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夜在月色隐去之后,就未必都处处透着美了,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深色的苍穹笼罩着一片混沌,即便是极目也只能看到树梢的房脊的影子,耳边掠过的微微风声,夹杂着蛐蛐不知疲倦叽叽,偶尔会猝来一声两声夜枭或者蝙蝠的嘶声,登时会划破寂静,给身处其间的人凭添一股怵然的凉意。
“邢组,要不咱们冲进去得了?这得等到什么时候,都四点多了……再过一个多少可就天亮了。”
隐没在夜色中一辆警车里,续兵队长看着表,又一次征询邢组长,用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帅朗指定的地方,这个地方却是已经出了中州市的辖区,在中州和长曷的交界地带,隶属于长曷市韩王乡河渚村,警务上这种地带都是警力防范薄弱的地区,到达目的地联系了市局,联系了当地派出所,足足两个小时当地的警力还没有赶到。
邢组长睁了睁眼,看看四周黑沉沉夜色,同来的四名外勤队员加上小木都被派到不远处的目标建筑蹲守,夜深露重,这条件可是够艰苦的了,不过还是没有答应续队长的要求,摇摇头:“再等等……万一闯错地方,怎么交待,现在警风警纪抓这么严,别撞那个晦气了啊……这又是在村里,又是跨市……”
意思很明确,情况不明,不能擅闯,要搁以前执行警务,差不多疑似的信息,差不多刑警就敢破门抓人,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警察没那么好当了,抓对十个嫌疑人的功劳没有抓错一个普通人的过错大,续兵队长也知道邢组的这层顾虑,有点很认可地说着:“错不了……离长曷四十公里左右、建筑物距公路800米、参照物,一座移动信号铁塔,离下一个村不足五公里,下一个村对面有灌渠,渠宽一米五左右,东西走向……帅朗记得这么清,能错了才见鬼呢?”
“那就更得等等了,有地方警力的支持,我们顺理成章搜查多好……反正都等了两个多小时了,还在乎再等一会儿?”邢组长说道。
这话倒在理,续兵无言了,叹了口气,有点心疼还窝在建筑物四周的队员,这种闷热潮湿的天气估计少不了蚊叮虫咬,不过也没办法,吃得就是这碗饭,当刑警跑外勤,都是从这种生活中过来的,伸了个懒腰,问了几声蹲守的外勤,打发着无聊的时间问着邢组长:“老邢,你看帅朗这娃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人呀。”
“人怎么了?”
“啧,我是说,你觉不觉得这娃有点邪门啊……”
“有吗?”
“怎么,你没发现呀?你看啊,机场路传销窝点是他捅出来的,这个我进工作组以前的事,详细情况我倒不知道,不过后来我到工作组刚接手电信诈骗案调查后,居然又是小木和方卉婷带回消息来了,接着就是一窝银行卡贩落网,把省厅都惊动了,调查了二十天只画出几张图像来……又是今天个无意中,嗨,这俩人又把帅朗带回来了,他还是知道案情……不邪门呀?”
续兵奇怪地问着,太多的巧合在任何一个警察眼里,都值得怀疑。一说这个邢组长也觉得似乎真有邪门了,狐疑地问了句:“你怀疑什么?他也参与诈骗了。”
“这个倒不至于……你想过没有,他动机何在?”续队长问。
“动机!?哟,还真看不出来。”
“对了,问题就在这儿……你说他要是涉黑的人吧,这么胡捅一气下场肯定三刀六洞被人灭口,迟早要横尸街头。但凡沾上点黑事,一般人不会选择和我们的合作。可你要说他是老实百姓,这说不通呀,我听着他分析案情,比我都专业……我就奇怪了,老帅家里怎么出了这么一怪胎。”续兵诧异地道着。
“怪胎是肯定的,不过帮我们的忙不是什么坏事嘛,别往坏处想,真要找动机,我倒想出来一个……你难道没看出来?”邢组长问。
“有吗?”轮到续兵不相信了。
“当然有了。”
“是什么?”
“是个人呀?”
“谁?”
“嗯……那儿猫着的。”
“你是说方卉婷?”
“对呀。”
邢组长年纪稍大,看样人事洞明,小声解释着:“我看这小子瞅方卉婷的眼神就不一样,看我们都是直视,很坦然,可每每瞟方卉婷时候,都是贼头贼脑的,关键是方卉婷好像看他也不一样,好像俩人之间有什么……说不来,肯定不是一般警察和知情人那种关系,你看他帮咱们分析案子多上劲,我估计有一半是冲方卉婷来的……”
“不能吧。”续兵这个粗线条的警察有点大跌眼镜,想了想,晚上在监控中心,倒还真想起帅朗和方卉婷隔着两个桌子距离,还真有那么点不自然,不过马上又否定,直说着:“不对,老邢你太牵强附会了,咱们外勤组里的大小光棍,谁看见方卉婷也那得性……别说他们,就省厅来的骆督查,不也跟在这姑娘屁股后转悠吗。”
“是啊,都想千金搏一笑,帅朗倒想搏咱们警花一笑,那得抖搂出点真材实料来呀?”邢组长开着玩笑。
“这话题以后甭提啊,要这样就案子破我脸都没地儿搁,什么时候咱们警察破案也得借美女效应,嗝应人不是?”续兵不乐意了,斥了句,正接着响着的电话,一听劲来了,是乡派出所派的联系人终于珊珊来了。
来了,一辆老掉牙的面包警车,一位协警和派出所的指导员,粗粗一问情况,查着治安联络员,三个人打电电筒,深一脚、浅一脚进了村,在一片狗吠声中悄悄敲开了村治保的家门,披着衣服的副村长兼河渚村治保主任把来人请进屋里,没等坐下三张恢复的肖像便递了上来。
有点睡意朦胧兼老眼昏花的治保,一瞅肖像愣了愣:“嗯?村头老徐家歪嘴……画得挺像的嘛,你们进来的时候就路过,咋?犯事啦?”
一夜没有白费,续队长、邢组长怔了怔,喜色一脸地请着坐,烟递上来了……
……
……
五点了,接近天亮了,方卉婷闭眼假寐,第N次听到后座的呼噜声又抑扬顿挫的响起时,气愤地抓起了副驾上扔的警帽朝着后座砸了下去,这一砸,正砸到帅朗脸上了,睡梦中帅朗嗯了声一骨碌坐起来横声骂着:“谁他妈敢动我……”
刚刚梦里梦到了一望不见尾货柜车队浩浩荡荡朝景区开来,梦见了狞笑着林鹏飞,梦见了辛辛苦苦打下的市场被飞鹏大批量的倾销货冲得七零八落,梦见了叶育民、秦苒、李正义、闫副总还有白所长,一干人朝着自己狞笑,就像所有的努力最后都付诸东流一样,又一次被无情的现实打回原形,只得带着程拐、罗嗦一群货色黯然退场……
“睡觉发癔症都骂人,你可真可以,从找着地方就一直打呼噜……”黑暗里有个脆声喝叱,很生气。
噢,明白了,那是梦见的事,帅朗舒了口气,窝在后座睡觉,被憋得有点难受,边活动着脖子边说着:“……拜托,我都一天没睡好觉了,我容易么我?”
“好像谁睡了似的。”
“你们是警察,应该的,我算什么?我可没义务跟着你们吃苦受累啊……”
“谁让你来的,稀罕……”
“你看你这人,要不冲着你,我还不来呢。”
“少来了,还没准有什么隐情呢……嗨,去哪儿……”
“我放放水,你也管呀?”
一问一呛、一呛一答,问答都含着味道相当浓的火药味,帅朗拍门下车,方卉婷喊了句却是得了这么个回答,气忿忿地不去理会了,前半夜忙着分析、中半夜忙着找这个窝点,后半夜外勤组一蹲守,留在车上只顾听帅朗打呼噜,一夜没有休息好,有点疲惫,放下了车窗透进来点清新、凉意的空气,方卉婷也跳下车,活动了活动四肢。
此时身处的地方在路沿下的几十米外林子边,眼前是一垅菜园地、再往前是麦地,麦地再往前几十米就是目标建筑,毕竟是客人,续队长和邢组长还是蛮客气的,把客人和女人留在目标的最远处,这其实就是外勤组最好的待遇了。
天还暗着,不过薄雾冥冥中已经开始透亮了,四处看了看,却是不见帅朗的影子,方卉婷气咻咻地腹诽了句,自顾自地上了车,坐到了驾驶位置,拧着矿泉水抿了口。很累,可累得过头了,反而休息不了了,即便是闭着眼也在心揪着目标现场的情况,也在想着案情的繁复,更或者期冀在今天的行动中会有所突破,打破目前的僵局,这许多天来,围着绕着豆学文(豆芽)交待的一个叫“山猫”绰号的人,已经找了全市不下几十个配货处,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昨天晚上听到帅朗一番分析,免不了被他的思路左右,要是正如帅朗猜想,那离最终嫌疑人还有多远,可想而知。
对了,帅朗……偏偏想和他说话的时候,人却不见了,这多半天还没有回来,方卉婷有点焦灼了,可地形不熟,情况不明,天色未亮,光剩下干着急了。
就是啊,有点着急,着急地下车不远转了一圈没走多远,又回了车上。想通电话告诉续队,又生怕打扰。无计可施之时,又剩下了忿忿埋怨帅朗了……埋怨什么呢?哦,好像没有很实质性的理由及内容,埋怨这人真没眼色,好容易有了个独处的时间,原本方卉婷会以为帅朗说些什么让自己脸红的话呢,甚至于想好了对策,谁可知道这货只顾打呼噜睡大觉;当然也埋怨帅朗有那么点轻慢自己了,甚至于隐隐有点后悔昨个见面时对帅朗不假辞色故做矜持,不过要是不那样,又能怎么样呢?要不是工作实在忙得焦头烂额,甚至于方卉婷会埋怨帅朗这人连个电话都没给自己打了……对了,埋怨了一大会儿,又不禁担心起来,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外,帅朗不会被狼叼走了吧!?
天真无邪、如花似玉、残花败柳、河东狮吼、歇斯底里……这几个词可以勾勒出一个女人成长的轨迹,不管在这个轨迹上那一个环节,都免不了有那么点神经质以及莫名其妙的烦恼。
方卉婷似乎就被这种咬啮性的小恼烦搞得心神不宁,不时地头探出车窗外看着环境,渐渐晦明的天色里,空无人影,只有不远处的公路偶而驶过大小车辆,连续兵和邢组那个埋伏的人也看不到,正心烦间,悉悉索索像有什么动物爬行的声音响在车四周半个高的青蒿中,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地摇紧了车窗,手伸向步话……
笃…笃…笃……声音诡异。
啊!……短促一声,方卉婷一惊一叱,没回过神来,门嗒声一开,像挟裹着一阵乡间的轻风进来一个人影,递给样东西:“给!”
“什么?”方卉婷一定神,是帅朗,正咯嚓咯嚓啃着什么很来劲,啃的声音很脆。
“香瓜……可好吃了。”帅朗道,一手拿着个啃着,另一手递着个,递近了点示意着:“吃啊,这可以方便面好多了,绿色食品。快吃呀?”
朗不屑道,一个瓜已经快吃完了,抽了纸巾擦着嘴,看方卉婷没动,还以为城里姑娘真没见过乡下瓜似的,拿过来手一敲一掰,就车窗外一甩,又递上来了,方卉婷又是机械接到手里,在这个闷热的环境里坐得久了,特别是饥渴久了矿泉水已经淡而无味了,此时能闻到香瓜带着青草和晨露的新鲜味道,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脆、香、甜、润,一嚼来精神了,接连不断地咯吱咯吱啃着。
“好吃吗?”帅朗问。
“嗯,好吃。”方卉婷还真像头回下乡的城里妞,吃得来劲。
“城里吃不上这玩意,就有也是大棚里的,长得像,吃得味道根本不对。”帅朗解释着。
“哪儿来的?”方卉婷边吃边奇怪地问。
“哦,林子后头,小斜坡上,都不是大棚的,肯定是村里的自留地,个不子,味道贼甜……”帅朗道。
“偷的!?”方卉婷一噎,愣住了。
“大清早,我没地付钱呀?”帅朗狡辨着。
“你偷来的东西,给警察吃?”方卉婷气结着扬手就要打帅朗。
帅朗一缩脖子:“偷都偷了,吃都吃了,多大个错似的……那吐出来。”
方卉婷被气得没治了,哼了哼,扬了扬头,使劲咬了一口瓜,睥睨地看着帅朗,吃了都不领情,斥了句:“反正你是贼,我怕什么?切……”
“哟?有当黑警察的潜质了啊……光吃不往外吐,哈哈……”帅朗拍着大腿,呵呵笑着,方卉婷也不理会这货的促狭,虽然不理会,可总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挺高兴,总比一天面对肃穆的同事们高兴,在帅朗的脸上仿佛看不到愁绪,仿佛永远也见不到愁容。开了个玩笑,帅朗也回头看着方卉婷,那吃偷来瓜的动作蛮优雅,小嘴轻抿着汁液、贝齿轻咬着晶莹的瓜片,即便疲惫的脸色也掩不住秀丽可人,特别是配着妻肃穆的警服,那可是另一番风情。
“看什么?”方卉婷叱了句,瞪着帅朗,像是窥破帅朗的坏心思了,帅朗嘿嘿一笑:“看你警服呗?”
“警服有什么好看的,对了,是你没实现的理想是吧?”方卉婷问。
“不是这个,我是说,男人穿上警服,怎么看怎么威风。这女人穿上了警服,怎么看,怎么像诱惑……”帅朗直白道,方卉婷嗤嗤鼻脸侧过了一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帅朗呵呵笑着不敢越界了,方卉婷抽了张纸拭着手,那不假辞色的样子,当然和帅朗的嘻皮笑脸格格不入了,即便有过一次倾情长吻,那个猝来猝去的激情早随着时间磨去了不少,从方卉婷丝毫不露端倪的眼色中,帅朗一点也不敢再抱旧情重燃的可能了,更何况不远处还有蹲守的外勤,那帮货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失望,很失望、巨失望,帅朗靠着副驾仰头长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哀叹的内容是:哥贼胆还是不够肥呀!眼摆着这么水灵的警花就在跟前却不敢下手……
“帅朗……帅朗,跟你说话呢?”方卉婷叫着帅朗,看这货闭目养神还以为又要睡过打呼噜,推了把示意问着:“你说这趟会不会抓着个嫌疑人?要是那样收获可就大了。”
“不可能。”帅朗道。
“为什么?”方卉婷问。
“线索肯定会有,收获不会太大,你从嫌疑人的行为特征分析分析,要是梁根邦真蠢到这个暴露的窝点还敢使用,那你们抓他就不应该这么费劲了。我想,顶多能查到某个嫌疑人的线索。”帅朗道。
“你也懂犯罪行为分析?”方卉婷奇怪地问,那是自己在警官大学的一门学科,而且是选修的。
“我爸懂,他有些书我浏览过,也没什么新意呀,就是讲怎么通过心理、细节、行为分析犯罪,说白了就是性格决定行为,每个罪案都有特别是行为特征,好像就是你们找的犯罪规律,这些东西有时候是并案的主要参照吧……其实不仅仅对于犯罪,就日常生活也是一样的,每个人都有特别的行为特征,就像每个人的指纹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帅朗摆活着,就像同样猜测林鹏飞的心理一样,这些日子感觉这玩意还是挺管用的,就看你怎么用了。
帅朗是缓缓而来,可方卉婷的惊讶就更甚了,这话像个法学理论专业毕业生说的,可眼前明明不是那类货色呀?这么侃侃而谈、这么镇定自若、这么雍容大气,让方卉婷免不了忆起几个小时前在监控中心的长篇大论,于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帅朗,盯着仰头眯着眼状似小憩的帅朗,试图看清这个日新月异,每每给自己惊讶的人。
“看我干什么?”帅朗反过来了,训着方卉婷。
方卉婷抿嘴笑着,鼻子哼了声:“观察你的行为特征喽。”
“你不行,这行我爸最厉害,现在我估计我比我爸厉害。”
“吹吧你。”
“真不吹,我爸为什么厉害你知道不?他在列车上跑了二十年,千人万面已经看得了然于心了,而你呢,就在你们那个小圈子里看一个一个警察那苦瓜脸,可能比他强么?跟我你就更没法比了,我们一天搞推销卖东西,什么样的歪瓜裂枣都得学会对付……”
帅朗摆活着自己的实践经验,这中间的差距自然不是一点半点,甚至于帅朗觉得分局刑侦上那位刘清,反骗组的续兵、老邢应该都是此道中人,独独像方卉婷和小木这样的菜鸟,恐怕提不到桌面上来。
这么一说,方卉婷虽然信服,可嘴上不服了,而且对帅朗的轻视很不悦了,挖苦了句:“哦,当然没法和你比,你还让什么凤仪轩的盛设计师教你干什么来着?搭讪?……帅朗,敢情你这是想修炼的男女通吃是不是?”
“呵呵,你还别挖苦我,世事处处皆学问这几个月我是感触良多呀,特别是跟盛设计师还有一位大师学了不少东西,比如你,我就能看出好多行为特征来。”帅朗一指方卉婷道。
“我?看出什么来了?”方卉婷吓了一跳。
“比如你的随身物品,女包……女人随身的女包会透露主人的性格秘密,比如喜爱无带包或者很小手提包的女性,一般洒脱自信,应变能力强;喜欢大包的女性一般外刚内柔;颜色的选择呢,偏暗色表明女性成熟而且知性、偏浅色的表情女性热情、偏花的表明女性缺乏主见,偏暖色的女性呢,又能反映出女性在性格上的懦弱……”帅朗得意地显摆着从盛小珊那时学来的关于怎么看妞的理论,听得方卉婷一愣一愣的,方卉婷正要说话,不料被帅朗伸手制止了:“……你别反驳,我知道你不爱带包,喜欢随手把东西塞口袋里对吗?……这种情况女性多属于强势女人,追求自由,渴望与男人平起平坐,你就属于这种……所以很多男人对你敬而远之,不管事业型、不管成功型、还是强势型的女人,都不怎么招男人待见啊……”
愣了,方卉婷愣了,有点似是而非,不过也有点焦糊味,其实谁又能真把自己的性格个性用语言表达得清清楚楚呢,于是愣了,愣着在咂摸着帅朗的话,好像说强势,很对,最起码在很多男性面前,她永远占据着主动和主导的位置,不容对方的置疑;说追求自由也对,不过也不对,现在不都追求自由嘛,说男人敬而远之,好像也对,就自己这个警官学校出来的,名头吓人、工作一般,家境不好不坏,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何其难也?父母觉得合适的也不是没有,不过相亲一面之后,基本都被方卉婷询问嫌疑人的语气吓跑了。
“哎……说对了吧。其实你需要的是理解、欣赏、支持……这是你内心的渴望,对吧?”
帅朗神棍表情出来了,是的,当然需要理解、欣赏和支持,只不过这世界上不需要这三样东西的人不多。
不过这当会,听得方卉婷有点动容了,作为警察当然需要有个人理解她的职业、理解她的无奈、欣赏她的作为同样支持她的事业,想了想,似乎听到这么暖心的话不容易,方卉婷笑了笑,点点头。
“认可就好,我就是理解、欣赏和支持你的那个人……”
帅朗神棍成真神了,直言不讳道。
方卉婷扑哧一笑,呵呵笑着,凑了凑斜眼瞟着帅朗,翻着白眼:“就你?”
“我怎么了,我觉得我挺好,比如今天,你像一个失去航向的小船,我是你的灯塔……要不俺来干嘛来了,冬天送火盆、夏天送冰棍,就冲着你来了啊……”
帅朗嘴不停的得啵着,手舞着伴着表白,方卉婷却是笑意更甚,逗着帅朗:“你酸不酸?姐的跟班多了啊,不缺你一个,来来,再给姐酸几个。”
小指头一勾,眼神一瞟,嘴唇儿一翘,近距离刺激着帅朗,帅朗貌似表演一番道着:“还要酸呀?这不明摆着吗?你要是月亮,我就是围在你身边最亮的星星,衬托你的狡洁;你要是鲜花,俺就是陪衬你的绿叶,衬托你的娇艳;你要是警察……俺就是你胸前的勋章,衬托你的……”
挥舞着的手,在方卉婷花枝乱颤地笑声中,做了一个很浅显的动作,要做方卉婷胸前的勋章,为了表明心迹,那手顺理成章在方卉婷胸前一摸,方卉婷一愣,全身一颤,连躲也忘了,帅朗轻抚成了龙爪,捏捏试试弹性终于完成了很酸的表白:“衬托你的骄傲……”
啊……方卉婷圆睁的眼半晌才反应过来,第一动作是来了个抱头膝顶动作,却不料忘了自己是在车上,一下子倒把帅朗抱在怀里成了吃奶动作,白白又便宜了帅朗一把,羞气之下双手掐着帅朗脖子,恶狠狠地掐着,没料到这货胆肥到这个时候敢非礼,无意识之下掐得很凶,帅朗大张着嘴:“啊啊啊……救命……谋杀……呃!”
“我非杀了……你。”方卉婷没来由气急败坏,手劲加大,帅朗被掐得舌头外吐,呲牙咧嘴,好在僵持着步话里喊着让方卉婷归队,直接上路,帅朗指着步话提醒着方卉婷回话,半晌才放了帅朗,拿起步话的方卉婷扬手要打,吓得帅朗赶紧地抱头,缓了口气,这才挂上步话,倒着车上了路,天色渐明,两辆警车正从目标建筑方向驶来,车到路面上稍稍一停,帅朗却是迫不及待跳下车,说什么也不坐方卉婷驾的车了,哄着小木去,说准备好香瓜,小木乐得屁颠屁颠上了这辆车,还没打招呼倒被方卉婷剜了一眼。
不料帅朗也没上这辆,一上车就被驾车的刑警拦下了,那位警察拦着帅朗从另一面下了车招着手示意着帅朗过来,然后莫名其妙地等着续队和邢组和地方派出所的告别,一句话也不说,等得帅朗心跳怦怦地,半天才见续兵奔上来了,几分喜出望外地拉着帅朗,透着车窗瞅了眼后厢关着的人。
是老歪,那歪嘴咧半边牙的样子帅朗记得很清楚,一眼过后帅朗紧张兮兮回头问着:“这么简单就抓住了?”
“巧了……呵呵……”续队长笑着解释着,老歪叫徐福详,溜了一个多月觉乎着没事,前天才回家,没想到恰巧给撞了个正着,村治保敲门,外勤冲进去把这货堵床上了。这个意外之喜让全队都有点喜出望外,一个身份的确定就意味着要扯出一窝来,最起码在他们身边所有人的身份就没有秘密可言了,这个僵局的豁终究还是被撕开了,续队长这个大高个双手握着帅朗谢着,恨不把帅朗抱起来亲几口,邢组长也上来了,强调着案情保密,嘱咐帅朗一定要保守好秘密,而且呢,不能坐这辆车,市反骗中心的命令已经来了,要半路突审呢……于是帅朗绕了个圈,又悻悻回了方卉婷驾着那辆车上。
妈的,没想到这嫌疑人能蠢到这种程度,居然半路回来了,以帅朗的估计,顶多能找个线索,不料找了这么大个巧合,要这样的话……很快警察能查到憨强、查到老铲……之后应该能牵出山猫,能牵出梁根邦来……如果梁根邦知悉自己已经岌岌可危,应该没有时间再去想对付桑雅,那样的话,桑雅就不至于落到这帮涉黑涉骗的人手中了,安全系数相对提高了……不过这同样是个剜肉补疮的办法,万一梁根邦也落网了,那么自己就成亲手把桑雅送进监狱的人了,尽管帅朗宁愿桑雅落到警察手里,也不愿看到她落在梁根邦的手里……
有时候权衡是很难的,有时候选择也是很难的,帅朗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有想通自己这是对还是错,拍门上车,车队出发的时候,小木前座啃着香瓜回头问缩头缩脑在后座的帅朗:“嗳,帅朗,抓着人了,你怎么也不高兴?”
“呵呵……有些人刚才推测了,咱们抓不到人。”方卉婷嗤鼻挖苦了帅朗一句。
“失误、失误……人民警察不得不服啊。”帅朗摸着还隐隐作痛的脖子,心有余悸地说道,这才想着女人不能乱招惹。
“那是,我们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疑点……你不服这帮刑警还真不行,墙角草棵里蹲了三个多小时,身上被蚊子咬了一片红疙瘩,愣是一声没吭,嫌疑人穿着裤衩从窗上跳下来,一把就被摁倒了……不过帅朗你也可以啊,眼光挺准,徐福详确实是个老痞子,劳教过三年。”
小木喜出望外,恨不得把经过和盘托出来,第一次参加外勤排查,倒成抓捕了,而且这么大收获,看样乐得不轻。不过乐呵地说了半天,驾车的方卉婷和后座的帅朗都不吭声,好像根本对这个意外之喜没反应一样,悄悄地瞟了眼正襟危坐开车的方卉婷,又回头看看抱头假寐的帅朗,突然觉得莫名其妙有点尴尬,像自己成了插俩人中间的大灯泡一样尴尬……
就在这个尴尬中,往中州返程了,一路上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