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的车很快来到了牛头岭一带，循着枪炮声来到了战术对抗场。

这个场地非常大，因为这片地区都是提供给各营连进行山林、城市作战的专属区域。

在这里不光有丘陵地带、山林地带，还有A/B/C/D/E/F等高地，这些高地清一色有防御工事、战壕，在这里可以根据攻守需要部署相应的防御阵地，比如混合雷场、综合障碍场等等。

以往433旅内部的营级实战对抗都在这里进行。

今天是1营和2营进行实兵对抗的日子。

三个月过去，第一季度的积分榜出来了。

一营的营长王连胜和二营副营长贺楠一起进入决赛。

电子兵推已经没有必要了，决赛都是进行实兵对抗，一人指挥一个营，抓阄选攻防。

王连胜这次抽到了个守方，贺楠选了个攻方。

在433旅，王连胜的指挥专业是出了名的厉害，这次抽到守方，更是占了便宜。

他的风格和旅长万向东有些相似，指挥沉稳，当守方非常符合他的指挥气质。

所以，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次季度冠军肯定非王连胜莫属，没人能攻破他设置下的铜墙铁壁。

庄严下了车，也没穿外套，穿着衬衫踱着步子朝导调组的帐篷走去。

导调组的帐篷就在路边的一片草地上，战场距离这里有大约十公里，全靠现场监控和对抗系统对战况进行监督。

庄严走到帐篷外，两个站岗的哨兵见一个没军衔但穿着军裤衬衫的人朝这边走来，立即想上去拦住。

结果其中一个老兵认出了庄严，吓了一跳，眼睛都圆了。

“别声张！”

庄严朝他们微笑着下了个命令。

老兵连忙闭嘴不吭声。

庄严径直朝导调组大帐篷里走去，另外一个站岗的新兵一脸的疑惑，看着老兵，指着庄严。

“老兵，他谁啊？”

老兵瞪了他一眼：“咱们军的首长！”新兵蛋子也吓了一跳，吐了吐舌头。

庄严走进大帐篷，里头已经排开两排显示器，上面都是一营和二营对抗的态势图和一些头盔摄像仪上的画面。

帐篷很大，里头的人都在忙碌。

战事到了紧要关头，没人注意到大门外进来的庄严。

庄严也不吭声，轻手轻脚拉过一张马扎，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距离他最近的地方有个大型的实物沙盘，虽然现在一切都电子化，但PLA的传统技能又不能丢，所以每次演习之类除了电子地图和态势图外，传统的实物沙盘还是照做。

但是，有了电子地图和沙盘，实物沙盘的使用就大大减少了，只有一个旅部参谋在那里站着，背对着庄严，盯着对抗系统里的指令，不断在沙盘上更新着红蓝双方的战场态势。

庄严站起来，慢慢靠近沙盘，在不惊动那名参谋的前提下，伸头朝沙盘上瞅了一眼。

一看之下，顿时有些吃惊。

作为一个高级指挥员，只需要看一眼沙盘就知道目前战场上谁占上风谁是下风。

从沙盘的兵力部署和位置上看，一营居然落于下风！

并且，劣势非常明显。

他的第一道防线已经被彻底突破，第二道防线已经被撕开一道口子。

现在，从这名参谋不断更新的兵力位置上看，二营现在是气势如虹，从右侧撕开的口子处组织优势兵力，组成装甲集群直插一营后方，从推进的速度上看，很显然是要在一营部署在第二道防线上的兵力来不及回撤保卫石头镇总部的情况下，一举突破一营指挥部，直接来个擒贼擒王。

盯着沙盘，庄严在脑子里进行了一次复盘。

很显然，这个二营指挥员的打法非常凌厉。

看推进的轨迹就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跟一营纠缠，采用的都是正面佯攻，在无人机和火箭炮单位的火力支援下制造疑雾，然后右侧派出精兵强行突破，而且突破的速度看起来非常快，几乎是没有任何停歇。

庄严看了看表。

现在已经是下午。

如果说这场对抗是从早上打响，下午三点就能推进到目前这个位置，意味着二营右侧的那支穿插部队连停下来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简直就是拼意志，拼耐力。

装甲部队推进速度是有极限的，何况还是敌方重重阻拦的情况下。

庄严还留意到，一营长原本布置的防线阵地也算是固若金汤，但唯独右侧有一个地带的龙牙障碍场的密度稍微稀疏，二营选择在那里进行突破，显然在战场侦察这一块非常优秀。

一营是433的主力营。

也是433军史最悠久最辉煌的一个营。

二营在印象里是相对较弱的一个营。

四个营里，二营的战斗力排在倒数第二。

这次是怎么了？

居然咸鱼翻身？

直接干翻王连胜的主力营？

庄严忽然对二营的指挥员很感兴趣。

之前李正提出这种对抗式淘汰机制，不少人还质疑是否能出效果，如果二营现在指挥员不是原先的营长，那么就意味着李正的这个“挑战者计划”是真有些收获的。

这时候，那名负责沙盘操作的参谋忽然转了个身，也看到了身后的庄严。

一刹那，他是有些犯迷糊的。

谁啊？

军装都没穿好，穿的还是常服，不是迷彩服，就跑到导调组的大帐篷里来了？

再一看，心脏咯噔一下蹦了起来，差点跳到了口腔里。

“军——”

“嘘！”

庄严说：“别大惊小怪的。”

说完，上前走到沙盘边，低头朝沙盘上看。

参谋小心翼翼问道：“首长，旅长政委和参谋长都在那边。”

一边说，一边指指大帐篷的另一头。

只见李正、万向东和政委汪伟三人都坐成一排，抬头看着面前的显示器。

庄严说：“不，我就看看。”

顿了顿又问：“对了，一营谁指挥？二营现在谁指挥？”

参谋听到首长问这事，顿时来兴致了，眼里有光说道：“首长，说起来你都不会信，这次咱们阶段模拟对抗选拔，一营长王连胜和二营的副营长贺楠进入最后决赛，本来大家都以为王营长会赢，可没想到，贺副营长今天的表现简直超出以往任何一次对抗的水平，完全压倒性攻击……”

说着，兴奋地指着沙盘上二营移动轨迹说：“你看，早上6点开始对抗演习，7点进入出发阵地，7点20分开打，之后二营进行了两个小时的佯攻，炮火准备就长达一小时，充分进行了战术欺骗，令一营将主力调到了正面，没想到最后突然以他们的一个坦克连和两个步兵连为尖刀，绕过正面一营的最强防御，从防线薄弱的右侧突进，仅仅用了四个多小时就已经突破到第二道防线，一营的主力开始回防填充第二道防线，企图布置到右侧顶住二营一连这支尖刀，没想到二营这边的二连居然直接穿到了一营主力和二营一连之间，打起了阻击，现在二营已经将第二道防线也突破了，看来啊……一营这次凶多吉少了，只要二营一连这把尖刀能插到石头镇，而主防线上一营的几个坦克连和装步连被缠着没法脱身，就只能靠镇里的警卫排和营部那些参谋死拼了……”

小参谋说得眉飞色舞，又兴奋又高兴。

毕竟，今天早上到现在他都闷死了，一直站在这里更新态势，可旅长他们都没过来看上一眼，都只看那些大屏幕。

现在是集团军首长亲自过来让自己讲解，这档次一下子就被拔高了不少。

甚至，现在让他去通报旅长说庄严来了，他都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