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城渊回到监测站才看到淮烟的未接电话,打过去淮烟没接,晚上淮烟问他白天都忙什么了。
“白天在监测站,晚上忙完就来了实验田,”祝城渊刚调节好实验田里的湿度跟温度,检查了手边几垄花苗的长势,“花圃里的向日葵刚长出来,开花还早。”
淮烟的重点不是听这些,又问:“除了工作,弄实验田之外,就没别的了吗?”
祝城渊想到了白天刚拿到的对戒,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手指,说:“没别的了,怎么了?”
“没怎么。”说完,淮烟挂了电话。
第一次遇到感情危机,祝城渊之后的半个月过得是抓耳又挠腮,淮烟那天之后就不怎么接他电话,就算接了,也是说几句话就挂,除非有要紧事要谈,但他们之间最近也没什么要紧事需要谈的。
祝城渊在监测站里每天黑着脸,其他人也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每天打着120分精神,生怕出什么岔子再惹祝城渊不高兴。
刚复职回来的邵凯旋更是浑身紧绷,祝城渊也看得出来邵凯旋很紧张。
“停职几个月,活儿不会干了?看到我那么紧张干什么。”祝城渊抓着要跑的邵凯旋肩膀,把他摁在原地,“看见我跑什么?”
“祝哥,我这两天怕你。”邵凯旋支吾两声。
“怕我什么?我能吃了你?”
“怕你踹我。”
“我什么时候踹过你。”祝城渊这回真往邵凯旋身上踹了两脚,都没收着力。
邵凯旋揉揉屁股:“祝哥,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没有,”祝城渊否认,轻咳几声,“没有心情不好。”
祝城渊一回去就进浴室照镜子,镜子里的他脸拉得老长,胡子拉碴,两个眼珠漆黑,里面还酝着黑云,怪不得最近好像都怕他,见到他就躲得老远。
他开始反省自己,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很不应该。
祝城渊对着镜子挑了挑眉,又扯着嘴角笑了笑,勉强凑出一张能看的脸,出去拉住又要跑的邵凯旋:“现在是下班时间,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挑你的错。”
“祝哥,怎么了?”
“问你个事儿。”祝城渊变了张虚心求教的脸,语气都轻了不少。
“什么事儿,祝哥你直接问就行。”
“你平时跟你女朋友,会吵架吗?”祝城渊会问邵凯旋,是因为这一堆大老爷们儿里就邵凯旋有对象,而且邵凯旋跟女朋友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也在一起很多年了,听说就要结婚了。
“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在一起六年多,肯定吵过架啊,在一起生活,难免磕磕碰碰的。”邵凯旋说。
“那你们吵架,或者冷战,你平时都是怎么哄女朋友的?”
邵凯旋脑子一转,看了祝城渊一眼,终于咂摸出味儿来了,祝城渊问他这些,肯定是跟淮烟吵架了,所以这段时间才一直黑着脸。
他又想起来,祝城渊前段时间才刚拿了戒指,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邵凯旋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祝城渊求婚,淮烟没同意。
邵凯旋怕问多了祝城渊会难过,只努力给他支招:“哄老婆我有经验,首先,嘴要甜一点儿,别太要脸,多哄一哄,低头认错,眼里有活儿就干,不能让自己闲着,当然了,礼物也不能少,这些都是基本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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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查工作一结束,祝城渊身上沾着泥沙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开车赶回地下城。
淮烟电话没接,还是齐烨梁告诉他淮烟在公司里,祝城渊直接来了淮烟办公室,把手里精心准备的玫瑰花放在桌子上。
秘书端着刚泡好的咖啡:“祝先生,淮总还在会议室开会,您先在他办公室休息下,淮总说忙完就过来。”
祝城渊点头:“好的,谢谢了。”
“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叫我,办公桌上的电话直接摁1,连接秘书办。”
祝城渊来过几次淮烟办公室,但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以前都是坐在沙发上等着淮烟下班,偶尔浇浇办公桌旁边那棵快两米高的发财树。
淮氏大楼是地下城最高的建筑,最顶层一整层都是淮烟的办公室,办公区、会客厅、书房、健身房,还有休息室是一体设计。
祝城渊坐在沙发上随意翻着财经杂志,咖啡他没喝,他不喜欢。
秘书出了门才想起来之前淮烟交代过的,祝先生不爱喝咖啡,他来就给他泡茶,又赶紧给他送了杯热茶。
祝城渊端着茶杯喝了一半,靠着沙发眯了会儿,秘书又送餐进来,也是祝城渊喜欢吃的一家餐厅,之前他跟淮烟去过。
这也是淮烟交代的,不过只有一人份,祝城渊接过餐盒随手放在旁边:“你们淮总还在开会吗?”
秘书点头:“对,还在开会呢。”
“饭都顾不上吃,我等他一起,我不着急。”
祝城渊自己没什么胃口,人就在旁边,那么近却看不见也摸不着,他心急。
祝城渊进健身房举了半小时铁,站在落地窗前看日落,无聊地四处转,一会儿摸摸书架上的陶瓷花瓶,一会儿抽出本书翻翻,一会儿又碰碰淮烟桌子上的钢笔,最后绕到跟办公区相连的休息室门前。
门上的是指纹锁,祝城渊没进去过,不过他的手刚搭上门把手,解锁的声音“滴”地一下响了。
祝城渊不知道淮烟什么时候把他的指纹也录了进去,拧开门把手推门进去。
休息室很宽敞,跟办公区一样的巨幅落地窗,收拾得干净整洁,装修也跟家里的卧室差不多。
淡蓝色窗帘,窗边一张两米多大床,带着浴室跟衣帽间,地板很干净。
祝城渊低头看看自己的鞋,打开门旁边半透明的黑色玻璃鞋柜,里面塞满了整整一柜子的一次性男士棉拖鞋。
祝城渊本想拿一双淮烟的拖鞋,一弯腰发现里面的鞋码有大有小。鞋柜里的拖鞋不光有淮烟的鞋码,他的鞋码也有。
祝城渊换了鞋,脱了身上的外套才进去。
休息室能看出来有人住过的痕迹,床边的沙发椅上还挂着淮烟换下来的衬衫跟裤子,裤子有一半垂在地毯上。
淮烟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换下来的衣服也一定会及时洗干净,现在衣服就那么挂在那,说明他这两天真的很忙,一直住在办公室。
祝城渊又想起了邵凯旋说的,眼里要有活儿,他把淮烟的脏衣服收了,通通拿进浴室洗干净,包括淮烟的内裤跟袜子。
休息室里有烘干机,祝城渊又把衣服烘干后叠好,收进衣柜。
打开衣帽间衣柜的那一刻,祝城渊还是愣了一下,衣柜里挂的衣服不是淮烟的喜好跟风格,尺码也不对。
三秒钟后祝城渊才收起那一瞬间不该有的慌乱,里面的衣服虽然他都没见过,但的确是他的尺码,也都是他平时的喜好跟穿衣风格。
衣柜底下是抽屉式的储物格,拉开是新的内裤跟袜子,按照颜色排放好。
打开另一个衣柜,那里挂着的才是淮烟自己的衣服。
这个祝城渊从来没进过的休息室,淮烟却把每个角落都添了他的东西,就连他没看到的卫生间的储物格里,也摆着同样款式不同颜色的毛巾跟牙刷。
看着休息室里的东西,祝城渊这几天的忐忑跟不安,就跟风里的云一样,一股风就散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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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烟开完会就回了办公室,他不是故意晾着祝城渊。
会议是临时开的,最近一个要紧的项目出了问题,前期的投入损失巨大,现在只能尽量去弥补,他这两天吃住都在公司,家都没回。
办公室里没人,桌子上放着没打开的餐盒,还有一大束玫瑰花。
淮烟以为祝城渊等不及自己先走了,心里一空,刚坐在办公椅上,就听到了身后休息室的门开了。
不用分辨,听脚步声就是祝城渊,扭头看他。
祝城渊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随便擦了两下就出来了,眼睛里跟身体里都是潮雾。
“我以为你走了。”淮烟捏了捏发酸的鼻梁,疲惫的语气里夹着几分不满。
淮烟头发长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遮眼睛,因为睡眠不足眼底有些黑。
祝城渊看得心疼,走到淮烟身后,两手直接搭在他肩膀上给他按摩:“等你呢,没走,最近是不是很累?都住在休息室了?”
“嗯,有个项目出了问题,在解决。”
“那解决好了吗?”
“差不多了。”
祝城渊一直看着淮烟的脸,根据他的表情判断最佳力道,一下下给他捏着。
淮烟不得不承认,累了好几天的身体,被祝城渊这么一按,确实放松了不少,舒服地半眯上眼,上半身完全放松的姿态靠上椅背。
“跟我说说,为什么生气。”
淮烟鼻子里只出了口气,没回答,闭上眼全身心享受祝城渊的按摩。
淮烟是舒服了,扯下领带,什么都不想。
但祝城渊摁着摁着就开始想别的,他们很长时间没见,现在淮烟就在他手心里,他的指尖都是淮烟身体的触感跟温度,没反应才怪。
一开始他给淮烟按肩膀的手还老老实实的,时间长了指尖总是有意无意往淮烟胸口上撩,淮烟的衬衫纽扣被他解开了两颗,锁骨上的皮肤也被他揉出了一大片红。
就在祝城渊的手逐渐放肆时,淮烟一把摁住祝城渊,睁开眼站起来,转了个身,反手撑着办公桌。
祝城渊看起来是不打算自己主动说,那他就自己问:“那天早上我看见你回家了,你回家干什么了?”
“我……”祝城渊没想到淮烟看见他了,努力想着理由。
淮烟没等他说借口,直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戒指盒:“这戒指谁的?怎么的,跟我玩儿呢?”
“你怎么找到的?”
“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回家,找这个真不容易,要不是我打扫房间,还不可能找到这个。”
祝城渊喉结动了动,看着淮烟手里的戒指盒,干热的舌头一直舔着嘴角,也不再遮掩。
“我很早就订了戒指,你上次说不想那么早结婚,我们还年轻,我就想着,等你哪天想结婚的时候我再拿出来……”
淮烟握着戒指盒:“你自己没问过我,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想结,什么时候不想结?”
淮烟的话再明显不过,还带着气,他不是磨叽的性格,就差把“祝城渊你求不求,要求就麻利点儿,不求就滚”写在脸上了。
这样的求婚场景不在祝城渊幻想的范围内,试验田里的玫瑰花还没开,向日葵也才长出来,今天外面的天气不怎么好,他头发还没干,淮烟刚开完会很疲惫,可能不愿意在这时候做决定。
祝城渊把此刻很不合适的环境条件都想了一遍,想完了还是压不住心里的冲动,拿过淮烟手上的戒指盒。
“我想过在还没给你看过的玫瑰花田里求婚,一大片火红的颜色,不过现在玫瑰花还没开……”
祝城渊打开戒指盒打开,捏起里面淮烟的那一枚,非常认真地给淮烟解释结婚的意思。
“结婚,就是我们得一起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的那一种,这些我早就查过了,双方得带着身份证,户口簿,3张2寸近期半身免冠彩色合影照片,民政局早上八点上班,到了那需要排队领号,我可以早点儿去,两个人填申请表,提交资料,工作人员会在审核信息之后办证,结婚证是红色的,内页盖着钢戳,我们的关系是合法的,受婚姻法的保护。”
“婚礼那天会来很多人,我没有父母,但是朋友比较多,那天我们都得戴胸花,我一个,你一个,结婚礼服需要三到五套,我很想看你穿白色西装,我曾经梦见过你穿白色西装,站在那等我,很像白蝴蝶。”
“以后我们会在一起生活,早上晚上都能看见彼此。”
“从黑头发到白头发……假设我们能活到一百二十岁,或者更久,那我们能在一起九十多年……”
邵凯旋告诉他嘴要甜一点儿,祝城渊不知道自己说的甜不甜,他今天来之前没想过求婚,他什么都没准备,但他说的那些场景,早就在心里捂了一遍又一遍,说出口的时候都是热乎的,还带着鲜活的心跳。
“淮烟,跟我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