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G不是没有海上航行的经验,但是他所谓的经验无非是跟着崇祯皇帝从莫卧儿那边沿着海岸线航行一路回到大明,仅此而已。
这一次从库页岛出发前往蓬莱,才是真真正正的海上航行——看不到海岸线,除了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就再也看不到其他,偶尔看到一两只海鸟都觉得亲切无比。
不过还好,那一次所谓的航海经验,终究让朱慈G恢复的速度比朱慈R快上一些,甚至于还有心情去安慰朱慈R。
强自打起精神后,朱慈R便在朱慈G的掺扶下往甲板上走去,远处的港口也开始忙碌起来,大量的战舰开始向外移动,给东海舰队的战舰腾出泊位。
刚刚还跟死狗一样的朱慈R突然间就来了精神:“憋死本宫了!蛮子们,本宫来了,准备好受死!”
朱慈G打量了一眼突然间就满血复活的朱慈R,笑道:“别着急,能让我大明一个整编卫吃瘪的蛮子,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朱慈R点头道:“王兄放心便是,小弟省得这其中的关窍,不会肆意胡来。”
南居益点了点头道:“不错,打从崇祯三年起,我大明就再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这次的蛮子,不可小觑。”
几人正说话间,登莱号战舰已经驶入了港口,毛文龙也带着一大票的马仔们在港口等候了。
朱慈G和朱慈R刚刚走下战舰,毛文龙就赶忙向着两人行了礼,然后才一脸懵逼的望向了南居益:“南帅,这是?”
南居益蛋疼万分的道:“别问老夫,老夫也是在出海几天之后才发现大皇子和二皇子在船上的。对了,现在战况如何了?老夫又带来三个整编卫,弹药也备的齐齐的,加上你带过来的三个,这可是六个整编卫,想必可以横扫这里的蛮子了吧?”
毛文龙突然哼了一声道:“这事儿还是先不说了,先安顿下来休息要紧。”
随着毛文龙向前行了一段路之后,南居益却发现大量的士卒在干着筑城的活计,丝毫没有戒备的意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觉:“筑城?没有戒备?那蛮子呢?”
毛文龙再次哼了一声,伸手指向了旁边一脸悻悻之色的张献忠:“屁的蛮子!他家张可望干的好事儿!”
朱慈G和朱慈R对视一眼之后,心中顿时感觉有些不妙。
两个人在宫中的时候,上午读书,下午被扔到幼军那里去学习战场上相关的知识,晚上还要被抓去陪崇祯皇帝一起批阅奏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
一看到这般的阵势,再看到张献忠的脸色,心里大概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估计是这次的情报有误,不是一个卫所被蛮子们给干掉,而是一个卫所的兵力横扫了整个蓬莱洲,将所有的蛮子们都给干掉了!
果然,没等两个开口询问,张献忠就黑着脸躬身道:“二位殿下,南帅,实在是犬子可望带兵清剿了蛮子,向前推进的速度太快,没有给港口留守的士卒们传回消息,这才造成了天大的误会。”
刚刚进入大帐之中落座的几人都蛋疼了起来,尤其是朱慈G和朱慈R。
对于北海舰队来说,就算是张可望的情报出现了错误也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省去了跟蛮子们死磕的力气,改为转运移民就可以了。
对于东海舰队来说同样如此,以后大量的精力就可以放在莫卧儿那边,继续封锁蛮子们的海路。
而对于朱慈G和朱慈R来说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两个亲王,一个刚刚被册封为德王,还没有指定封地,另一个是成婚之后扔下了怀有身孕的王妃,两个人就这么偷偷摸摸的跑了出来,顺手还坑了一下长公主。
偷跑出来的罪名已经够大了,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儿的处罚,再想想两人的姐姐,长公主朱靖雪的魔王性子……
天可怜见,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却没有蛮子,两个人等于出海游玩了一番就得回去,这种感觉简直是无以言表的酸爽!
面面相觑了一番之后,朱慈G才将目光投向了朱慈R:“咋办?咱们要是这么回去了,先不说父皇会怎么收拾咱们两个,光是阿姐那里……”
浑身打了个寒颤的朱慈R道:“你别提皇姐行吗?再说了,这次是你把皇姐给坑了,没带她来这里,跟小弟可没多大关系!”
见朱慈R撇关系撇的飞快,朱慈G顿时冷笑道:“你可别忘了,是你带着阿姐从京城到库页岛,到时候父皇追究起来,肯定少不了你。”
毛文龙与南居益悄然对视一眼,顿时都低下了头,仔细的观察着脚下的蚂蚁——先别管有没有蚂蚁,这种两个皇子撕逼的大戏,能不看还是不要看的好。
朱慈R道:“阿姐那边其实问题不大,只要咱们兄弟舍得下血本,先搞定了张世泽,阿姐那边估计就能交待过去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父皇那边,带着阿姐出宫跑到了库页岛,咱们两个又私自出海,不知道父皇现在被气成了什么样子。”
想了想,朱慈R顿时又愤愤的道:“这些该死的蛮子!倘若这里有些蛮子,咱们兄弟两个只要把蛮子给平定了,回去后最多挨顿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偏偏现在这里的蛮子都被清剿一空,咱们兄弟又上哪里去清理蛮子?没有军功,回去之后就是要命的大事儿!”
朱慈G和朱慈R再次对视一眼,顿时发起愁来。
说白了,朱靖雪那里好办,朱慈R再怎么坑她,那也是同一个娘生出来的,姐弟俩的关系好着呢,就算是朱靖雪再怎么气不过,大不了出点儿血,打点好了张世泽,剩下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唯独崇祯皇帝那里,有军功回去挨揍还能轻一些,出来游玩一圈之后回去,除了被吊起来抽,估计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唯一能期盼的就是动手的人是谁——不是方正化还好说一些,如果父皇亲自动手或者让方正化来动手,估计得在床上躺一两个月……
坐困愁城的两兄弟连毛文龙命人准备的山珍海味都没有兴趣,哪怕这些东西是在大明时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也是一样。
南居益没有这两兄弟头疼的感觉,自己了不起也就是个失察的罪名,现在该怎么吃就怎么吃,丝毫不用担心跟这兄弟两个一起挨抽。
食不知味的吃完了一顿饭,朱慈R强打起精神对毛文龙道:“毛帅,这蓬莱岛上总不能一个蛮子都没剩下吧?”
毛文龙沉吟道:“要说一个蛮子都没有剩下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靠近北方这边的蛮子都已经被清剿,剩下的蛮子大多在南方。据目前的情报来看,南方那些蛮子就是英格兰国的人,他们将南方称之为新英格兰,人口倒也没有多少。”
说完之后,毛文龙又贼兮兮的道:“说起来,不管是那些法兰西蛮子还是英格兰蛮子,他们可真不是什么东西!这两伙人来到蓬莱之后,曾经靠着当地土著居民的帮助而站稳了脚跟,可是现在这些人又在大肆的猎杀原本的居民。而且说来也是奇怪,这里原本的土著居民,看起来与我大明百姓相差无几。”
朱慈G和朱慈R再次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殷商遗民!”
毛文龙同样跟南居益对视了一眼,低下头喝起茶来。
都说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崇祯皇帝的这两个儿子也个个都是人才——殷商遗民这个说法都知道是拿来糊弄鬼的,谁也不会当回事儿。
但是这两个兄弟能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就想到如此不要脸的说法,也当真是颇有乃父之风了……
朱慈R也不头疼了,兴冲冲的道:“毛帅,不若借两支卫所给我两兄弟?”
毛文龙道:“两个卫所倒不是问题,但是,殿下如何保证不在开战的时候冲在前面?倘若两位殿下在这里出现什么差池,下官可没办法向陛下交待。”
朱慈G挥了挥手道:“毛帅放心,我兄弟二人来这里只是想要看看将士们如何平定蛮夷,倒也不会冲到前面去,不会给毛帅带来麻烦的。”
老子信了你们的鬼!
毛文龙对于朱慈G的说法,是连一个字都不相信。
这两位小爷都有胆子潜入到舰队上,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再说了,崇祯皇帝这位爷带头冲阵的事情也不是干了一回两回了,这两位小爷跟崇祯皇帝如同在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样,他们的保证也就是听听就算了,当真就只能说自己太天真!
等两兄弟带着两个卫所向南而去之后,留在港口的毛文龙才道:“两位殿下皆是和陛下一般的性子,这回有那些蛮子们受的了。”
南居益捋着胡须道:“本督在南海的这些年,也总算是看清楚了一件事情。”
毛文龙好奇的道:“什么事?”
南居益道:“毛帅可知,南海之上凡是挂了我大明旗帜的船队,哪怕是商船,都没有任何人敢觊觎他们?诸多的海关,哪一个不是优先让我大明的舰队通航?诸多的海盗,哪一个不是远远的望着我大明的船队,就算是明知道抢一回就能得到天大的好处,也只敢远远的观望?毛帅可知道这是为何?”
毛文龙道:“这个自然是畏惧我大明的海上实力了。我大明的舰队强,自然可以视诸多蛮夷和海盗如无物,我大明的舰队弱,只怕他们不仅仅是在海上抢劫,只怕会到我大明的沿海来祸害。”
南居益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大明强,则大明百姓强,昂首于各国之间而无所畏惧,大明弱,诸蛮便视我大明百姓如猪羊,想杀便杀,一如当年吕宋之事。”
听南居益再一次提起了吕宋之事,毛文龙的神色也不禁有些黯然。
万历年间,三大征之后的大明帝国,已经无力再对吕宋的佛朗机人开战,只能下诏训斥一番了事,实际上就是和了稀泥。
这种事情放在民间还无所谓,但是放在大明的军伍里,这就是天大的耻辱!
然而,就算是耻辱,不也得忍下来么?国库里没有银子,大明没有一支无敌的舰队,想要远征佛朗机,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于连朝鲜之役,都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战舰而放过了那些倭奴——这要是有郑和那支舰队在手里,大明的士卒早就杀到倭国本土去了!
打起精神后,毛文龙道:“南帅说的是。其实这岛上原本的蛮子,就是仗着自己身后的法兰西和英格兰实力较强,故而敢在这岛上屠戮原本的土著。听张可望说,他们一开始倒也算客气,还想着让张可望带着他们去大明进行贸易,后来谈到这蓬莱大陆归谁所有时,才起了冲突。”
南居益冷哼一声道:“不知死的蛮子!那法兰西蛮子如何,老夫不太清楚,可是那什么英格兰蛮子,不过是欧罗巴之地的一个小小岛国,彼国舰队被郑芝龙那个匹夫按着打,又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居然还敢与我大明争夺这蓬莱的归属?当真是不知死活!”
毛文龙道:“不错。也正是我大明强大如斯,张可望才能带着区区一个卫所在这蓬莱大陆上逞威,倘若我大明孱弱,只怕结果要完全反过来了。”
嗯了一声之后,南居益才道:“这事上,又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
毛文龙嘿的一声道:“可能会有几个那样儿傻子吧,毕竟我大明三万万人口,出几个傻子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南居益丝毫不以为意的道:“那就送他们去死!陛下的脾气谁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容忍那些宵小的存在?我大明的铁路需要的劳工众多,不愁没地方安排。”
毛文龙听到铁路两个字,顿时来了精神:“对了,这蓬莱大陆上,可能修建铁路?南帅来的时候可曾听到过什么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