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儿~”

听到赵宋愤怒的声音，不远处的陈宁急了，连忙跑来抢过手机。

推开陈宁，赵宋按下挂断键，看了眼手机上“m”LoGo，狠狠的向地上摔去。

“啪~”

隐形人抽搐着嘴角，摩托手机四分五裂。

“……”

陈宁叹了口气，和赵宋并排坐在马路牙子上，顺道递了个烟。

赵宋看了眼纯白色中南海，嫌弃的忍了回去，掏出根华子点上。

陈宁也不在意，抽着.8中南海，忍不住说道：“要不我打两个电话，你知道的，工行那边我还递的上话。“

“你可别！”赵宋摇头，“我能递上话的人多了，你就不想想我怎么不打电话？“

陈宁故作疑惑：“对啊，你咋不打电话？随便打俩，那几家还是事儿？”

听了这欠抽的话，赵宋忍不住给了他一拳。

“装傻？”

“真没装傻！”陈宁叹气道，“别说其他人了，我都不太明白。”

他安慰似的拍着赵宋的肩膀：“我们历来传统存异求同，也就是抛开争端、共谋发展。怎么到你这儿就不行了？明明是坐下来好好谈谈就能合则两利的事情，你非得把局面弄得这么复杂、紧张！

你是不知道，这几天得有多少人睡不好觉！“

“我还管别人睡觉？我睡得好就完事了！”赵宋恨铁不成钢地说，“怎么说你也是神舟股东，你的不明白简直就是神舟董事会的耻辱！”

陈宁生气了，梗着脖子：“愿闻其详。”

“特斯拉用三年时间打通了国内手机供应链，从去年开始又加大了国内科研投资力度，所为的就是低成本高利润，说得高大上一点，那就是国产替代。毕竟中控系旗下，特斯拉的国产替代率甚至没有国外品牌高。”

“这点没错。”陈宁赞同道。

“可上半年有个很有意思的事，当我们几项研发进入最后公关阶段时，相关进口零部件直接批发价降了7成，没过几天，上面竟然问我要不要全套技术资料，”赵宋转头看着陈宁，“陈宁，美帝亡我之心不死啊！

解释到这你还不明白，趁早把神舟董事辞了吧。”

陈宁明悟道：“赵荣他们和国外股东赞成引进全套技术。”

“他们还打算启动特斯拉储备产品库，想要向中低端市场发起冲击。”

“凸(艹皿艹)！”陈宁脸红了。

“我就问一句，以神舟那些破玩意，有把握应对特斯拉的冲击吗？”

陈宁红着脸嘟囔：“我们还有IBM笔记本呢。”

“特斯拉的笔记本新品是是完善度最高的。”

“……”陈宁无言以对。

“你看，从国内布局，品牌形象，到公司发展战略规划，我们从头到尾都有争议，存异不了如何求同？”

赵荣深吸一口气，继续解释道：“然后有心人把注意力从特斯拉扩大到中控系，收集整合资料后，他们从中发现我又给自己找了个了不得的敌人，很多人都被吓着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打电话也没人替我打招呼的原因。“

“等等，”陈宁深吸两口气，才颤颤巍巍地问道：“又找了个啥对头？”

赵宋歪头，似笑非笑地回答：“EUVLLC联盟。“

陈宁：“说人话！”

“美利坚能源部牵头和英特尔、摩托罗拉、AMD、IBM等企业成立EUVLLC联盟。押注光刻机关键技术开发。能源部旗下的劳伦斯利弗莫尔、桑迪亚和劳伦斯伯克利三大实验室更是汇集了多个领域的技术，包含物理、化学、核武器、半导体产业、超级计算……等等领域。

该联盟唯一支持企业就是ASML。”

“……”长大嘴巴的陈宁张口结舌，过了好久才结巴地说道，“难……难怪没人出面。

现在国家到处缺钱，就算看好你的领导从全局考虑出发，也不会赞同你这……

你这痴心妄想！“

赵宋毫不在乎：“是啊，痴心妄想，赵荣他们还通过上市前的几个月时间的努力，改变我的痴心妄想。但是对我来说，他们……“

“他们才是正常人的思维！”陈宁毫不犹豫地打断赵宋，“赵儿，就算特斯拉再牛逼、中控系再庞大，你想以一己之力发展整个产业上中下游，就是痴心妄想，听说你还要涉足工业软件工程，如今又加上光刻机，那是一个人一家公司能玩的？”

“能啊，”赵宋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尼康啊，光刻机整机、配件全都是自己玩的。”

“……”陈宁张了张嘴吧，努力的组织语言。

赵宋并不打算给他反应时间：“所以我特佩服岛国，有专家提出了匠人概念，在我看来，哪有什么匠人精神，那是岛国整个社会体系的成果！”

陈宁赞同：“这一点我不否认，我们差距太大，所以不能好高鹭远，我听说天涯时事上竟然有人妄称我们的GDP竟然能在2030年赶上岛国。

简直狂妄自大！“

“……”赵宋强忍笑意，拍着陈宁：“这种谦虚精神很好，保持。”

陈宁傲然，如长辈一般劝道：“所以人要认清自己，你现在什么都想搞的思想，就是有点成绩在思想上飘了。”

赵宋懵懵的看着陈宁：“可是，那都是我的公司、我的钱啊~！”

“……”

“我想干啥，你们管得着吗？”

“……”

“舍不得？觉得我浪费？你们自己赚去啊？”

“……”

“我知道那是整个产业，是全套工程，靠自己是做不成的，所以我积极参与股市计划，就是为了以后的国家5年规划中，对相关重大专项资金和智力流向拥有建议权，不用国家掏钱，却要国家做我的后盾，这就是你说我思想飘了？”

“……”

“更何况，我不是一个人，不是一家公司啊！你往东边看，那边有什么？“

“……”

“是灯火通明的神舟双子座。”

“……”

“北边看，西边看，有什么？“

“……”

“是DK科技、中关村产业园，365天彻夜不眠。”

“……”

“你看看路上，看看身后，都有什么？”

“……”

“是永在路上的三通一达重卡和365x24不关店的一公里便利连锁。”

“……”

“几十万、上百万科研人员、生产人员、普通职员、货车司机、保洁阿姨、甚至全国绝大多数劳动人民，都在牺牲休息和健康去争分夺秒的发展、赶超……

陈大少爷！

是什么让你有勇气说我们种花家在2030赶不上区区岛国？“

“……”陈宁埋头，努力装作自己不存在。

“大家都在争分夺秒，我凭啥要给赵荣他们几个月的时间？

我凭啥要打电话求助，欠了人情后继续出让时间？

我们差了三十年，决不能再慢了，所以我不让，一秒都不让！“

赵宋站起身，踢了踢一脸懵逼的陈宁：“今晚我很不高兴，所以夜店请客账单有变：男的不请，年纪大的不请，性别不分的不请，同好者不请，未成年的也不请，妆太浓的不请，化妆太丑的也不请，长得不漂亮的同样不请。”

“你就说这趟请谁吧。”

“老子谁也不请！”赵宋再次怒踢陈宁，“老子是让多你安排点美女，不是安排请客，你个沙比！”

…………

直到奥迪尾灯彻底看不见，脸色通红的陈宁才缓缓地吐出一个字：

“艹！”

“我要是你，就连请赵总一个月客。”李培坐在了陈宁的身边，笑道。

陈宁不忿：“凭什么？“

“因为根据神舟股价预测，未来一个月，你的资产将翻一番。”

”……“听到这个好消息，陈宁又想笑又想哭。

李培叹口气，道：”你该支持他的，就算仅仅是语言上的支持。“

陈宁低头、沉默。

“就冲他干的事，你有这样的朋友，无论在什么场合说出去，都有面儿！”

陈宁昂头，骄傲。

…………

11：59.某商务包间。

漫长的一天马上就要结束了。

赵荣和兴盛放下耳机通话器，颓然对视——老人出面，赵宋消停了，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说，今天的交锋他们输的彻底，赢得是老人，不是他们。

两人谁也没说话的兴趣，振作精神向各自房间走去，明天还有场决战等着他们呢。

包间打开，两人离开，但是门却没有关严实。

如果有人从酒店通道路过，顺着门缝看去，就会看到不停忙碌的人群，以及很多闪烁着灯光的高科技设备。

只要看过好莱坞特工大片，准会对那些机器有个正确的猜想。

“滴滴滴~”

赵荣和兴盛走了，其他人却还在工作。

时间，来到了00：00.

距离特斯拉第二次融资合同的签署，还剩14个小时。

而工体北路，也进入了真正的夜生活。

东四十条。

文静溜达在二环辅路之上，不时抖动的肩膀和嘴里的音乐声无一不显示着她的心情很好：

“音乐节拍太重

酒精在起作用

灯光不停转动

让人想要放纵

……”

这时，一辆大奔停在了路边，车窗打开，文静看见里面的人影，连门钻了进去。

“听说要签协议了，有些事我需要确认一下，没问题吧。”

文化大佬开口了，驾驶员是最傻的侄子，旁边是最亲爱的女儿，俩人有矛盾，文化不好偏向谁，只好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

“当然没问题。”文静笑盈盈的答道。

文化皱眉：“小小年纪能不能别天天把假笑挂在脸上？”

前方的老八不屑道：“学赵宋呗，不过人家那是傻笑，不会让人讨厌，我这最疼的妹妹学不会！”

“你！~“文静狠狠的掐了下八哥，才气呼呼的坐好。

“三通一达股份是我和老八借给你们的，也没有出手的打算，所以我希望明天结束之后，把股份还我们，没问题吧。”

文静自信地回答：“没问题！爸，更多的三通一达股份你想要的吗？”

“想要，只不过我们会堂堂正正去要，到我这辈儿，文家就从来没有巧取豪夺的传统，也没有被人放鸽子的习惯，明白？”

文静凝神看向父亲。

前方老八冷冷地说道：“告诉那帮王八蛋，过了明天，股份未回到我们手里，就让他们洗干净屁股等着吧。

M了个巴子，敢把我妹拉进去倒腾，我……%……%！“

文静靠在椅背，仰望车顶，丝毫不在乎父兄的威胁。

她只是在思考，试图找到今天从赵宋身上发现的那种满目自信的来源。

她相信，那绝对不是来自财富的成功和身份上的提升。

而是一种精神上、一种发自内心的、刻在骨子里的自信。

文静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如果赵宋知道她的疑问，同样也会莫名其妙，啥自信？能当饭吃？

也许只有过了十几年，文静才能从那种越来越多人的自信中，寻找其中一样答案：

大国语境！

可是现在，文静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赵宋赢的可能。

但是她怎么总感觉赵宋根本就没有输的可能？

“对了~”

这时，一个稳重的声音打破了车里的静谧，文化不紧不慢地说道：

“三通一达是股份制企业，在未上市前，处于所有股东利益考虑，无论明天你们给它作何估值，请做好补差价和补溢价的准备。”

就是这样！~

文静坐直身体，没有说话。

“闺女，你听到没有？”文化不耐烦了。

文静闻而未觉。

就是这样！

她敢肯定赵宋绝对不会给父兄打电话，他们为了女儿（妹妹）拖了那个小子的后腿，却在事情的最后，为那个小子去努力争取最大的公平！

他敢不接受、不请求任何有条件的帮助，他敢在没有任何反击手段的情况下，一个人孤零零的去面对国内外资本大佬，是因为他相信……

相信什么？

用高大上的说法就是：

他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应有所报。

他相信凭他所做的，这个国度、这片土地绝对不会让他孤立无援的坐在那里。

那里是中海，他是中海赵宋。

…………

“爸！”

在文化疑惑的目光中，文静往天上指了指：“能查到今晚电讯信号峰值吗？”

“哪里的？”

“市府，各区府也行，如果能有敏感地点的那就更好了。”

“想也不要想，”文化毫不犹豫地摇头说道，“你知道国产SIM卡普及率吗？知道那玩意省了多少外汇吗？

从那小子出事那一刻起，神舟联合四大电讯商封闭了所有问询渠道。除非那小子真出问题，否则事情解决之前，谁也不能拿到有关他的一切讯息。“

文静蒙了：“我问的跟赵宋有关？”

“他们觉得有关就有关。”

“果然。”

文静恍然大悟。果然，明面之外大家都在默默的点什么。

于是她露出最真诚的微笑，感叹道：“那曾经是我男人哩~”

文化、老八恨铁不成钢的齐声回答：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