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估计以为她的虚弱是装出来的,压根没病,其实是有病的,也的确病发了,只是她当时急速点了30点奖励点在体质上,压制并削弱了痛苦,但病就是病,它一直存在,如附骨之毒。
血水流淌在洁白的盥洗盆里,詹箬却从镜子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脸。
是洛瑟。
她洗了手,也洗了脸,只是双手撑着台子,低着头,水流从脸颊流淌过。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不管她多强大,对方对自己姐姐的伤害一直存在,而且他们还保留了这些东西。
是否,是否他们一直在暗地里欣赏着,品味着。
她的姐姐的魂魄是否因此难以解脱,永远被困在地狱里?
可他们竟还想洗白干净全身而退?
詹箬抿唇,低头冷笑。
嘎嚓!台面被手指按出了裂纹。
这一声吓到了人。
“谁?”
一道声音脆生生出现在偌大且堂皇的洗手间中,詹箬被惊动,转头看去,看到一个女子从隔间出来,戴着蓝牙耳机,一手握着手机,估计是在玩游戏。
如果不是刚刚动静有点大,她都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估计坐久了,这人腿脚还有点麻,所以扶着小门打量着她,本来有些戒备,本以为只有詹箬一个女人后,她会轻松一些,但她很快又很紧张。
这个女的…看起来不太正常啊。
她暗暗想。
眼底都是血丝,气质也太强烈了。
看我的一眼…好可怕哦。
她被吓到了,凹凸有致的身体不由贴靠了门板,似乎想缩回去躲起来。
还好詹箬转过脸,没再看她。
额,是她多想了?
殊不知詹箬反而觉得她怪怪的
这一楼的人都被吓跑了,就她傻乎乎穿着昂贵的顶奢礼服,戴着更昂贵的珠宝躲在厕所里玩游戏。
外面洪水滔天,她就玩游戏。
现在倒是知道怕了。
詹箬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官方的人,她不想过早暴露自己体内病症的事,在体内疼痛还未过去的时候,她没打算走。
“蛮蛮,蛮蛮,你在哪?卧槽,外面不知道干嘛了,玻璃墙壁都碎了,我刚刚都吓死了,还以为怎么了,不过那个靖公子没来,你可以出来了,安全了安全了!”
蛮蛮估计是小名,助理喊着很亲昵。
“什么?不可能吧,我都没听到动静。”被唤做蛮蛮的女子一听谁没来,顿时欢喜,但意识到詹箬在场,就给自己的小助理打了个眼色,后者这才意识到有别人在,闭嘴了。
蛮蛮在詹箬边上洗手,准备离开,但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犹豫了下,从手包里找了找,找出一包湿巾来,从里面抽出一张递过来。
“姐妹,不要为了男人伤心,被抛弃了,就好好打扮自己,闪瞎他的狗眼。”
“你长得这么美,都可以当明星了。”
“何必呢。”
“你为何如此看我?怪渗人的…”
被小助理拉走的蛮蛮还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但回头时,看到那个女子走了出来,靠了洗手间的门若有所思瞧她。
蛮蛮:“?”
我敢打赌,这个女人肯定觉得我是傻逼。
神经病,我还没觉得她古里古怪呢。
……
詹箬没料到系统会提醒自己下一个任务。
三天后的晚上12点。
估摸着跟这个女子有关。
看着好像是个明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沈樾记忆里有,但詹箬现在还被病痛折磨着,精神疲乏,一时想不起来,只能作罢。
但那个什么靖公子,她是知道的,毕竟是她最近查的人。
这么巧?
过了一会,陈权拿着断了的苗刀上来了,此时詹箬已经恢复许多,只是脸色微微苍白。
“下面没事了?”
“嗯,那个戚獴把人带走了,临走时还让我给你问声好,谢你支援。”
陈权后来也补充说戚家在他们习武圈子里等于大世家,全国排名前三那种,连他们港都陈家也只刚好前十吊车尾。
差别看小辈就知道了,陈家最优秀的小辈是陈权,戚家却是戚獴,高下立见。
詹箬不置可否,等他们上了车离开大厦,陈权看周下无人了才问:“那个人是谁?这么强,我爷爷估计都不是对手,太可怕了,王老头这是干了啥啊,我看刚刚王蔷俩孙女表情十分不好看,那老头倒是滴水不漏,什么都不显露。”
“不知。”詹箬只知道对方十有八九是秦枢身边或者黑镜埋的一个高手,而且绝对是高层。
说起来,詹箬反而对那个黑色风衣男子更感兴趣,而这种人的身份在系统里面是找不到的,属于官方核心人员。
也许陈权知道,毕竟他们都属于习武之人。
她问了,陈权也就说了,语带敬畏,也有几分不肯定。
“我不是很确定,只是在小时候练武的时候被我爷爷酸里酸气挤兑过,老说什么资质低还不努力,生子生孙当如戚尔雅,他是戚獴的七叔,辈分高一层,但年纪小。”
“戚尔雅?”
“是啊,听起来很斯文甚至像女孩子吧,听说刚出生那会体弱多病,都说他易夭亡,当女孩子养的,结果一身习武的天赋屌炸天,才三十岁就能干七火将的水平,吓死人,但我不知道他长那样子,太怪了,一点都不像习武之人,不过比起他,老板你更不像。”
詹箬身上没有任何习武的痕迹,弱柳扶风,姿态羸弱,比午夜素染的雪还静谧优柔。
“…”
离得太远,詹箬也没看清人,只知道对方很强,强到把那刀疤男子吓走。
这也是官方的态度了——而且对方来,应该是为了王老头。
詹箬沉思片刻后,陈权忽然问:“老板,你觉得今天这事…你怎么看?”
秦峣的身份之谜,当年命案的真凶,这些都在背离他们一开始的预判——秦氏会洗白白全身而退吗?
他觉得这是一个阴谋,可对方布局如此,万一成了,那可恶心了,尤其是他的詹老板,不得气死?
他问了后小心观察后视镜,却见詹箬神色淡淡,似疲惫到了极致。
等过了好一会,才依稀听到她幽幽一句。
“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
可有些事情终究是证据说了算。
官方全力调查之下,很多结论浮出水面。
1,殡仪馆那边,裴燕西尸骨无存,无法检验DNA确定身份,调查此人背景,发现他在加入娱乐圈之前,很多信息都消失了,哪怕别人都知道的那个妹妹,实则也找不到什么存在的社会痕迹——没有照片,连身份证都是虚假的。
2,裴燕西的家中找到许多头发跟指纹,甚至连他前段时间穿过的一些礼服上找到的头发都能证明他是秦峣。
3,第四案案发地的工厂后院荒地坑中找到的那些女尸身上,其中一具缺失的骸骨的手骨上留有假秦峣的头发,而假秦峣曾经的住所里面找到了这些女尸残缺的骸骨部分,以及一些虐杀的工具,这些工具上都留有假秦峣以及另一个人的痕迹——徐沉海。
4,从徐沉海的住所以及其他社会居住环境中找到了当年关联的12连环杀人案线索,确定他为真凶。
5,五行案中,那些受害者死亡的时候,裴燕西也就是疑似秦峣的嫌疑人并未出现在那些地方,有不在场证明,但徐沉海跟假秦峣有作案条件。
6,…秦枢开了发布会。
B市的顶级豪宅区龙羿天府其中一栋中,王家四人都坐在客厅里看着屏幕里面投放的发布会。
秦枢面色惨淡,神情萎靡,仿佛痛苦到极致,跟大众道来事实。
“…被胁迫,但…我们不答应,为此才有一些歹人伪造了洛瑟案,以我儿子秦峣的身份犯案,试图以此来逼迫我就范,我不肯,后来他们就利用了洛宓制造了汽车爆炸案,阿峣没有提防,在爆炸中毁容,我不愿意让这个孩子活在危险跟恶意的环境里,承受莫须有的罪名,于是假装他已死,实则为他整容改名重新生活…”
“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没想到,没想到他还是被找到了。”
“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他。”
“可我不能对不起人民跟国家。”
“我…”
啪!王树一把关掉电视机,气呼呼道:“什么嘛,他以为他做了这些就可以把一切都抹清了?太虚伪,太恶心了!能骗得了谁?!”
“连你都骗不了,圈子里大多数人自然也是不信的,可他骗的不是我们,是其他人。”
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们可不知道一些虚实,最容易被媒体跟表面上的事实所打动,加上秦氏的产业跟无数人的利益相关,自然会有无数人为秦氏说话,并端着为冤者洗刷罪名的心态团结起来呼喊放过秦氏,阻碍官方调查,恶劣一些的还会攒动起来污蔑官方故意要搞秦氏芸芸,如果再加上国外一些有心政治家的煽动,那就会很麻烦。
王薇看透了这种套路,却也知道秦枢这次玩的是阳谋,因为他让所有指向且不利于秦氏的案子证据闭环了。
凶手,有啊,都认罪了,而且证据都在,一切都符合,你为何不定罪呢?就非得是我秦家干的?
哦,是秦峣干的,假秦峣,我的儿子真秦峣都死了,我弟弟还在医院躺着,我们秦家也是受害者。
洛瑟姐妹案?洛瑟啊,是很可怜,也是无辜的,都是那些歹人的错,还有洛宓,也是被利用了,我不怪她。
这就是秦氏的态度,也是被煽动的一部分社会认知——他们被利用了,却毫无所知,以为这就是真相。
可怕的是,这种“真相”很可能成为真的真相。
假如外界压力足够,假如没有绝对的破局铁证打破这种局面,假如内部社会舆论一直如此强烈,假如一些隐在暗处的人在推波助澜…
一切都将如同三年前一样。
案子尘埃落定。
秦峣还是死了,洛瑟姐妹还是很可怜,死的人还是死了。
有些人躺在污泥中,有些人洗白白光伟正,有些始作俑者继续在暗地里享受者曾经的恶行成果,一面嗤笑着人间的愚蠢。
这才是真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