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
“张千户啊,他被革职了,逐出了咱们锦衣卫衙门。”
“什么!这……不可能吧,我可是知晓的,他可是太孙殿下的亲信。”
“嘿,你还别说,这事我也听说了,是真正从黄册里划去了,要说咱宋镇抚使胆儿可真大,连太孙殿下的人都敢动,也不知是否喝了假酒。”
“别胡说,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事定然是告知了太孙殿下,革职查办,想来就是太孙殿下的意思。”
“不至于吧,张千户据说可是跟随了殿下多年,那陆家我也知晓一些,算不得什么大事,就这般被革职查办,是否……”
“收声,太孙殿下也是你能议论的,小心性命不保。不过太孙殿下当真是公正贤明,明的不说,张千户这般行事,可算是坏了规矩。”
“也是,这张千户咱们可比不了,不过太孙殿下如此,咱们衙门里,往后看谁还敢坏此规矩。”
锦衣卫本来便就是专职情报的衙门,张三这样的情况,很快消息就传开了。
原本对此有些小小怨气的锦衣卫们,瞬间念头通达。
上君如此,焉敢不从。
连跟了多年的亲信,都不能坏的规矩,可见这规矩有多么重要。
往后谁都要把这规矩放在心底里。
衙门大堂内,下首百户抱拳作揖道:“头儿,张千户现如今不在了,那对于陆家,属下们该当如何。”
宋忠颔首道:“自然是该如何便如何,若是那陆宏志配合指认丐帮高层,便就算是戴罪立功吧。”
“至于陆双……”
宋忠稍稍沉吟一番后道:“暂且不要去碰陆双此女,待陆宏志审讯后再看。”
百户迟疑问道:“若是那陆宏志否认此事,可否上刑。”
宋忠笑道:“放心吧,这些江南靠着商道起家的,哪有什么诚信道义,怕是你抓到他的那一刻,就什么都给交代清楚了。”
百户立即道:“属下明白。”
……
京师燕王府,
随着徐仪华带着另外两孩子过来,原本冷清的燕王府,顿时就感觉热闹了许多。
尤其是朱高煦和朱高燧,最为顽劣,时常换着花样玩乐。
无聊之余,朱高煦和朱高燧将目光盯上了朱高炽。
“大兄总是在那,连走动几步都气喘吁吁,咱们不如去逗一下他。”朱高煦看了看书房方向提议道。
朱高燧本就是朱棣幼子,最为宠溺,对于大兄哪有丝毫畏惧,乐得同意。
随后,两人冲进书房,一人夺走朱高炽手中毛笔,一人夺走宣纸,朝着庭院内跑去。
“大兄,来追我们呀。”
两人嬉笑着喊道。
朱高炽一脸无奈的站在书房门口,根本没有要去追逐的意思,反而大声关心道:“二弟,三弟,小心些,切莫摔着了。”
两人闻言,顿时就感觉没了意思。
此时,恰是徐仪华闻声过来,只是一眼,就清楚其中状况。
皱眉呵斥道:“煦儿,燧儿,将东西还与你们大兄,到了京师,还这般没大没小,简直胡闹。”
“丝毫礼仪尊卑尚且不知,再敢如此,我便将你们送入到宫中学府,让你们皇爷爷好好将你们管教一方。”
听到皇爷爷这三个字,两人顿时就面色煞白。
朱高燧更是吓得一个哆嗦,手中的毛笔应声落地,再看是已是断成两截。
朱高炽见看到毛笔摔断,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这支毛笔笔杆乃是竹子制作,并不算多么精致,甚至没资格在这燕王府中使用,哪怕是下人用的毛笔,也要比这好上许多。
然这支毛笔,却是朱高炽跟娘亲一起制作,平日里更是视若珍宝。
徐仪华眼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皱眉喝道:“还不赶紧向你大兄道歉。”
朱高燧闻言,连忙作揖躬身道:“大兄,对不起。”
徐仪华见此,看向朱高煦道:“你呢,为何不像你大兄道歉。”
朱高煦虽然很是害怕皇爷爷,但还是犟嘴道:“我只是和大兄玩耍一般,再说娘亲你看,这宣纸好生生的,又没弄坏,我才不用道歉。”
徐仪华道:“自古长幼尊卑,大兄如父,你作弄大兄,有违纲常,是为不孝,明知错事而不悔改,是为不德。”
“如此无德无孝,焉为人子?”
朱高煦哪里想到,平日和善的娘亲,竟然在大兄这件事上,如此训斥自己。
这般话,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来说,算是比较严重了。
不过朱高煦不同,面对这番训斥,不仅没有羞愧悔恨,反而昂着脖子道:“娘亲,你偏心,你这是偏袒大兄,我只是和大兄玩闹,只是玩闹而已。”
徐仪华道:“明知你大兄行动不变,尚且如此,是何居心。燧儿你来说说,作弄你大兄之事,是你提出来的吗?”
朱高燧连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是二哥说的。”
朱高煦气得牙痒痒,这个三弟,转眼间就把自己给出卖了。
“娘亲,请不要再责怪二弟三弟了,我们只是闹着玩的。二弟跟三弟,肯定没有这个意思。”
朱高炽见娘亲训斥,连忙几步过来解释道。
徐仪华见此,眉头皱起道:“如此纵容你二弟三弟,可不是为兄之道。”
朱高炽闻言,不再回话,只是深深躬身作揖,请求娘亲谅解。
徐仪华轻轻一叹,看了眼有些害怕的朱高燧,还有面带得色的朱高煦,轻轻摇头,转身离开。
等娘亲的身影消失后,朱高煦冷冷道:“大兄倒是装得一幅好模样。”
说完,头儿不回的转身离开。
朱高燧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二哥离开的背影,或许是因为害怕娘亲将其送至宫中学府,鬼使神差下,竟朝着朱高炽作揖行礼,而后才行离开。
朱高炽是城府深吗?
还真不是。
可一个心宽体胖,面对三弟的作揖,他也是作揖还礼。
等两人走后,这才心疼且又艰难的捡起地上断裂竹笔,宣纸。
他眼中,只有对竹笔疼惜,毕竟这是他曾经和娘亲,一起亲手制作,然对于两个弟弟,却没有丝毫的怨恨。
很难想象,这世道,且还是燕王长子,真有如此胸怀。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朱英在最初接触到朱高炽的时候,就真正的当成了朋友。
他肥胖的身躯里,当真有一颗仁厚之心。
徐仪华之所以没有过多停留,是因为朱棣回来了。
王府正殿大堂,徐仪华坐在朱棣侧边。
“仪华,怎的脸色不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情。”
朱棣关心的问道。
在对妻子这块,朱棣跟朱元璋是一样的,非常敬重相爱。
自古皇室讲究多子多孙,但在朱棣这里,就只有徐仪华一个妻子,连侧室都没有,朱棣本身,也从来没有想过再取侧妃的事情。
两人自小就在宫中相识,也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徐仪华轻声道:“殿下,炽儿乃是殿下长子,便是陛下,对炽儿也是多加看重。”
“确有些胖了些,可这并不是炽儿的错。”
“洪武十一年,在凤阳的时候,是妾身不该,是妾身的错。”
原本听着妻子说起长子,朱棣的面色不是很好看,但听到洪武十一年的时候,朱棣的面色就暖和了下来。
洪武九年,那年朱棣十七岁,朱元璋带着朱棣等兄弟们,一起回到了凤阳老家,也就是中都。
凤阳虽然被称为中都,可是地处荒芜,朱元璋的本意,就是让这些儿子们好好体会一下老百姓的苦。
同时因为朱元璋父母也是埋葬在那里,顺带祭拜。
这一生活,便是三年。
本来徐仪华是没有跟着过去的,是当时哀求之下,才得到了朱元璋的同意。
在第二年,两人就怀上了朱高炽。
然而因为条件太苦了,以至于在接生这块,没有周全,导致朱高炽的难产。
最后自然是母子平安,但也给朱高炽留下了隐患。
具体的病症尚且不知,小时候的朱高炽就经常体弱多病,而后更是极其容易肥胖。
朱棣经常在跟别人说起这段经历,他觉得自己能够取得大胜,不畏惧塞外风寒,就是得益于这段经历。
只是徐仪华这里差点因此丧命。
看到朱棣的面色有所触动,徐仪华接着说道:“太孙殿下在北平的时候,妾身也是知晓的,他跟炽儿的关系非常要好。”
“这大明往后,乃是太孙殿下即位,有此间关系,咱们燕王府往后如何都差不到哪里去。”
本来已经平复心情的朱棣,听到这话冷哼一声道:
“本王那大侄子,可不是简单,如今海外封国,大明疆域内不再有藩国封地,想要地盘,还得是自己去打。”
“我看呐,他可没顾忌这般多的亲情。”
徐仪华自然是知道此事,道:“这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愿嘛,妾身怎不知晓,殿下自小就想跟陛下那般,打下属于自己的一片江山。”
“在北平的时候,也是勤于军事,时刻不想着立下功劳,得陛下器重。”
“倭国虽然遥远,但臣妾自书籍中得知,可不算贫穷落后,至少比北平不会差到哪去。”
“那时建国称王,另有大明协助,殿下直管好生经营,也无掣肘,当可立千秋功业。”
徐仪华可不是什么都不懂。
自小入宫就陪在马皇后身边,受马皇后影响,在政事方面,也是有自己的见解。
为徐达长女,若不是女儿身,定然是知名大将。
朱棣离开北平,对于藩地没有丝毫担忧,便就是因为妻子徐仪华镇守。
听到妻子所言,朱棣思索一番,将今日早朝父皇所讲述之事,道了出来。
而后感叹道:“本王也是不知,那黑土竟是如此肥沃,曾经即使见过,也没当做回事,若是早些知晓,那……”
徐仪华听完后,也有些惊讶。
北平离辽东很近,黑土她也是见过的。
在回过神来后,徐仪华皱眉问道:
“殿下的意思是?”
朱棣面色坚定说道:“仪华,帮帮我,我知道你可以的,父皇那边,对你最为喜爱了,尤其是母后当年。”
“只要你开口,父皇肯定会同意,让我留在北平,亦或是镇守辽东。”
“论功绩实力,这煌煌大明,无一可比过我,我对辽东熟悉,那些蒙古人,女真人,都能给治得服服帖帖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朱英。”
“朱英就是想让我出去,离开大明,去海外,去倭国。但你知道的,我不会跟他争。”
“帮帮我,仪华。”
听到这话,徐仪华有些动容,这般多年,朱棣从未求过他,这算是第一次了。
现在的朱棣,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个中的原因,主要便是来源于朱英。
朱英对他太熟悉了,尤其是在北平那边,跟道衍接触过后,对于朱棣的底细,极为清楚。
这也就导致了,简单一手操作,就让朱棣耳目失明,无人可用。
“你我夫妻一体,若是作了决定,妾身自当是全力支持。”
徐仪华表态道。
听到妻子表态,朱棣极为感动,忍不住上前紧握妻子双手。
“这大白天的,干嘛呢。”
“都老夫老妻了,哪用计较这些。”
“你才老呢。”
“我的错,是我老,我老,哈哈哈。”
……
洪武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天空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整个京师白茫茫一片,街道上的小贩,几乎都没有了。
行人也难见少许。
这样的天气,是真正的能冻死人。
奉天殿中,十分暖和,这里架着十几堆篝火。
“近日天气严寒,路面冰滑,太孙进言,为免发生意外之事,大明栋梁倒塌,特建议近期早朝取消。”
“往后至开春前,早朝改为午朝。”
奉天殿上,朱元璋大声宣布了这一消息。
这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对于大臣而言,最为重要的改动了。
群臣叩拜,山呼万岁。
许多文臣,所有武官,看向太孙殿下的眼神里,皆是充满感激。
对于大明文臣,或者说整个大明前后近三百年的文人,在历史上,名声很差。
可在这其中,尤其是明初的时候,真正去办实事的大臣,是很多的。
多少人忠于自己的原则,两袖清风,做到了给百姓办实事。
高薪不能养廉,贪官依旧会贪,只会贪得更多。
但一味的去压迫大臣,也并非是可取之道。
这些手握实权的大臣们,却连一个普通商人的生活都无法比拟,或者说连自己的温饱都是问题的时候。
那么贪污的问题,只会更加扩大。
就像是你不贪,就有可能饿死这样的感觉。
在没有退休俸禄的大明现在,很多官员,尤其是地方官,在上任的时候,就是想着捞钱。
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在为自己的晚年生活保障。
大贪,往往便是小贪初始。
往往开始贪一点点,或许不过几两银子,然这几两银子,把这个月的生活都给改善了。
便就想着,往后若是都能如此,那该多好。
便就是这般,一发不可收拾。
想要彻底的消除贪官的存在,那是不现实的事情,能够做的,只有不断的打击腐败的官员。
但是对于真正清廉的官员,也要给予一定的生活保护。
至少在为大明,为国家做事的时候,能够不用去担忧明日的饭食如何解决。
人呀,在习惯了被压迫后,往往一点甜头,就觉得甜到心里去了。
大明近二十六载,朝堂上的官员们,终于是感受到了来自于上位者的关心爱护。
别提多么激动了。
其实朱英有这个建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通过查询,朱英发现一个事情,就是在每年冬季,官员的死亡病退率,非常之高。
甚至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官员,因伤寒冰冻至死。
有些没啥钱财的,可能在街道上行走赶路的时候,就这么活生生的冻死在路边。
这可是能够进奉天殿的大臣啊,于整个大明,都是能够在权力之巅说上几句话的。
学了多少年,或是立下了多少功劳,才能有进奉天殿,与圣上共谈国事之人才。
这种情况的发生,是每一年都在加剧。
现在的官员都是终生制的,这也导致最早的一批朝臣,跟朱元璋的年纪相差不会很大。
年轻的官员,在没有资历的情况下,多数还是往后排。
奉天殿中,老龄化是一种常态。
老人最不能经受严寒了,本来身体机能的缺失,冬季的天明本来就晚,摸黑顶雪在冰冻的路面上行走,摔倒了都没人知晓,一下子就丢了性命。
“大孙,如今你的英明壮举,可谓是在群臣之中,得到了偌大的名声。”
“这些文臣,乃是读书人之领袖,怕是要不了多久,在开春前,你这太孙贤明的名头,就要传遍整个大明了。”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
其实本来在最初的时候,听到大孙的建议,朱元璋下意识的要反对。
不过后来一想,或许这对于大孙的名望有很好的帮助,认真思索一番后,也觉得有些道理。
皇宫的地面,每日都有宦官清扫,尚且路滑,更别提京师城内了。
也就应允了大孙这番的建议。
“爷爷过奖了,孙儿只是觉得,若是因为天气的因素,让咱们大明的人才遭到无谓的损失,确实有些过于难受。”
“据孙儿所知,能够到奉天殿上的大臣,莫不是寒窗苦读多年,亦或是在当地名望极好,方才有此机会。”
“每一个对于咱大明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
朱英谦虚的回道。
朱元璋点点头,随后问道:“咱听兵马司说,最近你把火药司那边使用的煤炭,开始底价售卖了?”
煤炭在现在的大明,可不是什么低廉货物,对于煤炭的采取,成本极为高昂。
也就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煤炭取暖,一般都是柴火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