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紧紧地盯着陆铭，似乎想要看出他这么问的原因。但很可惜，在陆铭的脸上，顾澜只看到了刻意的温柔。陆铭仍然是那个陆铭，或许是自己哪里被他窥视到了一丝情感……陆铭这近似乎笃定的态度，让顾澜觉得有人逼近了他柔软弱点。
顾澜沉下脸，冷声道：“以前的事，我也不记得了。”
他刻意避开了陆铭后一个问题，两人却都知晓这算是另一种欲盖弥彰。
“这样啊，”陆铭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挠的人心痒。
过了会儿，司机处理好事情回来了，请示顾澜：“顾总，现在要不要先去医院啊？”
顾澜没说话。
司机不敢再问，仍旧跟着导航往民政局开。车走了几分钟，陆铭忽然开口：“小王，先去医院，去顾氏自己的医院，给澜澜好好做个检查。”
小王偷偷看了一眼顾总，见顾总没反对，就换了路线。他给顾总开车快五年了，后来多了个陆总，用的上他的地方就少了很多。这两人看起来感情明明这么好，怎么突然就要去民政局了？但是看顾总刚才下意识的反应，还有陆总的吩咐，大概这两人也只是拌嘴吧。
顾澜闭着眼睛养神。
他腿上的伤口好像又开了，疼的很。但是疼痛在这时候对他来说倒是有好处，他的思维清晰了很多。顾澜不知道陆铭为什么要那么问，又为什么要先去医院，或许是别有目的，或许是还有几分人性，但顾澜不想猜了。
他觉得他的思维在被陆铭牵着走，他决定回到自己的主场。
顾澜到了医院，在陆铭的建议下仍然是先去检查了脑子。昨天去的是三甲，毕竟不是自己家，不能太占用医疗资源。陆铭今天让医院把能做的检查都给顾澜做了一遍，详尽到让医生怀疑陆铭是要拿顾澜去做实验。
各种检查用了好几个小时，顾澜有些不耐烦，回病房去休息。明明有医生和护士专门为这位顾家家主服务，他偏要指使陆铭去挨个把报告取回来。陆铭只当他又心里不痛快，拿了报告去找医生，医生仔仔细细地看了，最后得出的结论和昨天一样，没啥问题，静养就好。顾总那颗价值千亿的大脑很安全，不用太担心。当然，为了显得自己不是很没用，医生还是给顾总开了不少保健品。
陆铭私下把检查报告发给了自己的私人医生，张谦越很快也给出了相同的回复：“顾总的记忆混乱问题应该不是生理性的。”
竟然不是病理性的。
陆铭把顾澜今天恢复正常的事情说了，而且顾澜看起来不像是记得昨晚的事情，他以为自己真的是喝了自己的药，在家里单纯的睡了一晚。张谦越耸耸肩，这种情况听起来不太正常，建议陆铭还是多观察一下。如果是心理问题，最好是找到触因，及时治疗。
这听起来就属于是真正的丈夫才该做的事，是需要长久细致的陪伴才有可能解决的事情。陆铭目前来说，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结束了和张谦越的通话，吴越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他的无奈和疑惑。
“不是，你和你前妻到底怎么回事啊？？？他这真是打算烧钱搞你啊。”
陆铭对这通电话的内容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他又做什么了？”
那边吴越就吐槽起来，“本来公司打算签的那几个艺人，都说好了的，有的合同都签了，今天一大早都通知我要毁约。一问，人家也不藏着掖着，说是让顾氏挖走了。不是，顾氏他现在连个娱乐行业的子公司都没有，他是为了跟你杠，回头再去买个公司玩是吧？”
“还有啊，我前几天不是跟彩宏影视签了合作嘛，准备买一批他们的片源，也黄了。还在洽谈的那几个，也都跑了。你小子也没跟我说清楚，你两到底什么仇？你离婚是不是你出轨？”
怎么都这么想啊？
陆铭无奈道：“也许是他爱我呢？”
吴越嗤笑一声，“那可是顾澜，顾家的当家人。不是我说，虽然你很帅很帅很帅，但是也不至于哈兄弟。”
吴越说到一半，忽然警觉，“不是，你刚才说话归说话，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很得意？你是不是对你前妻也旧情难忘？那你们离什么婚？”
什么旧情难忘？
陆铭摇摇头，经过吴越的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真的在笑。他克制不住，心底恶念陡生，顾澜喜欢自己，顾澜给自己递了一把刺向他自己的刀。
吴越在那边敲桌子，“所以呢，怎么办啊？我可不想跟你一起破产啊，不然就要回去继承家业了。”
“这边我会处理的，”陆铭把事情应下来，“对了，我和六一的后期团队谈过了，他们都会跟着一起去心声，你安排一下，让他们把《小春园》的后期做完。给沈潜拍几组照片，先推一下，给他造造势。”
想到还有《小春园》在手，吴越也放下了点心。想到沈潜，吴越都要啧啧，“我就说你心眼子多，这么防着你前妻，难怪他现在发疯。你说你怎么就想到这么长远呢？”
外界都在猜测《小春园》是要补拍还是换脸，却不知道都不要。
陆铭选择赵归就是为了吸引顾澜的注意力，怎么可能真的把《小春园》交给赵归？当年陆铭选的人，明面上是赵归，另一个是跟赵归颇有相似之处的沈潜。赵归在《小春园》中戏份很重，陆铭就让沈潜给他做替身。那部戏拍的时候特别苦，赵归做不来，经常耍大牌，陆铭全替他兜着，让沈潜替他，回头赵归去补拍正脸就行。
其实一开始，陆铭选的主演就是沈潜。
现在只要陆铭和六一卖完最后一波惨，沈潜和《小春园》就会露面。陆铭表面上和顾澜说着破产就破产，不过是蒙蔽顾澜而已。陆铭建立六一的时候，就准备好踩着六一的尸体，把资金转入心声了。
吴越当即拍桌子，“我这就再买点水军，给你多卖惨，到时候再给我我们拉点收视率。可惜你和前妻的事情不能公开，不然新闻就是《正义企业家为正义献身，惨遭豪门抛弃》。”
陆铭：“……继承家业去吧你。”
吴越气的卷毛更卷，“你怎么骂人？”顿了顿，他又道：“你那个前妻要是再纠缠你，我就让老不死的和他打擂台去，我就看好戏。”
吴越的户口上虽然是生父不详，但他本人与亲生父亲并不陌生。吴越的父亲吴国俊，经营的百道集团是国内另一家靠着房地产发家的老牌集团，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产值与顾氏不相上下。吴国俊今年已经七十，户口本上的孩子都意外过世了，自己也不能再生了，现在这个在外的吴越就成了他的眼珠子，想方设法地和这个儿子联络感情，可惜吴越并不领情。
不过让吴国俊去为吴越挡一挡顾澜，倒也是可以的。
陆铭挂断电话。
吴越给他打这通电话其实只是通气，倒是顾澜那边究竟要怎么样呢？顾澜很明显是不想收手的意思。
陆铭回到了病房，门被虚掩着，陆铭看到顾澜坐在床边，医生在重新给他处理腿上的伤，一旁的托盘里放着不少染血的纱布。
应该是刚才那一撞出的事，但是一路上顾澜一句话都没有说。
陆铭按照自己的理解，揣摩着顾澜的心境。为什么不说呢？他救了自己，这是多么好的机会。顾澜是怕自己知道了会内疚吗？不，顾澜不可能是这样想的。应当还是顾澜的高傲作祟，他宁愿和自己撕破脸，去逼迫吴越，也不肯服一句软。
但是这样的顾澜，在车祸时，下意识地要保住陆铭。
明明昨晚那个小顾澜就是那样的柔软，不高兴时说出来，想求援时也会说出来。他怎么在这七年里，养成了这样的性格呢？
陆铭知道自己不该再想了。如果他不打算把那把刀刺回去，他就不该再多想。在两个人的关系中，好奇是一切的萌发点，是万恶之源。
但陆铭忍不住，心底一直有东西在挠，催促他去探究。
屋里，顾澜低头检查了手机的来信，医生清创之后，开始上药。沾了药膏的棉签刚碰到伤口，顾澜的腿就下意识地一弹。
“有点疼。”
“不好意思顾总，我注意点。”
陆铭终于忍不住了，他想，还没离婚呢，我看点别的，不过分吧？他走进了屋里，接过了医生手里的药膏。
“我来吧。”
没等顾澜反对，陆铭就把顾澜的小腿搭在自己大腿上，把药膏均匀地抹在顾澜的伤口上。顾澜连个视线都不舍得给他似的，一直看着手机上的信息。陆铭暗暗加重了棉签按压的力道，顾澜的小腿肌肉猛地绷紧，却很快又松开。
“是不是有点疼？”
“没事。”
陆铭忽然开口问道：“离婚后，顾总有什么打算？”
陆铭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一个什么样的打算，但是他知道顾澜的回答会影响他的选择。他认真地看着顾澜，屏住了呼吸。因为他观察地太仔细，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他确实在顾澜的眼中看到了痛楚，然后被狠辣所替代。
顾澜只是道：“你可以期待一下。”
语气之中暗含着威胁。
陆铭知道，顾澜会和他一直纠缠下去了。
顾澜替他做了选择，陆铭握住了那把递过来的刀。
顾澜以为这是他的狩猎场，却不知道这台上，两人皆是猎物，皆是猎手。陆铭决定把这场戏演下去，演到顾澜一无所有，满身伤痕。
他上完了药，轻轻抬了下顾澜的小腿，在伤口上吹了吹，好像是在给他止疼。顾澜的小腿受伤，那伤口的尾端靠近脚踝，陆铭这个动作从某些角度看，几乎像是在亲吻顾澜的脚了。顾澜的反应却大得很，一下子收回了腿，他疑惑地看着陆铭，陆铭却露出了一个屈辱的神情来。
顾澜心中存着怀疑，收回腿，对医生招手：“绷带。”
等医生缠好了绷带出去，顾澜才有些生气的问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陆铭觉得自己可以再玩一下。他沉着一张脸，坐在了顾澜对面，脸上的屈辱更明显了。
“顾总，你对心声下手，不就是为了逼我回来，这样伺候你吗？”
他逼近顾澜，把顾澜困在床边，动作强势，声音却是不得不臣服的：“心声是吴越的心血，你别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