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紧紧搂着失去意识的中原中也, 怀里熟悉的重量让人安心。
地上站着的人们的惊呼传不到他的耳中。
太宰治正在小心翼翼地避开蜿蜒生长着纠缠住中原中也的藤蔓,免得一个不注意把异能消除,导致两人就此殉情。
只有这种死法, 绝对不要!
两人被约翰·斯坦贝克缓慢而稳定地拉回飞艇上, 菲茨杰拉德挪开两步, 让出了窗边的位置。
太宰治抱着中原中也翻进窗内,直接坐到地毯上。把中原中也的头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太宰治伸手整理了一下中原中也凌乱的发丝,让那张俊美的脸完全露出来, 语气亲昵地抱怨道:“中也重死了!”
“……明明是你自己体力不好!”中原中也挣扎着用仅剩的力气睁开双眼, 嗓音沙哑地反驳道。
太宰治低着头, 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中原中也,用十分愉快的语气问:“被幻境困住的感觉怎么样?还以为中也会像个布偶娃娃一样等着人拯救呢!”
“别恶心人了!”中原中也回想起幻境中的场景, 不由得皱紧了眉, “简直是噩梦!”
那个样子的太宰治绝对是噩梦!脱离那个环境想起来就会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那种!
“噩梦啊……”太宰治观察着中原中也的神色, 不是难过, 能让中原中也称之为噩梦的……
太宰治眼中浮现出几分笑意, 戏谑地问:“难道中也在幻境中看到我了吗?”
中原中也白了他一眼, 理直气壮地说:“哪儿还有人像你一样欠揍?!”
“中也。”太宰治的神情突然严肃下来,在中原中也警惕与困惑交织的目光中,再次用欢脱的语气说, “这才是把人唤醒的正确方式啊!”
虽然太宰治前后两句驴唇不对马嘴、八竿子都打不着, 但中原中也还是心有灵犀地想起上一次自己从飞机上跳下去唤醒太宰治的时候, 再结合太宰治的话……
中原中也“嘁”了一声, “给你个拥抱把你恶心醒吗?”
太宰治撇了撇嘴, 冷嘲热讽地质问道:“中也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救命恩人吗?!”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 表现得十分不屑, “救命恩人?!”
“不然呢?”太宰治挑了挑眉,看着中原中也,“中也在这种情况下开污浊是为了救港口Mafia的其他人吧?真是舍己为人!”
“这不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中原中也不甘示弱地与瞪了回去,“不然我帽子上的定位器是谁安的?!”
太宰治故作惊讶地说:“中也居然发现了呢!”
“混蛋!”中原中也声音疲惫,气场犹在。
“咳咳!”菲茨杰拉德清了清嗓子,打断了旁若无人的两人。虽然看起来两人吵得相当激烈,但是,中原中也还稳稳地躺在太宰治大腿上呢!这种姿势的争吵跟打情骂俏有什么区别?
菲茨杰拉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
「组合」曾与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都是敌人,但是菲茨杰拉德没有直面过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尤其是中原中也,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这可真是……菲茨杰拉德的目光掺杂上暧昧和调侃,搭档这种词可没办法迷惑他,他可是有深爱的妻子的男人。
“……失礼了。”中原中也终于意识到现场不只有他和太宰治两个人,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试图换一个比较……不那么失礼的姿势——最起码不是枕在某人腿上,四仰八叉地躺在地面上。
太宰治扶了中原中也一把,让他能坐起身,自己承担的角色从枕头变成了靠背。
说实话,菲茨杰拉德并不认为这个姿势就好到哪儿去。比起刚刚,现在这两个人一前一后依偎在一起的姿势反而显得更加……不可言说。
不过显然两个当事人都不这么想,中原中也原本有些尴尬的脸色舒缓了很多,太宰治的神情也恢复成了漫不经心的微笑。
菲茨杰拉德暗藏审视地看着两个人,脸上带着热情友好的笑容,“没关系,中原中也君,如果你在造成了那么大的破坏后还能保持着完美的状态,那才令人不知所措。”
中原中也面色沉着冷静,就像没听出菲茨杰拉德的言外之意。虽然‘污浊’状态是很少需要使用的王牌,但中原中也从没有刻意隐瞒过。
太宰治抬起眼,目光从中原中也橘色的毛绒绒的头顶离开,看向菲茨杰拉德,语带笑意地提醒道:“菲茨杰拉德先生,别忘记我们的交易。”
“当然。”菲茨杰拉见好就收,“我这种生意人最讲诚信。”
他会帮忙把今天的事故完全扣到那个宝石劫掠组织身上。宝石劫掠组织是无可争议的反派,重新归来的「组织」是挽回事态的英雄,而港口Mafia只会是其中不值一提的一小笔。
“我当然相信菲茨杰拉德先生。”太宰治微笑着说,“我们的合作一直很愉快。”
菲茨杰拉德朝着太宰治举杯,“今后也会是的。”
对付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他们共同的目标,菲茨杰拉德可不是那种被利用后会忍气吞声的人。
在菲茨杰拉德与太宰治谈话的时候,中原中也保持沉默的同时积攒着力气。
“那么,菲茨杰拉德先生,我们就先告辞了,您接下来会非常忙碌的。”太宰治蹲下身,中原中也趴到了他的后背上,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太宰治调整了一下姿势,背着中原中也站了起来。
菲茨杰拉德示意约翰·斯坦贝克为两人引路,微笑着说:“那将是非常愉快的忙碌。”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事业心熊熊燃起给身体来到了能量。
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飞艇内部响起。
中原中也靠着太宰治的后背,映入眼帘的只有他的发梢和锁骨,与幻境中的视角一模一样,但是中原中也知道,这次是真的。
约翰·斯坦贝克领着两人走到一架飞艇内自带的小飞机前前,他转过身,神情复杂地看了两人一眼,“就是这里了,太宰先生。”
“多谢了。”太宰治回应道。他将中原中也放进了飞机里,小心不要磕碰到他,嘴上不饶人地嘲讽道:“这就是个子小的好处吗?”
中原中也不客气地说:“怎么,这里装不下你了?”
太宰治为中原中也扣上安全带,朝着他露出恶劣的笑容,“别得罪驾驶员啊,中也。”
太宰治坐进驾驶席,朝着约翰·斯坦贝克点头示意,发动了飞机。飞艇的门适时打开,太宰治驾驶着飞机离开了这艘飞艇。
之后就是「组合」的事了。
离开约翰·斯坦贝克的视线后,太宰治声音温和,态度正经地说:“休息吧,中也。”
中原中也闭上了眼睛,在开启‘污浊’之后能够保持这么久的清醒状态,他也到了极限了。
太宰治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才会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与菲茨杰拉德的对话,把中原中也带走。
飞机在太宰治的操纵下缓缓下落,停在了一片旷野里。
一辆车停在远处,车旁立着一位美貌佳人。那人朝着飞机的方向看了一眼,将车开了过来,在距离飞机不远处停下。
贝尔摩德看着朝她走来的太宰治,心情复杂。
“太宰先生,好久不见。”她的脸上是毫无破绽的笑容,适时地为动作不便的太宰治拉开车门,看着太宰治将怀中的人放进车里,动作轻缓,没有吵醒怀中人的安眠。
贝尔摩德识趣的保持着沉默,在太宰治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将手中的黑色礼帽递给他。
太宰治接过帽子,习惯性地掸干净帽子上沾染的灰尘,顺手摘掉被他放在缎带蝴蝶结里的定位器,将帽子扣在了中原中也头上。
“看样子一切都很顺利,温亚德女士。”他注视着贝尔摩德,明明眼中带笑,却依旧让贝尔摩德浑身发冷。
“是的。”贝尔摩德说,“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包括她要在这个时间按照定位去捡一顶黑色礼帽。
天知道贝尔摩德在收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想法,但是在黑衣组织的工作经历让她就算不明白也依旧会按照任务要求去做。
贝尔摩德至今记得在黑衣组织与其他机构决战的战场,琴酒当场反水时她的心情。
那种不可置信,她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
谁会相信快要成为组织的招牌的琴酒会是其他组织,还是官方组织的卧底呢?
杀人如麻的卧底吗?
贝尔摩德以为自己会被琴酒带到异能特务科,谁想到她居然被带到了菲茨杰拉德面前。
这一切都拜太宰治所赐。
在黑衣组织覆灭之后投奔了它曾经的赞助者,多么顺理成章,没有人会怀疑她的立场。
加入「组合」,成为菲茨杰拉德的下属之一,为他回美国打前站。贝尔摩德来到了美国执行这项任务没多久,工藤新一就来到了美国,这没办法让贝尔摩德不多想。
人质,这是贝尔摩德的第一反应。
更可怕的是,工藤新一来到美国调查完全是出于自愿,就算是调查途中出了什么事也完全怪不到太宰治头上。
太宰治笑容清浅疏离,漫不经心地说:“这架飞机就麻烦温亚德女士帮我归还了。”
“这是我的任务之一。”贝尔摩德干脆地应道,巴不得太宰治走得越快越好。
两个人交换了交通工具,分道扬镳。
欧洲,Meursault异能监狱。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六面透明的牢笼中静静地等待着。
他的身上穿着Meursault监狱的囚服,平静无波的紫色眼眸在听到脚步声时泛起了些微笑意。
没过多久,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就站到了来人面前。
将要把这名危险的犯人归还自由的人高傲地打量着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希望你能给我们满意的回报。”
“当然,”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嘴角露出笑意,“没问题。”
能在欧洲的异能监狱里放走犯人的,当然只有欧洲的官方异能组织——钟塔侍从。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凭借着双脚走出了监狱的大门,自由的风刮过了他的身侧。
“费佳。”一个穿着斗篷的男人凭空出现,亲切地唤着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字。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向他,也露出了友好的笑容,“我们走吧,尼古莱。”
斗篷一闪,两人失去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