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之中有巨鱼作怪，顿时浪涛翻涌，船身剧烈摇晃，似要倾倒。

船中一干游玩的贵族子弟都是发声大喊，有痛哭流涕者，有失控尖叫者，还有一些则是直接被吓晕了过去，表现之差，实在不堪入目。

“想我李靖大好男儿，竟与此等懦弱之辈为伍，耻也！”船头持弓大汉趁着巨鱼潜入江水，转头望了一眼船舱，心中大生嗟叹。

李靖，字药师，仪表魁伟，出生于官宦之家，年方二十，此番却是被父亲要求着前来和这些名门公子们一起来观赏所谓的泾渭奇观，套套交情，却不想遇上了这怪鱼。

河中鲤鱼飞速游动，它自然是破坏者，它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站在船头的李靖。

黑市中早就有人放下了猎杀任务，只要击杀大唐帝国的VIP，就能得到得到至少十万信用点的酬金。

当然，游戏公司可不会和破坏者说哪个是VIP，所以几乎每个破坏者都能观气。

观气识人，这是破坏者吃饭的本事。

在他眼中，这家伙身上青气隐隐，一点紫气居于其中，绝对是个大VIP，将来说不定能位列三公，踢了他，估计十万信用点是不会跑的了。再看周围，也没有维序者存在的迹象，所以他便准备干上一票。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VIP竟然还是个一流武者，体内真气澎湃，以他拥有的二级外挂，隐隐间，竟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在水底思索了会儿，便决定先拱翻游船再说，等到了水里，这家伙再厉害也得完蛋。

这么想着，他就以巨大鲤鱼之身，向木船船底冲撞而去。

他身长十米，力大无穷，这游船虽然大，但哪里挡得住，船底一下就被撞出了个大窟窿，河水汹涌而入，船上乘客越加慌张，加上船上多重器，船身极重，这下竟然开始下沉。

李靖心中大惊，此刻再无暇顾及他们，冲到船舱边上，抬手一掌，击裂舱壁，抽出一张木板，将木板甩入水中，随后整个人飞身而上，一脚踏木，一脚点水，木板竟载着他飞速向岸边前进。

就算如此，李靖依旧没有抛弃他的武器，腰悬战刀，手挽强弓，时刻防备着怪物偷袭。

鲤鱼怪一看这情况，立刻抛弃游船，向李靖追去。

船上的人都是富二代，身上之气最多只是橙色，以后最多也就是个守成之辈，不值钱。

鲤鱼怪在河中速度极快，立刻追上李靖，冲将出来，张开大嘴就向目标咬去。

“来得好！”李靖并不慌乱，回身就是一箭，他这弓是三石强弓，用的是铁箭，三百米内可透重甲！

一箭既出，劲气飚射，箭身有淡光，是流动的真气，威势之强，竟达到二级强度。

鲤鱼怪大惊失色，体内法力流动，控制下方河水冲上身体，推得他的身体在半空中翻了个身。

重箭擦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带走几片鱼鳞，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鲤鱼怪不敢在水面上多呆，立刻翻入水下，心中大骂不已：“这该死的游戏公司，竟然给大VIP开挂！”

要不是他躲的快，这一下就交代了，以破坏者之名，被普通玩家踢出游戏，这要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他躲在水底，看着水面上飞速靠岸的木板，心中焦虑，难道十万信用点就这么放弃了？不甘心啊！

想了会，鲤鱼怪还是决定出手，他悄悄游到木板水底，大嘴一吸一吐，法力涌动间，一道水箭冲出，撞向李靖木板。

“反正无论如何，我得叫你入水，到水里，你十成武功发挥不了一成，还不得任我摆布。”

渭河之水是黄河支流，河水较为浑浊，李靖是普通玩家，虽然武功厉害，但仍旧是凡夫俗子，没有各种各样灵眼，但他的感觉敏锐，水箭一冲到木板，他立刻就感到脚底有大力袭来，立刻本能地腾跃而起。

身在半空，他就看到身下冲来的水箭，暗叫一声不好，立刻抛弃强弓，伸手出掌，掌上真气密布，推向水箭。

“嘭”水箭被击散，化作水雾，李靖也不好受，只感觉手掌剧痛。

双臂酥麻，竟提不起劲力。

水底鲤鱼怪哈哈大笑：“嘿嘿，到底只是个凡人，就算有些本事，终究还是要化作我的信用点。”

他鱼嘴一张，一秒一发，连连吐出水箭，冲向半空中的李靖，准备将之击毙。

李靖看见水下水箭连珠射来，心中又惊又恨：“想我功业未立，今日竟要死于牲畜之口，心不甘啊！”

眼看水箭要击中他的身体，江面上却忽然刮起一阵怪风，将李靖的身体平平推了出去，于千钧一发间躲过了水箭攻击。

河水中鲤鱼怪看的清楚，一眼就看到了江边的孙然。在他眼中，这个家伙身上毫无气息，只流动着一丝清光，刚才的风术就是他施展的。

是维序者！

眼看着十万信用点擦肩而过，鲤鱼怪大怒，一时理智退却，跃出水面大吼：“道人找死！”

几道水箭从他口中接连吐出，全部射向仍旧飞在空中的李靖，固执地要将之毙命！

这情景让关注战局的嫦娥十分无语，这条鲤鱼怪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竟然在玫瑰树面前如此猖狂，她等着看这家伙的结局。

河岸边，孙然微微一笑：“鱼儿休要猖狂。”

他手轻轻一挥，发动三级道术擒龙，一双巨手闪烁着清光飞出去，一下抓住鲤鱼身躯，然后发劲力往两边一撕。

鲤鱼大惊失色：“传闻大VIP旁边都有大维序者保护，此言果然不虚。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下完蛋了。”这是他脑海中最后的想法。

“噗嗤”一声裂帛响声，鲤鱼怪近十米长的身躯就被擒龙巨手的巨力撕成两半，洒落一蓬血雨，残尸坠入河中消失不见。

鲤鱼怪被踢出游戏，回到虚拟网络，立刻按着记忆中对手的模样查询起来，他要看看对手是谁，竟然把他潜伏了数百年的身躯给挂了。

维序者资料是半公开的，孙然资料很快被查出，鲤鱼怪扫了一眼战绩：击败毒蝎佣兵团一、二号。击杀三号，四号。

冷汗顿时涔涔而下，心中再没有一点想法：“干，竟然是这种大能，我竟然从他手里活着出来了，万幸，万幸啊！”

游戏中，李靖被风带到了岸边，一落地，立刻单膝半跪在孙然面前，感激道：“多谢恩公相救。”

今日要不是这人救他，他所有雄心壮志就得淹没在渭河里了。

“快起来。我是修道人，以除妖为己任。今日之事，乃是缘分，却不需谢我。”孙然笑道。

李靖对孙然的身份并不惊讶，对他所用手段也不怎么震撼，这世界修道士常常出现，各种道术层出不穷，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这一点，而李靖虽然年轻，就是这么一个博闻强识之人，见识非常广博。

他也不是矫情之人，将这份恩义记入心中，想着以后寻机报恩便是，他拱手道：“我叫李靖，真人可喊我药师。请教真人名号。”

“姓李，单名一个播字，道号黄冠子。”孙然抚须微笑，他这身体虽年轻，但胡子还是留了下来。

孙然这人就喜欢摸胡子，这是当年身化鸿钧留下的一个习惯。

他问道：“我观药师姿容魁伟，武技高强，有英雄之相，何至于居身粉妆画舫？”

一说起这个，李靖长叹：“船上皆世家子，靖实乃寻觅上进之路。”

他看向渭河，只见河上游船虽然已经侧倾，但却没有沉没，船家正小心翼翼地控船靠岸，船上之人已经是安全无虞了。

这其实是孙然的手段，世家子也不能死，保持船身不沉，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既然游船无碍，李靖便不复关注。

孙然得到嫦娥提醒：“这李靖被内定为唐帝国开国名将，你提点他一下吧？”

孙然点头，脑子一转，已经有了说辞，笑道：“今日得遇汝于渭河之滨，乃是缘分。我有一语天机，汝可闻之。”

李靖一惊，他刚刚见识过孙然本事，此时见这道人姿容优美，气质出尘，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心中不觉间已经对他非常敬重，听他要说天机，立刻道：“靖洗耳恭听。”

“后二十年，天下必乱！”孙然轻声道。

“什么！？”李靖浑身都是一哆嗦，心神巨震，此时隋文帝在位，中华一统，国势蒸蒸日上，哪里有一丝一毫的乱象？完全看不出啊。

孙然不能再多说了，继续点拨道：“汝当及早择明主投之，建功立业可也。”

“明主何方？”李靖追问。他并不相信天下会乱的话，但投明主，却是他本来就想要的念头。

“天机不可多泄，多则引祸。”孙然笑，却不肯再说一句了。说天下大乱，这没关系，这是所有破坏者都知道的事实。

但他却绝不能说出“李唐当兴”的事，这话一出，传到皇帝耳中，传到所有破坏者耳里，群起而攻，太原李氏必灭，就算孙然也没法保护。

事到如今，李靖也知道问不出了，当下抱拳为礼：“恩公之恩义如日月，靖日后必报之。”

孙然没把这话放心上，郑重嘱咐道：“若不遇明主，当惜命保身。”

李靖点头应下，脑海里却想着到底谁才是明主。

当今天下，若论声名之大，无过于越国公杨素，李靖想了想，便决定去长安投靠。

孙然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说完了，便决定转身离去，这时却接到嫦娥通告：“过一个月，独狐皇后生日贺寿，李渊是他侄子，也要进京，京城龙蛇混杂，你看？”

“我知道了，我正好也想去长安玩玩。”孙然知道嫦娥的意思，京城里最厉害的是皇帝杨坚，所谓伴君如伴虎，要是有破坏者插手作怪，李渊一不小心就可能被皇帝给咔擦了，自然要小心翼翼。

孙然便辞别李靖，准备去长安。

“真人欲何往？”李靖问。

“长安。”

“长安居，大不易，同去？”却是李靖见孙然衣裳破旧的缘故，反正他也要去长安，对这救命恩人，正好沿途照顾。

“可。”

于是两人结伴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