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很清楚，弗尔家族那边的状况应该不怎么轻松。

这段时间里，霍里王国并不是风平浪静。新官上任三把火，本杰明也从学院暗部的人那边得知，格兰特在继位教皇之后做出了不少大动作。除了又一轮的搜捕法师，第二遭殃的，便是霍里王国内的商人。

伴随着商业的发展，商人阶级和贵族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也成为了霍里王国境内的不安定因素之一。出于利益，商人也是最容易和法师勾搭到一起的，教会对他们不满也很正常。于是，各种明的暗的政策被抛出来，从各个层面打压着自由商人，要把财富尽可能地集中到教会自己手中。

而其中，弗尔家族就是将商业和贵族结合起来的代表人物，自然躲不过去。

具体的情况本杰明打听不到，但看现在这个样子，弗尔家族恐怕又遇到了什么困难，不然不会派迪克来学院拜访。

“是、是的。”迪克也愣了愣，随后道，“父亲让我过来，是想说有一份大礼，想要送给魔法学院的诸位。”

本杰明皱了皱眉。

“什么大礼？”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本杰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对方这话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是来求助，而是来送礼？他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说说看。”

迪克咽了口唾沫，显然有些紧张，缓缓道：“现在霍里王国境内，到处都是心有不满的商人。他们无力抵抗教会的盘剥，很多人的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魔法学院只要愿意在这时伸出援手，一定能笼络大票人心。”

“出手？魔法学院才建立不到一年，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强大。霍里王国又相隔这么远，我们怎么出手？”

“不，我们并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是希望你们能发出一份声明。”迪克解释道，“我们希望，魔法学院公告天下，声讨霍里王国压迫商人的举动，并欢迎所有霍里王国的商人前往国外经商，学院会给予支持。”

本杰明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鬼办法？

“你们让我发出这种声明，就不怕把教会给惹毛了吗？万一他们把国境线一封，任何人都不允许出入境，你们不是全要死在里面，还有谁能出的来？”

迪克却摇了摇头，说：“就是希望教会感受到挑衅，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举动。对于现在这位教皇陛下，国内的非议还是有一些的。现在只是没有激起众怒，所以没什么人敢跟他作对，但只要由你们出面，教会肯定会坐不住的！”

本杰明有些惊讶：“你们想扳倒格兰特？”

“不是我们，是很多人。”迪克低声道，“他虽然是你的亲弟弟，但是他干过的事情，想必你也清楚。即便是教会中也藏着很多对他不满的人，我们已经和那些神父暗中联合在了一起，等的只是一个机会。”

本杰明闻言，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格兰特发动一次教会内乱，接任成为教皇，而现在，教会里的部分反叛力量又和贵族、商人联合在一起，希望发动第二次内乱，把格兰特给弄下去。

他们胆子可真大啊……

这一刻，本杰明也意识到为什么迪克说这是一份“大礼”了。对于他来说，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如果教会再次内乱，格兰特下台，那么还有谁能来当教皇？他不怀疑教会还藏着其他的底牌，但经历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内乱，这个组织的实力肯定也会急剧减弱。

而光是削弱教会的实力，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这意味着铲除教会的机会更大了！

“确实很有意思……”这么想着，他点了点头，说，“不过，你们有把握吗？教会的底蕴比你我所能看到的要深很多，你们真有信心去捋老虎的胡须？”

“只要你们愿意配合，把握还是不小的。”迪克点了点头，异常慎重地道，“虽然才建立不到一年，可是魔法学院的大名，哪怕是在霍里王国的贵族商人间也有所传播。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多方势力，只要获得你们的支持，他们就愿意入伙。”

“不……我的意思是，格兰特的实力我现在也摸不清楚，你们真的能制服他？”

“那当然，有教会内部的人员负责这件事情，完全用不着担心这个。”

“原来如此……”

闻言，本杰明也不由得要开始认真考虑这个提议了。

听对方的语气，仿佛早有准备，而且极为充分的样子。他确实不清楚格兰特的实力如何，但是如果由藏在教会内部的亲信下手，用上毒药之类的阴招，格兰特还真不一定防得住。

——他很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而到时候，至少，本杰明作为参与者，有资格站在跌入深渊的格兰特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

也算是了结了那个一直卡在他心里的疑问。

想了想，本杰明又问道：“和我们合作这件事情，那些教会的反叛力量知道吗？这算不算背叛了他们的信仰？”

“他们不知道。”迪克却缩了缩脖子，明明没有人偷听，也习惯性弄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我们会组织好一切，教会的人只会以为我们这些贵族和商人都愿意帮他们扳倒教皇，而不会知道其实魔法学院也有参与。”

“可……你都要我们发布声明了，他们会不知道吗？”

“当然不会了，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迪克却解释道，“魔法学院发布声明，是因为想打击教会的气焰，笼络人心。教会里的人看到了只会更生气，那些反对格兰特的神父，也会把这些都怪到格兰特的头上。”

本杰明闻言，点了点头，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什么问题了。

确实，不论弗尔家族到底要搞些什么风浪，魔法学院要做的也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而已。即便迪克今天不来拜访，他们也有理由发表这样的公告，表示对教会的声讨——谁让他们本来就是死敌？

而同时，如果弗尔家族的计划成功了，魔法学院也能从中获取不少的好处，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直接推翻教会的机会。

他想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很有意思的提议，我想，我需要好好考虑一番。还请阁下在阿卡德米暂住几日吧，三天之后，我一定代表给出确切的答复。”

不过，出于谨慎，本杰明还是这么说道。

没什么别的原因，他真的只是想多考虑一会而已。事关重大，他不好在这一时半会之间就做出决定。

“那……好吧。”

迪克也没有多说的余地，点点头，转过身，抱起摆在墙角的夜壶，如蒙大赦般地离开了会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