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办公室的窗户被巨大的能量牵扯, 轰开了一个大洞。

碎裂的砖石瓦屑之外，金色的天光照耀下来，将空中的两名少年衬得更加璀璨。

两人坐在扭曲臃肿的咒灵身上, 悬浮在空中，绀色的校服和白衬衫残破不堪, 头发、脸和衣服都沾满了血, 白净的脸上大片大片红褐色的、不知道是谁的干涸血迹。

金色的天光明明应该显得神性而纯洁, 这两人的眼神却充满了不安定……

……像是刚刚杀完人。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表情, 都会意识到——不能招惹他们。

“啊啊……已经死了吗。要死的人竟然还能逃这么远吗？”

白发的少年盯着地上身体没了一半、形容可怖的男人，咧开嘴角，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声音压抑不住的高亢：

“我还想再杀一次呢！”

而他的同伴则完全相反。

黑发的少年就像他的发色一样沉寂。他面无表情, 暗紫色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一片让人发慌的空洞：

“你好, 能把那个女孩的身体还给我们吗？”

他还在用敬语。

而坐在阴影和血泊里的少女没有回应。

樱井星什么都听不进去, 脑海里一团混乱, 情绪十分糟糕。

耳边一直叽叽喳喳的，好烦啊。

她冷淡地抬头看了过去：“抱歉……我心情不太好，可以不要来烦我吗？”

“……”

不知为何, 她开口后, 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目光凝在她的脸上, 神情变得有些莫测。

这个声音……

夏油杰无声地盯着她, 很轻地开口：“……小樱妹妹…？”

寂静。

这一声呼唤，似乎终于唤回了少女的注意力。

她的目光落在夏油杰脸上, 停顿了很久, 迟缓地回应：

“是石榴啊。”

……她是小樱。

一直联系不上的小樱, 终于找到了。

小樱在这里，他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啊啊……没错。

有小樱在的话，他……

他就可以……

夏油杰的神情变化了。少年沉寂的眼睛里突然又像是有了光采，整个人的气息一下子安定下来。

［石榴对你的好感度：79（【石榴】找到了锚点。）］

他紧紧地、堪称露骨地注视着少女，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像是怕吓到她一样柔和：

“小樱，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还好吗？”

樱井星摇了下头。

“……这两个人死了。”她渐渐冷静下来，也注意到了面前两个人的不正常，“石榴，你们……发生了什么？”

浑身都是血……那种程度的出血量，如果是他们的血，人早就死了。

所以……

石榴和另外的这个人……应该是A君吧。

石榴和A君，杀了人么。

黑发的少年张了张嘴，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样子，身体僵硬了一下。

他抬起手，试着擦脸上的血渍。

干涸的血痂被刮下一点，但更多的却擦不掉。

“我……”

少年看向她，额前的刘海垂下一缕，在狭长的眼睛处微微晃动了一下，声音很轻，像是害怕碰碎什么：

“对不起，小樱……”

夏油杰说。

“你别怕。”

他看起来有种奇异的易碎感。

好像一个被砸出裂缝的玻璃球。再用力一点，就可以完全敲碎他。

而另一个人……

他一直没有说话。视线不停地游移，像是很难集中注意力。

“……小樱？”

白发少年迟钝地重复这个词。一开始只是很轻的呢喃，说出这个名字后，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一点点、一点点扬起唇角：

“诶。你是小樱吗？你是小樱没错吧！”

“嗯、我……”

“真是好久不见啊，你之前都去哪里了，我和杰怎么找都找不到啊——！”

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快速的话语打断。

少年神经质地讲个不停，情绪肉眼可见的高涨起来，苍蓝色的眼睛亮得惊人:“——喂。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你啊，小樱！”

“…………”

樱井星的手心冒出了一点汗。

这家伙，絮絮叨叨地讲个没完……整个人都像是嗑high了一般亢奋过头。

他还有理智吗，有思考自己说了些什么吗？

而且……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有种浑身360°都被死死盯住的感觉。

对方在细致到有点变态地“看”她，那种把她全身上下都看穿一样的视线……让樱井星后颈的寒毛都一根根炸了起来。

他们两个……

怎么回事？

“悟，不要吓她。”

石榴同样在盯着她，即使在对同伴发出警告，视线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的啊。我不会惹她哭的。”

A的嘴角越扬越高、越扬越高，眼睛突然睁大了一点，兴奋地道：“对了，你也来感受一下这个吧，小樱——！”

诶……？

樱井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白发的少年动作极其轻盈地跃下……不，不是跃下，他那是……漂浮着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

“等、等等……！”

好快。

明明一举一动都看得很清楚，他运动的轨迹、让人不安的笑容，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珠……全都看得很清楚。

但是躲不开。

甚至连简单地挪动身体都来不及——就这么轻易地被抓住了手。

皮肤接触的一瞬间，樱井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某种东西裹住了。

白发少年一把抓住她，径直撞破墙壁。

“轰”的一声，砖瓦在碰到他们之前就停了下来，被牵扯着直飞出去。

“悟！”

在石榴语气激烈的呼声中，A就这么抓着她飞向天空。

……金色的阳光，耀眼的光芒将他们笼罩。

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在空中悬浮着，时而颠倒方向，躺在金色的天空里。

仿佛被神光照耀的神子。

风把雪白的发丝吹乱，露出他沾血的额头，还有那一小块被尖锐物体刺破又愈合的伤痕。

苍蓝色的眼睛就这么近距离地，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少年宁静地微笑着，凝视着她，又像是在凝视着世界，恍惚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樱……你感觉到了吗？这就是——世界的核心啊。”

“啊……”

樱井星愣愣地看着他，焦躁的心情都被强行从脑海中驱散……不，不是被驱散，只是那不停灌入脑海的、庞杂的信息量，将她原本的想法全部挤到了角落。

她想要弄清楚伏黑甚尔做了什么，现在的状况如何，要怎么挽救……这些事万分火急。

但是——

猎猎风声中，眼睛只能看到他完美的五官、宁静到疯狂的笑容，以及那双湛蓝色、宛如雪山湖泊的眼眸。

从白发少年的眼睛、双手、身体中，无数信息和画面伴随着咒力涌进她的脑海。

清澈的湖泊，金色的天光，树叶的脉络，花瓣上那一滴折射彩虹的露珠……水珠轻盈地坠落，在河面荡开一层金色的涟漪，湖水和飞鸟一起歌唱。

白发蓝眸的少年同她低语：

“很畅快吧。小樱……我也把这个分享给你……”

[悟对你的好感度：80（【悟】此刻只觉得畅快无比。）]

世界在对他们说话，万事万物无不映入眼中。

原来是这样的世界。

原来一切都在他的眼中。

想要寻找的东西，不明白的东西，全部在这一刻理解了——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这就是，这个人看到的世界……就是咒术的顶点。

“小A。”

衣袍和发丝在空中飞舞……他们的脸凑得很近，能完全看清对方眼中的自己。

樱井星仰躺着悬浮在空中，注视着上方的天空，还有少年微笑的蓝色眼睛。

她呢喃着回应。

“我看到了……谢谢你。”

[你领悟了【六眼】看到的世界，知识+50，感受+100，精神力+100，。]

[【疯神】成长了。]

这两条系统提示弹出的同时，樱井星感觉到……疯神出现了。

它静静地浮在她身后，对本体发出“询问”：

[提问。]

[【伏黑甚尔】的死亡，会伤害你吗？]

啊……

她的替身在向她提问……

这一瞬间，樱井星感受不到抓住自己双手的人，听不到外界的呼唤，眼睛虽然注视着天空中、就在面前的少年，却好像只能“看到”自己身后的【疯神】。

有种近似精神分裂的错觉。

她出神地凝视着自己的替身。

在金色的天光中，黑色的人影悬停在她身后，也映入了白发少年的苍蓝眼瞳之中。

疯神身上，赭色的花纹似乎变亮了一点，看起来让人更不安了。

它问的是什么来着……

伏黑甚尔的死亡……会伤害她……？

樱井星恍惚地想。

啊……那是当然的吧。

她的1亿円都交出去了啊。

那可是她所有的钱。

于是本体回答了：

【是】

这一瞬间，樱井星仿佛看到那个黑色的生物，眼睛的部位有一道视线投射而出。

它张开了“嘴”。

无数奇异的旋涡在口中旋转着。

[回答：肯定。]

[感染结果：【伏黑甚尔】绝对不能伤害本体。]

[矛盾：【伏黑甚尔】的死亡会伤害本体。]

[第……阶段能力……效果启动……]

[【疯神】已修改【伏黑甚尔】的死亡状态。锁定状态：濒死。]

这条讯息弹出的那一瞬间，一股奇异的冰冷从身后传来。

疯神睁开“眼睛”、转动头部，“看”向了感染者【伏黑甚尔】的方向。

在本体看不到的地方，那栋破开的大楼中，躺在地上、缺失了一半身体的男人，手指突然轻微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你们都不觉得破碎感的杰很涩么（擦口水）

第二季咒回，悟在盘星教前的金色天光里、漂浮在空中这个时候，其实也像“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