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国强兵,富在前面此言半点不虚……
有狄青和云峥做主,京西十五路的开始裁汰厢军,原定的京东路厢兵都在观望,他们抱着各种恶毒的心思等着看这些倒霉的同僚如何的被活活饿死……
西北的消息终于传来了,富弼果然在杀虎口遇到了埋伏,出手的人正是有“黑虎”之称的青谊结鬼章,三千骑兵紧紧地咬住富弼的前军,从一开始战事就进入了混战状态,好在环州猛将马金虎也不会是善于之辈,在火药无法大规模使用的情况下死死地顶住了青谊结鬼章的猛攻。
杀虎口的地形仿佛一个喇叭口,在前军受阻的情形下富弼没有选择撤退,而是果断的选择了就地扎营,在他的营寨刚刚立起来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四万多青塘骑兵从富弼身后的远山豁口分成三路杀了出来,两军在杀虎口前面的谷地上杀的难分难解。
“战事之惨烈旷古绝今”这是富弼奏折上的一句话,短短三天时间,大宋六千将士血染黄沙,环州都监马金虎战死,彭州佥事何少鲁战死,富弼的心腹爱将章书战死,京西仓曹副使雷鹏从战场上下来之后,从他身上取下的箭矢锋头足足有一斤七两之多,整个人几乎成了血人,如果不是身着重甲,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云峥在皇宫大殿上看到这封军报,忍不住长叹一声,马金虎,章书自己都认识,尤其是西北悍将马金虎向来和自己亲厚,想不到这一次会折损在杀虎口,都说人名和地名相克,这也太邪门了些。
一想到那个粗豪的汉子朝自己憨笑的样子,云峥就忍不住阵阵的心酸,这家伙还说自己的老婆孩子早就给自己办过丧事了,就算战死沙场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没想到一语成箴了。
董毡亲自带兵狂攻富弼营帐三天,在第四天夜里却悄然退去,重新消失在莽莽群山中……
这一战,董毡并没有讨到多少好处,他的麾下足足战死了九千余人,战损超过平两成,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营寨,宋军守城的能力却必须得到肯定。
不过在经历了这样残酷的战争之后,富弼损兵折将再也无力西进,只好带兵缓缓地后退,驻扎在秦州以西的花路寨预防董毡去而复返。
“今后的战事将会变得和以往不一样,战争手段变得更加隐蔽,战争烈度会直线上升,战争的耗损也会变得非常大。
我大宋自从将火药配置进了军队,对战力的提升很有帮助,可是战争早就有了新的变化,不论是青塘,还是西夏,亦或是辽国都在预防我们的火器手段,青谊结鬼章之所以死死地黏着马金虎的军队,就是担心我们会使用火器,既然此战谁都没占到便宜,这样的结果也好,这是大宋新军的第一战,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就算是我和狄帅去,也就是这样的结果了。
所以,富弼无罪,反倒有功于国!”
听见云峥在为富弼开脱,庞籍奇怪地看了云峥一眼,而后朝皇帝拱手道:“文信侯所言甚是,富弼能在仓促间做好最正确的应对,实属难得,老臣以为不宜降罪。”
赵祯非常的失望,他原本以为大宋军队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长足的进步,此时就算和蛮族的军队战斗也不应该有这样沉重的损失,但是,事实摆在面前,让他不得不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军队。
他本身就不是意志坚强之辈,在他看来已经武装到牙齿的秦州军队,实在是不应该给自己交上来这样的一份答卷,这一战几乎将他已经生起的雄心壮志差点给打没了。
赵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放在狄青的身上,想听听他怎么说,相比云峥,赵祯更加的相信狄青。
“陛下,庞相,和文信侯之言都是肺腑之言,青塘蛮族兵锋之锐尤超西夏,说他们是天下第一雄兵也无不可,富弼三万对阵四万多,犹能占据上风,表现可嘉,老臣为陛下贺!”狄青见皇帝看着自己也就出班应对。
赵祯听到青塘兵马乃是天下第一号的强军之时,不由得眼睛一亮,连声问道:“卿家所言当真?这青塘人比起西夏人还要凶恶?”
韩琦道:“确实如此,青塘蛮族身处高原,那里气候恶劣至极,冰天雪地之中大熬出的军兵确实比其它地方的军兵强悍一些,再加上青塘如今乃是百战之地,能活下来的军兵无一不是悍勇之辈,杀虎口一站,我军损伤军兵六千,而青塘人偷袭在先在已经占据了先手的情形下犹有近万的伤亡,所以说这一战我大宋赢了!”
狄青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军阵上的伤亡只占据伤亡人数的四成,后面还有六成的伤兵会在一个月里逐渐的死亡。
如今西北之地气候炎热,疮口溃烂更是无法避免,老臣以为,青塘最后的伤亡人数不会少于两万,而我军因为有酒精这样的好东西能够大幅度的降低伤兵伤口的溃烂,伤亡人数一定会大大的少于青塘人,参知政事的话不是虚言。”
王安石阴测测的道:“我大宋军民共计六千余万,青塘不过数百万,这样的伤亡人数根本就不是他小小的青塘能够损失的起的。”
大臣们左一句右一句的恭贺言辞终于让赵祯重新有了一些信心,紧皱的眉头也满满松开了,脸上逐渐有了一丝笑意。
王安石又上前一步道:“启奏陛下,既然将士们已经用血肉之躯为我大宋开启了一个好的开端,就该好好地利用,如今战事方熄,正该是把将士们的战绩扩大的时候,臣以为,此时应当关闭边境的互市,大宋闭关锁国,坐山观虎斗才好。”
云峥摇头道:“闭关锁国不是一个好办法,边境地带关系错综复杂,关闭了朝廷的互市,立刻就会有无数的走私商人出现来填补这一空白。
我大宋私盐贩子之所以屡禁不绝,就是因为利益驱使而已,边境之地民风彪悍,再加上我朝边境绵延数万里,根本就没办法防治。
与其便宜那些走私者,不如继续开放互市,一来不给西夏和青塘人口实,二来不给他们进攻我们的机会,其三,只要互市继续由朝廷主持,我们就能控制物资的流动,这样远比关闭互市要好。”
王安石大怒道:“此乃叛国之罪,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云峥懒洋洋的瞅了王安石一眼道:“我当年在豆沙关就是这么干的!”
“你!”王安石指着云峥须发虬张的就要咆哮,就听赵祯在上面对云峥道:“好了,好了,自己的那点丢人事就不要拿到朝堂上来讲,当年要不是看在你是为朝廷倒换战马,就算你长了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听说你最近终于知道坐堂了?
这样就对了,身为官员连自己的官廨在那里都不知道还真是够丢人的,既然你在处置京西十五路的厢军,那就好好的干,能整治好京西朕也算你大功一件。”
说完话,就拿起桌案上的一封厚厚的奏折道:“富弼送来了他的防御对策,朕和庞相,参知政事以及枢密使已经商讨过了,富弼的法子很好,就着他继续守卫秦州,京中诸司听着,凡是秦州军中所需定要第一时间备好,若有轻慢朕严惩不贷。”
云峥翻翻眼睛,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人家早就在背后安排好了所有事情,拿到朝堂上说其实就是告知一下大家,没打算听谁的意见,自己前面的那一番高屋建瓴的话算是白说了。
互市看样子是要被关闭了,这是朝廷制定好的国策,没人能更改。
赵祯没把富弼的策论公开,在云峥看来这是一个极大的进步,至少有保密意识了,这很好,在以前,大宋的朝堂就是一个筛子,有些消息西夏人知道的都比大臣们早。
回到兵部的官廨,云峥一眼就看到李常带着两个武士大马金刀的坐在自己很喜欢的一张座位上,气氛很严肃的等着自己进去,这家伙脸上的淤青已经不见了,只是那张明显憋下去的嘴把那份庄严破坏的干干净净,很明显,这家伙的牙齿还没有补上。
“你装假牙的钱我老婆已经出了,够你全家装假牙的,怎么到现在你还没装上?”云峥进了屋子,提着李常的脖领子将他放在另外的一张椅子上,自己舒服的坐下来将双腿搭在案子上笑问道。
“云峥,你休要欺人太甚!”李常看看那两个木头一样的侍卫,想扑上来和云峥理论又不敢,只好站在原地跳着脚叫骂。
“行了,行了,你是参军,我是主帅,以后都要在一个锅里搅马勺,我们是一家人,将相和不知道啊?廉颇都能背着荆条去给蔺相如请罪,你我之间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请个罪就能过去的事情,你非要硬扛着算怎么回事啊?”
“老夫才是相!”
“拉倒吧,我是制科三等出身,你才是一个同进士出身,我还是集英殿大学士,那一样说出来也比你更有资格当相……”
“老夫是监军!”
“那你就监呗,这是陛下派下来的活计,你当然要干!现在京西十五路大军都在京东,你不去梁山泊监军,跑我这个光杆大帅面前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