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光结扎的事也不知怎的让郑子昂知道了, 顺带连王川泽也结扎了的事一同被这大嘴巴说出去了。
明里暗里跑来找王川泽打听的人越来越多,他倒不是不想别人来问,只是时不时一个人过来先含蓄的客套两句、半天才能说到重点, 实在是太耽误时间了。
王川泽现在恨不得一天能掰成48小时用,除了包罗生活上的所有琐事外,他现在还想赶一赶手头上的动作, 想腾出些空来去座舱小组帮忙。
他以前帮助过何为负责的强度小组的工作、兼顾过蔡华的机身小组的事务、也曾和郑子昂一同研发机翼下的导弹挂架,冯研农的液压组、赵伟的仪表组、连楼上军械组的工作,他都有参与过,唯独没有廖杉曾经负责过的发动机组和后来的座舱组, 她就像最不需要老师操心的好学生,自己就能很好的把交付给她的任务圆满完成。
就连现在他操心,也不是站在同事角度,担心廖杉不能完成任务, 只是作为丈夫, 他想尽可能的帮她分担些事情。
又因为和人交流结扎心得耽误了快二十分钟,王川泽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周日上午他直接在大院组织了一场公开课,还找来了医院的医生, 一起集中解答大家的疑问。
感兴趣的男人们可以搬着凳子下去听,仍想多子多福的人继续如往常度过这个休息日,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家。
男人们在院子里“上课”, 孩子和媳妇们也凑在一间屋子里, 齐聚在冯研农和李丽珍的家中。
七岁的冯军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小脸面无表情中甚至透露着几分麻木, 任由床上的三个一、两岁的小姑娘围着他的脑袋,扯着他的头发玩, 他怀里抱着在啃饼干的平头小男孩,还有两个还要再小些的婴儿被放在床里面,一个哼哧哼哧的忙着翻身,另一个安安静静睁着眼睛在玩自己的小手。
冯军知道爸爸和叔叔们在楼下说的事情是关于不要孩子的事,他看向和妈妈坐在一起的那些婶子中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人,等杉姑姑生下孩子,他掰着手指算,那他就是一带七,这还是一家只有一个小孩子的情况。如果都像他家这样子再多生一个,那就是翻倍,小学二年级已经学到了乘法,冯军很快得出一个两位数的结果,小小年纪只觉眼前一黑、人生无望。
为什么他爸要这么早生孩子?为什么他和其他小孩子们差那么多岁?冯军这么想着,嘶的一声,侧头看向刚刚手上没轻没重扯掉了他好几根头发的小姑娘,没好气的喊她大名,“冯敏,你再扯我头发,我就不让你玩了啊。”
为什么他不能和妹妹换换?冯军一点都不想当最大的孩子。
屋里另一边,女人们凑在一起也在聊结扎的事,毕竟虽然是长在男人身上的物件,但也并不是和她们没有关系,毕竟关乎着日后的使用。
大家都不是未经人事的未婚姑娘了,说话间也没什么顾忌,只压低声音不让孩子们听到。
“怎么样?还能起得来吗?”
“和以前比呢?时间会变短吗?”
“强度、硬度上有变化吗?”
何月华被她们一个个虎狼问题问得俏脸绯红,仿佛被围攻的小白兔。
在座另一个结扎男人的媳妇,因为她鼓起的肚子自然而然的被其他人忽略了。
廖杉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虽然没有真的深入,但擦边行动还是有过几次的,她个人感觉王川泽比以前也没什么差别,甚至因为憋了有段日子,疏解的时间越发长了。
在得到何月华肯定的回答后,众人这才舒了口气,那看来结扎对男人来说确实影响甚小。
李丽珍这才关注起刚刚被冷落的廖杉,端详了片刻,“你这肚子长得不算大,人也没怎么变胖。”
“我是没重太多,到现在长了七公斤。”廖杉想起来就忍不住笑,“王川泽特意做了个秤,每周像记录数据一样给我称体重,严格控制着呢。”
邓连心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瞠目,“还真不愧是做研究的人。”
“是要控制着点,之前老郑只想着给我补营养,结果我肚子长太大,生的时候可遭了一回罪。”孙秀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头一回怀孕两人都没经验,差点好心办坏事。
黄素莉看着廖杉,打趣道,“现在谁不知道你对象是个细致人,简直就跟养花似的,瞧瞧你这从头到脚收拾的体面漂亮劲儿。”
廖杉睨了一眼她身上的红格子衬衫,“论这屋里谁最像花,那还是非你莫属。”
黄素莉一下子不好意思的面红耳赤。
其他人捂嘴笑。
江文怡轻笑着说,“别惹杉儿了,没人能说过她。”
弹射座椅的逃生原理是向上弹射,利用火箭发动机的推力继续向上空推进,给降落开伞留足高度和时间。但当面临飞机倒扣这种特殊情况,整个飞机上下颠倒,原本位于机身上部的座舱落到机腹位置,座椅原本向上弹射的设计也自然变成了向下弹射,救命的装备一下子变成催命符,像冲水马桶一样加速摔向地面,根本没有办法开伞。
这几乎是无法解决的问题。
不像多人弹射,从弹射延时和弹射方向角度切入研究,只要避免机组人员在空中相撞、依序进行弹射,只需要考虑气流干扰情况、间隔时间,利用速度传感器,依据离机时的飞行速度和状态,分别执行不同推力的救生程序。
飞机倒扣,是将原本的弹射思路都颠覆了,这要怎么研究?
快两个月的时间,廖杉和座舱小组的其他人不断进行头脑风暴,一遍遍提出设想,又一遍遍的在计算推导后否决。
不是会被飞机垂尾击中、就是可能撞上机尾翼,再者就是完全不可行。
世界性的难题,当然不会让他们五个人轻易寻到解决的办法。毕竟可以说,哪个国家能够先突破这一技术难关,哪个国家在弹射救生领域就是走在前沿了。
廖杉想得头疼,谁能想到在飞机上和机翼、机身等其他部分相比、看着不大的座椅居然越研究越复杂,一开始她从胡俊明那里接手座舱组的时候,考虑的还只是怎么能让弹射座椅更快速的出舱、弹射到更高的高度,当时的研发要求只是能顺利弹射出去就行。
一步步又是加火箭发动机、又是加速度传感器,廖杉暗自腹诽,还真是越来越像个小型飞行器了。
王川泽终于把手头操纵系统的工作处理的差不多了,飞机安定度的问题解决、瞄准具也研发出来了,剩下只需要组员们按照图纸、工艺规程书盯着车间师傅做出符合标准的样品,他终于能抽出空来座舱小组帮忙了。
“我能做些什么?”王川泽来到廖杉办公桌前,询问道,“我来给你打打下手,跑腿的事都可以交给我来做。”
廖杉现在七个多月了,会腰酸背痛,腿部浮肿情况也越来越明显,时不时晚上还会小腿抽筋,越来越辛苦。
王川泽看在眼里,他不过是少睡些、多做点事,对比起廖杉怀孕所承受的,不过是九牛一毛。怀孕的辛苦他没办法分担,只能从别的方面帮帮忙。
廖杉看着他,突然灵光一闪,对啊,既然弹射座椅离舱后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型飞行器,那为什么不能按照飞行器设计的思路来想办法?
她想要给弹射座椅加上一个操纵系统。
“我想吃冻梨。”
廖杉半夜腿抽筋醒了,王川泽把热毛巾包到她小腿上,隔着毛巾按摩着,听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然廖杉只是随口一句,现在才九月底,都还没进入冬天,哪里会有冻梨,又不是有冰箱的现代。
她只是看着王川泽突然想起之前那年过年,他给的那个冻梨了。
“你那时候,怎么会兜里揣一个冻梨?”廖杉好奇的问。
王川泽很快反因过来廖杉说的是什么,“在车间看到一个师傅在吃,我和他换了一个。”
没说这东西他当时也是第一次见,就是特意想拿给廖杉尝尝的,也没说他拿粮票换冻梨的亏本买卖。
年少青涩的情感就是身由心动,不计后果,只是简单的想对她好。
廖杉没把自己半夜一时兴起的话当回事,第二天醒来就忘记了,只满心都是操纵系统。如果可行的话,结合速度传感器感知当前飞机的姿态、速度等参数,在座椅弹射出舱后操纵系统迅速调整姿态与方向,那么就能解决倒扣不理状态下弹射的问题了!
王川泽用自己这些年研究操纵系统的经验帮她推导着可行性,下班后又忙活着去菜站买菜做饭。
他花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在菜站逛了一圈,才终于找到了卖梨的售货员。九月底正是一批晚熟梨上市的时候,人们会在这时候买一些这种梨,放在地窖或是通风阴凉的室内,一直储藏到进入冬季,等气温下降后自然冷冻,变成冻梨。
仔仔细细的挑了半天,王川泽拎着一袋梨子买完菜,又去了粮店。
粮店的卖小米的售货员又见到王川泽,这都多少个月了,他都快和这青年混熟了。
时下也不是没有人家吃黄小米,这种粮食比大米、玉米面都要便宜,一毛钱一斤,但再没钱的人家也会黄小米混点细粮的大米,条件一缓和过来,就会再买点小麦面粉改善伙食。
售货员心里纳闷好久了,看着王川泽挺体面一个青年的,也不像是游手好闲吃不起饭的,怎么连着好几个月都来买小米这种粗粮。
如果不是穷到吃不上饭,那么就是……
他熟练的称了两斤黄小米递给王川泽,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家是不是养了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