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宫殿的日子很不好过,柳辞故不喜欢和人太亲密,这几个人什么都亲力亲为就差扶着他去卫生间。
柳辞故刚开始还抱怨他们事太多,这么多琐事他们事无巨细永远不觉得厌烦,甚至乐在其中,到后面柳辞故也没精力说他们,因为他经常精神恍惚,也没了抱怨,很少说话,任由他们去做。
他们以为柳辞故是在和他们冷战,后面为了讨柳辞故欢心,纪瑜带他出花园晒太阳,阮郁青怕他无聊还给他置办了全息游戏,怕他想念家人楚雾失说要带他回家呆几天,不过他都没吭声,后面几个人想了好多办法都没有用。
柳辞故就喜欢躺在床上不动,系统偶尔和他对话,话里话外全都是担忧,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惊动了系统的上司,他们为此也很担心。
阮郁青等人发现只有在床上亲吻青年时,原本虚弱无力的青年,泛红的眼尾更显得他楚楚动人起来,好像变了健康了一样,每到这时他会伸手推人说“受不了了”,然而几个人还是被激发的情难自已,但为了青年虚弱的身体只能自行解决。
这时他们觉得柳辞故是正常的,是活着的,尽管骂他们,打他们,没关系,只要肯理人,肯开口说话就好。
一个星期过去,柳辞故身体更加病弱,系统急的哭出来。
系统:你到底怎么了,是帝国之心的问题吗?
系统没有得到回答,一直在呼唤昏迷的柳辞故,叫到第五次时,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直接连接到它这里,不是开口说话,而是心里的发声。
[求求你,快醒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我的生命。]
此刻房间只有一个人在,男人守着柳辞故,已经一天一夜。
发青的眼袋很重,那双凤眸发红,脸上遍布泪痕。
系统突然惊恐,他立刻下线去找负责人。
——
这天是楚雾失照顾柳辞故,给青年做完检查他还是找不出原因,只能通过仪器检测出柳辞故身体机能逐渐衰退,内脏器官枯竭速度很快。
柔软的大床上青年双眼紧闭,时不时梦魇说些听不懂的话。
“系统……”
“我想回家,我想活着……”
“对不起……任务没完成。”
顷刻间,无数的影像像潮水般涌来,而楚雾失的大脑听到一阵机械声,伴随着“刺啦刺啦”的电流,试图进入他的大脑意识,和他联络。
[请救救他。]
外来者的闯入,让楚雾失戒备起来,他努力让自己清醒,可是那个声音一遍遍在说,‘救救他’,悲伤又无助。
[救谁?]
[救救柳辞故吧,他快死了,很快。]
[你是谁,为什么他会死,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接连的质问,让那电流陷入死寂,很快又收到回复。
[这个我无法回答你,如果你们不融合,那么他就会死。融合不可怕,你们的意识会共享,只不过是在同一个身体里面。]
楚雾失很快从他话中捕捉到信息,这个机械声一定和柳辞故相关,一直以来柳辞故都想复活战神修,可是既然不是因为爱,那是为了什么。
[我需要得知你是谁,不然我凭什么帮你,你的话是真是假尚未可知。]
系统没想到这个人这么难搞,不过警惕它也是正常的行为。
上面说什么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那么它该怎么传话呢。
没想到的是楚雾失问:[你和柳辞故有联系,不然不会这么在意他的生死,他对你很重要。]
[帝国之心……重要,影响,着他……会死。]
系统话这句话影响了剧情进展,涉及泄露任务,还没有等它说完就被强制线下。系统很快受到惩罚,负责人严重警告了它,接下来它无法和柳辞故联系,不知道何时能上线。
系统想,楚雾失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到吧。
它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如果对柳辞故情深义重就请让他完成任务吧!
而得到这些信息的楚雾失已经开始复盘了。
这个机械声是不是就是柳辞故口中的系统,他对柳辞故很重要,帝国之心影响柳辞故的生死,那么柳辞故口中的任务是什么,为什么没完成。
大脑的容量已经爆炸,楚雾失头晕目眩地扶着床头柜,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他仔细搜索大脑里的关键信息,忽然之间他睁大眼睛,心慌之下,为自己得出的结论感到荒诞又不可思议。
楚雾失喘着气抓着胸口的衣服,他低头看了一眼睡的不安稳的青年,幽幽吐出一口气,颓废地垂下脑袋。
此刻他的后背湿淋淋一片,出了一身的汗。
柳辞故的任务就是要融合他们,如果不融合就是死亡!
系统是不是就是任务发布者,那么之前柳辞故种种怪异行为好像一切都解释通了。
明明当初在军校他们没有任何的联系,可孤僻怯懦的青年那么胆大,为了他勇闯黑市,保护纪瑜这么多次,还护着夏知白微为人出头。
他的好只不过是被迫,全都是任务,让他不得已而为之。
真相大白的这一刻,楚雾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崩溃,他坐在青年床头的椅子上,捂着脸,白色长发垂下遮住了整张脸,那双如玉的手沾满了泪水。
男人抑制不住地无声哭泣,绞痛的心脏让他几乎晕厥。
他宁愿从未得知这个真相。
可是在知晓青年不爱战神修,只是为了活下去不得已选择融合他们,楚雾失自我安慰,好像这个好那么一些。
泪流满面的白发男人,从柳辞故衣服里勾出一条项链,上面挂着帝国之心,如今已经黯淡,发着微弱的红光。
*
虫族和星云帝国的战事,已经愈发激烈。
柳辞故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等他醒来联系系统,没有得到回复。
光脑打开是虫族的王伊恩发的消息,时间间隔几天,消息一堆。
[亲爱的辞,我在等你的选择。]
[听说你被他们囚/禁了,发个定位我去接你。]
……
[为什么我不能定你的位置,亲爱的我好想你。]
[他们都疯了,为什么还选择他们。]
……
[你被限制了自由,他们足够死一万次,既然他们这么卑鄙,我会去迎接您,我们的王。]
这条消息是昨天,那么伊恩是不是已经杀过来了!
柳辞故急忙发信息给阮郁青,结果没有收到回复,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夏知白,在和他对视后夏知白惊喜万分地抱住他,激动地要哭出来,但努力克制着。
“你终于醒了,我带你去检查身体,看看今天有没有好一些。”夏知白不等他开口就打横抱起他,“外面不安全,你呆在宫殿就好,这两天是我陪你。”
“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做,这段时间我厨艺也精进了不少,当然你要吃的那种甜腻的甜点没有,还是吃些养胃的饭菜吧。”
夏知白关心他的身体,后面还规划了一日三餐,讲究营养均衡。
柳辞故觉得没必要,眼下他头疼的厉害:“虫族攻来了,你去帮忙吧,我一个人可以。”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四个人居然没有内斗,柳辞故相信他们联手对抗虫族不成问题,但就怕伊恩用卑鄙的手段,他心机可是颇深。
想着如何快速解决战事,或许应该找一下伊恩,既然自己是虫母,就如同伊恩说的所有虫族都将臣服于他,而他的命令应该不容违抗。
还在抱着他往外走的青年停下,垂下的脑袋很沮丧语气闷闷的:“如果连我都走,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你都要死了!”
“为什么一声不吭,什么都不说!”夏知白崩溃大哭,像个无措的孩子,他抱紧了青年的腰,“你知道没有你我们都会疯,如果代价是融合,我愿意,柳辞故我愿意啊……”
“我想要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你……我……”这些话把柳辞故人都搞蒙了,‘你’‘我’半天说不出后面的话。
他的生死除了系统只有他自己知道,夏知白从哪里得知的。
其实柳辞故自己也清楚,最后至关重要的任务,万般艰难,他可能完不成,自己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影响主系统和那么多系统和同事。
他深感无力,无数次的自责和愧疚,以至于经常做噩梦都在自我懊悔。
无数次想,如果换一个任务者一定会成功,而不是选择他,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弄人。
阴差阳错,到了他头上。
柳辞故给哭泣的青年擦掉眼泪,就从对方怀里下来,自己就去检查身体。
其实检查身体他也可以操作,因为脑力过人,看一遍就会,本身就不难,可楚雾失他们就依旧不放心非要亲自去帮他做。
等柳辞故检查完,就看到夏知白蹲在角落一直仰望着他,咬着手臂不哭出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哭个不停,眼底是浓郁的痛苦和哀伤,似乎在渴望安慰和帮助。
柳辞故忽然想到了第一次正式见面,也是这样一个角落,浑身伤痕的少年死寂又绝望地望着他,但他义无反顾地放弃了帮助对方。
无奈的他只好弯下腰,摸了摸眼前青年耷拉的脑袋,开玩笑说:“哭什么,我还没死。”
夏知白抓住那只纤细的手,就这样放在嘴边亲吻了一下:“别说这种话,好不好。”
“我这里太疼了,柳辞故,除了你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在乎的人。”
青年指着胸口,眼睛里雾气蒙蒙。
柳辞故一愣,低下头说:“这个是事实,虽然我也不想。”
到现在为止他很想完成任务,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告诉我,如何救你!”夏知白问,“是不是要说服那三个人融合,好,我会去做。”
他太害怕了,像死死抓住救命稻草。
柳辞故晃了神,低语:“快没时间了,我已经……”
“你帮我联系上伊恩,我需要和他见一面,这是我的愿望和请求!”柳辞故眼神坚定地对他说,“我要阻止战争,我知道你和他有联系,帮帮我。”
“我是虫母,只要你把伊恩带到我面前,那么一切事情就迎刃而解。”
夏知白错愕,虫母?!
据他所知虫母是伊恩,他可是虫族的王,率领虫族的人,为什么会是柳辞故。
不过他没有再问,只要为了柳辞故他付出一切也心甘情愿。
夏知白答应他:“好,我会带他过来,你等我。”
原本说好的说服柳辞故去虫族,这是一开始计划好的,可是他不愿意喜爱的的人被迫远离故国,况且那里也不适合青年居住,后面夏知白和伊恩闹掰,现在还在僵持不下。
他要求夏知白透露柳辞故所在地点,他回绝了,没想到还是让伊恩如愿以偿。
*
见面的地点是隐蔽的枫林,人是夏知白带进来的,把人带到本想留下因为担心伊恩对青年做什么,可是面对那张凝重又严肃的眼神,他只好作罢。
夏知白守着附近,避免有人靠近。
枫林树下,柳辞故坐在长椅上就这样看着面前低头注视自己的金发男人,那双眼睛深邃,在看见他时带着一丝愤恨和阴冷。
他听到伊恩说:“才过了大半个月,你怎么又瘦了。”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好,是不是很少下床,他们这么不知节制丝毫不顾及你的身体!”伊恩越说越激动,他蹲在青年脚边仰头看他,现在都初夏了柳辞故还穿着秋天的外套,手还这么冷,“我会把你抢回来的,放心亲爱的。”
柳辞故语气很淡:“和他们没关系,你也不需要把我带回虫族。”
“我要死了,尸体还是要烧了的。”
明明说的是沉痛的话可是却那么淡然,好像他的死无所谓。
伊恩没了平常那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在听到柳辞故会死后心脏揪疼,不受控制地高声道:“你说什么!”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如果你不想回虫族我可以陪你在这里,或者你偶尔回一趟也是可以。”
柳辞故打断他:“我说的是真的,所有人都看出我的状态很差,吃药也没有用,我是身体衰竭。”
男人试图从他眼睛里找出开玩笑或者欺骗,可是没有。
青年黛青色的眼睛清澈透亮,和之前一样亦如初见时,稠丽的容貌还是那么好看,可是眉眼间可以看到青年很疲惫。
他不说话,也没有哭,只是将额头贴在柳辞故的掌心。
柳辞故态度坚决:“让虫族撤退,这是我的要求,也是命令。”
“虫母的命令高于一切,我想这一点你很清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挑起战争,两败俱伤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青年话里话外都是为了星云帝国,他爱着的人啊,如当初那个战神修奉献自己,也要维护帝国,甚至以死要挟。
敌国总是被幸运之神眷顾。
伊恩很嫉妒,他的退让迁才让那些人得逞地抢走他的爱人,当初他就不应该放走柳辞故,会不会一切都是开一个局面,他憎恨自己。
“可以选择我一次吗……”俊容不带表情,他说,“就这一次。”
……
伊恩没有听到青年回他,哪怕是一个字,即便是欺骗他也好,没有!
柳辞故把手抽出来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嗓子又痒又疼。
“哈……真可笑。”
“那就开战吧,看谁死!”
柳辞故低眸,刚才说了这么久的话头脑已经不清晰,他就听到伊恩两三句模糊不清的话,和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要分个你死我活。
没想到做这么多还是徒劳,他感觉自己太天真了。
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柳辞故握住了掌心的心形宝石,微弱的红光忽明忽暗,好像摇摇欲坠的烛火,是要熄灭的前夕。
他之前查阅过资料,伊恩也有和他说过如何操作精神力和子民建立共感。
柳辞故迅速冷静下来。
他闭上眼睛,给战场上的虫族将领和万千士兵传递信号,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柳辞故精神力损耗巨大,面色白的几乎透明,他气息不稳,呼吸沉重。
终于共享意识后,柳辞故操控雄雌虫的意识以及下达了命令,虫母的命令虫族是高度服从的,不敢违抗且顺从地撤离战场。
伊恩也被意识共享,他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怒目圆睁地盯着虚弱的青年,他恨的是柳辞故为了让他就此罢休,已经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居然用精神力操控虫族。
“柳辞故我答应你,别再继续了!”伊恩死死抓着青年的手臂,哀求着,“我错了,我休战,保证永远不会踏进星云帝国半步!”
可是柳辞故听不到他的声音,垂下的手发青,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眉头紧锁,口腔血腥很重,他嘴张开呕出了一滩血水。
“柳辞故——”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怒吼,柳辞故头一歪,砸在了椅子上的把手。
同一时间的战场,阮郁青杀了几个高等雄虫,正准备按下手枪袭杀死击手下士兵的雌虫,结果那雌虫忽然收手往反方向走,过了一会大片的虫族全都撤退,最后战场上只有星云帝国的士兵。
军绿色的军服颜色又深了一个度,阮郁青手上已经染红了,全都是虫族的鲜血。
为什么虫族会撤退,伊恩忽然不见了,是在密谋什么?
想到这,他就要快点回家,家里面的爱人还在等他。
在‘班师回朝’时,阮郁青脚踩上悬浮车上,他猛地心脏一抽,和他同样心脏剧痛的还有纪瑜等人。
他们听到夏知白的悲痛欲绝的呐喊,太真实了,好像他们就在旁边,和他一同痛苦。
[是你杀死了他,伊恩!]
[逼迫他,亲手害死了他!]
他们不得不相信,那个荒诞的事情似乎成真了。
飞快往宫殿赶的三人心脏“咚咚咚”地疯狂跳动,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那么清晰。
他们根本来不及悲痛,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赶回去,要见他!
无论如何也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