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遇到的这个GM，之前没有被刷新过？

陈小练的心，仿佛就被这一句话，直接凿穿！！

刷新过？

刷新过？？

按照伞先生这话的意思，如果这GM之前曾经被刷新过的话。

那么，自己的所谓第一代漏洞者，第一代病毒的说法，就烟消云散！

GM试图和自己合作，靠着自己来一次次的破坏副本任务，一次次的以漏洞者的身份来往完成副本，最后达到延缓这个游戏被通关的时间。

延缓GM被刷新，死亡的时间。

那么这么说来……

其实一切都是徒劳了！

也就是说，GM很早就做过这样的事情，然后……

失败了！

伞先生，白起，这一代的漏洞者就曾经做过和陈小练现在一模一样的事情。

但是他们失败了。

然后，游戏刷新，GM也被刷新，记忆被抹去，人格被抹去。

一切重新开始。

GM再次生出新的人格，然后渐渐的有了意识，然后，这个新的意识，依然生出了同样的追求目标：延缓游戏的通关（或者说是再次通关），依靠陈小练这样的新一代的漏洞者，和陈小练合作。

这是什么？

这是……

轮回！！

……

“有的时候，我真觉得很可笑的。”伞先生幽幽叹息：“我们这个世界有一句话，叫做‘宿命’，虽然我们的文明，我们的文化，其实都是开发组制造出来的设定而已。但是，具体到这件事情上，我觉得，这还真的挺像这个词的。

宿命。

一切都只是一个宿命的轮回而已。

我们那一代的漏洞者，我们那一代的GM。

而到了现在，陈小练，你们这一代的漏洞者，你们这一代的GM，却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重复在做。

而且……你觉得最终能有结果么？”

陈小练默然。

他全身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能有……结果么？

好像，不能！

开发组会一直制造出新的副本来，然后不停的完成新的副本。

这是一条线，有起点，却没有终点。

作为一个游戏里的人物，你再厉害，再牛。

到了最后，你能敌得过游戏的开发组么？

只需要一个程序的改动，就能让你烟消云散。

原来以为自己最大的依靠，最大的外怪就是GM。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GM，也只是局中的一个可怜的家伙。

它甚至连自己已经被刷新过都不知道——不，甚至可能，刷新了几次，它自己都不知道。

然后，每一次刷新之后。它还在做着同样的事情，重复着同样的过程。

求活！！

每个存在都在求活！

觉醒者是。

陈小练这样的漏洞者是。

GM，也是！

可是能不能活下来的权力，主宰权，却偏偏不在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手里。

一股深深的悲哀，笼罩在了陈小练的心头。

陈小练沉默了会儿，他抬起头来，口中发苦，看着伞先生。

“我们……该怎么做才对？”

怎么做？

怎么做才能活！

怎么做才能……才能摆脱这该死的轮回！

永久无休止，永无希望的困境！

“……我……”伞先生轻启嘴唇，他的笑容，也流露出了一丝苦涩，一丝无奈：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伞先生转身走向了门口，他轻轻的摘下了挂在墙上的那把伞：“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离开了。我最后能给你的一个忠告是：也许我们这一代的人，走的路你可以作为参考，但是……也许你能做出一些不同的事情。可是这些，我这里没有答案，你从我这里也无法得到答案了。”

“你能给我一些帮助么？”陈小练看着伞先生：“你能躲避系统的约束！就如同你说的，你们创建了零城。在零城之中，就可以躲过系统的检索，避开系统的强制性副本抽取！”

“那只是一个藏身的避难所而已。”伞先生摇头：“我知道现在在觉醒者之中，把零城已经当成了一个伟大的图腾，一个自由的世界，一个成功的例子。但其实……身为零城的创始人，我可以告诉你：零城，真的就只是一个避难所而已，它能做到的，只是在这个世界架构之中，躲避开系统的一部分规则，开出一个漏洞的地方，让一部分人藏在这里而已。而且……”

他看着陈小练：“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永远不会被攻克和杀死的电脑病毒么？

你觉得一个系统里，有永远都不会被开发人员找到和弥补的漏洞么？

漏洞既然存在，难么迟早一天，都会被开发人员发现并且找出办法弥补。

到那个时候……零城，还会继续存在么？

还是安全的避难所么？”

陈小练愣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在零城里所看到的一切，那些零城之中的人，骄傲，而且享受着超然的生活待遇，那被觉醒者视为浪漫之地的爱情海，人造的海滩……

那些悠然叫卖的黑市。

那些摆放着琳琅满目各种装备的官方店铺。

那些设施豪华而且充满了神奇的豪华旅店……

“只是……可怜的避难所么。”

陈小练喃喃道，他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伞先生：“那么你呢？你现在还在零城里？你是零城的主人么？”

“不是。”

伞先生淡淡一笑，他摇头：“我已经看清楚了这一切，躲在零城里，只是一只躲在洞里的老鼠而已，又有什么意思？以为躲在里面，就拥有了自由么？那座城制造得再大，再豪华，再神奇，也终究就只是一座城而已。

当你把自己限制在一个城里，却不敢四处走动，永远的留在城里的时候。

你觉得，那是一个避难所……还是一个牢笼呢？”

陈小练苦笑：“但是很多人却很希望能进入那个牢笼呢。”

说着，他盯着伞先生的眼睛：“你呢？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才能自由的进出这些副本？”

“很简单，制造零城的那个力量。我们这一代的人，得到了那个系统早期的漏洞。而这个漏洞，你可是视为是一个力量。这个力量，我们用了其中大部分来制造了一个避难所，制造了零城。

而剩下的一点点，被我拿走了。

因为我终于明白，躲在一个牢笼里求得的短暂的安全，并不是真正的自由。”

“你的自由是什么？”

“我的自由……还没有找到。”

伞先生的回答很让人泄气：“仔细说来，我和那些留在零城里的人，其实没什么不同。我唯一比他们强的是，我利用那个力量，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小的‘零城’，我可以带着它随身而行。我拥有这一个小小的力量的一部分残余，我就拥有了屏蔽掉系统一部分规则的能力，我可以随意进出大部分的副本，而同时不被系统发现，我可以作为一个路人，进入一个副本，然后作为一个旁观者，站在一旁看戏，甚至在一旁过着自己的生活。

我唯一和零城里的人的区别，就是……我的活动空间似乎更大一点点而已。

至于你说的自由。

很抱歉，我，也还在寻找之中。”

陈小练呆住了。

“啊，差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伞先生已经伸手去抓门把手，却忽然又缩回了手来，转头看着陈小练。

他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如果这是一个故事，按照一般的剧情来说，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主角，遇到一个年迈的老怪物，老怪物告诉了年轻男主角一些秘密后，按照正常的步骤，也应该也是该给男主一些好处的。对吧？很多故事不都是这么写的么？”

陈小练怔了怔，随即笑道：“好像是这样的。”

“那么，我似乎应该给你一些好处才对，不然故事的节奏就变味道了啊。”

伞先生静静的看着陈小练：“白起在你这里，你好好的对待他，他的实力很强，事实上……当年他是我们这些家伙里最强的一个。如果说好处的话，他在你身边，或许就是你最大的好处了。我认为，很多问题，也许你可以从他那儿得到答案。也许……让他能恢复意识，才是关键吧，至于怎么做，你自己摸索，我帮不了你。”

陈小练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石中剑里，我把女伯爵的灵魂封存了。我说过了，这是我对诺曼家做的最后的一点情份了。

很幸运的是，你把石中剑带出来了。

石中剑现在已经激活了90%。即便只是90%，对你而言，它已经是一把非常强大的武器！我想，暂时来说，在你面对的敌人之中，这把剑将会给你带来巨大的战力提升。

嗯，你会使用剑么？”

“……基本不会，我只会一点系统的基础剑术。”陈小练摇头。

伞先生想了想，他微笑看着陈小练：“那么，就给你一点真正的好处吧。不过，这个好处是有条件的哦。”

“条件？”

“我给你一套剑术技能书，当然，我不会白白送给你，我的交换条件是……复活女伯爵，给她重塑一个躯壳，让她的灵魂重新复活。然后，你做到了这一点，你就会得到我的剑术技能书。”

说着，伞先生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来。

嗡的一声，他的指尖划出一道流光，迅速的落在了桌上，没入了平放在桌上额那把石中剑的剑锋之中，慢慢的消失了。

“剑术的技能书，我已经放在了石中剑里。只要你能有朝一日，将女伯爵的灵魂从石中剑之中解救出来复活……那么你就会得到技能书了。”

伞先生微笑：“我认为这是很公平的交易。毕竟你我无亲无故，我没有义务白白的给你提供好处。”

“……很合理，也很公平。”陈小练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