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说道:“送礼物。”
送礼物?
孟老板没有毛的头显得抬头纹又深又清晰。
“送什么礼物?”
他不信这小子会那么好心,左手约他在茶室见面,右手去见傅红华,这么做必然别有所图。
“这个。”
林跃从兜里拿出一个不到手指长的黄杨木木雕放到孟老板面前的茶盘上。
紫砂壶色深,上好的正山小种茶汤的颜色也够深,现在喝有点不合时宜,因为天气越来越热了。
这件黄杨木木雕同样如此。
造型是一个穿着旗袍的美女,身材凹凸有致,曲线优美,眼有彩嘴含笑,惟妙惟肖,勾人摄魄,端得一门好手艺。
妥妥的高逼格艺术品。
只是……太小了,放在车里做个摆件还行,置于家中,不够大气。
林跃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别误会,送给傅红华的那件比这件要大很多,有四五十厘米吧,而且……”
林跃拿起它往盖碗上一放,居然立住了。
“一大一小,有了它才是完整的一套。”
孟老板总觉得他说话……拐弯抹角?阴阳怪气?别有深意?
反正很别扭。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跃叹了口气:“孟老板不觉得这女子很眼熟吗?”
听完这句话,孟老板仔细端详,脸色变了,有惊讶,有紧张,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害怕。
怪不得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只是因为注意力放在那小子的奇技淫巧上,木雕又太小,忽略了其他的感受,如今……可以确定的是,这件木雕的原型九成九是他在外面养的小三——而且这件旗袍,应该是怀孕前带她去CD太古里逛街时穿的。
林跃把大的送给傅红华,什么意思?
美丽的背后对他而言蕴藏着天大的危机,就像是越美丽的蘑菇越危险。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急了。
自认为已经很小心了,从不带着红茱在江州地界活动,约会也是去南边的虎岗区,怎么还是被人拿捏了呢。
林跃将喝空的茶杯往前推了推。
孟老板能把生意做到过亿规模,自然不是鲁莽之辈,忍着内心的不爽给林跃倒茶七分,慢慢地推过去,做了个请用的手势。
虽然弄不懂一个高中生哪儿来的手段,但是事已至此,唯一能做的就是当爷供着,先听听对方的目的再随机应变。
林跃端起来喝了一口,这才不疾不徐地道:“江奇龙你认识吧。”
孟老板稍作沉吟,点点头。
“如果你的消息足够灵通,应该听说江家厨房的事了吧?”
“……”
孟老板心头一惊,没想到对面的高中生连这种情报都能搞到。
江家厨房的事,什么事?
江奇龙因为盲目扩张借了很多钱,有银行的,投资公司的,亲戚朋友的,听说还有高利贷,这两年生意不怎么好,又碰到银行抽贷,已经濒临资不抵债的处境,这也是为什么江奇龙听说他有进军餐饮界的意向,一直向他示好的原因。
“江奇龙想拉你入伙,但是一个开KTV成长起来的暴发户,怎么可能会心慈手软,是不是啊,孟老板?”
江奇龙的公司会破产,早在电视剧一开头就有暗示,听着佛经成熟的大米,这玩意儿比起不听佛经成熟的大米有什么区别?吃了听着佛经成熟的大米能去西天拜我佛?
当前营销食品的策略,大多是走轻食健康和口感好的路数,听佛经这种噱头,又不是封建迷信盛行的年代,简直挑战人的智商。窥一斑知全豹,可见江奇龙的商业头脑有多差,这种人能挣下几个亿的资产?只能说在那个蒸蒸日上的年代,只要敢想,人不懒,赚钱的概率很大。
“暴发户?”
孟老板小声嘀咕一句。
林跃说自己是暴发户?
这话有点难听,不过他现在是敢怒不敢言。
“江奇龙图你的钱,你盯上了他的餐饮招牌,因为这样做可以尽可能地降低跨行投资的风险。”林跃说道:“所以你们两个……如今是互相试探,不断拉扯,就好比一对渣男渣女过招玩暧昧。”
没错,一点没错!
孟老板很讨厌这种被人由内而外拿捏的感觉。
“干脆点,直接说你的目的。”
林跃呵呵一笑:“很简单,他想要钱,你就给他钱。”
“不行。”
孟老板摇头不干。
“是怕血本无归对吗?别担心,我出七,你出三,然后由你出面跟江奇龙签一个对赌协议,万一赔了,江家厨房的招牌归你所有,怎么样?”
“你……出七?”孟老板表示怀疑,上次饭局,江奇龙张口就是八千万,七成的话要五千多万,他一个高中生哪来那么多钱?
林跃说道:“孟老板对我的事应该有所耳闻吧,难道你不知道,我在非洲有矿吗?”
非洲……有矿?
“那你和邓……”
网友的帖子他看过,非洲有矿的前提是他迎娶当地大酋长的女儿,人家才会陪送一座矿山,如果他娶了酋长女儿,那和邓心华的关系算怎么回事?
“这跟你有关系吗?”
“……”
孟老板沉默以对。
“你有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三天内我得不到满意的回复,等待你的会是什么,这道题不难解吧?”林跃说完起身,朝门口走去。
没用三天,甚至没用三分钟,只是三秒钟,孟老板就妥协了。
“成交。”
就现在的局面,不服软行么?
他能搞定母老虎傅红华吗?搞不定。
那他能搞定林跃吗?听说林跃的父母也是援非团队里的骨干,还有非洲的大酋长,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敢威胁,甚至动那种人的女婿,万一惹出外交事件,就不只是够他喝一壶的情况了。
“我不明白,你明知道江家快不行了,这时候应该踏上一脚才对,为什么要救他呢?”
林跃顿住脚步,回头说道:“谁说我要救他了?”
“那……”
“江奇龙的儿子现在读高二,你觉得如果半年后江家破产,那他还有考大学的机会吗?再说了,江家厨房在江奇龙手里没法盈利,不代表在我手里也会亏损,做餐饮,我还是很在行的。”
孟老板垂手站立,一脸愕然。
这家伙是要断江奇龙的根儿呀。
富二代做不成了,如果那个成绩还不错的江天昊大学也考不上,江家以后基本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好狠。”
“我喜欢这个形容词。”
林跃轻拉房门,走出茶室。
至此,孟老板完全打消了对邓心华的想法。
……
三天后。
王胜男由非洲回国。
“楼上是怎么回事?我问你楼上是怎么回事!”
她的情绪非常激动,因为林大为刚刚告诉她,三楼西户住进的新邻居名叫林跃。
没错,正是那个她恨不能一巴掌扇个半死再踏上一只脚的小杂种。
骂林大为,打她耳光,气疯了妹妹,给外甥女搞得顽劣不堪没法管,现在又把手伸向她的女儿……
王胜男对林跃的定义也从坏学生,流氓,混蛋,一路升级到杂种畜生。
林妙妙缩肩耷头,不敢说话。
其实她很委屈,是,知道林跃住楼上,她非常高兴,可是这事儿真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大为,你干什么去?”
王胜男就像一只暴怒的野兽,似乎任何移动的活物都足以激怒她。
“去前面公园,散步!”
后面两个字发音很重,因为他也带着气呢。
刚才在旁边劝了两句,想让她有话好好说,这样教育孩子只能把人吓住,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适得其反,像“喜欢”这种情绪,外面压得越狠,爆发时也越猛烈。
心是好心,语气也跟以前一样,结果怎样?被王胜男一通炮击,说女儿是被他惯坏了,如果不能好好教育,以后跟他一样没能耐?
林大为人到中年,没混出个样儿来,前些天被挖去做副总裁,以为要大展宏图实现价值了,结果怎样?蹲了快两周号子,还险些落个经济犯的罪名,还是以前的情敌帮忙捞出来的,现在被王胜男说没用,那心里的邪火能不烈?但他又不敢在家爆发,只能自己找地儿抒发郁闷。
“妈,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和小姨有什么分别?”
林妙妙是看到王顶男怎么同唐元明吵架的,这几天林大为的情况让她意识到,父亲的工作可能出现问题,还受了不小的打击,不然怎么会把“离婚”挂在嘴边。
“我这都是被你们气的!”
王胜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过分,她满脑子都是被算计的挫败感,她觉得欧阳健这步棋下得很好,去非洲找林跃的父母,让他们好好管教一下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回头一瞧,家被偷了,就是在她处理林大为被抓和去非洲要说法这段时间,那小子居然搬到了楼上,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这真得叫人火大!
“林妙妙,我告诉你,林跃的父母已经同意大酋长加纳阿散西的联姻提议,你跟他……这辈子是没可能了。”
林妙妙越看越觉得她跟王顶男一样,跑到遥远的非洲找林跃的家长闹,这比裴音去学校找她,要她别勾引钱三一还要过分,简直偏执到了极点。
嘭嘭嘭……
不等王胜男说话,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林妙妙以为是林大为忘记带钥匙了,过去打开房门,然而出现在眼前的不是父亲的脸,是邓小琪。
“刚才在卫生间洗澡,没有看到你发的消息。”
好闺蜜带着歉意解释一句,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面若寒霜的王胜男,壮着胆子说道:“阿姨,今天的英语作业我有几道题不会,想让妙妙帮忙解一下,你看可以吗?”
“不可以!”
出乎林妙妙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王胜男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看看你妈做的那些事,我女儿没你这样的朋友。”
邓小琪来给林妙妙解围,话题却扯到邓心华身上,毫无疑问,这叫恨乌及乌。
因为恨林跃,所以恨邓心华,而邓小琪是邓心华的女儿。
“阿姨……你这样讲……”
“出去,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嘭。
邓小琪二话不说,把房门一关,回自己房间了。
她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虽然这时候站出来有合稀泥的意思,可是王胜男的话太伤人了。
“我也没你这样的妈!”
林妙妙一甩手,一跺脚,扭头扎进房间,用力把门关闭,咔嚓一声,还上锁了。
王胜男气得把林大为换下来的衣服丢到地上,又举起杯子,想往墙上摔,最后忍住了,不过里面的茶叶水打湿了她的衣袖。
过年的时候威胁给林妙妙转学,顾忌后果没转,本以为陪读能够解决问题,结果搞得一地鸡毛,学校的同事劝她换个地方住,问题是换不起,林大为失业了,没有进项,指望他一个高校排球队教练的工资,还要养家糊口,维持生活质量,哪里租得起学区房,而以前的存款……从李明国手里租到房子后,剩下的都借给父母去填王顶男借钱理财的窟窿了。
抛开去非洲的成果不谈,姓林的这一军,几乎要把她将死。
“欧阳健……欧阳……”
她想起江州首富欧阳健。
对,还有欧阳健可以求助。
……
三天后,江州希尔顿大酒店。
一辆法拉利718缓缓驶过,在酒店门口的景观石前停住。
邓心华看了一眼气派的大门,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正有说有笑地走进去。
“你确定要这么做?对方可是……”
她看向副驾驶坐的男人。
“院士?”
林跃撇撇嘴:“如果我说我脑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成就一百个院士都不在话下,你会不会觉得这是吹牛?”
普罗米修斯号科考船的数据库,灵笼灯塔的数据库,只要他拿出任一领域的资料,都会在科学界引发一场大地震,不过……他没兴趣这么干。
要是被抓去切片研究,就他的脾气,那不是要跟全世界为敌?
邓心华当然不信。
这小子高中读了两年,不说全年级倒数第一,也是鸡屁股的成色,还培养一百个院士,他先考上大学再说吧。
“半个小时后回来接我。”
林跃端起杯架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推开车门走出去。
邓心华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之前的对话。
他的另一个处事原则?
另一边,希尔顿的宴会厅外,几名服务员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这70大寿过得,哪家的老爷子,这么气派?”
“钱家,钱守中。”
“不认识。”
“听说过寿的老人是个院士,搞建筑的,租下宴会厅给他过寿的是独生子,叫钱钰琨,是咱们市有名的地产商,最近新开盘的建安华府就是他的项目。”
“怪不得这么有钱,老子院士,儿子地产商,妥妥的名门望族。”
“人家的孙子同样厉害,就前年,江州中考状元。”
“唉,只能说一句,龙生龙凤生凤,像我们这样的,生了孩子只能打洞。”
“……”
他们表达羡慕与嫉妒的时候,一个面带笑容的年轻人朝宴会厅走去。
“你也是来给钱老爷子庆生的吗?”一名爱管闲事的服务员问了一嘴,她总觉得……怎么说呢,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有点,玩世不恭?不屑一顾?古怪?诡异?好像都有点,总之翻遍脑海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林跃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没错,我是来给钱守中过寿的。”
别人都叫钱老,钱教授,钱先生什么的,他倒好,小小年纪直呼其名,太没礼貌。
那服务员又问:“你是钱老什么人?”
“这跟你有关系吗?”
林跃不再理睬他们,径直走入宴会厅。
几名服务员面面相觑,这小子……好嚣张。
刚才问话的那个沉吟片刻说道:“要不要叫保安?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你们认为呢?”
“先看下情况吧。”另一名服务员说完,走到宴会厅门口,打起精神往里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