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转本丸的灵力有一瞬间消失了,虽然可能只是一秒不到的功夫又恢复了原状,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造成的影响还是有的。
比如说,审神者一直用结界封闭的除了她以外无人能进的起居室,如今没了结界空门大开。
“身体健康,没有内伤,呼吸平稳。”
检查再三,没有查到任何问题的刀剑男士们,围在起居室的屏风外侧颇为愁眉苦脸。
“好像只是单纯地昏迷了。”
“可是主公之前用灵术施加的事物全都失效了,真担心会出事啊。”
“要不要上报政府?”
“不,再等等,说不定主公很快就醒过来了。”
一群刀商量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退出了审神者的房间,顺便将关带好。
万一主公醒过来一切好好的,看他们都聚在屋子里,难保不会冷脸发飙。
就为了这个事,下午的水仗也变得兵慌马乱,这份担忧一直延续到出去的四支部队回来都没有消减。
明明每个房间都配好了冰桶,感受着屋内的凉意,所有刀都没有丝毫喜意。
“主公,一个人呆在二楼,没人照顾真的好吗?”
于是这个晚上,总有刀偷偷摸摸跑上二楼,就想着去起居室看一眼寻安心——都被直接守在门口的长谷部跟药研挡住了。
“药研就算了,好歹还可以给主公检查情况。”被拦在外的刀们表示不高兴,“为什么长谷部你也留在这?”
“当然是防止有人趁着主上昏迷图谋不轨。”长谷部带着防备的眼神冷冷地看着所有人,包括药研在内,“今晚有我在,你们休想打主上的主意。”
……你想多了长谷部。刀剑们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他们现在活得好好的,暂时不想考虑刀解的事。
“大将现在情况还好,不用担心。”药研的话才是众刀想听的,得了保证便安心离去。
就是不知道主公什么时候醒了。
大概是因为心焦,格外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远方山林的尽头天空从鱼肚白慢慢出现了金红之色。
大俱利看着天边的太阳,脑中不由再度浮现审神者仿佛骄阳的那双眼眸,不像是他们这些附丧神惯常的金色,是真的仿佛将太阳映在眼中,聚拢了无数光辉一样的眼睛。
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啊?
…………
意识从混沌中慢慢清醒,躺在榻上的少女于迷蒙中缓缓睁眼,下意识地揉揉眼睛,她发出了小小的鼻音,昨晚赶试题好像赶得太晚了,是爸爸将她抱回床上睡的吗?
……不对!
她的房间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下意识摸了摸手里的被子,上好的丝绒触感带着点点清香……她一下子坐了起来,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和手。
巫女服?
是自己的手,但好像长了一点,错觉吧?
没了半分睡意的少女直接下了榻,还没来得及思量自己的视野似乎也变高了些,隔着一道屏风的门忽然就被打开了。
“大将主上!您终于醒了!”
什、什么!?
…………
“所以说我不是你们的审神者!”少女急急地向两名附丧神解释,“虽然我能看出你们都是附丧神,可是我没有做过审神者呀!家里爸爸和姐姐连巫女都不让我做,怎么可能会让我做高贵的审神者?”
“主上,您一点都不记得我们了吗?”长谷部深受打击,这人怎么昏迷半天就把事情全忘了。
“大将,您这是……又失去记忆了吗?”
望着少女看向他们全然陌生的眼神,在经过起初的震惊与混乱之后,药研再看审神者那与平日里全然不同的慌急却灵动的眼眸,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谁又失去记忆了?”少女听到药研这么编排她,气不过道,“你们别以为聚了这么多附丧神过来对我恶作剧我就会害怕哦,我也认识很厉害的朋友的,他可是有一手账的妖怪朋友的,识相的赶紧放我走呀!”
“大将你,还记得自己现在多大么?”
“当然记得!”对附丧神向自己问出这么智障的问题,少女更加生气了,刚要脱口而出随后很快醒悟,“你想知道我的诞辰?你也太坏了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亏你……咦?”
药研没理会她的气话,只是从房间里取来镜子照向她的脸,少女的所有声音都跟着消失。
镜中的少女有些惊慌失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我怎么……”
“五官长开了一些是吗?” 药研举着镜子替她补全了话,不意外地收到对方“你怎么知道”的眼神,“不止,您的个头也比印象里高了些,没察觉么?”
少女不禁后退了两步,像是在寻找对比物一样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用自己的方法验了验自己的身高,虽然没有再出声抗议什么,可脸上的惊恐更甚了。
“长谷部,能麻烦你叫鲶尾上来吗?”
一直在旁听着的长谷部,听收到药研的这个拜托后也猜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惊异之色却还是点点头立刻飞奔了下去。
如果事情真如他们猜测的那样……
“现在是什么时候?几几年了?”眼看走掉一个附丧神,压力顿减的少女立刻上前一步急急问出来。
药研立刻回答了她。
“二、二十三世纪!?怎么会?”
“大将,有没有听说过本丸和刀剑男士?”药研不理会她的震惊,继续说出了两个词汇。
“本丸,刀剑男士……”少女的脸上浮现恍惚,随后神色一凝,“你是,你们是……”
“主公!”有些耳熟的少年嗓音响在耳畔,少女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绑着黑色长马尾的附丧神冲了过来,“您终于醒了吗?”
“鲶尾……藤四郎?”
当少女念出了这个名字后,无论是药研还是跟在后面赶来的长谷部,都彻底确定了一件事。
他们的主公,又失忆了。
只是这次失去的是来到本丸之后的记忆。
…………
“所以说,我是真的穿越了吗?”
办公室里的矮几前,少女低头看自己面前的茶杯,神色低落。
“您这种情况也不能全叫穿越吧。”鲶尾在得知主公醒来后变成失忆前的样子是很欢喜的,但看到她一脸郁色也跟着闷闷不乐了一下,“至少我们这里全都认定是失忆。”
“哪有失忆一下子过去两百年的?”少女朝对方翻了一个白眼,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我那会儿一直都以为你说的是骗人的,没想到变成真的更麻烦!我要回去啊!”
“可是您现在真的比之前长了两岁哦。”鲶尾在让她认清现实。
介于审神者的情况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药研和长谷部都觉得如果一楼的那些家伙一窝蜂出现,绝对能吓跑现在的主君,因此直接隔离了二楼,等审神者适应了眼前的新情况,再带她下来也不迟。
事实上,没有被刀剑男士们吓到,少女也想急于离开这个陌生的环境了。唯一能给她一点安全感的,就只有眼前这个有些许缘份的鲶尾藤四郎了。
“可是你们说得也很矛盾啊。”少女看他,“说我是十个月以前才来的本丸,但我现在有的记忆却距离现在有两年,除掉在本丸的时间还有一年左右的空白,这段记忆又去了哪呢?我肯定是穿越了。”
“主公……”
“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主公,我不是。”少女捶桌子瞪他,“养附丧神什么的很费灵力的,我哪有这个本事啊!”根本就不信他的话。
鲶尾精致秀气的脸此时都要皱巴成一团,对这种根本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果然就应该找出铁证狠狠打脸拍醒对方才行。
……可是对方是主公,还是对他那么好的那个主公,总有点不忍心。
“那灵力的波动总能说明一切的。”将自己的本体搁在了少女面前,“上一次见您时,您那样不承认我就打算这么做了,我是您亲手锻出来的胁差,这把刀里蕴含的灵力是不是与您同源,您自己感觉吧。”
少女沉默的接过这把带鞘的刀,缓缓地将它拔出,用手触摸上刀身。
几分钟后……
“大将怎么了?”再次上来的药研,看着抱膝缩成一团发呆的审神者不禁一头问号。
“接受了现实,但还是受到了打击。”鲶尾一脸的无奈,“大概现在正在重组三观吧。”
药研听后也有些无语:“应该说不止是现在的大将吧,如果不是之前听你提起过以前的大将是什么样,大概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大将现在这副样子。”
一点都没有往日里那份波澜不惊深不可测的淡漠冰冷,就如同他在万屋和现世里见过的那些普通女孩子一样,情绪丰富却一眼就能看出城府。
长谷部的表情却是有些不忍心,费这么大的心力却接连两度失去记忆,自家主上的命好苦。
“那个,我暂且接受自己穿越又丢失了记忆这个设定。”那边的少女在此时突然道,“不过在恢复记忆以前,我不接受自己审神者的身份,哪怕你们确实是由我的灵力供养着也不行。你们也不许叫我主公,我是不会对你们负责……呸,管理你们的!”
“既然大将您这么要求的话,我们也没有意见。”药研不置可否,现在的大将是真的只有十四岁的小女孩,该哄还是要哄,“不过,您总要给我们一个称呼吧。”
“称呼啊。”少女灵动的双眼转了转,扫到办公桌上放着的日历时,脱口而出,“就叫我七月吧。”
在场的刀:“……”
这种随口拿月份起名的习惯,果然是他们主君没错!
确定了自己的名字和食客地位,少女……不,应该叫七月,胆子稍稍放开了一些:“那个,听你们说,我在这个本丸里很厉害,是什么样的?”
看来不管是哪种性格的主君,对找回记忆这种事都挺积极的嘛。药研刚想开口时,那边长谷部已经先一步搭腔。
“有关这个,主上……七月大人,请您稍等。”长谷部真的非常快的去去就回,拿了一部平板直接点开本地视频区,“这里是一些关于您在本丸里日常或者手合的视频,我觉得应该对您的记忆恢复很有帮助。”
乍乍被塞了一个平板在手里,七月有些没反应过来,面色古怪地看了长谷部一眼,然后将平板架在了矮几上,点开一个视频看了起来。
“这是我?”没过几秒,她就惊叫起来,“这个人是我你确定?光看着我就觉得冷啊!”
“就算您这么吐槽,那也是您自己啊。”鲶尾跟着无奈道,“确切的说,整个本丸熟悉的,就是这样一位主公。对于我们来说,现在的您才是陌生的。”
少女听后脸色微暗却也不再言语,专心地看起上面的视频来,虽然强忍着不发出惊呼,可眼里却是满满的惊异和震撼。
几把刀见她看得聚精会神,便只留下一人照料,剩下的还得和一楼的同僚们好好商定之后要怎么办。
一楼的刀剑们在听说自家主公恢复了现世的记忆却忘了本丸的一切,纷纷表示想上楼探望,并且给予帮助好让她想起他们,被拦下之后又听药研讲起她不承认自身的新状况但本丸的运转还是继续下去的,在没了主公安排后也只能他们自行组队安排出勤和内番了。
因为心系着大将,药研没等他们商讨出结果,中途就忍不住离席去了二楼,办公室里少女依旧认真地盯着视频,只是面带红晕,眼睛发亮。
“七月大人。”药研忍不住出声打断她,“您为什么要这样子看平板?”明明走之前她还是抱膝坐着看的。
“哎?”少女被他讲得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端正的跪坐姿势,眼眸里亮度不减,“不知道,好像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