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闻言,也是坦然道:
“确有此事,没想到伯玉大人竟也已知晓了此事。”
蘧瑗叹道:
“昔日寡小君虽是对老朽还算礼敬,身为卫国的臣子,有些话老朽也本不该说。不过,子明先生既是赐儿的好友,老朽还是有一句良言相劝。”
随后,只听蘧瑗是拱手言道:
“老朽以为……子明先生若是能不见寡小君,还是不见为好啊!”
李然亦是拱手还礼道:
“伯玉大人能以良言相劝,晚辈不胜感激。只是……如今晚辈身在卫国,恐怕是身不由己啊。”
蘧瑗苦笑一声,正如他自己所言,他原本并不是一个喜欢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子的人。
尽管南子如今是以女子之身权倾朝政,且为人诡谲。但是,南子又毕竟是国君的枕边人,与他也是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这一番话,却是让蘧瑗也感到甚是为难。
“子明先生乃是君子,见一见本也没什么,只是……恐怕见面之后,于先生名声无益。”
李然却是淡然笑道:
“多谢伯玉大人,不过晚辈既入卫国,而卫夫人又是秉君命而来,在下又岂有避而不见的道理?况且,倘若能借此机会与卫夫人说上几句,对其因循善诱,以明正道,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啊!”
蘧瑗闻言,不由是抚掌大笑道:
“哈哈,听得子明先生一言,果真是名不虚传呐!倒是老朽思虑得有些浅薄了!”
李然却是躬身道:
“哪里的话,伯玉大人能够不辞辛苦,屈尊前来提醒晚辈,晚辈已是感激不尽!”
蘧瑗又摆了摆手,并甚是客气的言道:
“呵呵,子明先生不必客气,老朽之所以前来,其实主要还是来见见赐儿的。他如今身在鲁国,投于孔仲尼的门下,好不容易才回来卫国一趟,却又肩负着先生这一路的安危。故而老朽只得是亲自前来探望于他了。”
端木赐在旁,不由是一阵羞愧道:
“孙儿不孝,不能陪伴在祖父身边,竟还劳祖父前来,实是有愧!”
蘧瑗却是沙哑着笑道:
“呵呵,男儿志在四方,孙儿在外历练求学,实是件好事!孙儿倒是真不必以家中为念,只管安心侍奉国事,尊崇师命即可。”
李然闻言,也是不由点头道:
“是啊,子贡他确是聪慧过人,且为人机敏,日后必成大器!”
蘧瑗也是满意的看着端木赐笑了笑,他自己没有儿子,所以对于自己的这个外孙也是格外的上心。
端木赐自幼便受到蘧氏的悉心栽培,让他得以跟从名师学习。
而另一方面,子贡的父亲又是卫国巨贾的身份,加之子贡对于政治事件的敏锐,所以做起生意来当然也更是得心应手。
蘧瑗眼看着如今的子贡,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俨然也已是老练了许多,不由是心中喜悦。
紧接着蘧瑗在又闲聊几句后,便是辞过了李然,并同样是安排在官驿内休息。
只因他身为卫国的老臣,资历深厚,且行事又向来坦荡,所以也并不惧怕别人说闲话。
即便是面对明日国君夫人前来,也是毫不在意。
李然是让端木赐尽可能的尽些晚辈的孝意,让其只管侍奉蘧瑗即可。而且他们祖孙许久未见,也肯定是有不少话要说。
李然则是独自去看望丽光,发现屋里只有丽光一人在那里舞剑,褚荡则是在外面盘腿坐在地上。
因为是在屋内,丽光也没有大开大合的练剑,只是舞着剑花,时不时发出剑鸣之声,李然也不想打扰她,于是便轻轻拍了拍褚荡,褚荡是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主公来了?是有何事?”
李然暗自好笑:
“倒也无事,只是你在此处打鼾也需得轻声一些。对了,月姑娘呢?”
褚荡却是挠了挠头。
“俺不晓得,她让俺留在这里保护少主,她自己却是出去了。”
李然闻言,不由是有些好奇。他让褚荡继续留在这里,他则是步出大院,去寻找宫儿月。
而正在这时,宫儿月正巧也是从外面往里走,两人几乎就要撞在一起,好在宫儿月反应迅捷,及时一个转身躲过。
李然站稳脚步,不由问道:
“月,你去了哪里?”
宫儿月看了一眼李然,却淡淡的说道:
“没去那里,只是在官驿里闲逛了一下。”
只听李然是关切道:
“这里乃是卫国境内,人生地不熟的,可能会有些危险。还是少出门为妙。”
宫儿月却突然撅起小嘴。
“这里可是官驿,又能有什么危险?倒是先生,恐怕才有危险吧?”
李然觉得宫儿月话里有话,奇道: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
宫儿月说道:
“没怎么,我又能有什么事?你要见谁,本来也不管我的事!”
宫儿月越说声音越小,李然却听得一清二楚,稍一愣神,便是突然明白了过来。
看来是她知道了自己要见南子,而宫儿月显然也不知是从哪里打听得来的南子那些个红艳往事,所以便是有些不高兴了起来。
宫儿月说罢,便要快速离去。李然想追上去,却没宫儿月跑得快,当宫儿月进入丽光的房间,李然也知道无法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事。李然也唯有是作得苦笑一声,只得暂且将此事放下。
是夜
李然在床榻上是辗转反侧,他也知道南子的名声并不是很好,但同时又是一个掌控着卫国国政的奇女子。
李然能与她见上一面,起码是对于卫国局势的判断,也是极有帮助的。
但是,也正是因为南子的声名狼藉,却也令李然是心中有些忐忑。
其实,这种顾虑若是放在之前,李然倒也极为坦然。但是如今此举毕竟是惹了宫儿月不高兴了,所以李然不免也是有些关心则乱。
次日清晨,李然起床洗漱,早膳还没有用,范蠡便来通报,说卫国夫人南子已经到了,并且此刻正在官驿内院歇息。
非但如此,南子还特意是屏退了左右,说是要单独和李然见面。
李然也不知道南子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范蠡也不免是有些担心起来:
“据说南子娇艳且魅,还请先生务必小心!”
李然闻言,不觉是有些好笑:
“少伯啊……莫不是连你也信不过我?”
范蠡浅笑一声,便是将李然引来了内院。
只见十几名士兵守着门口,拦住了除却李然外的其他所有人,并且对李然进行了搜身。
随后,李然只身步入内院。此刻大厅木门大开,李然也是直接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李然便闻到了一股幽香,令人心神一怡,饶过屏风,朗声道:
“在下李然,拜见卫夫人!”
南子在一道屏帘后面,隐隐有一道身影,李然也是行了一礼。
南子似乎在观察着李然,不一会儿,一阵玉佩金饰碰撞的声音响起,显然是她是那还礼,并开口道:
“小君久闻太史大名!太史大人如此年纪,却依旧是如此俊秀,呵呵,足见大人当年之风采啊!”
南子的声音虽不能说是燕语莺声,甚至有些慵懒之感,却是颇有一番风情万种,也足够婉转动听。
李然闻言苦笑道:
“在下已是年近半百之人,又谈何玉树临风?夫人说笑了……”
南子玉葱一般的小手忽然撩开屏帘,袅娜轻盈的走了出来,李然目不斜视,却也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妩媚。她莲步生花,木屐哆哆,来到李然面前。
“听闻先生素来以仁爱著称于世,不知可否为小君试言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