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明月高悬。

漆黑的悬崖畔。

小魔女抱着双膝，脑袋搭在膝盖上，满脸的茫然。

为什么？

自己明明是准备做坏事来着。

可每一次到了关键时刻，就忍不住心软了。

难道！

我真的没有成为伟大的大魔神的天赋吗？

想到这里。

她不禁悲从心来，瘪起嘴，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

就在这时。

她猛地抬起头，警觉地望向身后的夜色：“谁？出来~”

“果然是有趣的小家伙……”

啪嗒！

伴着轻笑，一阵脚步声响起。

夜灭蝶扭头看去，顿时瞳孔微缩。

只见一道娇小的身影自阴影中走出。

一身紫色皮甲。

头顶有犄角。

身后有尾巴。

那容貌，更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无论是气息，还是身形，都没有半点区别。

夜灭蝶顿时惊了。

她当然知道，这世间有诸多手段，可以幻化成他人的模样。

尤其是许多魔道手段，更擅长这方面。

但，即便是再高明的伪装本领，也很难瞒得过她的眼睛！

可眼下。

她看着面前那个“夜灭蝶”，竟然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不禁恍惚。

这世间，难道真有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心中一凛，浑身紧绷，提防地注视着对方：“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

“夜灭蝶”轻笑，说道：“我谁也不是！”

话音刚落。

她身形陡然变化。

化作一位陌生的男子，声音幽幽：“但同时，我也可以是一切！”

说这句话的时候。

每说一个字。

他的容貌，身形，就变幻数次。

有老人，有妇女，有孩童，有身高九尺的壮汉，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有威风凛凛的雄鹰，也有水里的游鱼，甚至是花草树木，一方青石。

每一次变化。

都一如既往地没有半点破绽。

变死物，那就是死物。

连灵魂气息都捕捉不到。

便妖物，便妖气冲天，邪异非常。

仿佛他本来就是那样事物。

夜灭蝶越看越惊，小嘴微张，渐渐合不上了。

最终。

那人身形定格为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女孩。

正是之前在赌场里，夜灭蝶救下的那个小豆豆！

夜灭蝶目光幽幽，她已经隐约猜到了面前这人的身份：“你是……无相天魔！”

无相天魔，拥有千变万化之能。

同时也是诸多先天之魔中，最诡异的一个种族。

而且其数量稀少到可怕。

数十万年都未必能诞生一只。

纵使夜灭蝶是纯血的魔族，也只是听说过其名号，从未见过！

可今天，应该是见到活的了！

毕竟，变化之道虽然并不难，但能做到这种近乎道的地步，也只有无相天魔这种变态了！

“小豆豆”背着双手，来到夜灭蝶面前，微微一笑，望着无尽云海，用稚嫩的声音说道：“五感所察，不论是形、声、色、气，皆为万物表象……”

“就连名，亦是如此！”

“叫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夜灭蝶深吸一口气：“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你就说，你找我，干嘛？是打架，还是打架？”

“小豆豆”微笑道：“别那么粗鲁嘛！其实我关注你有一段时间了，尤其是今天，你的做法……让我很意外！”

闻言。

夜灭蝶脸色一红。

胸前与身形严重的伟岸剧烈起伏。

好丢人哦！

被同族看到，自己这个堂堂魔神后裔，居然在做好事！

太羞耻了！

她恼羞成怒：“魂淡，你是特意来嘲讽我的吗？”

夜灭蝶望着眼前的无相天魔，心中生出羡慕嫉妒恨的复杂情绪。

她虽然是高贵的毁灭天魔后裔。

体内拥有魔神血脉。

但，想要成为真正的天魔和魔神，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尤其是这段时间，游历人间以来。

她发现这条路，真的是太难啦！

做坏事，好难啊！

而眼前这货。

生来就是纯血天魔。

完全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恼，简直是太可恶了！

……

然而下一刻。

“无相天魔”却缓缓转了过来，幻化成一个成年男子的形象，盯着她的眼睛道：“不啊，你做得很好，我为什么要嘲讽你？”

“唔？”

夜灭蝶愣住：“我做得……很好？”

无相天魔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每到关键时刻，就下不去手吗？”

夜灭蝶不确定道：“因为我……心慈手软？”

无相天魔摇头道：“当然不是！因为你是真正的魔！”

夜灭蝶眨了眨眼睛：“真正的魔？”

无相天魔点头道：“真正的魔，敢于直面天地的不公，敢于向强者挥刀，敢于正视更强者的锋芒！

魔，并非无恶不作，阴险恶毒！

它只是这个世界的另一面，犹如黑暗对应光明，混乱对应秩序！

只是那些愚昧的世人，曲解了魔的真谛！

怯懦软弱，不敢面对强者。

只敢对弱者挥刀。

而那种废物魔修，纵使苦修十辈子，也无法成为真正的魔！

你，是废物魔修么？”

夜灭蝶连忙摇头，挺起波澜壮阔的伟岸：“当然不是，我可是要成为大魔神的女人！”

“所以嘛~”

无相天魔语重心长道：“你身怀毁灭魔神血脉，可曾听闻你的祖先，动不动就抢小孩子棒棒糖的？以欺负弱小为乐？”

夜灭蝶眼睛渐渐亮了：“没有！”

无相天魔颔首道：“魔，对应着黑暗，但黑暗和污秽肮脏是不一样的，你要记住，你只是黑，绝不是脏！”

夜灭蝶若有所悟：“那我以后，应该怎么做呢？”

无相天魔盯着她的眼睛：“你听说过，生物增长曲线么？”

夜灭蝶摇摇头。

无相天魔说道：“某一片草原上，有狼和兔子两种生物，经过漫长的时间演化，两个族群间的数量逐渐趋于平衡！

假设狼的数量是10万只，兔子的数量大概在100万！

狼永远有肉吃，兔子也不会被吃完！

可如果狼群覆灭，那么兔子没了天敌，数量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暴涨，草原的草早晚会被它们吃光，到时候，全都得死！”

“光明与黑暗之间也是一样，存在一种平衡，这种平衡一旦被打乱，世间就会遭逢大难，不论是正还是魔，都免不得要陷入无尽灾厄之中！

苍元界就这么大，名门正派对魔修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假定，正派能容忍的魔修总量是100万，那么开发新魔修，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多出来的那些魔修，都会被铲除干净！

重要的是，在这个100万里，占据最大的份额！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其他的魔宗全部拿下，转化为你自己的力量！

不听话的就直接干掉！

如此一来！

天下魔宗合而为一！

你就是魔，魔就是你！

岂不是天下无敌？”

听到这里。

夜灭蝶眼中光芒大放，宛如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

心里升起无限的憧憬和希望。

原来！

这才是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