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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吃醋

不夜坠玉 藤萝为枝 3391 2024-02-20 10:40:02

卞清璇说了谎,她并非无功而返,她昨夜一个人去了一趟南越军营。

她隐匿身形,在军营里走了一圈,起初都没见着异常。

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南越的将士太少了,她环视一圈,营中不过千人。

卞清璇思忖片刻,开始找暗道。

最后发现军营后城郊的某处山洞下面,被魔气笼罩着。她注视了片刻,猜到了地底下都有些什么东西。

那魔气浓重,整个山洞的入口,就是一个死局。寻常修士来了,恐怕有去无回。

她无意招惹朱厌,对付这些东西还得等到卞翎玉来,卞清璇将神器化作灵鸟,在地下飞了一圈。神器回到手里来时,南越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卞清璇心里已然有数。

但没必要告诉这群弟子,对付朱厌,他们这群普通修士能有什么用?

从神域来的东西,还得神族来治。

弟子们见她没什么发现,心里很是忧虑。

他们关怀了卞清璇几句,依稀还能看出对她的关心,可是早已不如往日热络,他们现在心里更担心卫长渊出什么事。

卞清璇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态度,如今师萝衣都不在明幽山了,她也没有再控制这些弟子的必要。

她不打算演了,卫长渊既然不要她的药,她抱着自己的剑,闭上眼,去树上小憩。

其他弟子见她真的就这样不管卫长渊,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小师妹好像变了?”

何止是变了,往昔的卞清璇柔情似水,弟子中有哪个受了伤,她会眼泪汪汪上前去关怀,衬托得一旁的师萝衣十分无动于衷。

小师妹以前和长渊师兄那般要好,这次长渊师兄伤成这样,她却无动于衷,甚至扶都没伸手去扶,只冷眼瞧着,方才给了师兄一瓶丹药,师兄还没收。

卞清璇甚至没和以前一样,笑语盈盈坐在弟子们中间。

他们窃窃私语,自然逃不过卞清璇的耳朵。卞清璇睁开了双眸,她朝树下看了一眼:“师兄们说我什么呢,既不调息,也不让卫师兄休息,那妖物来了,你们去打?”

弟子们也不知道为何,接触到她的眼神,不约而同噤声。

卞清璇目光冷淡:“去打坐,别让我再听到一个字。”

如今卫长渊受伤,弟子们怕黑影再次来袭,所有人中修为最高的就是卞清璇,他们连日常冰莲的任务,都得仰仗卞清璇,此刻虽然涨红了脸,却不敢不听她的话。生怕卞清璇不管他们了。

卞清璇注视着他们各自去调息打坐,如果不是卫长渊替他们挡着,这群人全部都归西了。

她又垂眸看了眼卫长渊,他此刻带伤还在嘱托仙鹤,将南越国的异常禀明师门,望他的师尊派人来查看。

卞清璇注视着那只仙鹤飞往明幽山,她把玩着剑穗,冷眼看着,也没伸手去拦。

有什么用呢?到了现在,卫长渊还如此死板,看不清他师尊的真面目。

甚至不知道他师尊对小孔雀的恶意。

宗主那老东西狡猾得很,旁的不说,嗅到危险只会做缩头乌龟。

十年前那场诛魔之战,那么多修士舍生忘死,卞清璇战到连人形都维持不了,遍地尸骸,却没见过这个老东西。倒是师萝衣那个刀修父亲,拼着道消身死,也拉着几只堕魔坠入妄渡海,令卞清璇刮目相看。

宗主这般怕死,此地有朱厌,宗主肯定不会亲自前来。

卫长渊让仙鹤传信也是白搭。

她现在只需要等,卞翎玉只要来了,就能知道此处是朱厌,他杀朱厌肯定不舍得带上师萝衣去冒险。

卞清璇不想正面对上卞翎玉,卞翎玉看着清清冷冷,万般不动容。可她知道,真有人动了师萝衣,那就是只疯狗。

卞清璇清楚,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她要试着带走师萝衣。

她这次不惜动用神器,忤逆天道,构建大千幻境,也要逼师萝衣堕魔。

灰蒙蒙的天幕落在她的眼中,映照出她眸中的狠决和冷硬。

师萝衣将鸾鸟仙车安置好后,又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他们入住时已经后半夜了。

师萝衣给茴香要了一间房,她自己和卞翎玉一间。

两个人才洗漱完毕,客栈外面就来了大批兵马。

客栈被包围,老板和老板娘战战兢兢缩在角落,望着为首的赵术,眸中俱都惊骇不已。

他们没看错吧,这人……穿着皇帝的衣裳。

赵术骑在马上,他身上的帝王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仰头道:“萝衣仙子,孤来赔罪,迎你回宫。”

客栈楼上挂着红灯笼,师萝衣也听见了外面的喧哗,她推开窗,惊讶地看向楼下的赵术。

“南越新君赵术?”

“是我。”他甚至没有用“孤”字,赵术仰头看着她,灰蒙蒙的天幕中,南越看上去风雨欲来,她于万千灯火之中,露出一张粉面,就已足够惊艳。

赵术已经十三年没有见过师萝衣,他初遇她时,在皇陵朝不保夕,明明已经十五,到了皇室男子已经安排晓事宫女的年纪,他看上去却像个十二三岁的孩童。

如今赵术剑眉星目,身上龙气环绕。

师萝衣垂眸看他的眼神依旧没变,没有因为他当时看上去像个小乞丐就瞧不上他,也没因为他如今是新君,就有什么独特。

她一如往昔,眸中只带着冷清,陌生,打量之色。

赵术在这样的眸光下,却也足够兴奋,他温和爽朗笑道:“十三年未见,仙子可安好?”

师萝衣蹙了蹙眉,不知道赵术这是要弄哪出,以前师桓还在的时候,他们父女二人回南越,也没有新君大半夜骑马率兵来迎的场面。

她说:“我很好,你回去吧,你的贵妃应当给你说清楚了,我只是拿走了父亲为母亲画的一幅画,其余的东西都还在永阳宫。”

她说话时,在暗自打量赵术,南越的不对劲师萝衣也有所觉察,她怕赵术和蒋彦一样,成了妖怪。

可赵术身上龙气极盛,怎么看都不像妖怪。

妖怪身上是不可能带着龙气的。

赵术听她提到“贵妃”,眸中隐带阴翳,但他很快就掩盖了过去,扬起唇道:“孤正是来赔罪的,贵妃不懂事,冒犯了你。孤早已下令,绾荨公主的宫殿一直好好留着,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住进去。”

他们谈话时,师萝衣从窗边探出半边身子,卞翎玉就在桌前饮茶。

他垂着眸子,神情冷冷淡淡的,茶水入口,泛起一阵苦意,他摩挲着杯子,不辨喜怒,也看不出生气。

卞翎玉听窗边的师萝衣道:“不用了,我在这里住挺好的,此次来南越只是为了祭拜母亲,陛下不必兴师动众,我也不曾责怪贵妃娘娘。”

赵术下了马:“是我南越失仪在先,仙子若不随孤回去,孤心中歉疚难安,仙子要孤如何赔罪都可同孤说。”

“我……”师萝衣还要说什么,身后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唇。卞翎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浅浅的雪松冷香包围着她。她脑袋便抵着他胸膛。

卞翎玉垂眸,对上赵术的眼睛,淡淡道:“我们已经准备安置,你有何事,日后再说。”

赵术眼里的笑意浅了,意味不明地看着卞翎玉。

卞翎玉神色冷清,如果忽视他捂着师萝衣唇的手,他居高临下俯瞰众生,比师萝衣看起来,还要像一个合格的仙族。

傲慢,冷漠,悲悯,万物皆不在他眼中。

卞翎玉甚至不等赵术回话,就抬手关上了窗户。他关了窗,屋子里就暖融融的,连夜风都没吹进来。

师萝衣觉察自己被放开,方才卞翎玉捂得严严实实,她肌肤上都快出现红印,她不解道:“你为何捂我嘴?”

卞翎玉逆着烛光,看她一眼,师萝衣看不清他脸色,只听他平静回道:“你不是想打发他走吗,这样说最好。”

师萝衣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她方才不论怎样说,赵术都坚持要迎自己回宫,卞翎玉说完那句话,赵术却不吭声了。

“弄疼你了?我看看。”

师萝衣闻言,摇了摇头。卞翎玉方才的力道虽然很大,可是并没有弄伤她,她只是被捂了那么久的唇,感觉怪怪的。

然而下巴已经被抬起来,卞翎玉比她本就高不少,他垂着眼睛,目光落在她唇和下巴上,拇指轻轻擦了擦她脸颊上的印子:“红了。”

师萝衣觉得这样的姿势怪怪的,她被他手指轻轻擦那一下,蹭得莫名有点脸热。偏偏卞翎玉也不让开,就把她堵在里面,她还靠在窗边呢。

她别开了头,避开卞翎玉的手:“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疼。”

她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颊,示意自己不疼。

卞翎玉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了。

见他还不让开,师萝衣困惑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仰起头看向卞翎玉,烛光下,他眸色冷淡:“你怎么不问我,今日还亲不亲了?”

“啊?”师萝衣难得有点儿呆怔,话题怎么转到这上面的。

“你很久没问了。”

师萝衣表情复杂,道:“之前,不是你自己说不亲了的吗?”

“你再问一次。”

她有些无奈,心里不知为何,生出几分哭笑不得来:“这么晚了,明日还要去祭拜我母亲呢。”

方才他们才和赵术对话完,她现在心里满是疑惑,赵术古怪的态度,让她想起了不化蟾的阴影,她怎么也想不到卞翎玉会突然想起这档子事。

卞翎玉闻言,抿唇看她一眼。到底没再坚持,让开了身子。

师萝衣又等了好一会儿,听见赵术带着兵马走了,她这才上床歇息。

还是那般,她躺在了里面,把外面一大片都空出来给了卞翎玉。

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卞翎玉躺在她身边,她已经觉得不别扭了。

卞翎玉却久久没过来,他一个人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又去桌上喝了半晌的冷茶,似乎在极力冷静。

久到师萝衣困惑地想要出声问他时,他才在她的身边躺下。

他闭上眼,平静得一如往昔,入睡的样子还是像一尊精心雕就的冷玉。

师萝衣眨了眨眼,她方才躺下那么久,就在心里暗暗琢磨卞翎玉是怎么了,平时也没见他这样。

琢磨到现在,她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该不会吃醋了吧?吃赵术的醋吗,这怎么可能?她和赵术又不熟,只说了几句话。

但卞翎玉喜欢她,在她看来,已经是足够难以想象的一件事。再有别的好像也不足为奇。

身边的卞翎玉看上去已经睡着了,师萝衣想了想,她既然不排除这种可能,那还是问问好了。两个人总共也没亲几次,这件事她至今没习惯,师萝衣压下心里那分不好意思,尽量若无其事问:“那……卞翎玉,今日你还亲吗?”

卞翎玉睁开了眼睛。

他的回答是覆身过来,师萝衣尝到了冷茶的味道。

客栈的茶并不是什么好茶,她被迫尝了许久,只在最后,尝到了浅浅那点回甘。

她以往每次受不了时,都会率先别开头,这次也是这样,她别开头,想告诉他,可以了,这样已经可以了!

身上的人顿了顿,没有把她脸颊掰正。

他微烫的唇,落在了她白皙纤细的颈间。有点痒,更多的是心颤。

她畏怯这种陌生的感觉,忍不住去推开他脑袋:“卞翎玉……卞翎玉。”

卞翎玉抬起头,淡色的唇瓣此刻看上去有了血色,他俯身在她眼睛上亲了亲:“听到了。”

她脸滚烫,点了点头,轻轻说:“嗯,你在吃醋吗?”

他顿了顿,眉眼干净清冷,否认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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