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不止。红色的液体从韩迁山指腹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傅文瞧见皮肉与脂肪层裂开,隐隐可见白骨:“你……”
嗓子干哑几近无声,傅文发现自己在颤抖,手脚冰凉,浑身没有力气。韩迁山像彻头彻尾的疯子,为达目的,不惜自我伤害也要给傅文一个彻骨的警告。
韩迁山完好的手按着傅文膝盖,看他面容惨白得厉害,象征性地轻抚两下,傅文起了一腿鸡皮疙瘩,想抽回来,又没敢动。
受到极度惊吓的生理性眼泪糊了傅文满脸,韩迁山温柔地拭去,在上面留下丝丝血痕。泪水与血液混合,傅文的脸登时像被红色画笔染花,变得滑稽可笑。
“我没伤到你,”韩迁山开口说,“不可以害怕我。”
多么无理好笑的言论,傅文做不到不害怕,颤声:“你……你这也叫,没有伤害到我吗?”
韩迁山垂眸,轻轻摸了摸傅文的姓汽,阮得不像话,很低地笑了声,说道:“完好无损。”
傅文敛眉闭眼。双手被银色手铐别身后,他受惊过度,手掌勉强按着地板支撑身体以免四肢瘫软躺倒下去。韩迁山看了眼傅文身上留存的血迹,很漂亮,如果洗掉他还有点舍不得。
“这里的洗澡间能用吗?”
傅文没抬眸:“……能。”
膝弯下抄过一条攀满青筋的小臂,傅文身体绷紧,抗拒地被公主抱起来。
韩迁山问:“哪边?”
傅文:“……左。”
韩迁山抬步往左走:“你已经熟悉别人家里的构造了。”
傅文心中一紧:“就算是住酒店,进去后也能立马知道。”
韩迁山没感情地哼笑:“说得也对。”
踢开浴室门,韩迁山迳自朝里去,将傅文霜腿跨开的放在马桶盖上坐好,调试花洒水温,觉得差不多了直接对准傅文腿坚姓汽,傅文两条膝盖下意识内扣想要并拢。
韩迁山问:“怎么?”
傅文怯懦:“水……水凉。”
韩迁山移开花洒,三十秒后再对准傅文,这次傅文没有躲。
染有指印的血痕随着水流冲洗干净,接着韩迁山往自己的手心浇热水,给傅文洗脸。来时没带换洗衣物,他过会儿要带傅文走,衣服不能被水打湿。
带有薄茧的手剐蹭着脸颊粗鲁划过,有点疼,傅文紧闭双眼不敢抗议,任韩迁山侍弄。
家中地板收拾干净,傅文穿戴整齐一切就绪,没关严的客厅门外响起一道脚步声,韩迁山神色冷漠,被盯的傅文身体顿僵。
他解释:“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流量小生刚进家门,就发现傅文和韩迁山肩并肩站在浴室门前,看样子是要离开。奇怪的是傅文面容毫无血色,左手铐着银色手铐,手铐另一边则铐着脸色阴沉的男人右手。
这场景比家里进了胆大包天的贼还惊悚,流量小生惊:“傅先生……”
“你回来了。那个……”傅文左手往身后藏,被韩迁山的右手拽出,叮里咣当一阵响,不敢再动,尽量淡然地组织措辞,“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了,刚刚我跟朋友联系,让他过来接我,正等你回来跟你说一声。”
流量小生松口气:“好。”
韩迁山没有问流量小生他们有没有做,他只是相信傅文不敢在眼下这种情况欺骗自己。
晚上没风,出来不算冷,傅文后背的冷汗消褪,头脑清醒了些。韩迁山的车停在路边,打开手铐先让傅文上车,坐上驾驶座又重新铐上。
傅文说道:“解开吧,不然开车不安……”
韩迁山眼神射过来,傅文改口:“好……不解。就铐着吧。”
熟练车技单手就能开,韩迁山显然属于这类人,不过为防万一,傅文还是举起左手,方便韩迁山的右手能够随时使用。
拇指的伤不知止住没有,下楼时傅文用酒精纱布帮韩迁山简单包扎了,此时纱布外都是血。
“你的伤……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傅文直视挡风玻璃外的五光十色的夜景,“伤口很深,可能要缝合,别马虎。”
韩迁山没想去医院,不过傅文这么说了,方向盘便直往医院方向转:“好。”
路程需要时间,车厢里安静得令人窒息,傅文难受:“我想知道,我没用身份证住酒店,也没买车票机票,甚至手机都没开机……你为什么能找到我?”
韩迁山直言:“监控。”
傅文哑然。没有隐私的时代有利有弊,一个监控,差点害死他。
“小傅导,我能抓住你一次两次,就能抓你三次四次,”韩迁山停车等红灯,转头看进傅文的眼睛,“你知道我对你的底线只会越来越低,你的话跟承诺不值钱,我不会再相信。等你真的敢让我抓你第三次的时候——”
30秒红灯眨眼流逝,韩迁山话说一半,点到即止地停住,傅文却只觉遍体生寒。韩迁山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他要傅文,心得不到不急,人一定要全权霸占。
这是傅文在人生路上第三次感到极致的恐惧。
第一次是七岁那年,他被傅家私生子推下水,濒临死亡的感觉和活着的欲求他永生难忘;第一次是大学,他遇到一个非常锲而不舍的追求者,那个人会偷他的衣服,会往他宿舍的桌上放各种各样的告白信,而他本人从不露面,每封信的末尾都写着,只要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马上出现在你面前。那时候傅文身边便新情人来旧情人去,怎么可能会答应和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在一起,但那个人坚持了三年。傅文在明追求者在暗,好像一言一行都在被严密地监视,极其地令人细思极恐,最后还是傅文同样回了那个人一封信,让他滚,说这辈子上谁都不会上他这样不敢露面的变太,此事才告一段落。
如今便是第三次了。傅文被韩迁山要挟着……
医院的标识映在眼底,韩迁山正在找公共停车位。傅文喉结微滚,头皮发麻,再次忍着惧意回忆十年前那个没见过面的追求者,和现在的韩迁山进行对比……
“——你小时候是在德国长大的?”
这是韩迁山答应傅文玩过四批用监控视频威胁他时,随口说过的话。当时傅文在气头上,未曾细想这样的话在成年人群中是代表“认识”,他对韩迁山始终没有创建正确的警惕。
“之前没人好好追你吗?你同意过?”
这也是韩迁山之前说过的。
在一起同居的几个月,韩迁山尤为地在意傅文之前有多少情史,想从他嘴里套话。韩迁山不是正人君子,小人睚眦必报,虽说傅文之前的生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如果他真的一一了解了傅文的过往情史,傅文不死也会掉半条命。傅文打不过,只能咬紧嘴巴守严口风,坚定地说没几个情人。
韩迁山之前说完这句,傅文便下意识觉得他是话里有话。
“下车。”韩迁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手铐,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垂首严肃地盯着傅文。
傅文连忙同手同脚地扶着车门下来,鞋底刚触地,左手便又被铐住了。
“……韩迁山。”傅文低喊。
韩迁山应:“嗯。”
傅文手心冒汗:“你……去过德国吗?”
韩迁山整理傅文衣襟的手微顿,若有所思地垂视,说:“我在德国上过学。”
语速颇缓的每个字都清晰异常地钻进傅文耳朵,某道猜想成真八分,冷汗自傅文略显单薄的后背沁浮:“什么时候?”
韩迁山前倾,膝盖微弯,将傅文压在副驾驶的门上:“大学的时候。”
心中登时震荡,傅文不愿承认,别开脸,韩迁山却扳过傅文的下巴狠狠地咬上去,短短三秒一人口腔里便弥漫出血腥味。傅文呼吸不畅,动手推,左手腕立即被韩迁山攥住按在脸侧,手铐相碰哗啦啦地响。
“呜……”傅文五指张开,奋力地挣动手腕,除了让金属的碰撞声更加激烈以外,别无用处。
一吻结束,韩迁山右手拇指重重地揉向傅文红肿的唇,凶神恶煞道:“傅文,我告诉你,除了给你送过那三年情书,我还跟你谈过六天的恋爱。”
傅文表情空白瞳孔微震,全然不记得。
“你瞧瞧,和我见面你记不起我,现在我跟你挑明,你还是记不起我,”韩迁山按着傅文的喉结不让他说话,眼底淬冰,冷呵道,“你自己说——你该不该被‘弄’死?”
“始乱终弃的渣男。你跟别人在一起做暧,和我在一起只图新鲜,什么都不做,六天就甩了我,”韩迁山怨念冲天,对傅文的执着已经成为最深偏执,“既然好好追你不行,那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得到你了。”
十根手指仔细地握住傅文纤细的脖子,韩迁山眼眶微红,与傅文唇畔相摩,用最旖旎的语气低声说道:“亲爱的,你再敢跑一次,我掐死你。说到做到,你别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