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谢箐接到了局里批准她提前转正的通知。
因为她做的是卧底任务,不宜大肆宣传,所以这件事由严局主持,在檀易、曹海生、黄振义等人的参与下悄悄完成了。
傍晚,她和黎可约着去食堂吃饭,刚下楼,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檀易的电话。
谢箐大概能猜到这个电话的内容是什么,不大想接,但黎可看着呢,又不得不接。
“檀队好。”
“小谢,我请京城的客人吃饭,你和黎可来坐陪一下吧。”
“我没问题,我问问黎可。”
黎可皱着眉头答应了——她显然不想去,但碍于面子不得不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家都是如此。
泊好车,上二楼,由服务员领到牡丹厅。
檀易、柴煜,以及两位客人都到了。
进了门,檀易笑着点点头,对江寒之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二大队的黎可,另一位是谢箐,技术科的法医。”
他把“见习”二字去掉了。
江寒之先看黎可,后看谢箐,目光亮了亮,说道:“没想到你们局里这么多俊男靓女,这一趟不虚此行啊。”
柴煜调侃道:“知道的你是来办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专门看人来了呢?”
“哈哈哈……”江寒之大笑几声,对黎可和谢箐说道,“开个玩笑,唐突了,抱歉抱歉。”
黎可有些局促,大概不知道说什么,只笑了笑。
谢箐挨着那婉落座,“江队客气了。”
那婉朝她竖起大拇指,“真没想到,法医队伍里也有我们女性了,出色!”
谢箐道:“那警官过奖了,不过一份工作而已,男女都一样。”
那婉摇摇头,“不一样。咱们女性警察群体可不容易,工作起来没日没夜,家里顾不上,捯饬没时间,找对象都难,一点儿都不容易。”
江寒之道:“就好像我找对象容易似的。”
那婉道:“你那是找不到吗,你分明是吃着碗里的惦着锅里的。”
江寒之看了一眼谢箐,“别瞎说,留点面子。”
柴煜道:“有我在,你还想要面子?”
江寒之哀嚎起来,“鱼哥饶命啊!”
那婉对谢箐说道:“其实江组长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老同学相聚,放松了。”
檀易和江寒之的关系显然不好。
谢箐不明白她为什么跟自己解释,但也给面子的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那警官什么时候来的安海?”
那婉道:“昨天晚上,到这儿已经二十二点了。”
黎可接了一句,“辛苦。”
那婉道:“警察就是个辛苦的职业,黎警官今年多大了?”
黎可道:“二十三。”
那婉又问谢箐,“谢法医呢?”
谢箐道:“我们同岁。”
那婉瞟了檀易一眼,“都这么年轻啊,不过我也不算老,比你们檀队还小一岁呢。”
她长得很不错,身高腿长,有点欧美范儿,站在人群里也是个亮眼的存在。
檀易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一边吸烟一边听柴煜和江寒之斗嘴。
那婉压低了声音,问黎可和谢箐,“你们檀队有女朋友吗?”
谢箐本想说不知道,但黎可比她回答得快。
她说:“没有呢。”
那婉甩了一下大波浪,妩媚一笑,“你们觉得檀队能看上我不?”
黎可有些傻眼,“这……你得问檀队。”
檀易听见了这一句,“什么事?”
那婉赶紧接上了话茬儿:“没事儿,闲聊呢。檀队到安海多久了?”
檀易道:“不到半年。”
那婉点点头,“安海是个好地方,渤海湾辽阔,风景秀美,离京城也近。檀队一般多久回家一次?”
檀易道:“工作太忙,基本上不回家。”
那婉眉头微皱,“那也是。”
菜齐了,话题告一段落。
谢箐和黎可也明白了那婉的心思——檀易长得帅,家世好,有人惦记太正常不过了。
那婉先礼后兵,也算礼数周到。
奈何檀易不给机会,大部分时间都在和柴煜、江寒之话说当年,完全把那婉交给了谢箐和黎可。
谢箐这才明白,陪客倒也在其次,主要是檀队不想谈恋爱。
她不明白,这位才二十七八,血气方刚,难道就没有某些生理上的需要吗?
还是压抑在心中的仇恨太深重,想抓到凶手的想念太疯魔,乃至于不想再给自己增加任何一种负担,即使它是甜蜜的?
……
大家都是年轻警察,不油腻,也没有酒蒙子,一餐饭很快吃完了。
柴煜张罗去金柜续摊儿。
那婉要去,谢箐和黎可就不得不去。
一行人开车过去,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上了三楼,恰好在沈懿出事当晚所在包房的隔壁。
谢箐感慨万千。
黎可小声道:“就是隔壁吧。”
谢箐颔首。
黎可唏嘘道:“‘物是人非事事休’。”说到这里,她侧身做了一个倾听的姿势,“你听,隔壁在唱千千阙歌,唱得还不错。”
谢箐便想起了一个事情,谢筠陪沈清来过金柜,一首千千阙歌唱了大半宿。
是不是今天呢?
如果是,沈清和檀易的故事线进行到哪里了?
她看一眼那婉——那婉在书里没有名姓,应该不会翻出什么水花吧。
谢箐正思忖着,黎可递了块西瓜过来。
她笑着说道:“箐箐,沈懿和蒋之胜都是从金柜出去后就死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小心点儿?”
“呵~”那婉不客气地笑了一声,“放心吧,你们还不够资格。”
她的家境可能不错,又或者跟男人相处久了,说话很不客气。
黎可也是娇惯着长大的,立刻反击道:“想必那警官是够格的吧。”
这话很精妙,不好听,却又是顺着那婉的话说的,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那婉一滞,“抱歉,平时怼他们怼习惯了,一时嘴快了。”
她朝江寒之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给她解围。
“那婉就是我们中队的怼神,一天不怼人心都难受。”江寒之举起啤酒瓶,“来来来,祝我们早日破掉这个案子,为无辜枉死的被害伸冤。”
大家伙儿站起来,一起碰了一杯。
柴煜道:“抓紧,不管蒋市长还是沈市长,想必都夜不能寐吧。”
江寒之叹息一声,“说实在的,口号喊得当当响,心里是真没底啊,檀易你呢?”
檀易道:“我不去想结果,我只相信他们总有露出破绽那一天。”
江寒之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也是,你从小就这样,不干则以,要干就干到底,否则你也考不上京华。”他对谢箐和黎可说道,“你们檀队高二时学习还不好呢,结果高考结束后就上京华了,是不是很神奇?”
柴煜道:“神奇故事的背后往往都有强大的动力作支撑,以檀易的智商没日没夜地学习一年半,考上京华也没什么了不起吧。”
“我学一辈子也考不上京华,所以檀队还是非常了不起的。”包间的门打开了,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后面还跟着三个女子,一个是服务员,另外两个赫然是沈清和谢筠。
谢箐心道,居然真的是她们。
有柴煜和檀易在,她不好喧宾夺主,站在后面,同看过来的谢筠点了点头。
谢筠还了礼。
姐妹俩客气得像陌生人。
中年男子是金柜老板,特地赶来向柴煜敬酒的,大家说几句场面话,喝一杯红酒,便自动自觉地离开了。
沈清和谢筠留了下来。
大家互相认识一番,话题就重新落到沈懿案上了。
沈清含情脉脉地看着檀易,“檀队,我哥的案子还是没有进展吗?”
她也是美女,有国外留学的经历,在书里担当的是谢筠解语花的角色,如果没有沈懿一案,她和那婉一样,也是个热情奔放的人。
檀易抱歉地摇摇头,“目前没有。”
沈清有些失望,眼里泪意翻滚。
那婉道:“甭哭,不是我们不想破,而是目前掌握的线索不够,真的破不了,沈小姐务必理解一下。”
谢筠开了口,“那警官,清清只是伤心,不是不理解。”
她这话绵里藏针,丝毫不让。
那婉似乎并未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那太好了,不然我们压力山大。”
柴煜最会调节气氛,“说的不如唱的好,我抛砖引玉,给大家唱首‘朋友别哭’吧。”
江寒之道:“我记得你五音不全来着,你的大砖头不会把我们砸死吧。”
柴煜笑而不语,前奏一过,果然鬼哭狼嚎,没一个字在调上。
唱两句他就主动投降了,重新播放,把话筒交给檀易,顺便还解释了一句,“你们檀队大学时玩过乐队,唱得相当不错。”
谢箐惊讶地看向檀易,檀易眼里闪过一丝痛苦,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他笑着说道:“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柴煜举杯,“唱吧,你唱了我就哑巴了。”
他话音将落,旋律便进入到第一个字了。
“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像梦一场,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到结局还不是一样……”
偏低的男中音字正腔圆,如泣如诉地与旋律完美融合在一起。
谢箐和其他女生一样,惊讶地看了过去。
檀易转过头,视线先落到谢箐身上,随后又看向其他人,“大家有没有会唱的,和我一起。”
他不是一个善于烘托气氛的人。
所以谢箐看得出来,他之所以说这句话,只是想干扰情绪,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破防。
柴煜大概也是知道的,把另一只麦克风递给江寒之,“我记得你会唱,你们多年不见,合唱一曲也挺好。”
“好。”江寒之接了过来,“这么多年没比较了,今天就从一个案子,一首歌重新开始吧。檀易,这次我一定会赢。”
柴煜:“……”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