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块钱,王忆自然没有这么多钱。
实际上他有也不会出这钱的。
红珊瑚雕像价值高没错,但这么手掌大小的一尊仙童雕像在82年不可能值这么多钱,一千块都是溢价老多了,一百块的价位才算合理!
天色不早了,大胆频频的往外看,这是急着去看电影。
李岩华便说道:“大爹你吃饭吧,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先去看电影了,你去不去看电影?”
老人坚定摇头:“老大带来的那几个外乡人不是好东西,我哪里也不去,我得守着家,他们有可能会趁乱来偷、来抢!”
李岩华无奈的笑道:“大爹你把我大哥想成什么人了?他不会这么干的!”
不过想想这里一座红珊瑚雕像竟然要一万块,他突然心动了。
一万块啊!
“只要这么一个红珊瑚雕像就能让自己成为万元户?”他下意识的喃喃说道。
王忆接话:“不可能的,老爷子把红珊瑚看的太贵重了,它现在还没有这么高的价钱。”
如果他记得没错,红珊瑚艺术品的价值涨势是爆发性的,直到二十一世纪中国经济又发展起来了、中国人又有钱了,它们才开始以万为单位。
而且那还得是名家雕刻才行,像李岩华大爹李老古这种寻常农家人雕出来的东西价值并不大。
李岩华恍然大悟:“对、对,这都是我大爹自己乱要价而已,想想也是,这就是个金子的也不值一万块!”
李老古不甘的说:“红珊瑚比金子还要贵!”
大胆咧嘴笑:“对对对,你说的对,红珊瑚最值钱,什么也没有红珊瑚值钱!”
李岩华对王忆挤挤眼,低声说:“来时候我给你们打过预防针了,我大爹这人脾气古怪,在我们庄里没人乐意搭理他。”
三人要出门,李老古叮嘱李岩华:“你刚才说过啊,礼拜天让小明和小宝过来耍。”
李岩华敷衍的说:“嗯嗯,等他俩去捡完柴我就让他们来找你。”
李老古不悦的说:“那他们能过来待多会?”
说着他又面色黯然:“算了,他们爱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吧,孩子不喜欢老头,强行拉来了也留不住。”
李岩华说道:“大爹你说你,年轻时候人家给你介绍媳妇儿,你把人家打跑了,说你不要媳妇要一辈子跟红珊瑚过。现在……”
“现在我也不稀罕媳妇,我只是稀罕小孩而已。”李老古倔强的说,“我现在也没想要媳妇。”
“你没有媳妇怎么能有孩子?”李岩华反唇相讥,“天老爷往下掉孩子?观音菩萨给你送孩子?”
李老古情绪萎靡了,说:“人老了都稀罕孩子而已,人老了快死了,怕孤单,有孩子在身边就感觉热闹一些,就、就是稀罕孩子闹腾。”
王忆挺可怜他这个孤苦伶仃的样子,便帮他出主意:“你如果希望你的孙辈孩子愿意来你这里,那你家里就要对他们有吸引力。”
他兜里有散糖,抓出来都给了老头:“你用糖吸引他们,在你家里玩一会你就给他们一块糖。”
“或者你要是有钱托人去城里买几本小人书放家里,孩子都喜欢看小人书,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被诱惑来的。”
李老古握住了糖块。
他借着初亮的月光看了看漂亮的糖纸,嘀咕道:“是好主意,倒是好主意,你等等。”
他把仙童雕像包起来放回卧室,出来的时候拿了个扳指偷偷塞给了王忆:“我自己用下脚料做的,也是好东西。”
“我看出来你是个好人,跟王支书一样都是好人,你给我糖块我把这个给你,这样咱之间就没有人情了,以后你别想让我搭人情!”
王忆失笑:“老爷子,我那糖真是白送你,没想着……”
“行行行,别说了。”李老古摆摆手,“以后你来我欢迎,你是个好人,还有你跟王支书说一声,有空让他也过来坐坐,好些年没见着他了。”
大胆说道:“我们支书忙的很。”
李老古没好气的说道:“我们老家伙都没几年活头了,还忙活什么?见一次少一次了!”
三人出门而去。
大胆很不高兴:“老李,你说你家里有老物件,所以我才带我们王老师过来,本来想收你家点东西,结果让你大伯爹给一顿收拾,以后你可别去我家喝酒了。”
李岩华赔笑道:“哪有呀?我当时就跟你说了,是我大爹家有老物件,我家成分不好,是渔霸,我大爹是家里老大,家产都在他手里。”
“我跟你说,他家是真有老辈的东西,我以前在他那里看到过金饼子,不过他脾气古怪、戒心很强,咱头一回上他家不可能哄着他把所有老辈东西都拿出来是不是?”
“下一次吧,下次找个合适机会,我再带你们去!”
听着他的话大胆来了兴致:“真的假的?就老头那家里有金饼子?这真是破船能打三斤钉。”
王忆对黄金兴致不大。
黄金太稳定了,黄金物件一般是会保留到22年的,他无法带回去卖钱。
这样李岩华和大胆聊着天走到了前面,王忆自己落在了后头。
此时街上行人穿梭急匆匆,不断有人说‘快要放电影了赶紧走’的话。
走到一处路口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王忆王老师?”
王忆闻声看过去。
一个高瘦的青年笑嘻嘻的冲他走来,月光照耀下,他的额头上有一道挺长的伤疤。
青年快步走来,伸手冲王忆做握手状:“王老师,很高兴认识你嗷,你到了——啊我草!”
一条人影忽然火速冲上来,冲着青年上去将他给扑倒在地:“收网!”
一听这话大胆如下山猛虎扑上来,路口前后也各自窜出来壮汉,他们三下五除二把青年给撂翻在地控制在手!
王东勇、王东阳、王东峰等等。
全是天涯岛民兵队成员。
而扑倒了青年的也是民兵队成员,是队里武力值跟大胆不相上下的王东义!
李岩华见此懵了,叫道:“草,这这这怎么了?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很简单。
这都是王忆的安排!
自从上礼拜天在翁洲市跑了一个杀人犯后,王忆便在担心对方会在暗处偷袭自己。
尤其担心他独身去市里时候遭遇暗害。
所以这杀人犯必须得早早找出来、抓起来。
于是当昨天王向红让他带队来看电影的时候他便有了一个计划,以身做饵、钓那杀人犯上钩!
今天上船的时候他特意跟民兵队在一艘船,然后把自己计划跟大胆等人说了。
他认为今晚多宝岛放电影人多且杂,如果杀人犯要报复他那么这正是一个好时机,对方可以趁乱靠近他给他要害来一刀子再趁乱脱身。
于是他让大胆待在自己身边,让民兵队其他成员在暗处跟踪两人,以伺机支援——
别小看现在的民兵,他们每年都要接受两次军事化训练,不管格斗、追踪还是射击都是相当专业的。
所以当大胆带他来找李岩华看老物件的时候,民兵队其他成员一直藏身在后面。
青年被制住后反应过来,喊道:“救命、救命,抢劫的有抢劫的……”
大胆挥手给他一巴掌,问道:“怎么回事?”
王东义迅速的在青年身上摸索,从他后腰抽出一把匕首又从他裤兜里掏出指虎拳刺,最后在他怀里一摸往外一抽。
当场好几个人倒吸凉气!
一把锯断了枪管的猎枪!
王忆也倒吸凉气。
妈的,那些抢劫杀人犯有枪?
公安局给的消息不准确啊!
上次朱成龙来他特意问过了,朱成龙说根据他们的审讯抢劫杀人犯是没有枪的,他们的武器只是几把匕首和砍刀。
这也是王忆敢以身做饵的缘故。
要是知道招惹的人有枪他还敢当饵?他敢当屁!
就这种打铁砂子的老猎枪,一旦一枪崩身上那真是殡葬师看了都发愁,身上的窟窿得用缝纫机来补!
青年一看武器暴露急忙大吼:“彪哥、彪哥快来救我!”
大胆立马抓起王忆往墙边靠。
暗处还有人!
青年趁混乱要挣脱,却被王东义死死的摁在地上。
王东义沉声说道:“他是虚张声势,没有人了,我们一路上就看见他自己一个人。”
王忆问道:“具体怎么回事?”
王东义说道:“你让我们暗处跟踪你,然后你们进庄子后这小子便跟上你俩了,他鬼鬼祟祟在后面盯着你俩看,我们就知道他有事。”
“前头你们进那屋子的时候我让峰子去试过他,他外地口音,肯定有问题,我们以为他是那个杀人犯。”
王忆摇摇头:“他不是那杀人犯,不过可能是那杀人犯找的杀手!”
麻蛋这年头太乱了。
自己太倒霉了,随便碰到几个抢劫犯结果是杀人犯!
青年说道:“不是不是,误会了啊朋友、王老师,我不是杀人犯更不是啥杀手,我就是听说你是个教师,很仰慕你,于是想认识认识你。”
“我确实是外地人,所以我带着刀枪,没办法呀,我是跑车的,你们在这里不了解,现在路上可危险了,跑车的带着刀枪很正常!”
王忆说道:“对,跑车的带着刀枪很正常,那我问你,你说你仰慕我,你仰慕我什么?”
青年一愣。
王忆接着问:“你说你听说我是个教师,那你都听说了什么?为什么仰慕我?”
青年顿时慌张起来。
他是刘大彪在关外认识的流氓,被刘大彪收服后想要跟着发财。
但是这次跟着刘大彪的大货车回到FH县,却得知刘大彪的大哥刘大虎因为一个叫王忆的老师而被抓进了看守所。
刘大彪很生气,想要报仇。
而这个青年为人鲁莽又自视甚高,加入刘大彪团伙后他一心想表现一下自己,于是在刘大彪做出要杀王忆的狗吓唬王忆的计划后,他还是想要让王忆身体见点血。
这次多宝岛放电影,他得知王忆来看电影了,便独自一人上了多宝岛跟踪王忆,想要做出点事来在刘大彪面前现现眼。
结果现现眼变成了丢人现眼!
他也很傻眼。
他哪知道王忆竟然如此谨慎,会安排民兵队伍暗中保护自己。
即使是县市里的大领导也没这个排场。
阴差阳错,如今他让人给逮住了。
他知道,这下事情麻烦了!
得知这人没有同伙王忆放下心来。
大胆要去捡武器,王忆拦住他用衣服全给包起来说:“别留下咱们指纹——现在有没有指纹的说法?算了,反正要交给公安,他随身带枪肯定也有人命官司在身上,让公安办他!”
青年慌了,说:“王老师,误会,你看误会了,我是仰慕你的人,你干哈呢?这干哈呢?有误会!”
王忆冷冷的说道:“有误会你跟公安说吧。”
青年一看软的没用立马改硬的:“不是,哎哎哎,王忆我跟你说,你别不识好歹,你别不识抬举,他妈的,你知不知道我背后……”
“他妈的、他妈的,谁妈的?你跟谁在这里他妈的、他妈的?”大胆左右开弓俩巴掌上去了。
啪啪两声脆响,青年嘴巴往外冒血。
王忆说道:“绑起来,送公安!”
民兵们却很犹豫。
王忆问道:“怎么了?”
王东峰哭丧着脸说:“王老师,电影马上开始了!”
王忆愣是无话可说。
电影诱惑力这么大吗?
现在咱可是抓了个带枪的家伙啊!
大胆也说:“王老师,你看这狗币被咱抓到了,绑起来吧,咱绑起来带走,先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再去公社送人,行不行?”
王忆苦笑道:“这电影那么好看?这小子可是身上藏着枪啊。”
大胆说道:“藏着枪又怎么了?破猎枪而已,连膛线都没有,而咱队里还有步枪呢!”
王东阳说:“王老师,先绑起来,嘴巴给他塞起来,然后咱去看电影。你看这小子背后说不准还有坏蛋,到时候正好让他当诱饵给诱惑出来一起抓住一起送公安!”
众人期盼的看向王忆。
表情那是一个如饥似渴!
这让王忆忍不住想起了以前上班时候一个同事。
有一次他们要团结全体乘车去一处公园,结果路上出车祸,这同事被车门挤伤了腿。
这样他们赶紧要送人去医院,可是这同事当时正在打王者荣耀,他说:“先不着急送我,先送别人吧,我先打完这盘,我这盘要拿MVP了。”
后来他这同事就有了个绰号叫P哥。
王忆想给民兵队这帮人起个绰号叫电影哥。
不过想来他们也挺可怜的,难怪昨天非让他去找王向红求情拨船出来看电影,他们实在太缺娱乐活动了!
王忆只好让他们把青年绑起来堵住嘴带走,看大家伙这眼神、这表情,无论如何是得看电影了。
还好现在已经日落西山、夜色沉沉。
他们回到晒场混入生产队占的位置,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还绑着个人——大家伙要么在呼朋唤友、要么在聚精会神看幕布。
此时幕布已经有了影像,正在放广告:
“……本厂工艺先进、品质优良,产品畅销全国,为您提供新型的建筑装饰材料——钙塑泡沫装饰板。”
“它具有质轻、美观、隔音、隔热、吸音、耐水等特性,适用于影剧院、宾馆、商场、饭店工程等公共设施,深受广大用户欢迎……”
电影还没有正式开始,晒场乱糟糟的,有孩童尖叫、有大人呵斥、有熟人相见的寒暄还有叫卖声。
王忆无心看电影,一直盯着面前的青年。
青年起初叫唤想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可晒场的声音太杂乱,他又被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声,所以没人能注意到他。
这样他没辙了,只能向王忆求饶。
他被捆住了手脚,还好双手绑在前面,于是便一个劲的冲王忆作揖。
那动作老快了。
让王忆想起了泰迪犬……
王忆狠狠地给他一脚。
这货对自己不怀好意又是带刀又是带枪怕是想害他,所以他对付起这青年来毫不留情。
青年闷吼着挣扎的越发厉害。
这时候王忆注意到附近有人开始频频向他们这位置注目了,于是他掏出电棍塞进了青年的肋下。
青年一阵哆嗦,翻着白眼躺在了地上。
有外村人向他们这里走来,王忆的心提了起来。
但这人不是冲他或者青年来的,而是跟大胆等人打招呼:“大王你们也来了?哈哈,怎么不去我家里坐坐?”
大胆和几个民兵队成员站起来:“丁队长呀,今天来的匆忙没好意思去你家打扰,来,抽支烟。”
丁队长接香烟一看笑道:“还是烟卷呢,行了,大王你们队里今年渔获丰收了,这都吸上烟卷了?”
又有人凑上来跟熟人打招呼,王东喜也递上烟卷。
都是王忆送的,他们乐的送人。
有面子。
这比自己抽烟还要爽气!
断断续续的不少熟人跑来打招呼,都想蹭一根烟卷,蹭到了他们不抽,也是夹在耳朵上留下来。
烟卷被当成了装饰品!
这年头确实可以做男人的装饰品,耳朵上夹着烟卷要么是条件好、要么是刚跟领导干部们说过话,干部给递了烟。
渔家摇橹的汉子们是不舍得自己买烟卷抽的。
还有人带着孩子过来的,队里人便从报纸漏斗里倒出几颗花生给孩子。
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天涯岛不产花生,多数人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花生,因为生产队的钱多数买粗粮很少买瓜子花生这样的零嘴。
像刘红梅、凤丫拿到了王忆给的花生已经全分给孩子了,她们自己都舍不得吃。
王忆分的花生要么是五香花生米、要么是酒鬼花生,别的不说口感够脆、味道够香。
这种花生别说82年,22年吃起来也是一粒接一粒的吃不够。
于是孩子吃着花生眉开眼笑,笑着笑着闹腾起来:“娘,花生米没有了,我还要、还要!”
很快刚离开的人家又回来问:“他嫂子,你那花生是谁家买的?多少钱呀?”
队里人也为难:“不是在这里买的,是我们生产队供销社里的……”
“你们生产队有供销社了?”外村人听到这话大是吃惊。
多宝岛有供销社,因为岛上以前有三个生产队、现在有三个自然村,可是像天涯岛这样的独户岛都是没有供销社的,买东西很费劲。
“我们队里还通电了呢,门口就有电灯泡,晚上可亮堂了,干点啥都方便。”骄傲的声音响起来,引得周围好些人询问:
“天涯岛还有电灯泡?就是城里那样的电灯?”
“吹牛逼呢,他们哪里有电啊。”
“真有电了,我前天还去他们码头上耍来着,四个大灯泡子,很亮堂……”
纷纷议论声中也有人来找王忆:“王老师还有花生米吗?我家亲戚孩子爱吃,想找你买点。”
王忆一拍手说:“没了,我带的都分给大家了,最后的也送人了。”
队里人便叹了口气。
王忆摸摸裤兜,还有大白兔奶糖便递上去:“要不给你亲戚家小孩吃个糖吧。”
队里人赶紧道谢,旁边跟来的人也说:“小鹏,还不快谢谢叔叔。”
小孩接过糖扒开糖纸塞嘴里,含糊的说:“蟹蟹苏苏!娘,糖好吃,奶甜味的,很软!”
“别咬着吃,含着吃。”大人叮嘱一句,然后又对队里人说,“二嫂,你们队里现在真不一样了,出来看电影还给发喷香的花生米、奶糖,我们队里想都不敢想。”
队里人笑道:“是我们王老师大方!”
这时候扩音器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响亮,乱糟糟的晒场就跟停了风的海面一样顿时平静下来。
这是要正式放电影了!
果然,幕布上抖动着出现了‘长安电影制片厂’七个金色大字。
晒场越来越安静,逐渐的只有扩音器里传出声音:
“韦伟。”
“嗯?”
“要是我的眼睛,真的瞎了,怎么办?”
“那,我就想对小孩一样,每天牵着你,你想到哪儿我就带你到哪儿,嗯?”
片头一对男女依偎在一起进行简单的对话,王忆立马听见了吞口水的声音,还听见好几个人在嚎叫:“爱情!这个就是爱情!”
王忆暗暗接了一句:爱你妈个麻花情。
他没怎么盯着电影看。
熟悉了82年的民风民情后他感觉这电影多多少少有点矫揉造作,里面的表演就是舞台腔。
要不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需要低调,他现在真想对着电影厂喊一句:我上我也行!
后面他主要盯着地上的青年。
此时也有人在找这个青年:
“他妈个批,虎逼刀呢?虎逼刀哪里去了?”刘大彪伏在船头生气的问。
刘黑子嘀咕道:“谁知道呢?彪哥我跟你说过了,这小子不服管教,你非要带着他,这不是带着个麻烦……”
“行了别给我叨逼叨,这时候了还告状?大壮和猛子下来没有?”刘大彪有些焦躁起来。
刘黑子拿起在关外抢的苏俄望远镜仔细看向山顶。
山顶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刘大彪阴沉着脸说:“怎么回事?就是让他俩宰一条狗从狗肚子里剖几个狗崽子,怎么还没回来?在那里吃上炖狗肉了?”
刘黑子说道:“彪哥,你说他俩会不会出事了?”
“不可能!”刘大彪断然道,“大壮和猛子都是老猎人,这生产队的青年壮年都去看电影了,今夜岛上最空虚,他俩去摸死一条带崽的狗绝不是问题!不可能被人发现,因为岛上没有能发现他们俩的了!”
“那他俩怎么还没有下来?”刘黑子问。
他又猜测:“彪哥,我估摸着虎逼刀肯定是找那个王忆去了,王忆在多宝岛看电影,他知道后八成是开着那机动船过去了。”
“你说会不会他被王忆那伙人给抓到了,然后把咱们给供出来了,然后岛上里应外合设下了陷阱把大壮和猛子给抓了?”
刘大彪脸色越发阴沉:“不可能,他们怎么互相通知?”
“打电话呗——这岛上有电啊,说不准也有电话了。”刘黑子说。
刘大彪冷静的挥挥手:“不可能,没有电话线!”
刘黑子继续猜测:“那会不会是无线电?你说过啊,这天涯岛以前有部队驻扎,会不会部队留下了无线电?”
刘大彪沉默了。
又是几分钟过去,岛上风平浪静,无声无息。
他咬咬牙说:“再等十分钟,他俩不回来咱就撤!”
刘黑子说:“彪哥咱直接撤吧,我这左眼皮子一个劲的跳,左眼跳灾啊,我看咱今晚不顺当……”
“闭嘴闭嘴!”刘大彪咬牙切齿的说,“这时候别乱了军心!”
他拿过望远镜扫视岛上。
岛屿沉静依旧。
像海上蛰伏的巨兽。
唯有昏黄的灯光亮堂着。
像巨兽长了无数邪恶的眼睛。
他掐表等了十分钟,看到岛上依然无声无息便果断说道:“草他妈,撤!”
摇橹的两个汉子问:“彪哥,不等了?”
刘大彪阴沉的摇摇头。
其中一个汉子犹豫的说:“彪哥要不然咱直接杀上去算了,反正咱有枪……”
“你他妈脑壳里是豆腐?”不等他说完刘大彪抬脚踹了上去,“天涯岛上他妈这支书别看上了年纪,他是狗日的战斗英雄,老虎老了也是虎!”
“而且他还不是最厉害的一个,这他妈那边小离岛看见了吗?上面有个缺耳朵的死老头,我他妈亲眼见过那老不死的拿着根铁锹棍子一个人戳倒了六个青年!”
这件事他没有细说。
当年他还是青年那会,联合七个兄弟偷鸡摸狗然后摸上了天涯岛的小离岛,本想偷鸡鸭和渔具离开,结果却被一个看起来暮气沉沉的老男人给撞上了。
他们想教训这老男人,上去六个兄弟拿着刀却让人一口气给戳翻了,全被戳断了骨头,有一个肋骨插进肺里还是去市里做手术切了一块肺才活下来!
他运气好藏了起来,后来声响惊动了主岛,老男人急着回院子里收拾他晾晒的背心。
然后他看见了几件背心,上面都有字,他看见的两件上一件是‘兵团大比武第二名’、一件是‘冷枪射手’!
这段记忆至今清晰的存在于他的脑海中,而且如今他见多识广不像青年时期孤陋寡闻,他现在很清楚那老男人多么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