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很大, 几乎遮了她大半张脸, 手上有些茧, 身上还有肥皂味。
宿艺顺着往上, 把手垂在男人手臂上，身子靠在椅背，褚鹰还能感受到她闭了眼，睫毛扫在手掌上，有点痒。
身边的人都愣愣地看着他们。
吴雪完全是一副“你们年轻人花样很多”的表情。
褚鹰任她抓着，问：“怎么知道是我。”
宿艺睁眼, 睫毛又扫了他手心一下, 然后咧唇道：“改天送你一瓶我的同款沐浴露。”
褚鹰失笑，一点一点地把手挪开, 宿艺就躺在椅子的后背顶上，仍旧看着他，眼底都是笑意：“你怎么过来了？”
“探班。”褚鹰言简意赅, 坐到她身边。
演员们和剧场主心骨工作人员昨天都见过他, 此时看到了，纷纷上前打招呼。
副导演上前来，脸上带笑：“褚总怎么过来了, 早说我去接您呀, 我们刚拍完第一镜，现场还有点乱……”
“过来看看, ”褚鹰道，“挺好的。”
也不知道是说布景好, 还是说第一镜好。
副导演见两人坐得近，忍下了没问，艺人和大老板这种关系太敏感了，他怕踩雷。
但有人显然不怕，徐倩岚咬牙想了想，心底一横，把旗袍分叉处整理了一下，一扭一晃地走到导演身边，佯装要看戏，然后惊讶道：“褚总？您是来给艺姐探班的吗？”
她是真想知道宿艺有没有和褚鹰在一起。她一直觉得，没有多少男人能拒绝送上门的女人，像褚鹰这种连电话号码都不给的，十有八九是有女朋友或老婆的。
没想到褚鹰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连个声都没给她。
她嘴角的弧度挂了将近一分钟，然后尴尬的收回笑容。
宿艺也没搭理她，偏头问身边的人：“你不是说在运动吗？”
“嗯，”褚鹰道，“给你发的时候刚结束。”
下一场戏是两位主角的，宿艺的戏份要等好几场才有了，她像是想到什么，问：“刚刚看到第一镜了？”
褚鹰说：“看到了。”
“怎么样，”宿艺歪着脑袋，凑到他眼前，笑得又甜又傻，哪还有刚才的妖媚模样，“我演得好看吗。”
两人低声说着话，徐倩岚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忽而想到什么，脱口而出：“艺姐，梁博哥之前来找我，问了一下我们拍摄的地址，是要来找你吗？”
“岚岚，”林霞的声音响起，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马上是你的戏份了，赶紧去补下妆。”
两人一唱一和，丢下问题就跑了。
刚走没多远，林霞就忍不住低声斥道：“你去招惹褚鹰做什么？”
“我没招惹他，”徐倩岚撇嘴，“我只是不想让宿艺捡便宜。”
“这才刚开拍，好不容易才拿到这个角色，你可别自己玩丢了，”林霞手下有很多艺人，不可能每天都呆在上海陪徐倩岚拍戏，她这会才离了五分钟徐倩岚就做了蠢事，她是真有点开始担心自己走后的事了，“我明天得回北京半个月，你这半个月里别瞎掺事，安心拍戏，能做到？”
徐倩岚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就是让自己“老实”呆着。
她不懂，凭什么宿艺可以大摇大摆的坐在导演身边看她导戏，还有褚鹰过来探她的班。
而且她刚刚说关于梁博的事也不是撒谎，梁博的确问了她拍摄的地点。
全世界的好都给她宿艺摊上了？
见她不回答，林霞催促道：“听见了吗？”
徐倩岚收回视线，语气非常不情愿：“知道了。”
“还有，”林霞打开短信，道，“奇总让你晚上去找他。”
……
宿艺完全没想到褚鹰会来探她的班，从刚刚到现在，她的嘴角就没敛下过，直到第二场戏结束，她才想起什么，在褚鹰周围巡视了一圈。
褚鹰挑眉：“怎么了。”
宿艺道：“两手空空来探班？”
褚鹰头一次探班，哪还知道这么多事：“想吃什么？”
宿艺笑盈盈地抬手，在他面前摊开。
明明才认识不久，两人仿佛就有了一股默契，宿艺还没说话，褚鹰就把手机放到了她手心里。
宿艺点开备忘录，一样一样地记了进去。
五分钟后，褚鹰拿回来一看，上面的东西种类繁多，草莓、某牌子的饮品，可爱多等，看得出记的都是她自己爱吃的。
“小艺，”李敏从讨论中抽身，这才发现宿艺身边的褚鹰，她草草跟褚鹰打了个招呼，继续把目光放回宿艺身上，“去补妆，下一场拍完就是你的戏。”
其实宿艺的妆根本没掉，但每个知名导演都有那么一两点拍摄时的怪癖，李敏的怪癖就是不管演员的妆掉没掉，入镜之前都要让他们去补妆，就算是拿粉扑随便拍几下都行。
宿艺跟她合作过，也不多说，起身道：“我去化妆间。”
待女人的背影消失在化妆间门口，褚鹰才收回目光，他低头解锁手机，在百度上打上“梁博”二字。
随便翻了翻前面几条最近关于梁博的新闻，他眸色微沉，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变化。
一条信息传了进来。
褚溪：“哥，你去上海了？”
褚鹰没理她，继续滑动屏幕，褚溪没一会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皱眉，关掉声音，起身出去才接起：“干什么。”
“哥——”褚溪尾声拖长，“我也想去上海！”
褚鹰挂电话的手一顿，问：“来上海做什么。”
“我好久没去迪士尼了。”自上次的事情后，褚溪就被关了禁闭，倒不是把她锁在家，而是把她的钱全收走了——这跟囚禁有什么区别！
“哦，”褚鹰语气如常，“好玩吗。”
褚溪一听，觉得有戏：“超好玩！”
啪嗒。
对面把电话挂了。
褚溪：？？？
男人抬手看了眼时间，然后转身进了片场。
进去时，宿艺已经在拍了，她身材高挑，很适合穿旗袍，说起话来柔声细语，每一句语调都恰到好处。
宿艺连着拍了两场才结束，她拍戏时没敢看褚鹰那边，怕出戏，现在下来了才发现褚鹰已经不在了。
吴雪道：“他说要开会，走了。”
宿艺点开手机，看到褚鹰留的信息。
褚鹰：“下午有会。”
宿艺娘娘：“那你有空再来找我？我基本都在片场[乖巧蹲坐.jpg]”
褚鹰：“好。”
得到回复，宿艺才收起手机，往李敏身边一靠，跟她一块看回放。
演员还在准备，李敏难得腾出空跟她聊了两句：“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宿艺双手握在胸前，道：“见到他的那一刻。”
身后的吴雪笑了：“你是戏精学校毕业的吗？”
三人刚聊了一会，吴雪电话响了，因为拍摄还没开始，她索性就直接接了起来。
说了几句，她敛眼看了眼宿艺。
宿艺咬着苹果，感受到目光，等电话挂了，问：“怎么了？”
吴雪道：“有个综艺想找你。”
“我不是说了不接综艺么。”
“他开的价格挺高的，”吴雪比了个数，“而且说只要你有意向，条件不满意可以再谈。”
宿艺还是没兴趣，随口问了句：“什么综艺这么大手笔？”
“恋爱综艺，两个明星假装情侣的那种。”
宿艺动作一顿：“让我猜猜，另一位男嘉宾是梁博？”
吴雪摸摸她的头：“很聪明嘛。”
“你说现在的网友到底是怎么想的？”宿艺一脸不解，“别人承认恋情，他们说是炒作，我否认恋情，他们也说是我炒作，不行，咱们挂个律师函吧。”
吴雪失笑道：“谁会因为这种事挂律师函啊？”
“怎么不能挂了，”宿艺道，“难道公司就任由他拉着我炒作？小雪雪，你知道我的，我不爱炒这种热度。”
“行吧，那综艺我给你推了，”吴雪道，“其实我也不太赞同你上综艺。”
宿艺头都不抬：“为什么？”
吴雪道：“你这种冲动型演员，只适合对着剧本。”
宿艺：“……”
晚饭时间，宿艺坐在单独化妆间里，正在把饭盒里的肥肉往外挑，门被打开，紧接着面前忽然多了几个纸袋。
抬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男人，穿着西装，打扮得体。
“宿小姐您好，”男人笑道，“褚总在忙，特地让我给您送些吃食过来。”
宿艺拉开袋子一看，一袋草莓，和好几杯某牌子的饮品。
助理前脚刚走，吴雪后脚就进来了。
“我算是服了。”吴雪神色匆匆，坐到宿艺身边。
宿艺吃着草莓，含糊道：“怎么了？”
“……”吴雪调出公司的官方微博，“你自己看吧。”
宿艺不在意地看了眼，也愣住了。
公司的置顶微博上挂了个公告。
【公告：近日网络上流传着关于本公司艺人宿艺的各种不实谣言，本公司在此声明，宿艺与梁博并不存在超过友情的关系，我们拒绝炒作，拒绝捆绑，在此感谢大家对宿艺的关心。另，若再有造谣者，本公司将会采取法律手段。】
吴雪道：“因为这种事儿发公告，还指名带姓对方男星的，也就只有你这一回了。”
“……”宿艺一时也有些惊讶，“公司这是怎么了？”
“我刚打电话问过了，”吴雪道，“老板说是接到了褚氏的电话。”
宿艺：“？”
“之前公司不是让你另签了张合同吗，说是有大企业要收购公司，”吴雪风轻云淡，“今天内部下通知了，那家大企业姓褚。”
宿艺：“……”
“对方接手第一件事就是处理你这破事，”吴雪感慨道，“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霸道总裁爱上我。”
宿艺不答，解锁手机，迅速给褚鹰发了信息。
宿艺娘娘：“老板好，给老板捏肩[现在开始床位共享.jpg]”
两分钟后。
褚鹰：“在忙，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