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一, 尚之桃的脸还没完全消肿,嘴角也还破着。在楼下碰到难得早到的lumi,捏着她腮帮子问她:“谁他妈打你了?”
尚之桃嘶了一声, 从她掌心挣脱出来:“跟中介干架了。”
“黑中介?”lumi拿掉帽子:“我操!哪家啊?你说!不他妈砸了这店算老娘白混了!”lumi一下子被点着了。
“别了别了,不至于。我们也没吃亏。”尚之桃没想到lumi是这种反应,顿时后悔刚刚嘴快讲了实话。
“没吃亏你他妈让人打这样儿?”lumi要气死了。一直从电梯间骂到工位,尚之桃急的捂她嘴:“祖宗祖宗!老师老师!快消消气!”
尚之桃打仗没头疼,劝lumi消气劝头疼了。她这劝着呢,lumi那边已经压不住了。打电话给她那机车脏辫儿花臂肌肉男友:“我告诉你啊,我一个姐妹儿让人打了,这事儿你给我问清楚。让谁打了?就他妈北五环那个黑中介公司,你现在就去给我问!欺负人欺负到奶□□上了, 奶奶要不给他们坟掘了算奶奶白活了!”
尚之桃一听lumi要去干架,吓得腿都软了,小声对lumi说:“都过去了啊,我们没吃亏啊,报警了,警察把他们门关了, 还带我们去检查了, 钱拿回来了…这不是赢了吗?”
“过去什么就过去了。你不知道这些黑中介,坏着呢!你以为你们搬家就了事了?回头偷偷堵你们锁眼!警察叔叔都拿他们这些小打小闹的手段没办法你知道吧?不一次制服他们能行吗?”
“哦。我们报警立案的时候, 警察叔叔说有事儿就找他们。”
“警察叔叔是警察叔叔, 奶奶是奶奶!”
尚之桃偷偷跟姚蓓打听是不是lumi说的这么回事, 姚蓓说是。你们以为打一架就完了,后头麻烦事多着呢!
“那我们搬远一点?”
“搬哪儿去?除非你们几个彻底不一起住了。”
“哦。”
尚之桃这下有了心事。
去茶水间接水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真的狼狈, 还有那么一点疼。揉着脸出茶水间的时候碰到了刚开完管理会的栾念,他眉头一皱,眼神落在她唇角和肿着的脸上,问她:“你挨打了?”
能看出他很不悦了。
周围有同事经过,那头lumi嚷嚷一早上了,大家都知道尚之桃遭遇黑中介的事了,这下栾念一问,兴致又起来了,都放慢脚步等尚之桃回答。看看老板怎么处理员工被欺负的事。
“我摔了一跤。”
尚之桃不想让栾念知道她跟中介打架的事,总觉得这件事对栾念说不出口。
但她其实明天开始就没地方住了,他们看了两天房子,没找到合适的,然后决定孙雨去公司睡、孙远翥去同学那里借住,尚之桃说自己要出差,可以把行李找个地儿存上,回来再看。
她想,不行就先找个酒店住着,房子早晚能找到的。
栾念没再追问,又扫了眼她的脸,转身走了。回到办公室才发信息问她:“怎么回事?”
“真的摔了一跤。”
“你现在再摔一跤,让我看看你怎么摔到嘴角的。你怎么就这么厉害?你摔跤脸着地?”
尚之桃倔强不肯讲,生活鸡零狗碎的,她不想再讲一次了。栾念是在下午路过茶水间听到同事议论尚之桃遭遇黑中介的事的。
公司的茶水间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栾念有时故意去茶水间接水,总能听到一两句闲言碎语。他倒不是想偷听,但管理公司总该要有办法听那么一两句真话。茶水间再合适不过。
很多故事都在茶水间发酵,从而开始传播。
他假装去接水,听到大家说尚之桃和黑中介,这不是讲同事和公司的坏话没必要避讳老板,跟栾念打招呼又继续说。
栾念听到黑中介围着尚之桃打了一顿的时候,转身走了。
他要气死了。
尚之桃没有脑子吗?她没有脑子她室友也没脑子?几个人单独去找黑中介,你们他妈以为你们是赵云呢?七出七进逞威风?操!
“你给我过来!”
“?”尚之桃发来一个问号,他从不在办公室单独找他,今天看着口气不好,难道是提效项目测试模型没通过?
尚之桃狐疑的站在他办公室门口敲门,听到他不耐烦一句:“进来!”
尚之桃进去,又听他说:“把门关上!”
“哦。”
关了门,站在门口,看到栾念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那家中介叫什么名字?”栾念直接问她。
“哈?”
“哈什么哈?叫什么名字。”
“解决了都。”尚之桃有点纳闷栾念是怎么知道的,她并不知道栾念有去茶水间听八卦的习惯。
“叫什么名字?”栾念又问。
尚之桃仍旧不肯说,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栾念盯着她很久才说:“在你家小区左侧那家对吗?”
…
尚之桃不用回答了,脸上写着呢,栾念一眼就看懂了。
“出去吧。”栾念懒得再跟她说了,等尚之桃出去了他才打电话给一个朋友:“昨天路过一个地方,看到里面消防不行,我觉得会有隐患,得查一查吧?”
“地址?我没有详细地址,我自己带你们去。”
“举报人写谁?写我。”
栾念穿上大衣出了门,跟那个搞消防的朋友见了面,那个朋友说:“等会儿啊,跨区。我联系了这边的人。怎么就突然想起举报了?”
“在小区底商,怕有火灾隐患。我昨天路过看到他们在里面打牌吸烟做饭,还不知哪里弄来的煤气罐。”栾念记得那家中介公司,里面没一个人看着像好人,最初他送尚之桃回家的时候扫过那么一两眼。
朋友看他一眼,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嘿嘿笑了两声:“反正有人举报,我们就得处理。但消防不合规这事儿,关门整顿也就一两个月。“
“够了。”
黑中介帐禁查吗?先关了他们,再举报税务。慢慢解决,栾念有耐心。他还真就跟他们杠上了。他们坐在车里等,没等来别人,却等来了穿着貂皮大衣的lumi。拎着根棍子,旁边跟着几个人。
“是这儿吗?”栾念听到lumi问旁边那个脏辫儿男。
“是。问过了。”
“敲门。”胡同里长大的lumi在公司里真是装的好,这下好了,那点江湖气都来了。
栾念看她那样儿被她逗笑了,听到旁边的朋友说:“这家黑公司招惹谁了?你要举报他们,下面那伙儿人要砸店。”
栾念没答她,给尚之桃打电话:“把你那缺心眼儿的导师叫回去,她不回去你明天就进局子看她吧!”
尚之桃一听吓坏了,lumi下午突然穿衣裳说出去办事,感情办的是这事儿?她给lumi打电话:“你能陪我去趟派出所吗?”
“去派出所干什么?”
“警察叔叔让我去录口供。“
“那行。”
栾念看到lumi对旁边的男人说:“我去趟派出所,今天这没人,等有人再收拾这帮丫挺的。”
尚之桃交的都是什么朋友?栾念心里骂他们蠢蛋,目送他们走了,消防来了,民警也来了,也打电话叫来了经理:“开门吧。”
消防检查的时候,栾念要跟进去,朋友拦他:“不好吧?万一被报复呢?”
栾念也不做声,在后面跟进去了。
中介经理抽空到栾念面前,递他一根烟,又谄媚朝他笑笑:“外面聊会儿?”
栾念接过烟跟了出去,听那经理问他:“您是小区业主吗?从前没见过。”
栾念抽着烟,看那店长手上有两道挠伤:“手怎么了?”
“嗨,前两天有租户来胡闹,不小心打起来了。”
“什么租户?”
“两男两女,有两个兄弟不懂事,忍不住把其中一个姑娘脸打了,这两天警察教育好几顿了,也是,别管租户怎么闹,咱们忍着就对了,又不是黑中介,怎么还打人呢?”那经理诉起哭来:“要说现在的租户素质也低,就晚交那么一会儿电费就忍不了,上来就要砸店,什么人呢!”
又叹了口气:“其实我们挺不容易的,在租户和业主中间,两边不是人。我们也知道这店消防不过关,但那是公司的问题啊。这店要关了,大家就要吃西北风了。您看您发个善心,撤销举报行吗?别的我们好解决。”
“都是在外头混的,交个朋友如何?”
栾念没有讲话,安静抽那支烟,烟抽完了,走两步将烟蒂丢进垃圾箱,又走回那经理旁边,伸手就是一记急拳,出手稳准狠。那经理被打蒙了,指着他:“你怎么打人?”
栾念也不讲话,一手揪住他衣领,另一只握拳挥到他左脸上,他脖子上青筋暴起,从前的斯文败类皮囊被撕下去了,满脸的逞凶斗勇。旁边迅速围上来几个人拉偏架,有两个人拉住栾念大衣,他转身把大衣脱掉,照着那人飞出去一脚。
逮着一个人就照左脸打,有人打他他也不顾,就是打人左脸,好像那些人左脸碍他什么事儿了一样。沉默着斗了三分多钟狠,里头的人终于看到了,边向外跑边喊:“干嘛呢!干嘛呢!”
栾念又朝那经理挥了一拳才住手,指着那经理说:“他威胁我,说下次再举报就要弄死我!”
都在社会混的,那些黑中介混国内,栾念混纽约,手段都是世界通用的,谁不会?他玩起来比所有人都熟练。警察当然信他,他这前前后后逻辑连贯,正常人也不敢一个人跟这些人动手。
栾念拉起衣袖给警察看:“我报案,他们这就是黑/社会,必须抓起来!”
地痞无赖一样,如果不是挥拳的狠戾尚有职场上佛挡杀佛的气势,别人真不敢相信这是栾念。
他自己都不信。
栾念真的生气了,他气尚之桃这个傻逼遇到那么大事儿不跟他说,让别人给打了!弄死这些人的心都有,直到录完口供都没消气。开到公司楼下给尚之桃打电话:“下楼。”
“哦。”
尚之桃看了看时间,这都几点了?他这一下午到底干什么去了?
觉得栾念语气不好,磨蹭上了他的车,看他脸色铁青也不敢再讲话。
“你没我电话是吧?”
“除了上床和工作什么事都不用跟对方说是吧?”
“宁愿让别人打也不跟我说是吧?”
“你他妈有脑子吗?!!”
“你脑子是摆设吗?”
“我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
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