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骑士肯定地看着我。
“为什么?”我在狼群这么多年,还没有接过保护日本人的活计,通常队长在安排这类任务的时候,会善意地避开我。
“根据新的日美联合作战计划,日本不仅仅负责美国军队在反恐战争中的后勤和搜救工作,还将在必要时给美军提供战斗援助。日本国会要用难民统计队的工作情况来评估日本出兵的安全性,并以此来测算将来派兵参战将会遭受攻击的可能性。”肯特上校看着我奇怪地说道。
我一把拽掉头上的包巾,露出鲜红的中国国旗说:“这样日本自卫队不就从以前的辅助力量变成了战斗预备队了吗?再过几年日本是不是就要直接参战了?”看到我头上的文身,三个陌生人都明白我为什么抵触情绪这么大了。两名日本军官不约而同地看向骑士,骑士没有言语,冷冷地看着我,那是上级看下级的眼光,不用张嘴就知道他的意思是:闭嘴!这种情况我明白,骑士作为副队长,我应该给他点面子。没有办法,我只好站直敬礼道:“是,头儿!”
两个日本人带着胜利的微笑鞠躬致意,然后和肯特上校离开了我们。
“刑天!”骑士抢在我张口之前示意我不要说话,“队长和我安排你接这个任务,就是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无论你对日本有多么地仇视,这都不应该左右你的判断力。作为一个冷静的军人,你应该迈过这道槛儿,我相信你会想通的。记住我的话:如果势不可挡,便推波助澜!”
“怎么不让黑日来干?”我记得日本是有佣军队伍的。
“日本国会当然知道自己国家的佣军,如果由他们保护,一旦发生了冲突,不就成了针对全体日本人的战斗了吗?那还怎么以外国战斗人员对日本援助人员没有恶意来通过法案?”天才扯扯我的袖子说道,“有我们这些外族人参与,可以把责任推给我们嘛!笨!”
“那不成了我为日本出兵海外开路了吗?”我指着远处两名穿着便服的日本军人道,“老子挂了还怎么有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怎么有脸见战死沙场的百万英魂?怎么……”我话还没说完便被其他几个人给架走了。
“得了,得了!”狼人架着我的右手,刺客架着我的左手,水鬼从后面抱着我的腰,一溜小跑将我从两名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日本军官面前扛到了拖车附近。
“刑天!你可不要乱来,不然我们可不放你下来!”狼人把我身上能摸到的东西都卸了下来,然后指着我的鼻子说道。
“我不乱来。”我心平气和地说道。他们三个相互对视一眼,摇摇头不但没放开我,还摸出塑料手铐把我给绑了起来。看他们那副“你小子没说实话”的表情,我差点让这群太了解我了的混蛋气死。
“操!有完没完了?我说让你们放开,就他妈的放开。都他奶奶的是贱人,非得让老子骂你们两句才过瘾是不是?”我运足了气力一挣,套到我手上的两道塑料手铐当下便被崩断了。摇摇膀子甩开身边体格最小的刺客,我腾出一只手伸到屁股后面抓住水鬼的腰带一使劲把他扔出去两米远。狼人看自己是摁不住我了,只好松开了手站到一边。
“刑天,你想想!这种事,你不干也有人干,日本出兵海外是铁板钉钉的事,亚洲各国政府都拦不住,你叫两句有屁用呀。”天才和骑士说完话,跟在我后面走了过来。
“那老子可以眼不见心不烦!”我气呼呼地看着几个人远去的背影,恨不得抢过狼人手里的枪,把那两人脑袋打爆。
“要么说你笨呢!”天才掏出电子解锁器对好密码打开了拖车的门说道,“你这么恨日本人是因为日本曾侵略过中国,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侵略中国的老兵还能剩下多少?你们中国人一直抱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生存下去,这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不恨日本的平民,我只是讨厌日本政府的态度。这么多年了,怎么没有人指责德国人?”我扒扒头气哼哼地说,“人家做得好,钱赔了!跪下了!什么事都做得让人没话说,看看日本政府那狗改不了吃屎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么恨日本人,你对日本了解多少?政治、经济、历史、地理、人文,还有……军事……”天才从拖车里拿出一个遥控器打开开关,从车里跑出来一个小小的履带机器人,它荷枪实弹的样子看着挺逗。
“我看见他们就恶心,还了解个屁!”眼前的小机器人跑来跑去、翻箱越槛儿的样子显得挺厉害,只是上面的M60轻机枪让我看着有点不习惯,我不习惯被枪口指着,即使是被一堆铁控制着。
“看看,看看!”天才停住手里的活儿看着我,“你一个常年在外国跑的佣兵都不了解日本人,你让常年窝在办公室内的中国军政人员怎么了解日本人?怎么评价中日军队的差距和优劣?就凭一纸模糊的数据,几次不成熟的军演,加上无端的推算?算了吧!我透过网络到中国去逛过,你们的网络安全便不如日本,电子技术还有待加强。”
“我……”我想到中国军队那些天天只顾强调练习五项全能的基层军人,想想这几年在世界上的见闻,再搜索一下自己脑海中对日本军队的印象,也觉得天才说的有几分道理。
“你不妨就跟着日本人的部队看看,观察一下日本军队的建制如何。这次来的人员还挺齐,海军、战斗部队、工兵、医护,干什么的都有。没事儿你也可以写篇心得体会什么的给你哥看看,证明你的佣兵也不是白当的。给自己捞个拥军爱国的好名声嘛!”天才对于某些方面总是比我看得透彻。
“我女人刚给我擦的皮鞋,看让你们给踩成什么样子了!”找不到话说的我拽过刺客的帽子把军靴上的鞋印蹭掉,招来刺客一记飞腿。
最后在一帮人的冷嘲热讽中,我上了天才的拖车。车里面全是各种特殊装备和天才的机房,据说这些东西运来的时候,曾有几批情报人员打上主意,结果都被狼人他们教训得很惨。看着那个如同月球车一样的机器人跟着我们一起进来,我有点恼怒地说道:“你机器人上装什么枪呀?还是荷枪实弹的M60,有什么用啊?”
“要是碰到不明爆炸物或狙击手,人冲不上去的时候你就明白我的‘小铁马’多有用了。你个王八蛋,我给你们的什么东西没有用过?五年前就给你装备的防弹服都淘汰两代了,可现在美军还没穿上呢。”天才原本正常的声音陡然拉高了两个调,他最受不了的便是有人诋毁他的作品没用了。
“不明爆炸物?”我一愣,这几天在教堂里,一直没接收队里发的时事信息。
“你不知道?”其他人也挺意外的,指着外面说道,“甘茵斯坦和巴基斯坦附近出现了生化攻击,出现了类似‘依波拉’病毒的攻击,死了不少人了。”
“甘茵斯坦还有生化武器?”我这回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你这都不知道?我们来这里不参加前线战斗,就是以日本难民统计救援队为掩护,负责武器搜索任务。”狼人在如同台球桌一样的仪器上一按,从桌面上交叉射出无数光线,在空中交绘出一幅甘茵斯坦的立体地图。
“三维显示?”我指着空中的图像问天才,“这是什么时候开发出来的?”
“年初吧!”天才没有在意地说道,“你不知道吗?在平民大众刚使用上彩显的时候,军用液晶技术便已成熟了,只不过没有向世人公布而已。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发现,我们是生活在超前二十年的世界中吗?”
“没注意!”我傻傻地说道。
“你不会不知道,因特网是军用网民营化的结果吧?”天才原本准备给我讲解地图上标出的亮点,听到我的回答意外地停下手,扭头看着我说。
“这个当然知道了。”我学计算机的当然知道这个。
“这不就结了!”天才又扭过头去切换空中的三维图像说,“再过二十年这种技术才会在大众间普及,有机电致发光显示技术(OLED)还有好几代在那儿排着呢。”
以前我光知道我们使用的武器和军用设备都是世界一流的,有的甚至是试验性质的,没想到全世界用的都是我们玩剩下的东西,这让我的虚荣心小小地满足了一下。
“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我奇怪地问。
“你以为我一个人就能搞出这么先进的东西?”天才切换到一个小场影上,指着一个山口说道,“就这里!病毒就是从这里开始扩散的,军方已经采集好样本去分析了,估计结果很快就能回来。本来美国人是想在十月前开打的,不过被这一吓却不敢了,如果甘茵斯坦真的有大规模杀伤武器,美国人可冒不起那么大的险。”
我记下他给出的坐标位置,不经意地问:“美国人给你这么先进的东西干什么?你不是还被他们通缉吗?”
“我有特赦令呀!你忘了?说起来还欠你人情呢。”天才笑嘻嘻地说道。
“噢!那你可要给我做牛做马才能还清了!”我把资料下到自己的超微电脑中,等过一会儿自己看,然后抬起头看着这台三维显示器说道:“不过我也不是那种人了,你把这个显示器借我用用就行了。”
“干嘛?”天才意外地看着我说道,“不是我小看你,就凭你的本事,能玩转这东西就不错了,要它干什么?”
“看A片呀!”我指着空中显示的甘茵斯坦难民说道,“你看它显示人体可比液晶的逼真多了,看A片一定合适。”
“我操!80多亿研发出来的东西借你看A片?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天才要不是顾着毁掉机器赔不起的危险,他手里的扳手早就砸过来了。
晚上躺在军营的木板床上,听着外面车箱里不断传来的叫喊声,我恨不得拾起床头的手雷扔出去,彻底消灭噪音的来源。
边上的刺客在整理自己的装备,我发现他竟然在整理以前AMP公司送过来的DSR-NO.1狙击枪。
“我记得你不喜欢这把枪的!”看他整理装备,我也忍不住起来再一次检查自己的东西。
“甘茵斯坦是个尝试新鲜事物的好场所,天才做了重新改进,让我帮忙检验一下。”刺客把子弹压入DSR那奇特的弹匣中扭头看着我说。“你为什么不换把枪试试?甘茵斯坦这场战争没有任何悬念,背着PSG翻山越岭不是聪明的选择。”
“我不是第一次背着PSG翻山越岭了。”我笑着说。我武器筐里的狙击枪都堆成山了,上市的没上市的都有,但我很少换枪用。
“多带两把,就像打猎去!”刺客笑着拍拍身边准备的武器,一排的家伙放在床上,简直像是武器测试员的工作台。
“我杀人不是为了取乐。”刺客的样子就像甘茵斯坦没有人,有的只是各种动物等着他去猎杀似的。
“既然杀戮不可回避,那么如何从中寻找乐趣,才是个保持工作积极性的良方。”刺客的座右铭总是那么不带人性。
“我不是你,你是个疯子!”检查好备用枪支后,我开始擦拭我的军刀。
“你一定越来越嗜血,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刺客整理好装备,关掉大灯躺在床上,偌大的军营被我们两人的床头灯照得有点冷清。不知是刺客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边上黑森森的床铺让我想起了原本应该躺在上面的战友,一股寒意蹿上了心头,我禁不住激灵打个冷战。我好久没有言语,脑子里不停地浮现出自己和孩子们一起度过的日子,想到那如同冲净自己罪恶的泉水,想到和我告别的幻影。
“你相信我们能得到救赎吗?”我呆呆地看着枕下露出的刀柄,突然不自控地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等看到刺客投来的奇异眼神时,我恨不得给自己两记耳光,我这不是犯癔症嘛。
“当然可以!”如果有什么比我刚才无意漏出嘴的话更让我吃惊的,那便是刺客的回答。
“真的?”
“当然!当一颗子弹击穿我们心脏的时候!”我刚刚支起的身子被刺客一句话砸回了床上。
“那不是我想听的。你这个笨蛋!”我拽过一只枕头扔过去,引起刺客一阵讥笑。他明白我想听什么,但他就是不说。
“没有希望的人死的时候才不会痛苦!”刺客趴在我耳边不停地讲些我不爱听的话。如果有人能做到他所讲的事,那这人一定比死人还不如,死亡对他反倒成了一件好事。
在刺客的聒噪声中,我慢慢地进入了梦乡。梦中我拒绝了狼人伸出的手,回到了艾兰登的教堂,带着小朋友们幸福地生活着。我们野餐,我们游戏,我们说,我们笑,我们在一片阳光和鲜花中奔跑,直到我被东西绊倒在地。等我爬起来看清地上的不是树桩,而是快慢机少了半边身子的尸体时,我才一身冷汗地从睡梦中惊醒。
“做梦了?”正在穿靴子的刺客抬起头看着我问道。
“没有!”我睁着眼说瞎话。
“医生的电话号码就在你的手机上。”刺客穿好衣服出去训练了。我也迅速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坐在床上掏出手机翻到医生的号码,犹豫着是否要向他咨询一番。
“刑天!来玩球!”正在我犹豫的时候,窗外传来狼人的叫声。我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把手机丢到床头快速地跑出了屋子。
出了门刚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我就感觉自己的心情没有那么矛盾了,可是抬头却看到基地停车场上十数辆漆成民用色、画有红十字标志的日本73式军用吉普正跟在领队的巴基斯坦卡车后面温车。看着车上的红日旗,我刚舒展的心情又窝成了一团。
一排日本军人端着模仿比利时FN公司的FNC 5.56毫米步枪生产的89式突击步枪,正在为检查车辆的工人警戒,我扭头扫视一下身后,回过头向正在打橄榄球的狼人问道:“那群小丑扛着枪防谁呢?”
“不知道。我起来时他们就已经站在那里了!”狼人把橄榄球一个长传扔给我,球刚入怀,我便被一个追随而至的家伙一个凶狠的擒抱扑倒在地,球撞飞了出去,结果一群人还不放过我,一个个扑上来堆起了人塔,将我重重压在下面,不知哪个混蛋还在我脸上踩了一脚。
好不容易人们散去了,等我站起来时已经全身脚印,刚才洗的澡是白费了。
“怎么样?过瘾吧!”狼人跑过来凑到我身边拍拍我身上的灰土笑道。
“还好!”我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怎么了?”狼人贴着我的脸,顺着我的眼神望去,看到那群精神焕发的日本兵后会意地笑道:“看样子训练有素!应该有战斗力,所以我们这会儿的任务不会有很大的困难。”
“这正是我担心的!”从心里讲,我宁可艰苦作战。
一场橄榄球打下来,我是毫无劲头,满身臭汗,被狼人骂了不知多少回。回到屋里我便在掌上电脑上写道:“初步观察:从装备上看,日本军队已经达到世界一流水准;从素质上看,日本军人具备现代化战争所需要的各种技能;从制度上看,日本军队纪律严明,体制完善;从精神上看,充满斗志;从经验上看,这是他们现在惟一缺乏的。”
我心情不好地合上掌上电脑,手指不由自主地摸过额头上的布满弹孔、拖着浓烟的国旗,感觉着上面布满的汗滴,心里禁不住说道:“日本又站起来了!”
“刑天,怎么不换衣服?你想带着一身汗臭出发?小心我不让你上车!”天才换了新的机械腿后,走路越来越顺了。
“噢!”我默默走进洗澡间,匆匆洗个澡便跑了出来,扛起背包走向了车队。
从营房到悍马车只有百米远,我却好像走了上百年,顶着那群日本兵的目光,我仿佛感觉有千百人戳着我的脊梁骨骂着,听不清骂什么,但每个字都如烙铁一样炙烤着我的良心。
坐进了车子,看着不远处基地大门口的横木,我不禁扪心自问:我真的要保着日本人出征?
来不及做出结论,车子一晃便冲出了基地,我眼前一黑,脑中跳出几个惊叹号。我真的保着日本人出征了!
※※※
德国DSR NO.1狙击步枪
DSR NO.1是德国AMP公司研制的,设计独特。枪管悬垂于两脚架之上,而不是与其连为一体,这使两脚架可大幅度地做三轴运动。枪托长度可调节,其尾部有手柄。手柄的支撑架可触地,成为第三条腿。有二个弹匣,扳机后的射击用,扳机前的备用。能使用四种口径枪管,变换口径只需调换与之相配的枪管、枪机、枪机卡笋及弹匣即可。零部件采用新材料制造,枪长990mm。具有射击精度高的特点。枪重5.9k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