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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狂想

春日狂想 曲小蛐 4913 2024-04-28 16:10:43

藏起第二张“涂鸦”的存在, 却夏把第一个签名给了颜雨梦后,节目录制也有惊无险地开始了。

自我介绍互相认识的环节就是走个流程,受邀嘉宾, 无论常驻还是飞行, 多数是互相认识的,用不着介绍。

而极个别不认识的——比如却夏, 他们也没什么兴趣。

且今天重头戏, 显然只在一人身上。

“我喜欢陈不恪好久了”这句话差点把却夏听得耳朵起茧。

——

除了陈不恪作为第一位开场, 其余人凡是自我介绍, 无论男女, 必带此句。

想也知道后期剪辑里这句台词十不存一,多数嘉宾只是跟陈不恪套近乎罢了。

最后一个是却夏。

节目组很不吝啬, 一下就甩给了她八个机位。

却夏对镜头非常敏感,刚耷下的眼皮都微微提拎了点,这节目组怎么一上来就给她感觉怪怪的。

以她咖位,怎么也轮不上这个机位跟踪。

心里咕哝, 但却夏面上没什么反应,她轻拽起被节目组提前夹在衣领的微型麦克。

“大家好, 我是却夏,《至死靡他》剧内倪白晴的饰演者。”

简短,淡漠。

仔细听, 甚至还有点困。

只不过这会儿除了八个机位镜头,没几个嘉宾的注意力在她身上,也就没惹得在场注意。

却夏坐在长桌尾, 略一抬眸, 示意对面主持人自己介绍结束。

眼看镜头和话口都要被主持人接走——

“…”

场中忽有人低低哼了声轻薄的笑。松散里透着点哑, 又莫名撩人地好听。

众人意外地看着自己原本就在看着的人。

而却夏眼皮一跳, 抑着没抬。

长桌侧,除了主持人的第一主位,原本靠着椅里好像快睡过去了的白毛顶流忽然直了直身,压靠近桌沿。

“怎么缺一个。”

主持人意外:“缺人?哦哦,是说芷薇吧,她有工作嘛,不方便——”

“不是。”

白毛顶流冷淡截断,半点面子没给。

主持人愣了下:“那不缺人了,嘉宾都到齐了哎。”

“前面都说喜欢我,就她没说。”

陈不恪轻撑着额角,似笑非笑地低着眸,“缺一个。”

主持人:“?”

却夏:“………………”

陈不恪你大爷。

在众人瞩目下,尤其还被某个白毛撩人的微谑眼神勾着,却夏被迫营业。

成为了最后一个“我也喜欢陈不恪好久了”。

陈不恪得了便宜还卖乖,隔着长桌朝她抬眸:“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

面容清丽的女孩慢吞吞跌了眉眼,“我害羞。”

陈不恪:“?”

白毛带着一脸的“你看我信不信”和藏也藏不住的赞叹笑意,他单手转着笔,向后仰靠进椅里。

后期意外地没有把这段剪掉,还放进了彩蛋,配上奇怪的音乐特效和女孩空漠又怨念的表情,弹幕里笑得锣鼓升天。

【哈哈哈哈哈陈不恪你好坏啊!!】

【恪总干嘛欺负人家小姑娘】

【哎这是路透里那个恶毒女配吗?我靠完全看不出来,剧里浓妆艳抹的,剧外这么纯欲款哎】

【这个棒读表情,被迫营业好惨哈哈哈】

【小姐姐是不是叫却夏呀,真漂亮】

【你竟然是这样的白毛顶流】

【咦,只有我觉得白毛今天好奇怪吗?】

【+1+1,莫名有点公孔雀开屏的感觉,笑得好蛊啊】

【啊啊啊啊啊啊恪总别笑了再笑我都要无了】

【……】

好在听却夏说完最后那一句后,白毛顶流似乎就心满意足地靠回去了,没再闹妖。

却夏的“杀心”得以平息。

熬过了一段漫长的,让却夏差点昏昏欲睡的初互动环节后,节目进行到了第二流程——

分组进行挑战项目。

这个挑战项目的选择是抽签决定,箱子内的纸签多数是成对或者成仨的,方便分成两到三人一组,共同完成挑战项目,以获得用于第三流程采购的“美食资金”。

抽签按座位次序,倒序,从却夏开始。

公布这个规则的时候,却夏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太对的地方,但来不及多想,装着纸签的球球抽奖箱已经被节目组搬上来了。

导演组通知却夏上前抽取。

却夏忍着哈欠起身,过去,她把胳膊伸进抽奖箱,摸到了一个球。

一、个、球。

却夏霎时面无表情。

一个球她抽个寂寞。

这个节目组是把无下限写成剧本了吗!!

偏偏N个镜头怼着,却夏即便再懒得配合,也更懒得做出砸摊子走人的举动。

默然两秒,她把那颗乒乓球似的东西拿出来。

节目组立刻接过去。

然后对方以一个演技相当浮夸的戏,公布了她的抽取结果——

“却夏抽中的是,”主持人停顿,“邀请剧内cp,配合还原剧情名场面。”

却夏:“……”

倪白晴作为男主明朔的白月光初恋,孤儿出身,从出场到退场身边就没第二个关联人物,除了明朔之外唯一发展过暧昧关系的“脚踏两条船”中的另一条,还是个只活在别人台词里的存在。

这球的安排要是和陈不恪没关系,她就把它吃了。

主持人明知故问:“却夏,你剧内最亲近的角色是谁啊?”

“剧内……”

却夏回眸,扫过表情各异的众人。

末尾,长桌首位上,陈不恪懒懒撑起颧骨,得逞地勾着点笑望她。

却夏从他身上一掠而过,落回导演组::“我记得倪白晴家里养了条大金毛,最亲近的。”

陈不恪:“?”

导演组:“………………?”

这段倒是没录入彩蛋。

直接进的正片——

【咦??cp不该是陈不恪吗??她角色设定是男主的白月光初恋吧我记得??】

【哈哈哈哈哈恪不如狗,好惨】

【哇白毛顶流也有今天】

【小姐姐明显是在报之前的棒读之仇啊23333】

【麻烦节目组给恪总一个怼脸镜头,我想看他的表情】

【这小姑娘太不识抬举了吧,给她认识和近距离接触陈不恪的机会她都不要?别是反向搞人设吧?】

【是有点】

【只有我觉得奇怪吗?这,是不是太巧了点?】

【陈不恪能参加综艺已经是巨大的奇怪了,不要多想了姐妹们,我预感他们这组会有很多看点】

【+10086】

【……】

却夏和大金毛还原剧情的夙愿没能实现,惨遭节目组拒绝。

于是她还是和陈不恪分到了一组。

按分组顺序,同组的要坐到一起,却夏不是很情愿,但规则下太抗拒只会显得更明显。

于是女孩木着脸儿,慢吞吞挪到陈不恪旁边的那只转移上,坐下了。

——和陈不恪隔着一臂距离。

泾渭分明。

陈不恪略微挑眉,攥住了微型麦克:“过来点。”

“?”却夏,“??”

却夏偏过脸,满眼“你哪来的胆大包天敢这么录节目也不怕被其他人听见”。

陈不恪示意了下被他攥起的麦克,又放低轻了语气:“过来点,却总。”

却夏:“…………”

好的演员,就是要绝不为白毛祸害所动。

再帅也不行。

却夏正准备转回去给自己念个清心咒,忽觉得重心一晃——

黑色转椅上搭了只冷白修长的手,指背压下,如秀丽山脊的浅色筋脉蓦地一绷,那人轻松发力,就把她连带着她的躺椅往自己的方向拽了几十公分。

差点碰在一起。

却夏稳住身,然后难以置信地抬眸:“?”

同桌同样有几个没能维持住自己的演员素养,都没顾得上自己组的行动讨论,将惊愕的目光投向了主位上。

唯独在镜头前的某人,明明干了石破天惊的坏事,还懒垂着睫睑,没事人一样。

他把面前的纸往却夏那边一推,收回十指交扣。

“怎么排练,听你的。”

却夏:“…………”

忍。

这段理所当然地,在后期就被咔嚓掉了。

但被咔嚓过去的空档后,播出时,弹幕却仍是有人察觉了什么。

【这里怎么没有book那组的镜头】

【哎?这一镜里颜雨梦在看镜头外的谁啊?表情好惊的样子】

【哈哈哈发生什么了,节目组剪掉了什么!】

【呜呜呜好想看全部】

【预感是恪总作妖】

【哈哈哈哈同意,绝对是他又搞事了】

……

却夏努力绷着,终于熬到了第二流程里的抽签结束,按进度,各组就要离开录制别墅,分头去完成各自的挑战任务了。

却夏和陈不恪是去附近临时搭的拍摄基地,离着不远,导航上看也就一公里多些。

两人是坐着节目组的车出发的。

这种多组行动,后期节目里,车程上只会放一到两组的镜头,但节目组还是在每辆车上都架好了固定摄像头。

陈不恪和却夏坐在后排联座里,一左一右,中间隔着偌大空隙。

这得益于却夏十分努力地靠在车门边上,绝不给陈不恪一点借着模糊边界搞小动作的机会。

陈不恪也确实没做什么——起初。

副驾上坐着节目组的调度人员,负责跟车保证流程以及给嘉宾们介绍情况。

他念完台本后,车里就安静下来。

后排两位嘉宾似乎完全没有他们正在录节目的自觉。

工作人员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拧过身,想让两位简单说几句,哪怕后期只剪进去一个短镜头也行。

结果他刚转身。

陈不恪向后一靠,那头灿烂白毛仰到漆黑皮椅的靠枕上,修长脖颈连着性感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他嗓音闷哑地咕哝了一句。

“好无聊。”

工作人员:“…………”我真是罪大恶极竟然让恪总感到无聊甚至还说出来了。

却夏没动,也没回头,仍望着窗外。

还是不给陈不恪一点搞事的机会。

白毛仰着车天花板,停了几秒,他轻舔了下微微干涩的唇,眼神似乎因为想到什么而微微熠亮。

于是靠枕上的白脑袋向旁边一歪,陈不恪偏过脸。

“我给你唱歌吧。”

却夏:“?”

工作人员:“????”

现场单人演唱会吗??

这是他能旁听的福利吗??

这这这流程是他敢梦见的吗??

在工作人员已经幸福得快要飘飘欲仙的时候,他听见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天边飞来,然后啪叽,给他快要出窍的灵魂重新拍了回去:

“你小心版权纠纷。”却夏没回头地警告。

陈不恪抵着眉,不在意地笑了下:“我自己的歌。”

“……”

却夏终于忍不住,从窗前回过头。她给了陈不恪一个“你能不能不搞事”的无奈眼神。

女孩的瞳子是温柔的浅咖色。

里面那点情绪澄澈,干净,无奈得纯粹而纵容,像一种无声的哄。

轻易就动摇了陈不恪。

陈不恪短暂地失神了下。

他清了清嗓,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脸,然后想起什么,他看向碍事的摄像头:“我能把这个转开么。”

工作人员茫然:“为什么?”

陈不恪:“我有镜头恐惧症。”

工作人员:“?”

“????”

大约是这理由太不像话,连陈不恪自己都有点听不下去,于是没等工作人员反应,他屈腹,微微向前倾身,然后伸手一拨。

远在公里之外,导演组监视器里,只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近,放大,捏住了摄像头。

然后就“扭断了脖子”——

镜头转向车窗外,风景岁月静好。

导演组全体:“…………?”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同一个微微低哑的嗓音在镜头外响起:“你也转回去,好好开车。”

“可我、我不是司机?”

“好好看司机开车。”

“?”

导演组:“…………??”

仍旧是只有岁月静好的路边风景的画面,背景音里,一点轻微的窸窣。

“刷。”

“叭。”

“陈不——”

“嘘。”

本能的女声带着一点微恼蓦地收止。

然后万籁俱寂。

导演组:“…………”

导演组:“????”

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导演组都不能看的!!??

·

去拍摄地的路上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两位当事人,无人知晓。

导演组只看得到,到达目的地以后,下车的却夏脸微微红着,表情仍旧是没有的,唯独余光扫过陈不恪时会带点恼。

至于另一位,桃花眼快被笑意盛满了。

两泊琥珀色都像薄光潋滟的春湖。

这奇奇怪怪的组合一直维系到了拍摄地现场。

节目组要求两人还原的剧内名场面,同样也是却夏饰演的倪白晴在全剧的最后一次出场。

身患绝症,又彻底失去了明朔的感情,绝望将她推到了悬崖边上。

倪白晴将明朔约到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教学楼楼顶,告诉他自己要跳下去,只有他拉得住她。

然后女人站上天台边缘,朝明朔伸出手。

只是明朔并不知道她身患绝症的事情,只当她还是骗自己的那个本性不改的坏女人,于是他冷漠地笑了,转开视线,一步都没有动。

没想到,女人就在他的余光里一跃而下。

原剧是绿幕拍摄,这次节目组还原倒是找了个三层小楼,然后在底下提前充好厚重的大气垫,确保嘉宾的人身健康和安全。

但陈不恪看见的第一眼,面上那点笑意就让冰封上了。

“这什么意思。”

节目组负责人都愣了下,他们想到嘉宾可能会提出质疑,但没想到质疑的不是当事嘉宾,而是另一位。

对方回神赶忙解释:“恪总,您放心,安全方面我们已经测试过很多遍了,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陈不恪冷漠:“换掉。”

压根一个字都没听。

负责人结舌:“可,可我们真换不了啊,来不及准备别的,这个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就是——”

“行。”

陈不恪也没发火,他低头,抬手摘了麦克:“不录了。”

白毛顶流像变了个人。

眸子冷漠得仿佛比发色都冷,他麦克往负责身前一拍,转身就走。

“陈不恪。”

一旁,始终试图置身事外的女孩终于没忍住。

几米外。

白毛顶流长腿蓦地一止,他僵了两秒,回眸。

兴许是背着光,那双黑琉璃似的瞳孔又深又沉,凌冽迫人的情绪从那里面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直到它里面一点点勾勒出女孩的轮廓。

于是连黑色也都变得柔软。

“……”

随着走近的女孩身影,白毛凌厉的碎发都好像软趴下来,他线条绷紧的下颌微敛,也半低垂了眼,声音抑得低低哑哑的,只隐约从女孩的麦克里淌出一点。

……“他们”…“欺负你”……

负责人:“……”

负责人:“?????”

在负责人浑噩不知时间的漫长后,却夏回来了,身后跟着冷漠懒散地插兜,看他一眼都像能给人速冻的白毛顶流。

“抱歉,”女孩声音轻和平静,“耽误时间了,我们开始吧。”

再次被白毛拿薄刃封喉般的眼神刮了一层,负责人心里一抖,连忙捧着职业假笑,迅速点头,拿起对讲机指挥各组准备,满心都是“如何立刻送走祖宗和祖宗他祖宗”。

十分钟后。

小楼三楼,原剧情还原拍摄,正式开始。

“明朔。”

女人坐在天台的边缘护栏上,背后是整片空荡的长野。

她乌黑的发被风吹得凌乱,狼狈,将那张姣好的面容割裂,变得苍白而破碎。

她低着头,轻声:“我说我是爱你的,你信吗?”

“我不会再相信你任何一个字了。”

那人的声音比寒风都冷漠,“是不是不重要,我不在乎了,即便是,”他漠然轻蔑地嗤了声,“你的爱又值多少钱。”

“是啊,”女人低声笑起来,“我的爱和我的人一样,卑贱,肮脏,所以不值一提,所以我从没说过。你该是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的,和我这样的人从没有过任何关系的。”

“那你还叫我来做什么!”明朔冷声。

倪白晴仍是笑着,仰起脸,眼泪从她漂亮的眼睛里,像琉璃石那样晶莹剔透地落下来。

她身后长风凛冽,美也惊心动魄。

“因为我自私啊,我就要你选。要么选拉住我,”她抬起纤细苍白的手,“要么……”

红唇勾起,濒临悬崖前的笑蛊人至深。

她无声说了句话。

大约被风吹散了,或者她不愿他听到,于是明朔没能辨清,他只皱着眉,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了些。

但明朔回神,蓦地停住了。他将手插回裤袋,冷笑了声,转开脸:“你别想我再被你骗第二回 。”

倪白晴歪过头,像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眼神俏皮笑容纯净,苍白的指尖压着颤栗固执地朝着他:

“你真的不拉住我吗?明朔。”

“……”

插袋的指背绷紧,冷白筋骨和淡青血管微微绽起。

陈不恪眼皮轻抽动了下。

是倪白晴,不是却夏。是戏,不是现实。

陈不恪用力阖了阖眼。

然后他听见风荡过长空。

风里她轻声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拉住我的人了。”

“哗——”

女人向后倒下。

雪白的衣裙划过割裂的刀痕,她跌落向无尽的空野。

像是单薄的被风吹走的蝴蝶,即将死在它最留恋的那个盛夏。

陈不恪额角狠狠地抽动了下。

再睁开眼的同时,他一个箭步跨到天台边缘,那道苍白的身影已经向后跌下。

够不到,来不及。

…不可以。

陈不恪想都没想,他按着栏杆,长腿一越,直接翻跳出了天台。

半空中。

他狠狠攥住女孩的手,用力一拉。

借跳出楼外时的推力,陈不恪终于将女孩抱进怀里。那最后的刹那间隙,他凶狠地抱紧了怀里惊愕睁眼的却夏,屈膝调整重心,翻身在下。

陈不恪声哑。

“接到你了。”

“——”

“…砰!”

压着现场惊掀的尖叫和呼声,两人重重砸进了楼下的充气气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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