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 莫莉安怀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牛犊大小的龙崽子。

睡得很沉，凸起来的小肚皮呼吸间一鼓一鼓的，滑溜溜的鳞片摸起来还有点软乎乎的。

想起昨天科罗艾放下的豪言壮语, 莫莉安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这么小的龙，哪里载得动她啊......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科罗艾他居然是一头黑龙。

她还以为会是和他头发颜色一样的金龙呢。

盯着他起伏着的圆鼓鼓的肚子看了一会儿, 莫莉安慢慢把手掌放在了他的肚皮上，温热柔软的触感, 好、好奇妙！

[系统，帮忙拍照留念一下。]这么可爱的画面一定要保存下来。

系统：【偷怕人家黑历史？你真行。】

话是这么说, 但系统还是兢兢业业地变换角度给这头幼龙拍了好多照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 怀中的幼龙终于幽幽转醒。

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一睁眼，澄澈的蓝眸被黑到发亮的鳞片衬得颜色更浅。转动了一下眼珠, 可能是觉得当前的视角有些奇怪，他昂起了头。

这下他彻底发现了不对。

为什么感觉他比莉莉矮了......

他立刻低下头打量自己, 看着自己满身黑亮的菱形鳞片, 尖锐的爪子，还有灵活的尾巴, 他终于如愿地变成了龙型，但是——

为什么他的体型会这么小？

就在他怀疑人生不知所措地抱紧胖胖的自己时, 他感觉自己的头顶被温柔的抚摸了一下。

虽然科罗艾现在顶着一颗龙脑袋看不出表情变化，但神奇的是莫莉安还是看懂了他由迷茫懵懂转变为难以接受现实的一系列心理变动。

“你身上还会痛吗？”她问。

科罗艾摇摇头, 很自闭的样子, 抬起短短的前爪抱住自己的脑袋, 难以置信地喃喃，“我、我已经十七岁了啊, 普通的十七岁的龙的体型真的会这么小吗？”

他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也稚嫩了许多，细细的，明显小孩儿的嗓音。

莫莉安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科罗艾就那样傻愣愣的微张着嘴仰着头看她，呆滞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我、我该不会要等几十年才能和别的龙一样吧？”他吸了吸鼻子，仿佛预想到了敌人看到他龙型后哄然而笑的场景，“我这样，根本就不会有人怕我......”

莫莉安干咳一声，停住了毫不客气的发笑，建议道，“那我带你去族长那里看看？或许她有办法。”

科罗艾一脸沉重地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他站了起来，发现现在自己的高度还不到莫莉安的腰间，这又让他心塞了一下。

这里离族长的洞穴还有些距离，莫莉安略加思索，便干脆地地化作了狐型，用尾巴缠住幼龙的身躯，把他放到自己的背上。

“坐稳喽。”

科罗艾怔愣了片刻，用前爪抱住了狐狸的脖子，脸也埋进了柔软蓬松的长毛中。

“我、我坐稳了！”他大声说。

幼龙的声音一旦放大便显得有些尖利，莫莉安不自在地动了动耳朵。

好不习惯啊......

奔跑间，狐狸身上柔软的长毛便被风吹得往后倒，科罗艾只觉得浑身的鳞片都被这些毛绒绒挠得痒痒的。

他迅速将手臂微微炸开了的鳞片捋平，呼吸间温暖的绒毛似乎还散发着阳光的暖意。

不多时，莫莉安抵达了族长居住的帕鲁丁山脉。

她站定，又用尾巴缠住科罗艾将他放了下来。

他才落地，像是有点晕乎，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是头晕吗？”莫莉安关切地问。

科罗艾摇摇头，在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幼稚后他其实就不太愿意说话了，但是很多时候又不得不说，“没有头晕。”

“那就好。”莫莉安的目光越过他，注意到了他背后那对娇小的翅膀，有些怀疑，“等等，你现在是可以飞的吗？”

“应该......可以吧。”科罗艾转过头，盯着那对不断扇动着的翅膀，片刻后，他的身子便颤颤悠悠漂浮起来。

还好不是无用的装饰品，科罗艾暗暗庆幸。

两人直接走进了洞穴——哦，这当然无关礼貌，主要是族长提前叮嘱过，有事找她的时候直接进去洞里就行，不用像亚摩斯一样特意喊一声，毕竟她大多时间都在睡觉，连亚摩斯的大嗓门都叫不醒她，就更别提他俩矜持的小嗓音了。

进去洞穴后，两人惊奇地发现安托万居然没有在睡觉，而是把一箱一箱的金币倒在地上，一遍倒还一遍往嘴里塞。

察觉到两人几乎要把眼睛黏在金币上面了，安托万若无其事地吞下金币，用爪子抓起一捧亮闪闪的金币，询问道，“来吃点儿？”

“不不不用了……”还没有富有到如此奢侈的地步。

目光扫到那只黑色的幼龙，安托万明显呼吸一窒，“科罗艾？”

幼龙点点头，没有否认。

“他昨天刚经历了换鳞期，然后就这样了。”莫莉安说道，“他十七岁了，变成龙型就只有这么大是正常的吗？”

安托万绕着科罗艾小小的身躯看了几圈，“应该等第二次换鳞期就好了吧......他是被奥尔加强行从肚子里剖出来的，又在龙蛋里被封了这么多年，各种不正常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也很正常。”

科罗艾：......

糟糕，那他的身体以后不会还要出新的幺蛾子吧？

“可是我现在好像变不回人形了，我该不会要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吧?”他有些急了，两只肉乎乎的前爪惊慌地挥舞着。

安托万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的，很多龙崽换鳞期后都这样，基本第二天第三天就好了。”

听到这里，莫莉安没忍住出声，“可是刚刚你也说在他身上什么不正常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那是不是他可能会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她说完，身旁的科罗艾便猛地一转头，看向她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像是她说了什么极其残忍的事情。

“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安托万低头盯着科罗艾的小身板，若有所思。

扑闪的翅膀骤然停了下来，科罗艾落在地面上，继续怀疑人生。

“不过总体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五天后以后还变不回去，那确实是有点麻烦……”安托万慢吞吞在金币堆趴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到那时候你们再来找我吧。”

“好的，那打扰您了。”

莫莉安弯下腰，一把捞起自闭的幼龙，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走吧。”

把脑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科罗艾闷闷地"嗯"了一声。

走出了族长的洞穴，才听他又瓮声瓮气地说，“我该不会连变回人型都出意外吧？”

“别吧，总不可能什么倒霉事都被你赶上吧......”

等等，仔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啊......

“咳，总之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不要想太多。”莫莉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科罗艾叹了口气，脑袋垂得更低，犄角的小尖尖不经意地在莫莉安的侧脸划过。

“嗯？”莫莉安低头一看，发现他的角虽然还没发育好，但顶端却极为尖锐，闪着黑曜石一般的寒芒，上面还有一圈一圈的纹路，“你的角还挺尖的。”

科罗艾下意识说了句，“是吗？”

他抬起头，后知后觉地又摸了摸头顶——其实是想摸一下角的，但是他前爪太短了摸不到。

他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是不是刚刚角划到你的脸了？”

“没什么，就是刚好碰到了。”

忙了一早上一直还没吃饭，莫莉安有点饿了，便随意地指了个方向，“我们去那边捕猎吃点什么？你饿了吗？”

他捧起自己圆润的肚子，“有点饿了。”

本来说好今天一起去捕赤鲵的，现在他的这个状态根本就帮不上一点忙，短手短脚的......

“不，也不能这么说。”听到他这样的烦恼，莫莉安上下打量着他圆润的身躯，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听说幼龙身上散发的气味对很多高等魔兽都很有吸引力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科罗艾机械地歪了歪头，“所以......？”

所以他如今这副弱小又肥胖的身躯真的很适合做诱饵啊，最后收获不小的莫莉安无比自豪自己做下的决定。

只是科罗艾看着好像更郁闷了。

“你看，你现在不仅实现了自身的价值，还开发了自己新的用途，多好。”撕咬着烤魔兽腿的莫莉安口齿不清地安慰道。

科罗艾悲伤地吃着烤魔兽，敦实的身形此刻却显得无比柔弱，“这和我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拜托了，早点变回人形吧。

科罗艾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人形原来那么高大。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第二天早早就挣扎着爬起来的科罗艾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肚子和手。

还是那双短短的覆满鳞片的爪子，还是那个圆鼓鼓的肚子。

他僵直着身子倒回结实的木板床，睁得溜圆的眼睛望着头顶不规则形状的嶙峋石壁。

天呐，他这副年幼的身躯到底还要维持多久啊......

莫莉安倒是对此喜闻乐见，用指尖戳了戳他坐下后堆起的肚子上软软的肉，强忍笑意，“这不是很好么？很可爱啊。”

他羞窘地用前爪捂住肚子，翅膀也沮丧地耷拉下来，小声地念道，“不要嘲笑我啦。”

莫莉安清了清嗓子，含着清浅笑意的眼眸安静地注视他，“你这样就是很可爱啊。”

“唔。”科罗艾仰着脸看着她舒展开来的笑颜，突然抬起前爪捂住了自己的脸，声音细若蚊吟，“不要突然说这么让人害羞的事情啊。”

还好现在他浑身黑漆漆的肯定看不出来有脸红。

过了一会儿，他把捂住脸的爪子慢慢下移，只露了双湛蓝的眼睛，“那你、要摸摸我的龙角么？”

他粗粗短短的尾巴不安地拍着木床上的软垫，小声地用气声说，“或者你想摸尾巴也可以的。”

莫莉安下意识便要拒绝，“这样不好吧。”

“可是等我之后变回去了，你就摸不到我现在的角和尾巴了。”科罗艾继续说，“幼年期和成年期的手感肯定是不一样的吧？”

他说得好有道理，以致于莫莉安竟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见她没有再拒绝，科罗艾主动贴了过来，低下头，把尖尖的角毫无保留地露了出来。

莫莉安没有动作。

她在纠结，在和自己的思想作斗争。

【这有什么可纠结的，又不是摸一下角就要对他负责，你白嫖一下又能咋的。】不愧是号称没有人类情感的系统，果然是一点道德感都没有。

但同样的，莫莉安所谓的道德感也不是很多，所以她也就纠结了那么一会儿，便遵从内心地伸出了手。

和以前摸过的独角兽的角不太一样，科罗艾的角摸起来要稍微光滑一点，但也只是光滑一点而已，主要还是偏涩的手感，角身有着一圈圈的纹路，尖端锐利，手贱地用指腹去按一下，还会被扎得有点疼。

[不愧是龙角，这手感，摸起来就是比一千五百金币的独角兽的角要昂贵得多。]莫莉安在内心不住得感慨。

系统：【所以你摸了半天就得到了这样肤浅的结论么？】

[可能这辈子我就这么一次摸龙崽的机会呢。]莫莉安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叹气。

一转眸，便见科罗艾身后的尾巴都要晃出残影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焦点转移到自己的尾巴，科罗艾也跟着转头，见尾巴不受控制地摇晃着，他一惊，眼疾手快地把尾巴捧着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对现在的身体还有一点控制不好。”见尾巴尖还不听话地一甩一甩，他又急忙握住了尾巴尖，磕磕绊绊地解释，“嗯，等过两天应该就能完全控制了。”

莫莉安摸了摸鼻子，“嗯，能理解。”

“所以你还要不要摸？”他掐着自己的尾巴根，往莫莉安这边送了送，好像那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尾巴似的。

莫莉安一时没能抵挡这样的诱惑，试探性地伸出手，在他的尾巴上囫囵摸了一把。

鳞片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

不确定，再摸一下。

她单用指腹蹭蹭其中一片鳞片，滑溜溜的，但用手掌顺着鳞片开口的方向滑动时，还是能感觉到一点阻力，他的鳞片没有完全发育好，还有些软软的，边缘却有些锋利，会划到手。

手指轻点，她最后触上他的尾巴尖，用指甲挠了挠，很快，那一小片区域的鳞片便蓦的炸开，看着像是秋天落下的小松果一般。

鳞片炸开后，莫莉安很轻易地透过缝隙看到了里面淡粉色的肉。

她眨了眨眼，手指比脑子更快地伸进去戳了戳他里面温软的肉。

“呃——”

科罗艾嘴里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而后又很快把嘴闭上，把尾巴快速捞了回来。

他的两只前爪把尾巴牢牢抱在胸前，用其中一只爪子握住了尾巴尖，羞窘地把炸起来的鳞片顺平了。

“今、今天就到这里吧。”他听起来像是被口水呛到了，用尾巴掩住了脸，“以后再给你摸吧。”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头垂得更低，甚至转过了身，用翅膀把自己的头严实地包住。

莫莉安：“......你小心别被闷死。”

“才不会那样。”他几乎要把自己团成个球，恍惚间，莫莉安还以为自己眼前的不是一只龙，而是自闭的犰狳。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摸到角角和尾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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