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医女世界里,刚刚成为皇帝的傅彦辰正在加班加点收拾林氏皇族留下的烂摊子,林氏皇族的宗亲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下了大狱。
林氏皇族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哪怕只有四五岁大小的孩子,手里也有一两条人命,他们下大狱一点也不冤枉。
林宗羲也没死,他被关在了水牢里面,短短一两天的工夫,他现在已经跟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他头发如同杂草一般披散着,双手被铁链拴着吊在木头上。
身上的白色里衣已经染上了斑斑血迹,水中的虫子等等无时无刻不在往他的身上爬。
傅彦辰终于完成了一部分工作,往水牢去,林宗羲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
看到穿着皇帝吉服的傅彦辰,林宗羲笑出了声:“早在我当年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有野心,我以为你的野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想到啊,你的野心居然是谋朝篡位!”
林宗羲说完,不等傅彦辰回答,继续道:“我对你不好吗?我给了你至高无上的地位,我给了你西北兵权,我让你成为了晋朝所有官员的标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林宗羲愤恨地看着傅彦辰,用自己生平最恶毒的语言中伤他、诅咒他。
“你忘了当初是谁从尸山血海里把你救出来的吗?你忘了是谁把你培养成今天的样子的吗?是我,都是我!傅彦辰,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傅彦辰负手而立,听着林宗羲的指责,听到最后这几句话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冷静地看着林宗羲:“我没忘,我也不敢忘。我不敢忘我母亲为了保护我,在我面前被折辱而死,我不敢忘我的父亲拼命迎敌,却被信任的心腹从后面捅死。”
“我更不敢忘我的长辈兄弟姐妹一个个地死在歹人的剑下。这些年来,我闭上眼全是当年的事情,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寻找凶手,我父亲为官数十载爱民如命,但凡是能够造福百姓的,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我的母亲在家相夫教子,但凡是我父亲不让她做的事情,她就半点也不敢做。我的一位兄长爱读书,十岁就考上了童生。我的弟弟妹妹当时才三岁。他们不该更不能那么死去,我更不敢相信为什么全家,就留我一个人独活。”
“那水缸那么浅,我待在里面,歹人来来去去走了那么多回,为什么就能跟傻子一样的看不见我,陛下,这些你知道吗?”傅彦辰一向冷淡的神情绷不住了,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疯狂。
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一向平静的知州府上火光冲天,尖叫哭泣声伴随着利刃刺进肉里的声音响彻天际,在所谓的土匪冲进来之前,一向疼爱他的祖母只来得及把他交给身边最信任的嬷嬷。
他的嬷嬷在临死之前,把四五岁的他放进了院子边的水缸里,那时候是夏天,水缸里什么都没有,他躲在里面,看着缸口的天空,他觉得那个缸子是那样的大。
听着外面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却没有一个发现他的踪迹,他觉得那样的水缸是那样的安全。
然而等长大了,他才知道他当年的认知是多么的浅薄。那样大的缸子对小孩来说高大安全,但成年人从边上路过,能轻易地看到缸里的物品。
林宗羲看着眼前的傅彦辰,许久,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当年就下令要把那些知情人全部灭口,没想到还是有人逃了出去!”
“是。我找到了当年的凶手之一,我知道了幕后黑手是你。我以前是真的感激你,所以哪怕我知道你对我好,把我救出来是为了让我当你手中的一把刀我也没有过一丝一毫的退缩。”
“这些年,我明里暗里帮你做了多少脏事你是知道的。我一心为你铲除障碍,只为当年你的救命之恩。但从知道当年我家的事情是你的手笔以后,我恨你入骨。”记忆是带着美化功能的,比如当年他的母亲并不喜爱他,比起他,她更疼爱他的兄长、弟妹。
但他在那些孤独的年月里,在刀山火海拼搏的日子里,他总在想,要是他的父母在就好了,他不必这么辛苦,他也不必那么羡慕有父母的人。
于是当初有多么的感激林宗羲在知道他家的苦难全部来自于林宗羲,而他之所以那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他需要一个在仇恨里喂养出来的‘刀’时,他对林宗羲的所有感激全部都化成了恨。
于是,从十八岁开始,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推翻林宗羲而做的准备。
他算计好了他要走的每一步路。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大将军,而是一个禁军指挥使,权柄已经到达了顶峰,所以哪怕是他的风评不好,也依旧不乏有要和他结亲的人。
作为皇帝的一把刀,林宗羲想要他孤又想要在手里抓一些把柄,傅彦辰不想成亲更不想把无辜的女人牵扯进这能死人的漩涡里。
他用各种理由拖了又拖,实在拖不住时,楚怡闯进了他的生活里,他想要远离她,却又忍不住偷偷靠近她。
林宗羲观察了他很久,在知道楚怡对他的特殊后,令昭阳长公主笼络她,拿捏她。
一年前,边关动乱,他作为林宗羲最信任的刀,也是他恨不得立马除掉的人,他被派到了边关,做了那个所谓的大将军。
而在他离开前,他跟楚怡见了一面,他知道楚怡也爱他,但他要走的路注定是一条不归路,他怕楚怡卷进来,于是他朝楚怡说了自己对未来妻子的要求。
于是他看到楚怡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她没有答应他的求婚。傅彦辰既欣慰于楚怡的坚持又遗憾她的选择。
两个月前,困扰了晋朝数十年的突厥人被他赶出关外几百里,为边城的百姓赢得了一丝喘息。他在民间,在朝堂上的名声越发高涨。
林宗羲终于忍不住了,把楚怡关进天牢,再让她进后宫,是林宗羲一步牵制他的棋子,林宗羲笃定他能为楚怡妥协。
“可惜了,差一点点,我就走了。”林宗羲没有反驳傅彦辰的话,他是握着傅彦辰这把刀的人,他能力如何,他是知道的。
傅彦辰这么说,必定是有十足的证据的。一如当年在他暗中下令后被暗杀、抹杀的那些人一样。更何况到了如今的这个境地,有没有证据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
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就算没有这件事,那些史官为了傅彦辰的正统,也会坐实这件事情。
楚怡的死是个意外,林宗羲没想到她会那么脆弱,也没想到她死得那么早。
他现在只遗憾楚怡死得太快,傅彦辰回来得太早,而那些贱民对楚怡的死反应太大,导致他想走都走不了,这都怪他自己年轻时太喜欢显摆,导致京城内外的人都记住了他的样子。
谁敢相信呢,那些贱民就在皇宫附近待着,哪怕是皇宫里倒夜香的出去,也会被跟踪十里地。
林宗羲知道傅彦辰对楚怡的感情,他原本以为楚怡死了,傅彦辰怎么也得等到她头七才动手。因此他在计划着离开,那场所谓的宴会不过是他麻痹傅彦辰的手段之一。
“我高估了你对楚怡的感情。”林宗羲这样说着。
傅彦辰没有说话,他今天到这里来,只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看林宗羲这个失败者而已。
在转身离开牢房时,他还是红了眼眶,楚怡是他这辈子唯一动心的人,她离开得太早了。
他离开后,一个穿着绯红色官服的男人进了女牢里,这里面关着林氏宗亲女眷。
她们已经没有了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一身狼狈、脏污。见到有人来,她们有的坐着没动,有的抓着牢门,请求路过的人放她们出去。
进入牢房的男人目不斜视地走到最后一间牢房,昭阳长公主端坐在木头床上,一束光线打在那张床边,照亮了整个牢房。
听见脚步声,昭阳长公主抬起头:“观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
许观云,昭阳长公主的驸马,是昭阳长公主十五岁时看上的男人。当年他得中探花,一身红衣戴着红花打马游街,那时候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昭阳长公主就在沿街的茶楼里观看,她就那么被迷了心。没想到他已婚,更没想到无论她如何示好、如何死缠烂打,哪怕自甘为妾他都不愿意爱她。
后来啊,她用尽了计谋,终于把这朵高岭之花摘下,而后的那些年里,他们从最初的剑拔弩张到了最后的相濡以沫。
谁能想到呢,那些都是假象,他心里最爱的,还是那早早就死掉的原配。于是他们闹崩,她寻找跟当年的他相像的面首,他回到家里,教导原配留下来的儿女。
被抓了以后,昭阳长公主等他已经等了很久了。昭阳长公主痴迷地看着他,哪怕过了那么多年,她最爱的还是他那一张脸。
“如果当年,我不奢望你的爱,直接把你的原配,你的子女都弄死,我再把你的翅膀折断,让你在公主府成为我的禁脔,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这是这么多年里,昭阳长公主最悔恨的事情。
她曾无数次想过,要是时光能倒流,她不会听她父皇教导的所谓的仁慈,她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宗亲之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为什么还要那么墨守成规?
她想要得到的,为什么要那么的委婉,直接上手抢不就好了吗?
许观云脸色不变,但是却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昭阳长公主捂着脸,看着一脸愤怒的许观云,她笑了:“还是这样的你真实,那些和我相濡以沫的日子,你是不是恨透了我?”
“你是不是每时每刻都想要置我于死地?可惜,你为了你儿子女儿体内的毒,不得不跟我虚与委蛇,甚至还跟我生了个儿子,你是不是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杀了他?”
昭阳长公主笑着,眼泪落了下来:“我告诉你,许观云,我死了,你的孩子们也不能独活,我不会告诉你他们的解毒配方,他们生的时候得叫我母亲,等我死了,他们也得到地底下去继续伺候我。”
许观云此刻方才开口:“你想错了,他们的毒已经解了,是肖侍郎的夫人送过来给我的。”
“他们已经无碍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来报仇的,当年我的妻子被你找人掳走,丢到了最下等的楼里被凌辱而死,你也逃不过的。”许观云双眼通红,他招了招手,跟着他来的狱卒便撕扯着把昭阳长公主拉了出去。
昭阳长公主脸色大变,终于害怕了,她朝许观云求情,许观云冷眼看着:“好好享受吧,我和当今陛下,不会让你死那么快的,你要长长久久地活着,你要百病缠身地活着,只有这样,你才能赎清你身上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