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那我们有的选么？”
灵韵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色：“时空长河已断，如今即便是踏足世巅，俯瞰万古，也无法弥补遗憾，我等竭尽全力走至路尽的意义又是什么？”
“在我们眼中，他们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在他们看来……我们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殿宇深处一片暗灰，一眼看不到尽头，只有叹息声徐徐回荡：
“也许他们比我们要看的更远。”
“你也动摇了？”灵韵望向殿宇深处，目光微凝。
“我又踏出了半步，隐约看到了上游时的部分景象，大宇宙血流成河，有人在那时就已经做出了反抗，力量远比你我强大的多，但时空长河之中，仍旧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一切已成定局。”
话音落下，殿宇深处的混沌气陷入了寂静，再也没有动静传出。
……
……
数月之间，演武秘境之中人流暴涨，或许是因为石岚的刺激，挑战晶碑排名的人也多了不少。
然而排名的变动，基本也只在六十至末尾之间徘徊，晶碑之上前五十的排名，仍旧没有多少变化，短短几个月，很难让武道产生质变。
即便是石岚，也是在系统虚拟空间之中度过了数十年之久，日夜经历生死，方才有了些许进步。
在与第二道晶碑之中的戎玄青交手时，石岚对于武道先天之境，亦有了不同的看法，她曾经习练过仙经，单论炼气一道，武道之法太过粗糙，远不如炼气士，不过她却发现了以往未曾注意到的一些细节。
武道先天，与仙道炼气之间，有着某种共通之处，彼此之间，有可以融合的点，不过对于如今的石岚而言，尚且如同隔雾望山，无法摸到具体的门径。
除了这一点发现，石岚皇道领域的纯化进度，再度向前迈进了一大步，省去了数百年的苦修。
原先太始的估计并没有错，即便无视斩道之中的凶险，靠着石岚自己去逐渐纯化皇道领域，也至少要数万载岁月。
这还是石岚压制自身领域，不再任其发展的情况下，照她如今的寿元，即便有延寿之法，只怕也是很难功成。
不过如今，因为戎玄青的出现，有了一丝转机，挑战戎玄青，等于是重走一遍武道路，于她而言获益匪浅。
彻底消化了自身所得后，石岚缓缓踏向了第三座晶碑。
“师妹，且慢。”
见到石岚起身，不远处的莫灵枢，一步跨至石岚身侧，拦住了她的去路。
方才石岚一直在静坐，为了避免打扰到石岚悟道，他一直未曾打扰，直至石岚起身。
“莫师兄有事找我？”石岚有些疑惑。
“师妹可否放弃前往神武异域？”莫灵枢的神色很郑重，极为认真的开口，对于所有的师弟师妹，他都视为手足，不愿看到石岚以身犯险。
“以你的天资，根本不必经历那些历练，若是有个闪失……”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石岚微微摇头，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去神武异域，从灵韵话中意思来看，显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以戎玄青的武道天资，都未能从其中出来，其中定然有不为人知的危险，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去壮大己身，以求更高的存活几率。
“是哪位太上？”
闻言，莫灵枢面色微变，瞬间便猜到了一些实情。
一代真传连寻常至尊的面子都不用给，就连殿主都没有随意差遣的资格，那么便只剩下了灵武殿内的那两位太上了。
既然是太上发话，这件事便很难有转圜余地，石岚成为一代真传，想必也是有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多谢莫师兄关心。”石岚道了句谢，没有再往下说，绕过莫灵枢，向着第三座晶碑走去，这件事本身就与莫灵枢没有什么关联，她如今只想快一些提升实力。
如果能在神武异域之中有些机遇，她或许就能借此斩道，而后开始尝试凝聚自身道果。
只要能踏入帝境，她的处境便会完全不同，可以规避大宇宙之中的绝大部分风险。
届时寻找一片安宁祥和的世界，将亲朋眷属接至身边庇佑，她就可以安心的去追求武道，得到一定程度上的自在。
想到这里，石岚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期待，步伐轻快了许多。
莫灵枢站在原地，望着石岚的背影，眉心紧锁，径直退出了演武秘境。
即便是太上发话，他也还是想争取一二，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
石岚走至第三道晶碑之前，还未曾来得及坐下，神念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波动，寻到波动的源头后，她的神情一时间有些古怪。
进入演武秘境时，她的修为已是造化境后期，当时她留下了一缕神念，维持肉身自主运转功法修行。
挑战晶碑的这几月，她的修为已经逐渐逼近了修为瓶颈，方才更是在她未曾留意间，直接破关，踏入了皇级六重天，星陨境。
刚刚纯化了许多的皇道领域，又一次有了增长，战力虽强了许多，但步入斩道境的又困难了一分。
踏入星陨境后，穹罗界与她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丝丝缕缕的能量，不断的自穹罗界中向她涌来，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提升着她的修为境界。
按照这个进度来说，至多两至三年，她就会踏入星陨境中期，这种修为的进展速度，对于八阶的强者而言，是极为恐怖的。
即便是身后有大势力护航的天骄妖孽，有无数的资源来滋养世界，也需要一个能量的转化过程，这个过程再短，也需要至少十余年的时间。
如果是直接吞噬其他世界的源力，来滋补己身，那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只会比如今石岚的修行速度更为夸张。
这正是源力的恐怖之处，对于至尊境界之下的生灵而言，几乎是可以毫无顾忌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只是鲜少会有人如此做，未曾经过转化的源力，对于无上巨头而言，都是可以延续寿元的至宝，再者这种纯粹靠着外力提升上来的修为，某种程度上等于在扼杀自己的未来，在凝聚道果时，会受到很大阻碍。
生灵之所以要踏入至尊领域之后，才能接触到源力，自有其缘由，提前尝试禁果，不是一件好事。
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过没有异常后，石岚收回心神，望向第三道晶碑，长身而起，激活了擂台。
同二阶超凡级相比，三阶更进一步，有了拔山撼岳之力，已经有充足的力量去动用强大的武技，来增幅自身的战力，诸多天骄妖孽，正是自这一步，拉开了与常人之间的差距。
登上擂台之前，石岚扫了一眼系统面板，声望值的数字在疯狂跃动，显然她的声名，已经传出了灵武洞天，进入了诸多王朝境内，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发酵。
仅仅看了一眼，石岚便移开了视线，望向了出现在擂台对面的戎玄青。
戎玄青看着长大了一些，但依旧年幼，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似墨的眉宇间已浮现出一丝英气，初显峥嵘。
他未曾再用刀剑，而是探手自虚空中抽出了一杆貌不惊人的铁枪，枪尖之上，黏附着黑褐色的印痕，好似血痂。
石岚静气凝神，望着长成了一些的少年，眸中带着一丝遗憾，自虚空中缓缓抽出了一杆青灰色的大戟，戟刃如雪，映射出阵阵寒光。
咔——
伴随一声惊雷炸响，擂台表面浮现出裂痕，戎玄青的身形瞬间自原地消失，漫天的枪影遍布虚空，如抛射而起的箭雨，覆盖了整片苍穹！
石岚立于原地，没有退后半分，一片漆黑的幻景，自身后腾起，其内传来莫名的吼啸之音，踏入地煞境，她已经可以动用曾经的黑域异象。
对于她而言，地煞境同样是第一次蜕变。
地煞境圆满时，她的锻玉诀也已大成，当时她曾凭此击败了剑帝化身，在那时，顶尖至尊同境已非她敌手！如今的她，远比当初要更加强悍！
经过阿修罗族战血二次蜕变出的黑域，更为强大，戟影横空，狂暴的血气如浪涛汹涌而起，扫过天穹，漆黑的领域吞没了万千枪影，显出了戎玄青的身形，雪亮的戟光如残月划过九天，竖劈而下！
嘭！
戎玄青自天穹之上坠落，砸入擂台之间，寒光四射的戟刃，压着枪杆，贴上他的颈侧，其上附着的真元疯狂震颤，好似一柄高频率震动的链锯，破开了他的护体真元，撕开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这是石岚第一次，在交战之初，便占据了优势，戎玄青险些被她一戟枭首！
滋——
戟刃滑落，刺目的火星溅起，戎玄青松开了手中铁枪，如蛟龙拧身腾起，探手成爪，右手伸向石岚咽喉，左掌挟崩山巨力，凝聚真元化刀，劈向紧握战戟的白皙手腕。
瞬息之间，他仿佛当真化成了一头持刀人立而起的恶龙，凶威滔天，指掌之间有断江截流之威，足以捏碎神铁！
石岚毫不犹豫舍弃了战戟，一步滑入戎玄青两臂之间，攥掌成拳，拳面之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赤芒，真元于穴窍之间急剧运转，爆发出了惊天之力！
嘭！
拳印先一步贴上了戎玄青的面颊，一道身影瞬间横飞出去，撞上了擂台四周笼罩的光幕，散裂出无数冰纹。
当初所习练的金刚神拳，早已被石岚融入了武经之中，而且其中还融入了更为高阶的金刚摧魔神通，今非昔比，爆发出的神力，险些直接打碎戎玄青的头颅。
戎玄青颧骨碎裂了大半，眸光却依旧清醒，身上的气血波动没有丝毫减弱，面颊之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复原。
他显然拥有一些特殊的体质，寻常的手段，很难造成致命伤。
对此，石岚并不觉得意外，只是略感奇怪，与二阶时相比，戎玄青的进步，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大，甚至难以对她造成巨大的威胁。
她没有捡起战戟，缓缓活动着手腕，迈开步伐，包裹在武袍之下的修长双腿，如强弓一般，逐渐绷紧，瞬息之间收缩黑域，化成一道漆黑利箭，向着戎玄青飙射而去。
短短几个呼吸，戎玄青已伤势尽复，他的双手之间画出道痕，迎着冲来的石岚便是劈头一掌，举手抬足间带起暴烈的罡风，掌印未至，风压已刺人肌骨。
石岚目光没有丝毫动摇，破开纵横呼啸的烈风，却抓了个空，戎玄青已经不见了踪迹。
下一瞬，恶风自背后袭来，戎玄青神情平静，动作却似凶象发狂，一脚踩向石岚脊背，这一击落实，足以瞬间踏碎她的脊骨。
两股气血激烈交锋，醒目的赤霞如潮水涌动，单纯的拳脚相接，却漾起金铁交鸣之音，轰鸣震耳。
擂台之上遍布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看的四周的众人心头一跳，每一道晶碑凝聚出的擂台强度都不同，足以供应当前境界的人厮杀。
寻常弟子武斗，至多是凭借法宝神兵，留下一些印痕，很难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擂台之上两人的战力，已经彻底超出了三阶的范畴，甚至足以横扫四阶之中的绝大部分敌手，皆可跨大境界杀敌，天资盖世。
噗！
十余回合后，一道身影自高空坠落，砸入布满裂痕的擂台，化成光点缓缓消散。
同处三阶圆满，戎玄青的实力，与如今的石岚之间，存在一丝很明显差距，正面交锋十余合，便被她拧断了脖子，她仅受了些许轻伤，并无大碍。
跨出擂台之后，石岚没有丝毫停歇，在众人有些惊疑的目光之中，径直激活了第四道晶碑。
在二阶与三阶之间，戎玄青的武道几乎没有多少进步，这一场武斗，也未能给石岚带来丝毫感悟，她不相信这便是戎玄青的极限。
光华四射的巨大擂台重现，四阶强者，在寻常小世界中，已有挥手间改变天象之力，戎玄青又长开了一些，年约十五六岁，身材颀长。
一步步走来，石岚仿佛见证了戎玄青的成长。
踏上擂台的一刻，石岚便察觉到了一股致命的危机感，这一股力量，已经超出了她的极限。
瞬息之间，她展开了黑域，同时催动燃灵术，点燃了如今这具幻体之中的命元，将四阶之时，所能发挥出最大战力，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
不足半盏茶的功夫，石岚满头青丝化雪，命元干涸，最终被戎玄青以一杆玉锏砸成了肉泥。
……
……
第四道晶碑，卡了石岚整整一年零三个月，虚拟空间之中，便是将近一百三十年岁月。
当年的戎玄青，显然在四阶之中，有了极大进步，以气血为火，点燃了己身，化为熔炉，如同绚烂的流星，可以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极为凶悍的战力，甚至足以瞬杀寻常五阶大圆满的修士。
这种方法，与石岚的燃灵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对于肉身会产生极为强大的副作用，有损寿元，但消耗远远没有燃灵术来的凶猛。
燃灵术如干柴烈火，戎玄青的方法，则是如同烛火，足以照亮一段岁月。
这一道秘法，在虚拟空间近一百三十年的岁月中，已被圣魔眼彻底看穿，融入了武经之内，被石岚收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