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看着面前的两匣芙蓉香,问妻子,“哪个有问题?”
“乌木匣里是陛下以前用的。红木匣里是现下用的。长公主拿来给我,她说府上没有可靠的大夫,并未验过。”谢莫如道。
五皇子是想拿这两匣子香试一试夏神医,但,他得先知道这两匣香有没有问题。五皇子道,“叫程太医过来瞧一瞧。”程太医是五皇子府上良医正,也是御医院拨下来了,跟五皇子许多年。不过……五皇子用人时才想到,他把程太医遣去研究防疫方子的事了,人没在身边。
五皇子道,“明日叫程太医回来一趟。”
谢莫如笑,“哪里用这般麻烦。”直接命人提了几笼鸟到两间闲置的厢房,一间燃乌木匣里的香,一间燃红木匣里的香。命心腹侍女看守好,谢莫如道,“明日再令程太医回来细看。”
五皇子颌首。
谢莫如的行程表安排的非常紧张,第二日上午去西山寺把文休法师自庙里接出来,到慈恩宫给胡太后卜算。因文休法师的声望地位,胡太后又是个迷信的,故而,对文休法师非常客气,絮絮叨叨道,“哎,上回大师卜算后,说是二十年不会再替人卜算。倘不是非大师不可,哀家断不会令大师这般为难的。这帝都城,哪里还有比大师法力更高深的人呢。大师少不得再为哀家操回心。哀家这里先谢过大师了。”事关儿子生死,胡太后十分能低下头去求人。
文休法师来都来了,自然得给胡太后面子,温声道,“近来老衲原是想闭关一段时日,不想尚未闭关就受到太后娘娘相召,想来亦是天意缘法。”
胡太后请文休法师的事并未瞒人,故此,一大早上的,慈恩宫里太后、皇后、公主、贵妃的都在。至于文休法师是外男什么的,不要说文休法师是和尚,就他这快九十的高龄,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谢莫如觉着,胡太后笃信文休法师,一则老和尚会忽悠,二则约摸也与文休法师这年岁有关。
文休法师还是老一套,说自己得要谢王妃做助手,胡太后虽觉着文休法师有些奇怪,怎么就看中谢莫如了呢。文休法师道,“谢施主天生灵性,老衲已然年迈,有些许天机,还需谢施主帮忙记录一二。”
胡太后不管心下如何腹诽,待谢莫如的态度是好的了不得,道,“莫如,那你就去帮大师记一下天机吧。”
谢莫如应了。
文休法师需要一间静室,谢莫如跟了进去,文休法师闭目打坐念经,约摸半个时辰,谢莫如捧出一张纸来,上面只有一字:生!
胡太后见之大喜,道,“大师是说,我儿必能转危为安吧!”
文休法师脸上无喜亦无悲,只一片飘渺之气,道,“此乃天意,非老衲所言。”
胡太后欢喜的落下泪来,愈发欢喜道,“老天爷说的,更管用。”这话实诚的叫文休法师不好搭言。胡太后又细问了文休法师,“大师可知皇帝何时能痊愈不?”
文休法师道,“太后娘娘只管宽心,陛下定有痊愈之时。”
文休法师应付胡太后自然没问题,只是,此次文休法师竟面露疲色,胡太后未好多问,连忙请文休法师休息去了。文休法师自不会在宫中久留,直接回了西山寺静休。
胡太后得了定心丸,很是和颜悦色的对谢莫如说了几句话。
胡太后到底年老,既得了一个“生”,也就不想别个了。心下一轻松,倦意随之而来,便将殿内诸人都打发下去了,唯留文康长公主在身边说话。
谢莫如陪苏皇后去凤仪宫坐了片刻,叮嘱苏皇后饮食起居要小心些,方出宫回府。
江行云已要王府等了。
谢莫如问江行云可知小夏神医之事,穆元帝很忌讳谢莫如派人去蜀中,不过,江行云在蜀中一直就有人手安排,当初五皇子秘密下江南,太子躲在蜀中,五皇子在闽地,双方联系,就有两条路,一条是辗转南安州绕道镇南国去蜀中,另一条是信鸽联系。
在蜀中,薛帝师是绕不过去的一个人。
江行云不会冒险的在薛帝师身边安排人,但,薛帝师身边人的身边,则是有可能的。谢莫如一提小夏神医,江行云便知道,因为江行云道,“娘娘说的是夏青城大夫吧。”
“倾城?”谢莫如道,“一个男人,如何叫这个名字?”
“娘娘想错了,是青城山的青城。”许多人听到夏大夫的名字,多有误会的。江行云道,“夏大夫原是青云观的杂役,因他是自襁褓中被薛帝师捡回了青云观,青云观的仆从就唤他捡儿。不过,此人在医药一道极具天分。薛帝师自己便粗通药理,喜他良材美玉,便收在身边教导他些药理上的学识。在夏大夫十六岁的时候,薛帝师于药理上已无可授,薛帝师曾说夏大夫日后必是一代名医,再叫捡儿什么的,不大好听,便为他指青城山为名。夏大夫在青城山那块儿是挺有名的,只是到底医术如何,我未曾亲见。”
江行云倒是知晓这位夏大夫的一些生平介绍。
谢莫如道,“他现下不在帝都,不知在何处?”
江行云道,“上个月的消息是在黔地,你要找他,我现下就将消息传过去。只是自南北上,便是快马,也得十来天的时间。”
谢莫如道,“我想你去一趟蜀中。”
“做什么?”
“即便请了夏大夫前来,在东宫在,我也不敢将他荐至御前的。现下苏相病着,上不得朝,内阁没有苏相,其他人纵对殿下有些好感,也不会在此时得罪东宫的。”谢莫如看向江行云,“把薛帝师请到帝都来!有薛帝师,方可用夏大夫!”
江行云起身,“我立刻出发。”
“明天再走也不迟,殿下还未回来,我已命人去请殿下了,待殿下回府,请殿下写封信,你一并带去。”谢莫如也跟着起身,低声道,“多带些人手,倘薛帝师不肯出山,绑也要把他绑来。再者,你路上不要大意,现下不知多少人盯着你我,你一动身,怕就会有人跟上。”
“明白。”江行云告辞而去。
送走江行云,谢莫如方用午饭,午饭后,五皇子才回府。五皇子换衣沐浴后去见妻子,谢莫如正在瞧那几笼鸟儿,五皇子见果然一组如常,一组却是不大精神,其中一只鸟儿已躺在笼子里了,看一看,已在蹬腿了。
五皇子大骇,“这药好生厉害。”
谢莫如道,“鸟儿到底是小物,便是有毒的东西,对人可能一时没有影响,但鸟儿不同,当下便可能不大舒服了。且用一只鸟来检验药物,或有疏漏,可这一屋内的所有鸟儿都恹恹无神,另一屋内的则无恙。可见这一匣子香果然是有问题的。”
五皇子一时说不出话,谢莫如挽起他的手问,“殿下此时回来,午膳怕是还没有用吧?”
五皇子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实在没胃口。”
“喝碗汤吧。”谢莫如带着五皇子去用午饭,因天气渐热,厨下做的是百菌汤,虽是素汤,也极开胃。五皇子用过一碗汤,胃口也便开了,谢莫如一面给他布菜,一面说了接下来的安排。五皇子听着,知道眼前还有路可走,心下略安定,也便吃了不少。
五皇子用过午膳,夫妻俩便去了书房,打发了侍女出去,五皇子提笔,谢莫如不急不徐的帮他研墨,五皇子感慨,“幸亏有你帮着谋划,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殿下天天忙着防疫的事,东宫有意将你与宫廷隔离,你这里的消息就慢些。我得的消息快,自然就能先想个主意出来。只是,单有主意也没用,要是没殿下这封书信,行云便是去了蜀中,又拿什么来取信薛帝师。”谢莫如道。
五皇子道,“听说当初父皇亲政,薛帝师便要辞官,父皇百般挽留,薛帝师最终挂冠而去。这些年,再未踏进帝都一步,便是当初册封东宫,父皇想请薛帝师来帝都观礼,薛帝师都婉言谢绝了。不知,他愿不愿意来。”
“这些年,他虽未在朝为官,可每年或节庆或生辰,陛下都没断了薛帝师的赏赐。他在蜀中,说句话总督也会斟酌一二,虽未领官职,其权势仍在。官场中人,向来是人走茶凉的。薛帝师有今日超脱地位,皆因陛下厚爱而来。册封东宫是国之喜事,不来则罢。今陛下有难,他定会来的。”谢莫如慢慢的研出一池香墨,“便是不来,我也交待了行云,必要将他绑来。”
五皇子手里的毛笔险摔了,谢莫如将墨条搁置在一畔,道,“好了,殿下写吧。”
五皇子心下委实担忧父亲安康,写的信不长,却是情真意切。待五皇子将信写就,谢莫如将信密封好了,连带两块芙蓉香,分另装在一素面银匣,与一雕花银匣内,命紫藤与杜鹃亲自送去了江行云府上。
程太医也给五皇子一并带回了府里,夫妻俩将送信的事安排好,就召了程太医来研究两种芙蓉香。程太医到底是专业人士,尽管五皇子未把鸟儿的事与程太医讲,程太医在傍晚也验出哪种是有毒的,哪种香料是无毒的。五皇子问,“可知是什么毒?”
程太医道,“此毒无色无味,臣还要再细斟酌。”有毒无毒好分辩,是何毒就不好分辩了。
五皇子道,“此事莫再经他人手。”
程太医以前是在太医院当差的,自晓得其中利害,连忙低声应了,“臣明白。”
五皇子将那几笼吸过毒香的鸟给程太医,权作研究用。
江行云第二日凌晨就带着侍卫一并去往蜀中,晨会时,五皇子禀太子,“承恩伯一案,事关忠勇伯清誉,报与刑部,不知为何刑部迟迟不能开审,任忠勇伯污名在身,更耽搁了禁卫军的差使。还是说,有谋逆之人在刑部作祟,故意阻忠勇伯重回禁军。”说着,五皇子看向李相,意味深长道,“李相切莫受了小人蒙骗。”
李相连忙道,“此案刑部已接下,只是,今陛下病重,老臣要支应内阁之事,两位侍郎,苏侍郎因苏相之病要回府侍疾,不能理事。还有一位王侍郎,手上有晋地巡抚杀人案,刚刚送来的豫州连环杀人案,还有十数桩大小案子在查,小案子可放一放,大案已审至一半,再不能耽搁的。底下郎中职司过低,怕是难以接手忠勇伯的状子,还请殿下见谅。”
太子亦是温声和气道,“是啊,五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倘忠勇伯心下无私,倒也不怕等这几日。便是李相,也是朝廷老臣了,再不会为人蒙骗,更没有阻忠勇伯重回禁军之事。禁军里忠勇伯的职司,孤并未让人取而代之。五弟莫要多心,虽说忠勇伯是跟着五弟在江南共事,五弟与他有交情,着急他的清白,孤心下都明白。忠勇伯非但有五弟的爱惜,孤一样爱惜忠勇伯这样的忠臣良将,五弟放心,断不会令忠臣蒙冤的。”
五皇子接了太子的话道,“太子说的是。只是,说来朝廷并非只有刑部,既刑部抽不出人手,将此案移交大理寺,也是一样的。此案到底也非案情复杂,无非是侧室死了的事儿。想来,这事,大理寺还能审得。”说着,五皇子一躬身,“臣弟深知太子爱惜忠勇伯之心,想来,太子也是愿意忠勇伯早日洗清冤屈的。‘
五皇子左一个“想来”,右一个“想来”,太子也只得问大理寺卿一句。自穆元帝病后,太子主政,便不再开大朝会了,现下的规格,比小朝会还小些,能过来朝会的都是朝中重臣。如九卿之一的大理寺卿,也是有此容幸参加朝会的。大理寺卿原是晋安侯担着,后晋安侯过逝,便换了谢太太的兄长朱太爷,朱太爷年迈,前两年辞官致仕,升上去的倒不是别人,正是五皇子府于侧妃的亲爹。
于寺卿自然不会说个“不”字,他便是手头有千百样差使,也必要腾出人手来审忠勇伯一案的。
太子到底也是主政多年,道,“毕竟事关忠勇伯,还是要以稳妥为要。”
四皇子道,“既太子爱惜忠勇伯,不若令大理寺、御史台同理此案。于寺卿、铁御史均列九卿之位,又是朝中有名的忠耿能臣。纵一人难及李相份量,两人加起来,太子也能放心。”
这个安排,谁都挑不出毛病,连大皇子都说,“两司同审,便是父皇大安,也不会觉着不妥。”
三皇子附和道,“大哥所言有理。”
白云仙长那个,是大皇子荐给慈恩宫的。在大皇子举荐之前,白云仙长不算什么知名神棍。紫姑的话,人们大都将信将疑。但,文休法师的地位名望,人们是知道的。文休法师于卜算一道之高深精准,也是经过时间的检验的,故此,文休法师的话,大多数人是信的。
大皇子一提穆元帝,在列诸人都多了几分考量,就是太子,最终也允了这个提议。
太子颇是踟蹰不安,五皇子虽只有早朝能与太子相见,仍是一有时机便关注太子状态,与妻子道,“我看太子眼神有些焦躁阴郁。”
谢莫如,“需防太子狗急跳墙。”
五皇子道,“父皇那里,是皇子皇孙们轮番侍疾,太子断难下手的。”
谢莫如感叹,“怕是陛下也未料到诸皇子中竟有人敢行此险招,当年陛下册立东宫,想也并非全看在太子嫡出的身份上。”要谢莫如说,太子敢下手,就十分不简单了。一个“敢”字,说来容易,做来则难哪。倘当年李世民未敢逼宫,焉能由他继承皇位。只是,太子虽敢,到底妇人之仁,这事倘谢莫如易地处之,宁可直接把穆元帝薰死,如此,太子立刻登基,先江山在手,再论其他。
五皇子叹,“太子一向是个好强的人,自幼功课就好,我们兄弟几个年岁都差不太多,我与四哥略小些,大哥只较太子年长一岁,较三哥年长两岁。小时候因年岁相仿,在一处读书,倘哪日大哥功课好于太子,太子必会加倍用功,必得下次胜过大哥。”
“平日里倒看不出太子是这般好强好胜之人。”
“现下大家都是要做祖父的人了。”甭看大皇子特讨厌其五弟,偏生其五弟还真与大皇子有些相似之处,五皇子近来也时不时的爱回忆从前,五皇子便道,“太子于功课上强于大哥,大哥呢,赵娘娘乃掌事贵妃,大哥的性子也不是个能让人的。功课上比不过太子,大哥就在武事上用心。大哥骑射是极不错的。不然,当初父皇也不地令大哥掌兵部了。他俩是自小别苗头,说来,大哥以往虽与咱们有些小嫌隙,自从父皇病倒,大哥时常为我说话。就是三弟那八面不得罪的,近来也都站在咱们这边儿。”
谢莫如道,“陛下病这许久,究竟到底因何而病,想来现下大皇子、三皇子也都想明白了。平日里毕竟是小事,今事关大义,他们要是还站干岸看笑话,那也无非是让人看了笑话。如今他们明白,待陛下好了,总得欣慰。”
五皇子也是为人父的,道,“父皇便是好了,也不知要怎样生气呢。”
谢莫如半点儿不同情穆元帝,心说,教子无方就是这样的下场!
穆元帝虽是病的昏迷,好在皇宫各种珍稀药材都有,除了被灌汤药,穆元帝还被灌了不少人参灵芝的,故此,穆元帝未醒,却一直有气儿,就是没死。
你说把太子急的,这才半月,眼睛便抠搂下去了,人也瘦了一圈。太子妃还劝太子,“殿下倒是忧心父皇龙体,也当先保重自己。”
太子叹道,“里里外外,事情不断。忠勇伯的案子眼瞅有了眉目,靖江六女却是不服,要上告。孤但凡说一句,五弟那里怕就是心有不满。可孤不过问,先前刑部之事,父皇不满刑部审讯过重,靖江子孙原就寥寥无几了,安郡王年少不懂事。靖江六女就在大理寺说朝廷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是的,五皇子希冀借助大理寺之力,洗清忠勇伯身上的污水,让忠勇伯重回禁军,可哪有这般容易。原本,御史台铁御史是个耿直的,铁家的关系与五皇子府不错,小唐还亲去跟岳父那里打听了,还去岳母那里吹了吹风。铁御史向来忠直,虽不会偏向五皇子,却也不会偏向太子,他执中审案。至于大理寺于寺卿,闺女都抵给五皇子了,他能做到九卿之位,多少也与五皇子有关,这时候,更不会偏太子。原本这案子就清楚了,偏生靖江六女不服,向朝廷上书,直说审断不公。
五皇子气地,握拳捶桌,恨声道,“这贱人!”
靖江六女,现下叫姜六娘,这名字现下听着生,其实就是以前靖江王六公主,母邱氏,兄穆三,死于刑部审讯。当然,对外说,其罪当死,知罪自尽。
姜六娘身为前战俘,说来委实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只是,毕竟是做过公主的,其夫赵斌也是有名的祸国将领。因姜六娘年纪大了,穆元帝便未将她赏出去。她今倒兴头起来,且,姜六娘很有些政治素质,先说于寺卿之女在闽王府做侧室,于寺卿有与闽王勾结之嫌。其次,忠勇伯是江南将领,说来与五皇子有结党之嫌。既涉党争,便当回避。于寺卿审案,难保公正!
倘姜六娘只言此事,五皇子兴许不会这般痛骂一介女子,但,姜六娘还说了一件事,姜六娘的上书中还说了一件事,此事当真是朝野皆惊,因为,姜六娘于上书中直言,其父靖江王的确曾将传国玉玺收归于内库,此传国玉玺为当年辅圣公主秘赠,姜六娘言称,她亲眼见过传国玉玺!
当年,靖江城举城投降于闽王,传国玉玺便在靖江内库!
至于今日,她竟听闻闽王未见传国玉玺,岂不怪哉!还请朝廷彻查此事,还靖江一个公道!
此二事,想平息已是不易,偏生,四皇子妃又给谢莫如送了信来,四皇子妃满面忧色,“我家长房大老太太,弟妹可还记得?”
谢莫如道,“当然记得,就是前承恩侯太太,后来承恩公被革爵,获罪而死。这位大老太太娘家姓朱,说来还是我祖母嫡亲的姐姐,不是去岁刚给四嫂添过堵么。”
四皇子妃低声道,“这回真是要人命了,不知谁安排的,今儿皇祖母提起她来,还说明儿个要传她进宫说话。”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危机面前,谢莫如极是镇定,“想这位老太太要混水摸鱼了。”
“她找了城外观音庵里的姑子,想进宫给太后娘娘说法。你也知道,自从文休法师卜了那卦,皇祖父愈发迷信了,我只担心她是要借机生事。”谁家没两门子糟心亲戚,四皇子妃就烦死朱老太太了。
谢莫如望向四皇子妃,四皇子妃声音愈低,“大老太太那里,我家自会处置。”
谢莫如道,“观音庵那里有我。”
四皇子妃稍稍放心,道,“弟妹定要小心防范。我看,东宫怕是自白云仙长和文休法师那里得了主意,怕是也要弄个道人仙姑的进宫。”
谢莫如轻轻垂下眼帘,发间一支小凤钗垂下的小珠流苏一晃又一晃,在谢莫如细致的侧脸投下细细碎碎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