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深赖着不走,简从津也不赶他,正儿八经的西装扯开领口旋开袖扣,露出劲瘦的手腕和性/感的锁骨,然后走到楼上去。
冬深拿到钥匙,出入自由了,站在楼下想了半天,回到M33栋用行李箱装了些衣物和日常用品,又拉到简从津那里,叮叮咚咚地刷卡开门。
结果就他离开的这一会儿功夫,客厅里多了几个人。
冬深开门进去的时候其中一个正扯着简从津的领口,脸色涨得通红:“那是你亲舅舅!你怎么敢——”
大概冬深开门的动静太突兀,几个人停下动作,纷纷转头看他。
简从津还被人拽着领子,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冬深心里猛地一突。他忽然想起在润岛的时候打给简从津,他的语气极度冷淡,刺得冬深发冷——大概与现在的表情是相匹配的。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意探听。白舟原本站在一边,正欲开口,冬深忽然上前一步。
冬深庆幸自己今天衣着还算正式,学着Nina和白舟那样叫他:“老板,东西拿来了。”
什么东西,内裤睡衣,精华面膜,冬深说完也不觉得尴尬,表情肃穆,好像箱子里装的不是这些鸡零狗碎,而是整打美金。
“简——”简沐丰反应过来,还欲再逼问简从津,却忽然被简从津叱住了。
简从津眼神寒得像一个液氮桶,背对着冬深,语气阴恻恻地吓人:“闭嘴。”
简沐丰骤然收声。
冬深只以为这人要骂简从津贱人之类的,也没太在意。
简从津平静地拂掉衣领上那只手,转过身,众目睽睽之下看着冬深:“拿齐了?”
冬深晕晕乎乎的,一边觉得他这样好像很帅,一边心想他怎么这么能装,嘴上说:“齐了。”
简从津嗯了一声,道:“拿到楼上去。”又说,“白舟,你去帮帮他。”
白舟冲冬深一点头,比简从津还能装。掌心向上,比了个请,嘴里也说:“请。”
他们回避了,简从津正了正衣领,在沙发坐下,单手撑着下颌。
“说的对,简连丰是我舅舅。”简从津被一群人俯视着,姿态倒像他才是站着的那位,“不过你来找我之前有没有想过,你也是?”
简连丰现在与简从津外公一样人事不省躺在重症监护室,简霄也不知所踪。简沐丰让他言下之意骇得倒退一步。
四下皆静,他环顾一周,挑了位女士提问:“小姨,多年不见,怎么,今天来我这里送压岁钱?”
简琳怡没作声。简从津说这话是有些渊源的。早年周原仲还未去世,简栩婷夫妇邀请了往日最亲近的简琳怡来到新市,想要通过她缓和简栩婷与简家近些年僵硬的关系。谁想简琳怡人是来了,带了可观的现钞,当着十岁简从津的面推在桌上。
“算是补上这些年从津的压岁钱。”她冷漠又嘲讽地看着简栩婷,“往后别再见了。”
“没给的那些年也不必补了。”此时简从津也不再单单看着简琳怡,忽然又笑了一下,好像忍俊不禁似的,“诸位,这是做什么?过年还有些日子,倒在我这里聚起会了。”
简琳怡忍不住地开了口:“简从津,你这个——”
简从津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想见的不见的,现在也该见够了。要是还看不够,不如晚上我叫人摆桌,在我这里吃个便饭。”简从津收了笑,语气也冰冷,“就看各位敢不敢坐。”
他很嚣张,也懒得遮掩,毫无做小辈的自觉。舅姨是站,他是坐,坐姿也懒散,像头不怎么耐烦的豹子,或者野狼。
没人接茬,他就半阖上眼,敷衍地挥手:“Nina,送客。”
Nina笑了笑,摆出一个与白舟一脉相承的“请”。
“对了。”简从津背对着众人,忽然又开口,“二舅大概不知道大舅是怎么病的。”
他厚颜无耻地将简连丰的状态形容为“病了”,好像简连丰是自然而然躺进重症监护室的。
“还不是你——”简沐丰气急败坏,不相信他竟还敢提。
“大舅不小心翻了翻了我东岭的那处房子。”简从津语气轻松,“我不怎么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他半转过头,脸色的一半隐匿在阴影里。
“更别说碰我。”
简沐丰脸色变得很难看。
“别紧张。”简从津安抚道,“要很长时间见不到了。我给舅舅拜个早年,祝舅舅身体康健,万事胜意。”
三月份,这是拜的哪门子年。
简沐丰脸色煞白,手指着简从津不停地抖,让简琳怡扶出去了。
再说冬深随着白舟一道上了楼,把箱子拖到之前休息过的客卧,塞进柜子,不打算当着白舟的面整理。
白舟想了想,道:“你刚刚反应很快。”
冬深随口道:“周律做什么工作,怎么还有人来家里寻仇。”
白舟差点吐血,心说要真是寻仇寻到家里,他只能以死谢罪了。
嘴上嗯嗯啊啊的,没说什么有用的。
冬深也不太在意,打开卧室的投影,问白舟要不要看电影。
白舟本来没打算看,但是冬深放的片子是他一直想看却没机会看的,一个没注意,就坐到了冬深旁边。
简从津弄走简家人,不怎么高兴地上楼,暗暗扣掉了白舟上半年的全部奖金。
结果推开冬深的门,发现半年的钱大概不够扣,索性扣个整年。
白舟尴尬地站起来。
“再把那些人弄我这来你就干脆点辞职吧。”简从津冷着脸,“出去。”
他们跟踪我是你默认的好不好。白舟有苦难言,径直出门了。
冬深按了暂停键。
简从津问:“箱子里是什么?”
“衣服啊。”冬深伸了个拦腰,露出一截凹陷的小腹,又很快被衣摆挡住了,“你上次说让我带的。”
简从津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收回视线,道:“拿齐了?”
冬深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你怎么回事。”
简从津也轻轻笑了一下:“箱子呢?”
“衣柜里。”冬深说着站起来,拉开衣柜,箱子放倒打开,将东西弄到床上整理,“睡衣,睡衣,牙刷,浴袍,面膜,面膜,面膜,精华,面膜——”
太多面膜了。简从津有点受不了地说:“你怎么那么娘炮?”
冬深对他的用词很震惊:“你才是怎么这么说话?好没水平。”
简从津自知失言,犹豫半天才改了说法:“你怎么那么细致。”
“那是挺细致的,我还脱毛呢,你都摸过了。”冬深满意了,随口跟简从津讲道理,“不是男人就不能细致了,也不是女人就非得细致。这个细致,就主要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性格,知道吗,你想要什么。你要是觉得男人细致不行,或者女人不细致不行,那其实是你自己不行。你要是不行,当然看谁都不行……”
简从津也不知道到底谁“不行”,让他吵得头疼:“行了,之前也没发现你这么多话。”
冬深往衣柜里塞衣服的手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很多吗?”
简从津也有点犹豫了。多吗?最后说:“还可以。”
“你要觉得多就告诉我。”冬深认真地看着他,“我没这样过,没有经验,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你说了我都会改的。”
这样是哪样,什么经验,同居?还是别的?他没说,简从津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没有问。
“不用改。”简从津就只是道,“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