏王承继大统。”南荣栩思量再三,觉得遂钰此招并非最后的选择。
遂钰略不舍地,轻轻挣脱父王的怀抱,却仍旧保持着与父王亲近的姿势,说:“景飏王出身尊贵,前朝皇帝临死前,曾属意于景飏王。”
“景飏王治国之才不落于皇帝,我想……”
遂钰咬了咬下唇,在父兄的注视下,一字一句道:“并非景飏王做不了皇帝。”
“我觉得现在的帝位,很有可能是萧骋故意让给萧韫。”
南荣明徽与南荣栩对视,却并未言语。
论揣度帝心,或许他们还能说道一二,但皇室秘闻,只有身在宫中方可探寻些许。
南荣明徽:“接着说。”
遂钰:“按照我与景飏王几次的接触,此人乐于潇洒自在,不甘愿受皇室权柄束缚。”
“大哥曾经要我暗中调查景飏王下落,按照潮景帝的性子,若他忌惮同胞兄弟,定除之而后快。先帝那么多儿子,在萧韫登基后,悉数以各种理由流放,斩首,唯有萧骋活到现在。”
萧韫提及萧骋时,总是露出对过去怀念的神情,而送公主出嫁一事,萧骋挺身而出,乐意与皇帝做戏一场,拖着成十的案子,直至将军府安耐不住,彻底造反。
因为在意,珍惜,所以愿意给予自由。
先帝焚于玄极殿,萧韫被迫接过乱哄哄的大宸。
内有奸佞,外有强敌,登基典仪也未举行,匆匆提剑御驾亲征。
这个时候的萧骋,像是完全消失一般,在兄长的庇护下江湖恣意。
遂钰说不下去了,唇齿之间莫名泛起一股苦涩,心也跟着漏跳几拍。
是啊,明明萧韫那么愿意放手。
南荣明徽点头,道:“若真是如此,或许推萧季沉上位,比撺掇世家拥护景飏王更好。”
“不过这些皆得等时间验证,遂钰,切记保护好自身,勿冲动猛进。”
南荣明徽相信遂钰所言,但兹事体大,仍需日后谋划。
倏地,他满意地笑起来:“之前担心你被朝臣欺负,现在看来倒是多虑。”
“行了,吃饭吃饭。”
……
半月后。
以颜锦为首,行刑结束的质子,统一押送至乱葬岗填埋。
因这些人死得较早,却得等着某些无需走流程斩立决的叛军,故此在敛尸房多陈了几日,骨头皮囊烂作一摊,身上大多数的肉被削去,储存也不必过分注意,骨头丢进烂筐中堆叠,两三日便生得蛆虫满地爬。
狱卒硬着头皮清点骨头,确定人数后,忙不得用铲子将尸体推进提前挖好的土坑,观刑的官员捂着嘴干呕,有些甚至两眼一翻原地昏了过去。
遂钰站在坑旁,将点燃的火折丢进去,眼前蓦地淌过许多已然忘却的曾经。
为镇亡魂,道士从旁做法,这是很早之前留下来的规矩。
画着红色符咒的黄纸随风飘荡,道士扬起桃木剑念叨着晦涩难懂的镇魂曲,黑蓝色的烟逐渐化作橘红火光,比头顶的烈日更灼人眼球。
小颜死的时候,遂钰连为他请高僧超度的银子都没有,嬷嬷偷偷从宫外带了些线香,为了躲避宫门口的搜查,线香断成好几段,只能重新用水化开,小心翼翼搓成长条形。
后来嬷嬷也没了,遂钰将嬷嬷的衣服烧掉,希望嬷嬷黄泉路上能穿得漂漂亮亮地去。
他双手合十,清泪顺着眼角没入下颚。
若生来太苦,来世我们便不要再见了。
回程,遂钰吐了一路,险些背过气去。
驾车的禁军唯恐这位公子撑不住,急着将人送进宫,物极必反,遂钰晕得更厉害了。
他有些日子没见萧韫,听太医院那边说,皇帝近日情况好转,也不知是萧韫专程叫太医院诓他,还是真离会跑会看不远了。
遂钰不太喜欢萧韫温柔的样子,乖得好像一条狗……不,这样评价别人不太好。
“公子,玄极殿到了。”
遂钰脸色苍白地下车,起身太猛,险些头晕眼花直接栽倒。
远处端着膳食经过的陶五陈,连忙将食盒交给徒弟,快步上前扶住遂钰:“想必公子是累着了,来人!”
“不必。”遂钰气喘顺了,才摆手道:“我来向陛下复命,待会还得去内阁。”
“最近是谁伺候陛下?”
遂钰问:“还是太子吗?”
陶五陈扶着遂钰上台阶,点头道:“是,太子日夜侍疾,陛下情况已恢复不少,虽然仍不可视物,但已隐约有些光亮。”
“那就好,你把我车里带来的野鸡送去御膳房,叫御厨——”
“陛下,小人伺候陛下歇息。”
遂钰话未说尽,靠近殿门,里头忽然传来极其微弱男音,音调极其清冽,玄极殿伺候的宫人中,遂钰并未听过这样……
他蹙眉,脚步骤停。
并未听过这般……含着勾引意味的声音。
陶五陈脸色陡变,心说不好,慌忙拦住遂钰。
下一秒,遂钰一脚已经对准他的腿,毫不犹豫地踹了过来。
“公子!公子您!”首领内监应声落地,不忘试图抓住遂钰的腿。
遂钰扬声冷道:“滚!”
殿内,身着与普通宫人截然相反的,艳丽服饰的少年,正跪在皇帝面前,轻声细语服侍皇帝用茶。
萧韫问:“近日新进宫的宫人里,朕似乎没见过你。”
“回陛下,小人是太子殿下送来服——”
嘭!!!
“啊!!!”
少年骤然惨叫一声,被从后突如其来的力道突袭,整个人狠狠砸向床榻右侧,承重的朱柱中。
紧接着,来不及呼救,便被抓着咽喉重新抓起来。
遂钰卡着少年的下巴,五指泛白,嗤笑道:“现在玄极殿伺候的宫人里,也有此等绝色的人物吗。”
萧韫听时遂钰的声音,笑起来:“朕以为你得傍晚才来。”
“你是谁。”遂钰掌中,少年的五官逐渐痛苦地扭曲起来,阵阵哀嚎顺着嗓子眼,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遂钰看了眼仍旧是瞎子的皇帝,似乎对少年并不在意。
他大跨步拖行着少年,俯身抹了把萧韫的脸,又拿起方才少年捧起的茶杯。
烫的,且是皇帝惯常喜欢入口的温度。
太子近日玄极殿侍疾,现在却不在殿中,看陶五陈的反应,大抵也是离开得久了,忙着给皇帝煎药,殿内一时无人值守。
门口那几个宫女算什么,根本拦不住人。
萧鹤辞竟妄图在他被公务缠身的日子里,再度将新人塞进玄极殿。
遂钰还沾着火葬场烟熏火燎的味道,气急攻心,将少年连拖带拽地押入偏殿。
身后传来萧韫愉快的笑声,皇帝询问他去哪。
砰!
回应皇帝的,只有凌厉的关门声。
四下重归寂静,遂钰打量着少年,少年颤抖不止,双脚不自觉地乱蹬,惊恐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小人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未等少年再度爬起来,遂钰抚过少年漂亮的眼睛,感叹:“还真是漂亮。”
这样漂亮的眼睛,也难为萧鹤辞不辞辛劳,大宸险些亡国,还要坚持找如此美人献给父皇。
遂钰靠近少年,握住他的手,轻飘飘道:“你闻闻,我身上有什么味。”
少年是萧鹤辞挑选,眼眸纯净无暇,哪能受得了遂钰这般对待。
他吓得浑身发软,在遂钰威逼利诱下,闪烁着哭得通红的眼睛,说:“有点……有点难闻。”
“是。”
遂钰笑意更甚,很满意少年的回答。
“这是尸臭。”
“俗称,死,人,味。”
少年愣怔片刻,旋即惨叫一声,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