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园教？”一大一小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迷糊。艾洛蒂没多做解释，把乐园教这个名号搬出来也是她的主意。从海边洞穴回来的路上她忽然想到，受邪神影响的人会不会不止她和朝阳——如果看见那道绿光的人都会受到影响，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也被拉回到了15年前的卫城。在相貌、声音都被改变的情况下，还未诞生的乐园教名号便会成为聚集的信标。

她上前检查了一遍女孩的情况，没有严重外伤，发着高烧，脉搏虚弱，大概率是感染了疾病。天使还注意到，对方掌心中有一条细长的伤口，周围已明显红肿。

“这伤是什么时候的事？”

“四天前……她在海边搬运碎石时划破的。”番薯回道。

“你们这年龄的人也要去给燃素公司打工吗？”

“因为有食物拿。工作一天可以分到一块硬面包，三天可以得到一枚铜币……城里已经没有其他地方招人了。”

艾洛蒂本想些说什么，但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这个男孩的父亲似乎就是因为巴里夫定下的制度而死，男孩也知道巴里夫是燃素公司的负责人之一，即使如此，他和妹妹也依旧为公司打着零工，只因为他们想要填饱肚子。

他们想活下去。

艾洛蒂打开腰间的挎包，从十余份契约里翻找出与当前情况最为贴切的一份——朝阳提前准备了大量未署名契约，其内容大致分为医疗、食物、住房三类，这也是一个贫困地区人们最渴求的东西。

“签下它，你的愿望就能实现。”她将契约展开在手中。

“这是什么……我们都不认识字。”番薯的哥哥附身看了看，“而且我们也没有钱剩下……”

“无妨，我可以念给你们听。”艾洛蒂将契约内容详细讲述了一遍。由于现实情况更加复杂，所以朝阳不敢把目标定得那么死，像医疗类契约，契约目标都是好转或减轻痛苦，而非完全治愈，就是因为两人都缺乏直接救死扶伤的能力。“至于愿力是什么……你们可以了解为生命力，付出代价后你们并不会死亡，只会感到虚弱，其症状可能持续一两天……”

“番薯，这件事情……最好还是问问大姐……”大点的有些犹豫。毕竟要支付生命力这种事情听起来颇有几分邪教风格。

“我愿意签它！”还没等他说完，男孩便打断道，“妹妹已经撑不住了，我不想再等下去。”

“那么……按个手印吧。”

艾洛蒂确认对方按完后，向朝阳问道，「你呢？只要能看到契约就行了吗？」

「没错，契约建立在双方的完全认可上，我也不能提前署名。」朝阳很快回道，「行了，契约已成立，你可以着手治疗了。」

她看到男孩手印的下方，浮现出了朝阳的字迹。

接下来的治疗就是中规中矩的医学手段了。从红肿与高烧来判断，大概率是细菌感染，点滴抗生素是适用性最高的解法。另外，她的包里还有抗病毒药类、消毒液、抗感冒药、过敏药、止痛药等一堆常用处方药，而这些都是朝阳花费了两百多愿力复刻出来的。

艾洛蒂熟练的架起药袋，然后将针头扎进女孩的静脉。除开抗生素外，她还附加了一袋葡萄糖营养液，以补充对方急缺的多种营养成分。

看到完全透明的塑料袋子和洁净如水的药液，另外两個人惊讶得目瞪口呆。尽管头一次见到这种治疗方式，但谁也不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哪怕是对医学一窍不通的人，都能意识到这种纯净到无与伦比的药物有多珍贵，它绝不是寻常之辈能弄到的东西。

一个小时后，女孩退烧了。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通红的脸色也开始淡去，身体状况明显正在好转。

“神明保佑！”大个子顿时松了口气。

男孩同样欣喜万分。“感谢您，感谢乐园之主！”

是啊……他们甚至不指望自己的妹妹彻底康复，只要出现好转就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

“那么，你的愿望达成了。”艾洛蒂拿出那张契约。

“请把我的生命力拿去吧！”男孩挺起胸膛，认真的说道。

契约随即化作一道金光，在两人的震惊注目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刹那间，艾洛蒂竟然感到一股暖流也涌入了自己胸口——不是某种情绪所致，而是实实在在的温暖。

「契约达成，收到56点愿力，分你一成。」脑海里传来了朝阳的声音。

「不用分啊……你比我更需要愿力。」

「所以才分一成嘛。都说了是沉浸式体验，完成了契约自然得有回报。何况这些都是契约上的附注内容，你不想要也退不回来。」

一成是5.6，好像确实影响不大……艾洛蒂一边收拾吊针一边问道，「才56点愿力吗？这还没办法回本啊。」

「蚊子腿是这样的，你指望一个营养不良的孩子能有多强大的愿力？所以这些药得分成好几份来用，才有可能盈利。」

天使望着床上的女孩有些犹豫。如果是在医院，医生肯定不会只开一份药，照她的情况，可能得打上两三瓶水才能彻底康复。但正如朝阳所说，如果把所有药都用在一个人身上，只会让愿力入不敷出，能让对方稳住病情不至于进一步恶化，就已经是理想的结果了。

「该去下一个愿力光柱地点了。」朝阳提醒道。

艾洛蒂深吸口气，从腰包里掏出二十枚铜币交给男孩，“我两天后还会再来的。这段时间你们不要去给公司当苦力了。”

“您……要给我们钱？”兄弟俩不由得愣住，乐园使者不光治病不收费，居然还倒贴钱，这换成哪个教派都做不到这点吧！

“我不是说了吗？你妹妹的问题不光在于恶疫入侵，平日里身体就很虚弱，抵抗力低下，不吃饱肚子可不行。所以……拿这些钱去买点正经食物，也算是契约的一部分吧。”

艾洛蒂说完转身朝屋外走去。

“等等！”大个子突然叫住了她，“伟大的乐园之主真的会回应每一个祈求者吗？”

“只要他们诚心祈祷的话。”

祈愿的意志越大，就越容易被朝阳观测到。

“我叫马雷……我还认识许多需要帮助的人。”他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跺脚说道，“他们或许从未听过乐园教的名头，所以祈祷声才没有传入乐园之主的耳中，但我敢保证，他们每晚都一定在祈求有神明能够拯救自己！”

「怎么说？」艾洛蒂问。

「那还用问吗？」朝阳笑了起来，「让这些人自己聚拢过来，可比我们一个个找上门要方便多了。叫他去通知吧，我在这儿就能看到众人的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