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精致洁白,价值不菲的纸张静静地躺在了写字台的抽屉当中,作为公文用纸张,这是由最熟练的匠人精心制作,然后每一张都裁剪的整整齐齐,当然价值亦是不菲。
随即抽屉慢慢打开。外面有刺眼的光芒照射了进来。
紧接着,那张白纸被一只白嫩秀美的纤手拿了出来,这只手保养的很好,如美玉一般晶莹,皮肤光滑紧绷,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手上一点硬化的角质都没有,艺术大师见了都要为之惊叹。
美丽的小手捏着纸张,满意的在手中微抖了一下,随后细心地铺在了桌面之上。
又过了一小会儿,一支沾满了墨水的鹅毛笔在主人的操控之下,落在洁白的纸张上,如舞蹈一般灵活地跳动了起来。
随着鹅毛笔灵动的舞步,一行行娟秀的字迹如同魔法一样显露了出来——“兹调派加勒比城卫军队长雷洛到阿卡德林皇城军务处报到。”
手的主人将纸张拿起来看了一下,满意的嗯了一声,点点头。
然后,又在最后写了上了日期,接着另一个抽屉被拉开,一枚由黄金铸成的大印静静的躺在抽屉的盒子里面。
那只小手费力的将金印从盒子里面抓出来,移到纸张的上方,重重的落下。
随即又就听咚的一声闷响,当那枚金质印章移开之时,那洁白如雪的纸上,多了一个印有加勒比港城守府徽章的鲜红印章。
小手的主人嘘嘘的窜了一口气,不满的嘀咕了一声,然后又慢慢的将金印放回原处。
随即,那张纸被细心而整齐的折好,塞进了信封当中,封上口之后,还压在桌面上拍了两下。
然后一支点燃的红蜡移了过来,将一大滴红蜡滴在信封的封口处,最后趁着那蜡还正软,一个戒指印章按了过来,用力地印在了那红蜡的中间。
为了稳妥起见,那枚戒指按上之后,并没有直接拿起,而是又停了好一阵子,直到蜡滴全数冷却,这才拿了起来。
当下就见那蜡滴中间显出一个蜘蛛的徽章。
做完这一切,那人呼出一口气,看着手里封好的信件粲然一笑,将它扔进要由秘书发出的文件盒里。
然后那人就细心的整理好桌面,悄悄的离开了。
在某个时间之后,加勒比城主的秘书会走进来,捧走装满文件和信封的盒子。然后根据不同的内容分成秘密,紧急和普通等等,分别包裹好,交给专人等候的送信人。
随即那封秘信就被送了出去,和着一大摞的重要文件一直坐上了绿色的邮政专用马车,在数名武士的护送之下,一路摇晃着,穿过了大半个城市,来到了邮政事务局。
在那里,它被人给分发了下去。和另一摞同样印有徽章的重要文件挤在了一起,珍而重之的放进保险库,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专门投送公文的信差护送到了闪族军务总部。
它首先来到了秘书处,由秘书们简单的分类之后,它又被一次被人给分发了下去。
最后和着另外一些文件一起被送到了一名级别不低的文职军官的手中。
那军官对于处理这些事情已经是驾轻就熟,拿到信件之后先检查了一下信件的徽章和封口,然后拿着拆信刀轻轻一划,一一拆开了,抽出信纸粗劣地浏览一下,也不管那些文件上面写的是多好听,随手就扔到了一边的框里。
如果不出意外,这些文件的旅行就到此结束了。它们会在某个地下的档案室里面静静地等着落灰,然后在某一天,时效到了之后,被拉出来烧毁。
毕竟,现在还不是战时,军队也没有那么多的实缺安排这些个小人物们,尽管上面要求军官按照一点二倍配置到基层,但是依然僧多粥少。
整天光是为了给那些贵族家的关系户们找工作,就已经够他们头疼的了。这些根本不会落在阿卡德林官员视线里面的小人物,不管他们有多优秀,最后都是在地方上蹉跎终老。
除非他们傍上实权人物的大腿,能获得他们的认可和推荐,否则,此路不通。
这就是阿卡德琳的规则,因为政府总是不缺想要当官的人,除非打起仗来,需要炮灰去送死的时候,总部的大佬们才不会吝啬官位。
在外界,很多人猜测过军务部对于那些无背景,无后台下层军官们的最终安排。
最靠谱的就是,那些掌管人事大权的痞子们在安排军官调派之时,全都是将那些小军官们的资料信件全都钉在黑板上,然后蒙着眼睛,扔飞镖,扔到哪个,就选那个。
被镖到算运气,没被镖到的,连这点运气都没有,那还是老实呆着吧。
这个传说在阿卡德琳也流传了有几百年了,虽说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需要指出的是,阿卡德林皇城举行的飞镖大赛当中,军务部的官员们包揽了其中的所有奖项。尤其是秘书和文职,靠着一手飞镖绝技在酒吧里没少赚酒喝。知道他们身份的人当然不会和他们比,而不明白他们身份的那些个菜鸟们往往就栽在他们手里。
而主管政务官员调动的枢密院人事部则在所有的抽奖活动当中,每战必胜——因为他们主要靠抽签决定官员的升迁。
以至于年终宴会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先灌醉人事部的痞子们,然后再开始年终抽奖活动。
当那军官拿到洛林那一份文件之时,原本也想要随手扔到一边,但是看到那个名字,立时想到了什么,当下一顿,然后又仔细地看了看。
他直接越过了那信中的内容,而是认真地看了看信上盖着的纹章,确定这的确是加勒比城主的信件之后,当即不禁苦笑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喃喃地道:“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
说完,将那信件扔进了旁边标有紧急的文件夹中。
在此同时,他又抬眼看了一眼那份信,心中暗暗好奇,自己的小妹是不是真的如她自己所说,那年轻人是她朋友的朋友。所以这才非要帮忙的?还是说,小妹自己的春心终于动了?
黄毛丫头终于开窍,知道找男人了?
但是随即却又是笑着摇了摇头。
那年轻人是加勒比港的,和阿卡德林皇城远隔千里。那两人怎么可能认识?
大概真是她某个姐妹淘的男友吧。
但是随即却又暗暗想道:那丫头一向刁蛮成性,以前老是抓自己的小辫子要挟自己。
虽然这只是举手之劳,但是毕竟自己帮了她这么一个大忙,算下来,这个人情也不小。那以前在外面乱交女朋友的事情,她是不是真的就不再胡乱吵着,要和自己家的母老虎暴料了,嗯,为了自己后院的安稳,这个忙还是要帮好……
到了午后,那些标有加急处理的文件当即就被人搬走,然后又在不同的部门之间倒了数个人的手,中间有不少的文件落下,又有不少重新加入了进来。也有更多的文件被胡乱地塞地了档案袋当中,暂时或者永久地终结这一次旅行。
但是这张标有加勒比港徽章的纸片却是一路畅行无阻,落在有心人的眼里,都是微微一笑,随手将它放行。
经过了层层的转递,最后这封信终于来到了军务部幕僚次长的案头之上。
经过一天的公文流转,此时已经是到了傍晚时分。
那些文件尚未来得及处理,当下就被打包,被次长大人的侍从秘书给带到了家中。
那秘书也是早就受到了嘱咐,知道该怎么办理,他当下就将洛林的文件挑出来,放在了第一个的位置。
而且在旁边还附有数份的立功奖励的证明,还有一份克莱登,西太平洋,野鸡学院的毕业证明书,以及几个学院院长的推荐信。
以证明这个年轻人资历非凡,聪明稳重……
从外表看上去,这一套手续非常完备,很是天衣无缝,而且经过层层把关筛选之后,不是真的,也早已变成真的。
但是落在经验丰富的老公案的眼中却是处处破绽。
要知道,那些文件原本应该是隔了数年的,其中应是有新有旧。
但是现在这些却全都是匆匆写成的,甚至连墨迹都没有干,有些还能闻到新纸淡淡的味道。
结果就这样急匆匆的被递了上来,虽然文件的内容,格式和程序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假做的还是不像。
熟悉公务的文员甚至能判断出这些文件都是两天之内写出来的,这些刁滑的老吏们对小女孩整出来的手段嗤之以鼻,要是让他们来干,会找在箱底压了好几年的旧纸。模仿着当时办事员的笔迹,写出来之后再略微一烤,保证任随都看不出新旧来。不过这手绝活不会轻易外传,伪造各种公文平账填亏空,可是他们最赚外快的手段。
尽管粗糙,但是这些文件用来骗一个老眼晕花的老头子却也已经是足够了。而且对一个队长级小军官的任命,一位次长是不会在意的,他只是随手在那一串名字下面签上字,过完一套手续而已,上面的人名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洛林的文件很容易就通过了资格的审查,盖上了一个红章子,被放在了一边的文件夹中。上面写着下级军官晋级递补人选名单。
而第二天早上,随着那份名单在会议上传了一圈之后,就全体通过生效了。
当天下午,就有几个小办事员,将相当于正连级上尉的队长军服,肩章领花全送到了洛林住的旅馆当中。
洛林很是惊奇地发现,不到四天的时间,现在自己就已经成为了一名闪族,最为骄傲的上尉级军官。
这简直比快递都给力,上辈子自己从邻省发个邮政快递还用了十二天。
要知道昨天,他还是一个不名一文,就连个街边带着红袖套的保安都可以胡乱喝骂的盲流。在阿卡德琳人眼里就是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不用奇怪,皇城居民的眼界就是高昂,出了三环以外的,全都是乡下人。
而现在,自己就已经是一个吃着闪族俸禄的中下级军官了,虽然只有官没有职,但这种速度堪称的上是火箭级的晋升了。
连雷欧都感慨,那群八婆的效率就是高,手下飞鹰集团的经理人都比不了。
而这还不算完。
当天夜里军务幕僚总长带着一大摞的文件回家,吃过了晚饭,回到办公室里面,挑着灯火正俯案办公之时,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他不禁一皱眉头,停下了笔来,心中暗道:自己办公之时,严禁别人打扰的,这是谁这么大胆?敢阐违禁令?
但是随即房门一开,却见一个脸上带着几个雀斑的少女走了进来。
她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白气的饮料,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叫道:“烫,烫烫烫……”
总长大人看了,拉起来的老脸瞬间脸色一变,当即显出了笑容。别人不可以进来,但是那人却是绝对可以。要知道,那小姑娘可是他最宝贝的孙女儿。
此时,那少女来到了近前,将那碗饮料在桌子上一放,然后一边跳着脚,一边将双手捏在了自己的耳垂上,不住哈着气。
总长不禁笑道:“你这是怎么了?知道烫的话,就该让仆人来端的。”
那少女当下大嗔,道:“这怎么行?那可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知道吗?这可是从人族那边传过来的,进口货,叫什么伯爵红茶的东西。
据说啊,喝了以后,提神醒脑,延年益寿,而且呀,工作的时候不会困,夜里也可以睡的更安稳一些,我可是打听了好久,这才打听到的,还专门跟人学了泡茶的手法,很有讲究哪。那个谁谁谁可是一直喝那……”
“外国的月亮特别圆”,基本上,这也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更别提,这东西,还是那少女精心准备的,总长当即老怀大慰,哈哈大笑起来,道:“那我可得要好好地尝尝……”
他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茶杯,在此同时,心中惦着工作,眼睛仍然是瞟着那些文件。
那少女见状,不禁勃然大怒,伸手掩住桌上的文件,道:“您这可是回家了,就算是为国为民的,但是也不能把自己给累垮了,白天都上了一天班了,晚上不许工作,今天陪我一天。”
“这个……”总长不禁迟疑了一下。
那少女立时大怒,几步奔了过去,然后伸手就拉住了那老头儿白花花的胡子,娇声嗔道:“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拔光你的胡子。”
总长当年可也是戎马生涯,面临着刀山火海也是面不改色过的,但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此时,却是高举着双手,连连求饶道:“好,好好,我去,我去,你就放过我这把白胡子吧……”
那少女这才娇哼了一声,得意地松开了手来。
总长坐回到原位,小心地数了数,发现自己的胡子还是被扯断了数根,不禁心痛的都快要掉了眼泪了。
要知道,身为一名旧式的闪族男儿,这一把威武的胡子可是最爱惜的,平时睡觉之时,都是找了丝绸带子,小心地罩住了,这才睡觉的,白天醒来的时候,都要用心打理的整整齐齐。
他看了看那些文件,又看了看旁边双手叉腰,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孙女儿,当下只得一叹,嘲弄地道:“反正现在没有打仗,那些狗崽子们多耽误一会儿,也死不了人的。我忙了这么久,也确实是需要休息一下了。”
说着,将那些文件一合,随手扔在了一边,然后站起了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最后跟着自己的孙女儿一起回到了客厅当中,喝茶聊天,让孙女给殷勤的捶捶背,听她讲几个最近的趣闻,美滋滋地放松了一个晚上。
而此时,洛林的那份文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禁卫军的候选名单当中。
随即那文件下发了出去。
由于这文件上面有着总长大人的亲笔签字,又有有心人的照顾,自然是一路绿灯,发办极快。很快就挂在了禁卫军新进人员名录上。
到了第四天上午,就又有人坐着马车,再次来到了旅馆当中,给洛林送来了两套漂亮的禁卫军队长制服,而且肩章也换了禁卫们所特有的雷云闪电。
最后是一份报到文件,要求洛林必须在接到通知的五天之内,到禁卫军卫所报到。
虽然那文件当中所有的口吻极其的严厉,但是洛林却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皇家禁卫军的上尉军官了。
这种晋升速度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绝后,但是最起码却也是空前的了。
而这一切都跟做梦一样,自己甚至就呆在旅馆里没有挪窝,事情就办好了。自己当初在茹曼城,为了安排工作可是把军务部一个部门的办公室给砸了。
那家豪华旅馆的老板,做为皇城服务业的一名巨子,也是一个久经风浪,而且背后的后台也算是极硬,但是听闻到洛林这种升官速度,当下也是被惊动了,而且稍一打听,就弄清楚了洛林的后台,当下亲自向洛林当面表示祝贺。
要知道,这可是皇城。
纵然一条流浪狗,只要它是在皇城内刨食的,比起乡下的土狗来就要有身份的多。
更加提禁卫军的队长了,这要是放在外省去,就是换一个军团指挥官都不一定愿意。
由此可见洛林的前程是何等的远大。而且还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老说话的好,莫欺少年穷。
那老板也是极具投机意识,当即就拍着胸脯免了洛林几人一切的住宿费用,因为有薇拉和小白,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还非要拉着洛林,要他在自己的墙上提几个字不可。
他可是打好的算盘,以洛林的这种提升速度,说不定再过些时候,这个年轻的小白脸就有可能是一名上将,甚至是陆军元帅了。哪怕是熬资历,也能熬到高位上去。
自己提前拿到一个签名,也可以跟着沾不少的光。反正投资也不大,收益可不小。
老板太热情,洛林实在是推脱不下,当下也只得是拿起笔来,胡乱地写了几个字,但是那店主看了良久良久之后,当下还是开口道:“大人,要不,这字最好还是先留着,您觉的怎么样?”
洛林看着自己那一笔狗爬一样的字体,当即也是老脸一红,急忙点头同意。
几天以后,洛林拿着那封报到信,穿好了制服,交待薇拉一定要看好雷欧和小白,然后按着上上面写着的禁卫卫所地址,前去报到。
他来到了卫所附近,纵然离的尚远,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嘹亮的口号声,随即整齐的脚步,口号声,怒吼声不断地响起。
显然里面的士兵们正在进行着操练。
洛林不禁心中一动,抬头望了一眼眼前的卫所,对于这在千年之前的卫圣战争当中,那最为强硬的敌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那段历史中,闪族的禁卫军也是留下了自己的赫赫威名。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详细而彻底地了解他们的作战训练,甚至是行动思维的模式。
当下,他加快了脚步,来到了门岗处,只见那门口处一片的刀剑森严,极是整齐严肃,杀气阵阵。
尽管现在天气尚热,但是那些士兵们一个个却全都披挂整齐,身着重甲,武装到了牙齿。
他们站的笔直,只是透过头盔面甲处的缝隙,警惕地打量着从面前经过的每一个人。
身为军事重地,那街上本来人就已经稀少。再加上他们这一杀气冲天的举动,当即吓的那些行人们全都是冒着违反交通规则,被城卫们罚了巨款的危险,躲到了街的另一边去,离着卫所的大门远远的,然后快步地逃了过去。
如此一来,更显的门前冷落。
洛林看了,不禁暗叹了一声:果然不愧是闪族第一强军,光是这种一丝不苟的架式,就已经知道他们是何等的纪律严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