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岑鸢起床的时候,那匹布料就送到了家里。
商滕说过的事,向来都会做到。
而且的确是双倍,两匹。
用不到这么多的。
岑鸢抬不动,于是拜托何婶帮忙,一起弄到了工作室。
那几天她都待在家里,先是做了一件样衣,寄给林斯年。
等他满意以后然后才做成衣。
粗略算下来,正好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刘因前几天给她打过电话,让她对商滕多花费点心思:“男人都是得宠的,你得迎合他的喜好,他喜欢什么样的你就变成什么样,可别带着一种我漂亮,他离了我就不行的这种心思,现在漂亮的人多了去了,花点钱就能整出一张来,整容医院现在都快成流水线了,更别说是商滕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 ,一个个的都不要脸,明知道人家是有妇之夫了,还厚着脸皮往上凑。”
她似乎忘了,自己也是这么上位的。
岑鸢没说话,安静的听着。
刘因说完这个,又开始叹气:“祁景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也不爱回家了,电话都没一通,我前几天骗他说我生病了,让他回来看看,他也不理。”
江祁景不是孤僻的性子,他话少纯粹是因为他懒得讲。
脾气一般,算不上好。
岑鸢看到手机里的收件地址,寻大。
和江祁景一个学校。
正好今天没什么事,就不邮寄了,直接送过去吧。
顺便去看看他。
岑鸢其实和江祁景也不算亲近,刚到寻城的时候,他才读初中,是个混不吝。
江巨雄把岑鸢带到他面前,让他喊姐,他也不喊。
书包一扔,走了。
江巨雄骂了他一声兔崽子。
然后安慰岑鸢:“他就是被你妈宠坏了,那个兔崽子对谁都这样,没有不喜欢你。”
岑鸢点头。
但除了那次,江祁景也没给过岑鸢太多的好脸色。
她在的地方,他肯定不会多待。
哪怕是吃饭,也会速战速决,两口吃完。
明明是血管里流着相同血液的亲姐弟,但岑鸢却觉得,他对江窈,比对她要好。
这些她都能想通,毕竟他们才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是有感情在的。
而自己,则是后加入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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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回家吃饭的时候,他好像比之前瘦了点。
他是搞艺术的,经常动辄就是在工作室里忙一整天,废寝忘食的那种。
平时肯定也没有好好吃饭。
于是岑鸢去菜市场,买了点新鲜的蔬菜和鱼肉。
她厨艺很好。
小的时候,周悠然身体不行,经常卧榻在床,家里都是她在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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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的都是江祁景喜欢的。
把东西打包装好,没要司机,她自己开车过去的。
一辆白色的大众。
她花了二十万买的代步车。
在停满了各种限量版豪车超跑的地库,显得有格格不入。
仿佛是无意间闯入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和岑鸢一样。
车是她用自己赚的钱买的。
她的生意还算可以,因为手工精细,所以有不少的客户找她订制。
岑鸢做的最多的其实是旗袍,价格也更贵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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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寻大后,她给林斯年发了一条短信。
说她今天正好有事要来寻大一趟,所以把东西直接给他带过来了。
她坐在车内,等了一小会,手机才有消息进来。
【林斯年:刚刚在上课,不好意思。】
【林斯年:您现在在哪?我过去。】
岑鸢看了眼外面的路标。
【岑鸢:在北门这边。】
【林斯年:好。】
岑鸢把手机锁屏,开了车门下去。
台风走了,天气又开始热了起来。
岑鸢之前一直是和林斯年在网上联系的。
所以彼此都没有见过。
她怕林斯年认不出自己来,于是告诉他,自己今天穿了件白色的T恤,黑色小脚裤。
很大众的打扮,学校里一抓一大把。
北门那平时人还挺多的,林斯年刚准备让岑鸢多加点描述,好认些的那种。
还不等他开始打字,就被路边那道纤细柔软的身影给吸引了注意力。
长发披散着,肉眼可见的柔软发质。
的确和她形容的一样,白色短T,黑色小脚裤,很普通的打扮。
T恤下摆扎进裤腰里,细腰盈盈一握。
她的双腿笔直细长,骨肉匀亭,身上没有半点多余的赘肉。
哪怕是最简单的穿着,在她身上,都足够将她身材的线条完美勾勒出来。
气质清雅温婉。
林斯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真人。
之前和她聊到衣服的细节时,偶尔也会多说些其他的话题。
岑鸢给他的感觉就是,沉静。
她总是很有耐心,不管多麻烦的细节,她都会耐心的去修改。
所以在林斯年看来,她应该是那种,和他妈妈很像的人。
吃斋念佛,思想迂腐。
可现在看到真人了,他突然觉得,很奇怪。
心脏跳动的频率很奇怪。
岑鸢一眼就看到了林斯年,虽然不认识,但她也能够确定,他就是那个人。
再次把车门打开,她拿出装好衣服的纸袋走过去,轻声问了一句:“林斯年?”
林斯年被她喊到名字,脸一红,低下头,不敢去看她。
看长相,他的年纪应该和江祁景是相仿的。
岑鸢笑了笑:“怎么,害羞了吗?”
声音温柔,像四月的风,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急不躁的那种。
不会有任何不适,反而很舒服。
林斯年被她打趣的脸更红了:“那......那个......”
见他在称呼上卡了壳,岑鸢善解人意的提醒他:“你和我弟弟同岁,和他一样叫我姐姐就行。”
事实上,江祁景从未叫过她姐姐。
所以她想听。
想听别人这么叫她。
林斯年红着脸,乖巧的叫了一声姐姐。
岑鸢垂眸,低低的笑了会。
然后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他:“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林斯年接过纸袋,把衣服拿出来,大致的看了一遍。
很完美。
“没有......没有需要改地方,很好。”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怎样都是可爱的。
岑鸢有点想笑,但怕笑了,他只会更紧张,于是转移话题,问他:“你知道艺术系在哪吗?”
林斯年点头:“知道的,不过我们学校地形有点复杂,嘴上说不太好理解。”
“那可以麻烦你带我过去一下吗?”她笑容温柔,“姐姐请你吃饭。”
当然可以!
林斯年按捺住剧烈跳动的心脏,给她带路。
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还不能太好的掩饰自己的内心。
紧张到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好在岑鸢并没有注意到。
路上偶然提起,她要找的人叫江祁景。
林斯年愣住:“你找江祁景?”
岑鸢看到他的反应,问他:“你认识他?”
林斯年点头:“他是我室友。”
他犹豫了会,不太确定的开口,“不过你们......”
看穿了他的疑惑,岑鸢笑笑:“他是我弟弟。”
林斯年略微皱眉,又松展开,总之情绪复杂的很,他嘀咕了句:“难怪。”
岑鸢有些不解:“难怪什么?”
林斯年连忙摇头,生硬的转移话题:“你们是亲姐弟吗?怎么不同姓啊。”
岑鸢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也没戳破,只是温和的笑笑:“因为我和他不是在一个地方长大的。”
林斯年恍然大悟:“这样啊。”
没有问的更深。
江祁景是学雕塑的,平时这个点一般都在教室里。
林斯年直接带她过去。
里面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穿着深色的工作服,正神情专注的给那堆泥巴雕刻形状。
风把窗帘吹开,阳光洒在他身上。
看上去不像平日里那般没温度。
艺术家似乎都自带忧郁气质,江祁景也是。
见他专注到来了人都不知道,林斯年轻咳了一声,伸手在门上敲了敲:“不饿吗?”
“不饿。”
他语气淡,没有停下手上的活。
林斯年说:“你姐来了。”
捕捉到他话里的那个称呼,江祁景的手顿住,他回头看了眼。
岑鸢手里提着保温桶,站在那里,脸上笑容温柔。
江祁景眼神躲避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把沾满泥的工作服脱了:“你来干嘛。”
语气疏离生硬。
岑鸢走过去,把东西放在桌上,打开。
“妈说你这几天瘦了,肯定没有好好吃饭,正好我今天有点事要来你们学校,就顺便给你做了点你爱吃的。”
江祁景在旁边洗手,冷冰冰的拒绝:“不需要。”
林斯年眉头微皱,压低声音:“你他妈和你姐摆什么臭屁脸。”
江祁景故意甩了下手,上面的水溅到林斯年身上了。
他面无表情:“关你屁事。”
操。
岑鸢并没有受到影响,脸上笑容仍旧温柔。
她嘱咐江祁景:“还是要按时吃饭,不然对胃不好,汤是我炖了六个小时的骨头汤,记得喝完。”
想了想,她又说,“喝不完也没关系,硬撑对胃也不好。”
“行了。”江祁景打断她,“说完了吗?”
岑鸢点头,不烦他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推开门出去。
她走了以后,江祁景眼神落在门外,没说话。
一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某个拐角处,他才收回视线。
林斯年说:“你他妈也太不是人了吧,你姐那么远过来看你,给你送饭,你就这个态度?”
他冷冷的答:“她不是我姐。”
林斯年愣住:“什么?”
江祁景去拿筷子:“我不想她当我姐。”
当他姐有什么好的,连自己人生都没办法做主。
他们明知道,姓商的都是些什么人,亲儿子都可能随意遗弃的。
却还把岑鸢往里推,只是为了他们眼中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