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本来十分紧张,毕竟没把谈骁未来准女友照顾好,怕他兴师问罪,秋后算账,待看到阮珥像是撸狗一样撸了把他的头发,“嗤”一声笑出来。
而平日里怼天怼地怼空气的谈骁虽然黑了脸,但却是敢怒不敢言,还得好声好气地哄着劝着:“我不是元宝,元宝在家里等你,再不回去它就要饿死了。”
叽里咕噜的烦死了。
阮珥捂住耳朵,转头,背对着谈骁,不听他逼逼。
“……”
就阮珥现在这副状态,估计叫醒后也不能自己走路。
谈骁别无他法,只能拽起阮珥,将她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打横抱起她。
阮珥第二次被吵,多好的脾气都不够用,不怎么高兴地揪了下谈骁后脑勺的短发:“再闹就把你丢出去!”
谈骁忍下那阵刺痛,握着阮珥双腿的手朝李治勾了勾。
李治会意,忍着笑把他寄存的车钥匙挂到他指弯。
避让着人群带阮珥离开,索性一路上阮珥还算是老实,坐回车里,谈骁倾身钻进车内帮她系好安全带,退出去的时候阮珥突然动了下。
热气喷洒在他侧脸,和他的呼吸短暂的融合在一起。
谈骁像是被电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逐渐蔓延至全身,好不容易退红的耳朵又隐隐有复燃的迹象。
他不敢看阮珥,匆忙撤出车外,轻轻合上车门后,屏住的呼吸恢复正常。
街头连接着横桥,排列有序的路灯将护城河面映得波光粼粼。
晚风徐徐,夜色阑珊。
谈骁倚在车身上,隔着缭绕烟雾看着河面,一根烟抽完,他才上车。
阮珥彻底睡了过去,脑袋斜着枕在安全带上。
谈骁将空调调整到适当温度,平稳地开着车。
云滨湾虽说不是什么精品豪宅,但是安保工作并不差,没有登记注册的车辆不允许入内,和来接阮珥时一样,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的马路边。
谈骁锁了车,背着阮珥往小区里面走。
阮珥趴在谈骁背上,两条胳膊软趴趴地垂在他胸前,头顶那颗丸子抵着他耳朵,碎发挠得谈骁发痒,过会儿背上的人变了个姿势,丸子离开他的皮肤,换成她清清浅浅的呼吸。
谈骁神经瞬间紧绷。
阮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眼睛睁大,直勾勾盯着谈骁侧脸,痴痴笑一声:“你长得好好看。”
谈骁听到她说话,先是一愣,一时忘记俩人之间过近的距离,下意识侧头看她,又赶忙转回去:“好看不也不是你的菜?”
阮珥的这句“名言”他能记一辈子。
“真的吗?”阮珥醉得满脑子浆糊,好似有些不理解谈骁为什么不符合自己的胃口:“那我喜欢什么菜?”
“谁知道。”谈骁嫌弃道:“就你那破眼光。”
喝醉之后的阮珥比清醒的时候乖得多,不呛话不回怼,平平淡淡“哦”一声,然后安静下来。
她一沉默,谈骁开始反思自己刚才语气是不是过重了。
这个念头才起,背上的人就有了动作。
她弯起手,挡住他耳朵,悄声道:“我跟你说个秘密。”
阮珥呼出的热气全部扑向谈骁,他喉结上下一滚:“什么?”
“我失恋了。”阮珥难掩低落:“我喜欢的人要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
“别说了。”谈骁觉得刺耳,躲开她的手:“不是很想听。”
“不行!你必须听!”阮珥重新把他拉回来,不由分说地向他灌输:“别人向你倾诉的时候不管愿不愿意,你都必须得认真倾听!”
“……”谈骁挣扎无果,放弃:“行,你说吧,我听着。”
情绪被打断,这下阮珥又不知道该如何切入了。
她思绪混沌得厉害,不再措辞,随心道:“我喜欢他好多年了,从高中到现在——”
阮珥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八年了。”
谈骁看着地面上两人叠在一起的影子:“那你挺长情。”
“那有什么用,再长情也不如其他女生能打动他。”阮珥委屈吧啦地撇撇嘴:“其实他对我很好,给我做饭吃,生病照顾我,也可能有点喜欢我,但是只有一点点,还不足以支撑他跟我在一起。”
谈骁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住,除了去冰箱拿吃的,厨房都没怎么进过,更别提做饭。
优势缺少一项。
他默默在心里记上这一笔。
“喜欢他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已经变成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我想象不出来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喜欢他,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他没有选择我,我也不能强求,所以今天我跟他做了了断。”阮珥现在的认知里没有什么男女有别,她就是憋得慌,把谈骁当成一个单纯的倾诉对象,不分性别,所以动作特别自然地戳了戳谈骁的胸膛:“你夸夸我。”
总算是听到个还算满意的消息,谈骁不再吝啬:“你好厉害。”
阮珥“嘿嘿”傻笑两声,情绪高涨一瞬又落回谷底。
她并不喜欢长时间沉浸在悲伤里,所以下午规定时间过后,即便是见到纪言澈,她也是一副积极乐观的状态。
但是醉酒之后,情绪掌控变弱,难过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我也觉得我很厉害。”阮珥又换了个姿势,下巴尖搁在谈骁肩膀:“八年,就是养条狗都情比金坚了。”
三句离不开一个狗。
谈骁现在听不得这个字,他安慰道:“以后还有更好的等着你。”
比如他。
失恋带她去玩,喝醉之后送她回家,还得被迫听她暗恋其他男人的心路历程,谈骁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他在阮珥面前,是半点脾气都没有。
他话音落下,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到肩膀上,随后是一片濡湿。
她哭了?
这个认知让谈骁猛地顿住脚步。
“哪还有什么更好的。”阮珥怒从心起,豪迈地摸一把脸,顺手擦在谈骁胸前的布料上:“男人都是臭傻逼,没一个好东西!”
躺着都中枪的谈骁:“……”
他提出反对意见:“那是你没遇到好的。”
阮珥哼一声,感觉自己在向下坠,她搂紧谈骁:“掉了掉了!”
谈骁在思索着怎么样能让阮珥走出创伤,生怕她因为这次失败就封心锁爱,闻言没太明白:“什么掉了?”
“我要掉了!”
“……”
谈骁手臂紧了紧,把她往上托了托,阮珥调整到舒服的姿势,闭上眼:“我要睡了,你别吵我。”
谈骁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公寓楼:“你先把门禁卡和钥匙给我。”
“……”
背后的人不吱声。
“阮珥。”谈骁再次叫她:“阮珥?”
“啪”一下,嘴巴被精准捂住。
阮珥在他背上扭动两下,从口袋里盲摸出钥匙和门禁卡,扔垃圾似的往前一丢:“聒噪!”
谈骁:“……”
好在后半段路阮珥没整什么幺蛾子,还算顺畅的把她运送到家,进了她家后,谈骁眼神凝成一条直线,仅看前方的路,没有胡乱打量。
鞋子在玄关处就已经脱掉,放她到床上躺好,谈骁去浴室用热水打湿一条毛巾帮她擦了擦脸和手。
空调打开,被子也给她盖好,又下楼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放在她床头柜上,以防她半夜醒来口渴。
回顾一遍应该没有什么需求没考虑到,谈骁关掉其他大灯,留下一盏床头小夜灯,准备走人。
身子转过去半个,手腕一紧,一只柔软的手覆上来。
谈骁愣了下,低眸。
前一秒还在睡觉的阮珥此刻睁着眼睛瞅着他,在黑暗里格外水灵。
她不舍道:“你要走了吗?”
谈骁张了张嘴,声音差点都没发出来:“昂。”
“你也要抛弃我。”阮珥眉一耷拉,嘴一扁,哭戏说来就来:“我好可怜,失恋就算了,连个朋友都没有。”
谈骁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好笑又心疼,正要说话,手又被阮珥甩开。
她赌气地卷着被子翻了个身:“你走吧,我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的。”
阮珥闭着眼,实则在用耳朵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半晌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她迟疑地扭过头,对上谈骁似笑非笑的神情。
阮珥楼上的卧室类似榻榻米,床高才到小腿肚,她躺在床上,谈骁立在床边,高度差距使得谈骁颇为居高临下。
阮珥蹙眉:“干嘛?”
谈骁问她:“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阮珥不假思索:“哈士奇。”
谈骁气急败坏:“阮珥!”
“干嘛呀!”阮珥被他骤然拔高的嗓音吓得一哆嗦:“有话不会好好说啊,这么凶干嘛!”
她清醒的时候都能把自己气个半死,喝醉之后更是不遑多让,谈骁还想多活几年,捏着被子一角扬到她脸上盖住,不愿多看:“睡觉吧你。”
阮珥扒拉下来,巴巴地看着他:“你真的要走吗?”
谈骁:“你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阮珥:“做什么?”
谈骁放弃跟一个醉鬼交流,又招架不住阮珥的卖惨,盘腿在她床边的地板上坐下:“我不走,能睡觉了吗祖宗?”
“能。”阮珥笑嘻嘻地转过来面向他:“晚安。”
阮珥醒得毫无征兆,睡着也快,今天情绪大起大落,又哭过两场,喝了顿酒,精神早就消耗殆尽,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
谈骁守在她旁边,看着她乖巧又恬淡的睡颜,看得他心里痒手更痒,最终给自己找了个“照顾醉鬼不易,得索要点报酬”的借口,拨弄了一下她的睫毛,低声吐槽:“白长这么大的眼睛,屁用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