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十阵内一番恶战之时,一辆由八匹恐怖异兽所拉的黄金车,慢慢来到了山脚。
此时正赶来封禅山的人很多,毕竟消息传开,不知有多少人都想要观看这一盛事,不论是南瞻立道也好,北三道阻止南瞻立道也罢,皆牵系无数修士命运,有人早早就赶了过来,却也有人陆续赶到,皆驾驭神光,或悄然而至,或声势浩大,不胜凡几,此车倒也不显眼,只是车上,一杆黑烟滚滚,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的黑色大旗,却让人侧目。
黄金车找了一处僻静地方停了下来,却从车上走下来了一位身穿淡黄袍子的男子,身形颇为威武,一身金丹大乘的修为也颇让人震惊,此人整理了一下衣衫,看向了封禅山下,盘膝而坐的纯阳道与阴灵道两位道主,面上便泛起了一丝微笑,迈步走了过去。
盘坐于封禅山下的纯阳道主心生感应,陡然间将目光从山上收回,转头向他看来。
“皇甫紫竹奉家祖之命,向两位前辈请安了……”
男子来到了纯阳道主身前,行晚辈大礼,而后双手奉上了一封书信。
纯阳道主面上并无多少惊异之色,接过了书信略略一扫,便抬起了头来打量着他。
男子神情恭谨,再行一礼。
纯阳道主面无表情,良久才淡淡开口:“你到神州多久了?”
男子低声道:“不敢欺瞒前辈,晚辈两个月前,便来了神州!”
纯阳道主淡淡道:“那为何现在才来找我?”
男子歉疚一笑,恭谨道:“失礼之处,还望前辈海涵!”
纯阳道主沉默良久,转头与阴灵道对视了一眼,而后轻轻叹了一声,淡淡开口:“归禅通读道藏,道心澄明,如今寿元不过一百二十六岁,金丹八转的修为,但对于道经义理的理解,浩瀚术法的参悟早就超越了普通元婴!”说到了这里,他目光里有些鄙夷之意,冷淡的看向了那男子:“便是老夫,如今参悟某道法门之时,都会唤归禅来相助推洐,每有见解,总会令老夫青眼相加,那小魔头一路连闯九阵,实力着实不凡,便是在我北域,亦算得上神子一类的人物,但说到了与归禅斗法,呵呵,你真以为他能过得了第十关?”
“呵呵,道主不必多言,晚辈亦心中明了,那小魔头就算本领再大,这第十关也是不可能闯得过去的,所以晚辈也没指望能通过他闯阵一事来谋取立道,事实上,赶赴神州之前,我皇甫家第五祖便已告诫于我,来到神州之后,不可怀有侥幸心理,立道一事,奚听尊便,还曾言,看在你们当初的老交情,前辈必不教晚辈失望!”
男子神情恭谨,拱手微笑道。
“也好,看样子你心里有数,那多余的话老夫就不说了!”
纯阳道主沉默了半晌,忽然冷声开口道:“你们皇甫家一心成为南瞻之主,处处谋算,此次立道一事,分明早早就派了你来神州,却又不急着来见我,想必是想等着其余势力皆束手无策之后再来与我等商谈立道之事吧?如此一来,整个南瞻道统都要承你们皇甫家的人情,以你们皇甫家马首是瞻,届时你们皇甫家便不是南瞻修行界里的皇帝,也相差不远了!”
皇甫紫竹并不回答,只是轻笑,却似是默认了纯阳道主的话。
纯阳道主也不等他的回答,冷哼一声,道:“若是没有这小魔头出来搅局,看在老夫当年与你们皇甫家老五的交情,和这封书信上所写的条件份上,我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这小魔头连闯九阵,犯下无端杀孽,便连符器道子都命丧他手,这等局势,你还奢望老夫会配合你们皇甫家玩这等苟且心思不成?还想立道,先问过我北域诸修吧!”
声音极为冷酷,暗含怒意,但这皇甫紫竹却并无惧意,低低的一笑,道:“道主此言差矣!其实不必晚辈多口,想必您也知道南瞻立道一事事在必行了,闯十阵,上一炷香,立道北域是规矩,但在这规矩之上,却还有一个九天之盟,那才是这天下最大的规矩,南瞻立道一事,在搞到这人尽皆知之前,或许还不算什么大事,但如今,那小狗一力闯九阵,不论这第十阵是赢是输,也注定了名扬天下,南瞻立道一事也注定会引发四方关注,想要阻止南瞻立道,便没这么容易了,万一引得某位老圣人不满,亲自过问,更是一件麻烦事!”
阴灵道道主在此时忽然阴瘆瘆开口:“你是想说,南瞻立道一事,已由不得我们做主?”
那男子急忙躬身,惶恐道:“晚辈不敢……”
说的不敢,但后面紧跟着的却是沉默不语,显然却有此意。
而纯阳道道主与阴灵道道主,却也久未开口,实际上,他们心里也清楚,此人说的不差,他们二人,一开始不欲将南瞻立道的消息放出去,不就是基于这方面的顾虑?只是后来事情的进展,却让他们也把握不住了,现在消息已经传开,而且南瞻小辈一力闯阵,哪怕最后一阵败了,前九阵的壮举,也注定会让他名扬天下,到时候消息传开,一定更引人关注。
那皇甫紫竹静默了一会,见纯阳道主与阴灵道主不开口,心里便有了谱,低声一笑,又道:“再者,那小魔头虽然屠戮太多,杀性如魔,但一路闯阵,毕竟还是遵循了封禅山的规矩,两位前辈若想杀他,自然是易如反掌,但这般无由出手,对两位前辈,甚至再加上符器道道主前辈来说,也是于名声无利吧?呵呵,闯阵一事一旦传开,这小狗甚至有可能引发老圣人的关注,再加上龙君对此子青睐,若有意相助,想要斩杀此子,恐也没这么容易!”
“再者,此子身怀袁家的符令,两位前辈想必也有所耳闻,这袁家符令,谁也不知真假,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无论他是否袁家子弟,身上有了袁家的符令,袁家便不会坐视不理,没准现在袁家人已经得到了消息,自中域赶来此地了,这个消息虽然在龙君与灵巧宗的道友们暗中推动下,不再被人关注,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啊,尤其是……这小狗一身本领如此难得,若是换了我皇甫家,哪怕他不是吾族子弟,也会顺理成章将他接纳入族了!”
娓娓而谈,不急不徐,两位道主的脸色却渐渐难看了起来。
这男子说的道理,两位道主自然不会不明白,只是一直在装糊涂而已。
话说破了,这糊涂却装不下去了,若不是事如乱麻,他们也不会这么头疼。
“废话少说,你既然选择了此时现身,必有对策,把你们皇甫家的打算说出来吧!”
纯阳道主淡淡开口,眼底却有一抹冷意。
皇甫紫竹轻声一笑,道:“其实事情非常简单,既然南瞻立道一事不可避免,那何不由我们皇甫家来玉成此事?契约一成,代表南瞻正统的便是我皇甫一族,大雪山五老不过是个妄图谋夺南瞻气运的笑话,这闯阵的小狗,也不过是个造下了无端杀孽的小魔头而已,大义名份下,八方关注,谁也动不得他,没了大义名份……呵呵,跳梁小丑,何人杀不得?便是袁家,在他没有名份,又造下了这么多杀孽的情况下,怕也不好出手保下他吧?”
纯阳道主与阴灵道主对视了一眼,久久不言。
“你做好了准备?”
半晌之后,阴灵道道主阴瘆瘆发问。
皇甫紫竹点头,淡淡道:“皇甫家法旨一现,小魔头立为我南瞻万夫所指!”
“那如果我不仅要那小魔头死,我要上山的人全都死呢?”
一个淡漠的声音在皇甫紫竹身后响起,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正是符器道道主来了。
皇甫紫竹也不惊慌,转身施了一礼,笑道:“我皇甫家立道神州,此时上山之人便皆是无名无份的贼子魔头,道主若看不惯,出手将他们镇压,谁又能说什么?”
符器道道主目光阴冷的落在他脸上:“南瞻杰出小辈一网打尽,你不心疼?”
皇甫紫竹笑了起来,道:“天才这东西,就像野草,割了这一茌,总会有另一茌长出来的!”
北三道三位道主对视了一眼,面上也皆升起了略略讥嘲的冷笑。
而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龙君,则悠悠一叹,以手扶额,似乎有些头疼。
但就连他们也没留意到的却是,此时的封禅山南方三百里外,正有一个女子骑乘了一只身躯巨大的怪鱼慢悠悠向封禅山游了过来,此鱼身体瘦长,唇角带须,鱼本生于水中,但这条鱼却游曵在空中,灵活自由,速度既快,却又给人一种诡异的安静感,而在鱼背上,盘坐的女子身穿古袍,乌墨发头梳成男儿发髻,摇头晃脑,天真烂漫,模样轻快而悠闲。
西方,则有一个身穿白色僧袍的小和尚,一路敲着木鱼,跋山踄水,诵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