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一首古词,道尽钱塘繁华,繁华街道上,江晨顾自踏步向前,一身漆黑道袍,背负赤红异剑,手执紫玉拂尘,行走之间,自有一派拔尘脱俗的飘逸气质。
时隔十数年光阴,再度步入红尘俗世,虽然世人变迁过往,但唯一不曾变的,便是他愈趋坚定的道心。
“卖梨喽,卖梨喽,又大又甜的脆梨!”
“炊饼,炊饼,卖炊饼!”
“来来来,看看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正宗狗不理大肉包,三文钱一个,一个大肉包,包你吃到饱……”
耳边到处都是小贩叫卖之声,还有买主跟小贩讨价还价的声音,往来行人的交谈声,街道上一派热闹景象,尽显钱塘繁华,不同别处。
江晨边走边瞧,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一幕幕印在他在眼中,虽然看似不起眼,但实际上,每一点,每一滴,都是修行的积累,一个修行者,如果不曾经历过红尘俗世的洗练,如何能够从中超脱,成就大道!
一步一步,踏在红尘,却在修行,江晨渐渐进入佳境,却不曾想,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纷乱的吵杂之声,猛然将江晨自感悟的意境之中惊醒过来,忍不住的为之眉头微微一皱,江晨转头向着声音来源之处望去。
目光所及,但见不远处的街道边上,聚集着一群人,隐约之间还能够听见一个少年的哭喊声,吵吵嚷嚷的一片,饶是江晨目力惊人,隔着千百人流,一时之间却也看不真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说好还是说坏,看热闹向来是人的天性之一,尤其是这钱塘繁华之地,人们大多都能够混个温饱,精力充足,好奇心自然也更重,而江晨本就是入世历练,遇见这样的事去,自然也是上赶着凑了过去,仗着自己道士的身份,没费什么劲就从这些围观的人口中了解到了大致的情况。
却原来,是一个药农带着儿子来街上卖药材的时候,突然发病,倒地不起,由于周围围观的人中并没有大夫存在,都只能干看着,据说,已经有人去请济仁堂的大夫,可是不知是因为街上人太多、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缘由,直到现在,还没有半个大夫的人影来到。
不再听看热闹的人的废话,江晨当即默运几分真元法力,笼罩自身,然后轻而易举的挤进了人群之中。
“让开,让开,大家都让开,这人发得是急病,大家挤在一起,他会吸不到气的,这可是要人命的事!”四周都是一些普通人,江晨挤在人群之中,也实在是不好发力,只能一边推搡着看热闹的人群,一边大声喊话。
这些看热闹的人,大都是附近的一些商贩百姓,虽然不懂什么医术,但听得江晨呼喊,关乎人命,他们也不敢慢待,连忙向着外面散了散。
得了空挡,江晨终于瞧见了里面的情况,但见一名透发灰白的中年男子侧躺在地上,身体蜷缩着,还在不停地颤抖,口中呻吟不断,脸上的表情更是几乎完全都扭曲到了一起,看上去很是痛苦。
而在他的旁边则散落着一地的药草,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正跪坐在地上不住哭喊着,隐约可以听见她还在不停的呼救,只是喊得久了,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声音,自然也再高不到哪里去,淹没在吵嚷的人群之中,哪里还有半点成效?
江晨好不容易终于挤了进来,在一众围观者的惊异的目光之中,径直蹲在可那中年男子的身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搭在了中年男子的颈边的脉搏之上,旋即,他便不由得为之脸色一变:这人病的好严重!
看情况,应该是曾经受过重伤,后来虽然治好了,但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再加上平时辛苦、劳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后遗症自然不断扩大,以及严重损伤了他的心肺功能,如今一朝爆发,病情十分严重,换了一般的大夫,根本无法医治,即使医术高明的神医,也不能再多做耽搁,必须马上救治,方才有一线生机。
作为一个轮回者,作为一个修行者,江晨虽然在对敌的时候心狠手辣,但对于一般的普通人,乃至是陌生人,只要对方不为恶,虽然仅仅只是萍水相逢,但是,却也并不妨碍他救人一命。更何况,身为道家修士,讲究顺应天道,降妖伏魔,救世济民,这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二话不说,将中年男子平躺着放倒,江晨抬手之间,食中二指一并,便是已经如利刃一般,径直划开了中年胸前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粗壮皮肤,那里,赫然可见一处狰狞的伤疤,正是曾经重伤留下的印痕。
“你在干什么?”眼见着江晨的动作,旁边的少年不由得为之一声大喊,那夹带着哭腔的沙哑尖叫在这喧嚣的环境下显得尤为刺耳,他连忙上前,就想要阻止江晨。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在救人。”江晨淡然出声瞬间,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周遭好似腾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将少年阻隔在外,他一边伸手在中年男子的身上连点数下,一边对着那少年淡淡然说道:“如果贫道没有看错,你应该是他的儿子吧,难道你不想要你父亲活命了吗?”
“这……”少年闻言不由得为之微微一怔,他带着几分希冀出声问道:“这位道长,你懂医术的,是吗?你一定可以救回我阿爹的,是吗?”
“贫道只是略懂医术。”江晨摇头应声道:“至于能否救回你的父亲,这我可不能保证,毕竟,你父亲发得可是急病,这种病很是严重。”
“不,不,我不相信!”少年眼圈通红,他“噗通”一声跪在了江晨面前,一边重重的叩头,一边哭泣哀求:“求求你了道长,你一定要救回我阿爹,我就阿爹这一个亲人了,如果连阿爹也去了,我就是一个孤儿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唉!”眼见着少年苦苦哀求的模样,江晨的心肠再硬也软下来了,当下连忙虚手一托,将他扶了起来:“小兄弟你请放心,救世济民,乃是我道家宗旨,我一定会尽全力,救回你父亲。”
“谢谢,谢谢……”少年连声开口,虽是沙哑的声音,几乎都听不清楚,但却透着无比的真诚之意。
江晨点了点头,旋即高声呼喊道:“大家都往后退一点,再退一点,贫道需要大些的空地,来为这人治病。”
围观的人虽然都很想近距离的看热闹,但也都知道人命关天的道理,闻言、见状,知道这年轻的道士确实有些本事,连忙再次向后退去,留出了一个不小的空地。
江晨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翻手之间,凭空取出了一个针包,打开来却是一面足有两尺来长紫色锦帛,内中并列安放着两排针具,一套为银针,一套为金针,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看上去甚是考究。
“小兄弟,来,帮我拿一下东西。”江晨说话间,将紫色锦帛递向少年。
“是,道长。”少年下意识的一愣神,已然接过紫色锦帛在手,随之,他下意识的按照江晨的吩咐,双手合力,将紫色锦帛张开,装有针具的一面对向江晨,紧接着,还不及回神,他就被眼前一幕,震惊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