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两人重逢以后,傅黎商好像对“结婚”有非同一般的执念。仿佛只要他跟江郁可结婚以后,所有拦在他们之间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江郁可被困住手困住脚,他微微挣扎,却被抱得更紧。
感受到他的抗拒,傅黎商也退了一步,很大度地给江郁可两个选择:“跟我结婚,或者被我关起来,你自己选一个吧。”
江郁可:“……”
他给江郁可做的上一个选择题是在不久前的车厢里。像恶兽般的男人紧紧贴着他,语气异常冷静地询问他是打算在车里做还是打算在车里帮他口。
如今江郁可的脖颈上还留着傅黎商的牙印,不明显,却能让身体自发回忆起那种疼痛。明明傅黎商是最清楚江郁可究竟有多怕疼,却总是逮着咬他,咬到唇舌间尝到血腥味,看到他露出软弱的表情。
很奇怪的,他竟然变成了那个让他最疼的人。
江郁可想象着傅黎商说这句话的表情,看着黑暗里的某一处,无声地叹了口气。
也许是黑暗的环境能让人不再那么抵触,又或者是江郁可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他缓缓开口,语调平静而温柔。
“宝宝,我们已经分手了。”
傅黎商听到这句话也不觉得有多伤心,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江郁可喊他的那个昵称上,暗暗思考着三年没见,他得想办法让江郁可多喊他几声。
他点头应他,附和道:“我知道。”
江郁可一听他那语气就明白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觉得有点头疼:“跟你重逢也让我意外,我知道当初分手都是我的过错。现在你做这些是在冲我发脾气吗?我可以接受,也能理解你。”
“我离开......”江郁可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离开并不是因为你,好吧虽然看起来我确实是在躲你。”
“就算没有遇到你我也打算辞职离开那里了。”而与你重逢只是使江郁可更笃定,他要尽快离开那个地方。
自昨晚到现在,这还是江郁可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傅黎商静静听完,默默把他把怀里按了按,然后把下巴搁在了他的头顶。
脑袋一重的江郁可:“……”
而后他才慢慢开口,非常跳跃地说了一句:“我没有答应。”
江郁可愣了一下:“什么?”
“分手。”黑暗里男人眯了眯眼睛,怀抱里江郁可温热的体温让他安心,“当初我们分手,我并没有答应。”
“所以呢?”傅黎商的话听上去像是在无理取闹,江郁可哭笑不得地反问他:“可事实就是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还不明白吗?”
一连两个问句,傅黎商有条不紊的,一个一个回答他:“所以我要跟你结婚。你好不好不是由你来决定的,江郁可,你可以接着骗我,那些不想说的你也可以不说,但是你要跟我结婚。”
自从分手以后两人还没有进行过如此心平气和的聊天,然而话题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江郁可太阳穴突突地跳,有些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你怎么......”
他咬了咬牙,在失态前堪堪收住了那些话语。
然而傅黎商还是听懂了,他笑了起来,接上了江郁可没说完的话。
“我怎么变得这么无理取闹?”江郁可不知道的是两人分手以后傅黎商就很少笑了。本来他就是一个情绪有些内敛的人,上大学的时候跟江郁可谈恋爱才把那些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分手以后就几乎看不见能让他开心的事。
现在傅黎商的笑还是因为江郁可,假如贺铭灏在这里,大概会咬着牙骂傅黎商烂泥扶不上墙。
江郁可贴着他,感受到他微微震动的胸膛,听他愉悦地拿话刺他:“江郁可,是你教得好。”
“明天跟我回去,你有把户口本带在身上吧?刚刚你翻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你的户口本了......”
即便江郁可再有耐心,眼下也被他激出了一点脾气。他蓦然转身,抬手去捂傅黎商的嘴巴,可是黑暗中他没找对角度,傅黎商只感觉眼睛一热,江郁可的手捂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抓住他的手腕,顺势亲了一下他的掌心。江郁可被他亲得起了鸡皮疙瘩,趁机蹬腿从他怀里逃了出来。
床边的壁灯突然亮了起来,江郁可慌慌张张地下床,傅黎商不满地拉着他,不让他走:“你去哪?”
江郁可头发乱糟糟,心情也乱糟糟的,他毫不留情地拍掉了他的手,恨恨地说:“我去卫生间!”
从卫生间回来江郁可便看见傅黎商倚在床头等他,他受不了男人过于专注的目光,很自然地扭头避开了。
傅黎商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翘起嘴角对江郁可说:“你以前也这样,一做亏心事就不敢看我。”
江郁可毫不客气地反驳:“我没做过亏心事。”
傅黎商歪头看他,倒也没再去跟江郁可掰扯。他拍拍身侧空出来的位置,冲江郁可开口:“过来。”
江郁可脚步未动,只是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看。暖黄的光晕氤氲着他的轮廓,傅黎商敛了笑,语气沉了下来:“不闹了好不好?我真的很困。”
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闹,江郁可小声嘀咕了两句,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傅黎商把他抱了满怀,转身去关床头的壁灯。灯光暗下去之前江郁可瞥了一眼墙壁上的影子,他们的身影交叠在一起,看起来很相爱的样子。
傅黎商已经记不起上一次睡好觉是在什么时候了,醒来就看见江郁可窝在他怀里,一只手揽着他的腰,看起来像是抱着他。
遮光性良好的窗帘挡住了外头的阳光,只隐隐透出了微微的白。傅黎商垂着眼睛看着江郁可的睡容,他有意放轻了呼吸,像是怕吵醒他。
江郁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梦里出现了很多人,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事情随着傅黎商的出现也隐隐有了复苏的征兆。梦境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走出了公安局,站在门口等他的沈木秦递给他一瓶水。
水是冰水,冰得他手指不由地瑟缩了一下。江郁可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大半瓶,听到沈木秦问他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许是水太凉了,冰得他嗓子一阵疼。缓过来的江郁可突然觉得手指也好痛,他不自觉地活动手指,却发现疼痛愈发强烈。
耳畔好像响起了别的什么声音,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江郁可挣扎着睁开眼,看见面前的男人正抓着他的手指发呆。
江郁可刚醒,还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愣愣地看着傅黎商,呆呆地问:“......宝宝,你在干什么?”
“做噩梦了吗?”回过神的男人放开他的手,去摸他睡得有些发红的脸颊,“你掐得我好痛。”
江郁可仍旧在状况外:“什么?”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一直掐我的腰......”傅黎商温声解释,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不着痕迹地问他,“梦到了什么?”
人刚睡醒的时候都是不设防的,江郁可听到他这么问,反射性地开口:“我梦到我从公安局出来......”
傅黎商也有些意外,像是没料到竟是这样的回答。江郁可心脏一紧,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
他一把掀了被子,转身就下床了。傅黎商没拉住他,起身询问他:“被吓到了?”
“有一点。”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以假乱真,江郁可一边把自己的头发揉成鸡窝,一边用埋怨的语气回答他:“太久没做噩梦了,吓死我了。”
傅黎商望着他逃离般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模样。
两人洗漱完吃了早餐便去退房了。江郁可死活不愿意跟傅黎商走,两人在酒店的停车场拉扯了好长时间,最后傅黎商还是以绝对的力量优势把人拖上了车。
五个小时的车程,傅黎商和江郁可只为一个话题在争吵。后者说得口干舌燥,恨不得把手里空掉的矿泉水瓶拍到傅黎商的脑门上。
“真不愿意?”
“不愿意。”
“那好吧。”傅黎商打了一个转向灯,最终还是妥协了,“不愿意那就不结婚吧。”
麻烦接踵而来,好不容易解决了眼前的问题,而江郁可看着眼前熟悉的城市,痛苦地揉起了太阳穴。
黑色SUV最后开进了景馥园,这里都是独栋的别墅区。江郁可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听傅黎商跟他讲:“过会儿我要去公司一趟,累的话你就先睡一觉。”
“冰箱里有很多东西,饿的话你就自己弄点吃的。”
“你手机卡被你丢了是吧?家里还有一个手机,觉得无聊的话就给我打电话,上面有我的号码。”
江郁可没搭理他,直到傅黎商提着他的那点行李把人带进家门,他望着充满生活气息的环境才幽幽开口:“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傅黎商冲他笑,很无辜地回答:“我说过了,跟我结婚或者被我关起来,你自己选的。”
太阳穴的疼蔓延到大脑,久未出现的梦境令他惶惶不安。神经被拉成一条快要断掉的线,江郁可忍无可忍,扬手就把手里的矿泉水瓶丢了过去。
“傅黎商!”
“都说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男人瞧着他愤怒的面容,笑着,压着火气:“不装了?江郁可,你知道吗?我真的烦死你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了。”
大门关上时发出了很重的响声,江郁可连忙去开门,却发现这门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从里面开门竟然也要指纹。
眼看着黑色轿车消失在视野里,他气得踹得好几脚门,又拧着眉去揉自己踹疼的脚,终于接受了这个荒唐的事实——
他真的被傅黎商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