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顺芝肯定俏脸懵逼。
明明前面还挺和谐,她都小鹿乱撞了。
怎么翻脸这么快。
这个大男生的情绪管理这么差,这么喜怒无常吗?
看燕青直接从豪车后备厢拿出个化肥口袋,恶声恶气:“二十三件文物,你去通知馆里面来见证,不然交出去就难说了哦。”
然后自顾自的从车库顺电梯走掉。
他上次被那位陶研究员送出后门还邀请他有空多来交流。
所以方位感极好的顺着电梯找上去。
但在电梯里反复上下了两三次,因为两兄弟总要交流下。
“真的,就像那个姓宋的动不动想来管理我这身穿着衣裳,这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关她屁事,这位一来就换手机,这还怎么相处?滚蛋!”
他才是真的有点暴躁。
感觉所有事情在燕青这里都漫不经心的随意拿捏,唯有男女之事稍有不顺就嫌弃得要命。
盖青云小声:“我也没想怎么,但看见她开心,我就蛮开心了,立刻脑子乱糟糟的说不出话来,别骂了别骂了,不是你,她怎么可能青睐我这种书呆子宅男……”
燕青瞪眼:“她敢!她算什么东西,有半分瞧不起我挖了她的眼珠子!”
啧啧啧,看来不是男女之事,是只要涉及到血脉兄弟,天巧星也能秒变铁牛。
盖青云感动得吓着了,你们这帮家伙对女人动不动就血呼啦吃的。
赶紧哄好:“好了好了,我跟她最多也就算网友,以后我注意点不招惹,办事办事,办正事……”
燕青才气吼吼的出电梯,博物园大楼上面,展厅之外的研究区域肯定不能随便出入,还要登记检查,挺麻烦。
他又嘀咕:“你看她傻不拉几的样儿,到这会儿还没把领导请过来。”
盖青云哭笑不得,他算是明白了,在浪子哥心目中,弟兄永远是第一位。
女人喜欢上他才是冤孽。
那边何顺芝可能从小到大都没遇见过这样儿,同龄人里面她都是风风火火的说一不二,工作以后大家也客客气气。
反倒是来卧底博物园这俩月,跟一堆普通讲解员、小白领、都市女性生活工作,才沾染了些生活气息。
楞在原地好一阵,下意识的摸出手机,真就习惯性的点开盖青云维信,准备问怎么回事了,才反应过来刚翻脸呢,问什么问!
所以耽搁不少时间。
燕青对其他事肯定人情世故、圆滑顺畅。
拉开化肥口袋给保安看里面沾满土壤的文物:“去通知领导来吧,那皖庐剑都是我们从盗掘分子手里抢回来的,这是刚收获的。”
既然觉得这个博物院案件拉扯着小女警,影响了弟兄情绪。
燕青就猛然拉快进度,搞那么复杂做什么呀,看老子来一锤定音。
你们讲究个什么都要证据确凿才能抓人。
我不要!
反正又不是表明我警察卧底身份,反盗掘志愿者联盟不行么。
楼上都是研究区域,耳濡目染的保安立刻惊到,连连说你等会儿,就小跑去汇报了。
但还是依言先探头到研究室把老陶叫出来。
胸口还挂着眼镜的研究员头发花白,惊讶的出来:“小盖?!怎么怎么,你来看我还带什么东西呢,土特产吗?”
燕青带着满脸快来表扬我的得意神情。
牵开袋子口给老陶看:“上次你不是说那铜纽钟可惜吗,我带人到处去扫荡盗挖盗掘的窃贼,昨晚果然抓到一批,你看这个像不像铜纽钟?”
研究员震惊的连忙双手戴上眼镜:“啊啊,啊,不不不,这不是……”
盖青云牢牢的记录下每个面孔表情。
燕青却已经心中有底儿:“是不是不重要,我有办法源源不断的抓盗墓贼的东西转交给博物馆,要不都记在你账上,算是你的业绩,还是你带我入行的呢。”
研究员拿出沾着新泥的青铜器,手都在抖:“这……这,这都是怎么来的?这是刚盗掘出来的吗?”
燕青轻言细语:“当然了,两个多月我带着朋友抓了六七批盗墓贼,知道是什么人嘛,全都是周围村庄的农户闲汉,白天种地悄悄拿金属探测仪到处扫听,晚上挖地偷偷拿电动工具深挖墓地,跟上班似的,可普遍了。”
老陶专注的盯着手里物件:“学术……学术价值不算太高,应该是西汉时期的墓葬,具体位置在哪里?”
连盖青云都好像看出来:“他一直都没有正眼看过你?”
燕青嗯:“遍地都是,昨晚二十九个盗墓贼被我们抓到,十一月的天半夜已经只有几度的秋寒,穿得破破烂烂的那些农民被捆起来,连我们头脑简单的体育生都觉得可怜……”
研究员还是扶着眼镜端详东西。
燕青自顾自的煽情:“九月我抓到人都剥光衣服丢田地里,丧阴德的盗墓贼有什么可怜,但昨晚有个当爹的把儿子带过去一起挖土,才六七岁的娃,被我们抓住的时候,还甜甜的叫我哥,那眼睛里干净得要命,毕竟这世上最打动人心的,就是孩子的眼睛,我忽然做不到了。”
他也扶眼镜,不过是方便盖青云记录。
手机人已经彻底忘了什么网友,正在一边喊666一边回忆昨晚有抓住小孩子吗?
浪子哥你真是张嘴就来啊,语气还这么深情!
“你知道吗,这些文物除了你们正儿八经的挖出来,大多都是这些人跟种庄稼一样刨出来,你研究历史的,有什么朝代能过得比现在好,可这些基本衣食无忧的农户为什么会铤而走险?”
因为研究员拿着青铜器的手抖得厉害,也许这文物太重了吧。
“是有个聪明人在引诱他们啊,种地能赚多少钱,养家糊口能发财吗,来来来,我教大家怎么用金属探测仪,照着图片上做就是了,一件青铜器就能卖几千上万,搞到这十几件就抵了一年辛苦劳作,简直是魔鬼的召唤……”
研究员扶着眼镜的手也在抖了。
燕青继续加码:“这些人一旦开启心里的魔鬼,不事生产的寄希望于刨文物,就成了给资本家打工的犯罪分子,那么多无知的农户,还有未成年的孩子,都被人愚弄着犯法,只为让那个聪明人吸血赚大钱,低价进高价出……”
终于,研究员颤抖的手完全控制不住了,用仿佛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声音:“不是的!”
盖青云都忍不住叫了声好!
成了!
老陶抬头看向燕青,那厚厚的瓶底儿镜片后目光,居然充满了愤怒和轻蔑:“不是为了赚大钱,是为了彻底毁掉这个所谓的文物市场,让文物变成不值钱的东西,让那些狗日的从我们辛辛苦苦研究人员手里拿走的东西都变得毫无价值!”
燕青的眉毛挑了挑,他就能不动声色的做出愣头青模样:“哦?意思是我还打断了你的伟大梦想?”
远处的人影已经出现在走廊上。
研究员却好像听不到背后的脚步声:“曾经我也像你一样单纯执着的只想做研究,但你拿着赝品高仿做研究的时候怎么想,让那些只为牟利、只会谄媚、只为私藏的人霸占文物,我说还不如让全世界到处都是文物,就像滥发钞票通货膨胀那样……”
燕青本来想讽刺这就是你拖那么多人下水的理由,都咽在了嘴里。
还得抑制嘴角不要露出讽刺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这就是现实,哪怕过了千年依旧司空见惯的人性跟贪婪。
现实只会让一幕幕丑陋的演出换汤不换药。
不过这时候对方能说得越多,案板就能盖得越严实。
所以他索性不吭声了。
骇人听闻的内容源源不断,让真正单纯的盖青云难以置信的捂喇叭。
所以在其他人终于要走拢的时候,仿佛把一辈子积攒怨言都宣泄出来的研究员委顿得像是贤者时间。
泄了气的充气门柱一样,差点脚软坐到地上去:“从那几个文物贩子被你追查,我就猜测你迟早会怀疑到我身上来,我也受、够、了!”
最后的老实人嘶吼,把走近的人吓了一跳。
燕青脸上却毫无表情,想想从后腰摸出一根二指宽的扎带。
上前伸手:“这些话回头拿去给官府说,无论这个天地昏暗黑白,都不是我们为非作歹、愧对良心的借口,但这番话让我给你个体面,陪你自己去衙门交代,或许还能酌情轻罚。”
说着把扎带塞老陶手里。
回头随意的给这边正惊奇翻看化肥口袋的各位说声:“有三个盗洞地址坐标都在袋子里的手机上,抓紧时间去看看,我跟老陶出去溜达下。”
揽住研究员的肩膀回电梯下楼。
不知道老陶明白这扎带是什么意思不。
反正抬起来的整张脸似乎衰老好多,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呆呆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盖青云已经忍不住自豪的背台词了:“对不起,我是警察……”
燕青还是笑笑不说话。
毕竟老陶恐怕是这个世上,最不相信燕青是警察的人了。
当初盖青云他俩刚刚踏足庐州,“误入”警察厅跟博物馆之间的旧巷,就是老陶去解释并带着游览了展场。
比谁都清楚他只是个“懵懂”的学生。
谁曾想三个月过去,竟然飞速成长为整个省区古玩界、文物圈都闻风丧胆的搅局者。
是什么,都不可能是警察。
总之他像个老朋友似的搂着老陶从停车场上车:“你不能要求有个绝对干净清白的世界,没有风暴浪涛的江湖,不是江湖,是泥塘啊,我们这种人在泥塘打滚有什么意思。”
其实也有点书生迂腐气十足的老陶呆了。
盖青云一边叫好一边细细琢磨这句话:“你……是不是在内涵玉麒麟?”
口气就像是现任在说前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