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内人声喧哗, 来往的人拖着行李箱神色匆忙,各个航空公司的窗口前大排长龙。
四个年纪相仿的人各自坐在
“她几点落地?”
“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
点P从李寒山处得知答案后便默不作声了,只不过略显不耐烦地踱步了几个来回, 又冷笑了一声道:“我实在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牵扯到我妈, 也无法理解你们为何非要强迫我来。”
他微微昂头,像个十足的青春期叛逆期少年,“凭什么她回国我就要接?无聊。”
李寒山与顾之行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只是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当然是为了让你赶紧回去啊。
之前三人敲定主意后便积极着手于联系翁蓉,但可惜无论是周如曜和周玦怎么说翁蓉的态度都很冷淡, 最后还是顾之行通过母亲将翁蓉劝回来的。不过顾之行母亲本人是向来不愿意放过压榨她的机会,她原本预定去墨尔本的寒假行程也变成了参加训练营。
顾之行一想就忍不住发愁,本来就冷淡的脸上更显出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桀骜, 黑眸深处浮现出点惹人遐想的沧桑,引得往来的小姑娘们频频侧目。
周玦看了眼顾之行,又看了眼点P,他问道:“是周如曜让你心情不好吗?”
点P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周玦, “你有病吧?管我屁事?”
周玦话音冰冷又认真, “阿行, 是吗?”
顾之行还在走神, 有些茫然,“啊?”
“他观察到你心情不好, 又联系到刚刚点P说了话。”
李寒山轻轻咳嗽了声, 只是跟顾之行这么说。
顾之行瞬间反应过来, 摇头, “不是, 在愁寒假的训练营。”
周玦道:“我可以陪你去。”
顾之行点头, “也行。”
周玦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种迟疑,黑眸里是纯粹的迷惑与不解,他像是一只无助的狗似的睁着眼睛看她,仿佛在说:我只是客套一下你怎么真的答应了。
李寒山:“……?”
顾之行:“逗你的,你寒假好好准备比赛。”
周玦眼眸里的那种迷惑与不解顿时消失,只是认真地点头。
李寒山默默看向顾之行,低声问道:“你不是说他会执行一切你的命令吗?刚刚明显是在抗拒吧?”
顾之行想了下,回答:“兄弟,就算是狗也会有抗拒主人命令的时候吧,何况他是人。毕竟那个训练营还真的蛮恐怖的,感觉全是疯子。”
李寒山有些迟疑,“是什么训练营?”
顾之行回答道:“eop数学训练营。”
李寒山:“这个我去年参加过,感觉题量还可以。”
顾之行:“我就说吧,参加的都是疯子烂人。”
李寒山:“……?”
eop训练营是世界数学研究中心推出的一项集训服务,因为人数少费用高以及题目难等特点一度在上层阶级中颇为流行。近些年引进中国后也被广为认可,除了部分自费的学生外,该机构也会出资赞助全国各地成绩好的竞赛生一同参加。
顾之行又道:“不过比起不想去训练营,主要是代码有矛盾。他假期有个比赛,我之前让他好好准备最后拿第一,如果再让他陪我参加训练营,他会找不到优先级。”
李寒山:“……”
他沉默了几秒,实在没忍住问道:“你身边有没有正常人?”
顾之行盯着李寒山的脸仔细看了几秒,道:“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没有。”
李寒山:“……?”
李寒山:“你看着我说没有是什么意思?”
顾之行:“你刚刚那话不就是想让我说没有吗?”
李寒山:“但你为什么要看着我说。”
顾之行:“这不是在尊重你吗?”
李寒山:“不,你绝对不是——”
顾之行:“行了我错了我改行吧,我很累了,我不想跟你吵。我错了,就这样,以后不会了嗯嗯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改别生气了。”
李寒山:“……?”
你他妈的拿这个敷衍女朋友的态度糊弄谁?
李寒山深呼吸了几次,终于平复下了刚刚反复波动的心绪。
一旁的周玦有些犯困,他身姿挺直坐在座椅上,努力睁着眼睛让自己不打瞌睡。而点P这时只是站着,脊背非常直,过分挺括的站姿却让人看出了几分紧张。
顾之行跟李寒山耳语,“他看起来很忧伤。”
李寒山也跟顾之行道:“你平常想冷笑话的时候也这样。”
顾之行:“倒也没有吧?”
李寒山只是说道:“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不要对他抱有太大的幻想,毕竟——”
他话音未落,AI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周如曜此刻在想什么呢?”
李寒山:“……”
顾之行:“……”
他真的不在乎,只希望这鬼东西能不能别再念了。
顾之行不一样,她开始认真倾听了起来,这是她最近不讲冷笑话后的新乐趣。
“周如曜理应是一把雪白的武士刀,不够尖锐,但却足够锋利。银色的锋芒乍现,接下理应看到的便是一分为二的殷红果实。这一刻,他不该显露出这样有失光芒的晦涩的神情,所以他只是高傲地站着,面上仍然是十分冷漠的不在乎的。他昂头,连下巴的弧线都显出几分寒冷与锋利。周如曜觉得这一切都实在是可笑。”
ai快速的读完了这一段,然后静默无声。
李寒山被迫听完了这段所谓自白,只感觉自己的精神都有些破碎,“点啊,不是,周如曜,你坐下吧。”
顾之行点头,“对啊,坐下吧,也不违法。”
点P转动他高傲的头颅看向两人,语气不屑,“我没这个闲工夫坐下。”
顾之行打量了他一眼,“我倒是觉得你很闲啦。”
点P恨恨地盯着她,“顾之行,我最近太过容忍你了是吗?”
周玦脚步微动,眼看就要走过去,被顾之行及时叫住,“算了,没事。”
而点P却因这句话受到了奇耻大辱似的,再次给予了一个愤恨的眼神,一转身置气走了。
一下子徒留三个人面面相觑。
“他看起来不像是生气了。”顾之行摸了下下巴,“还是说我说的话真的这么惹人生气。”
李寒山想了下,道:“虽然你对你自己十分擅长惹人生气这件事不自知,但是我猜他应该不是生气了。”
顾之行看过去。
李寒山道:“他像是害怕,所以借着你这个由头跑了。”
周玦站起身,“我去追回来。”说完也不等顾之行反应,拔腿追了过去。
顾之行点头,又听李寒山道:“时间快到了,她应该要出来了,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他说完话没多时,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女人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下午三点,三个人停留在了机场内部的一家咖啡店里,这会儿也正是下午茶的时间,倒也并不突兀。
周玦去追点P后毫无音讯,后知后觉的顾之行终于意识到,好像连周玦也跑了。
但翁蓉已经到了,两个人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李寒山看了眼翁蓉,微笑道:“翁阿姨,您需要点些什么吗?”
翁蓉态度并不热络,和李寒山印象中那个妆容精致气质温婉内敛的女人相反,现在翁蓉显得更加真实一些。
翁蓉化了淡妆,穿得十分简单乃至于潦草,大t加牛仔以及一件大衣,小型行李箱放在脚边。和随性的外表不同,她的性格倒是显得十分谨小慎微,甚至对李寒山充满了些警惕的敌意。
翁蓉道:“不了,你们的情况雨蘅跟我说了,但我需要你们亲自说一遍。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会不会转达过程中就已经有了纰漏。”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李寒山,显得这番话也有些意味深长。
李寒山举止得体,先给她倒了一杯茶,才道:“您的担心十分有道理,我们再说一遍也无妨。最近如曜情绪起伏变得很奇怪,我跟阿行讨论了许久又咨询了心理医生才知道,他似乎是不久前目睹了雷打在附近导致幼年阴影复发。也就是变得攻击性较强,举止怪异,我们希望您能帮忙让他恢复正常。”
平行时空之类的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也只能借着这个由头让翁蓉相信。
李寒山自认为自己的说辞并没有太大问题,但翁蓉的态度并没有好转,她甚至从行李包里拿出了一瓶水喝也没有看面前的茶。
翁蓉拧上瓶盖,道:“计划是?”
李寒山递过去了一本小册子。
翁蓉翻开,烫金的字体上只写了一行字,意笔拍卖会邀请函。
翁蓉看向李寒山。
李寒山道:“拍卖会这天,正是他们的生日,我们希望您能拍下两样展品作为他们的生日礼物。当然,我们会提供给您拍下展品的费用,只是需要您配合一下。”
翁蓉觉得有些好笑似的,眉头蹙着,嘴角却笑着,“你们觉得我现在连两件展品都拍不起么?”
李寒山又道:“如果可以那再好不过了,毕竟您与他们关系似乎并不深,便龌龊地私自揣测了。十分抱歉。”
他说完后,又觉得有些失言,毕竟说母子之间关系不深也太过冒犯了。
李寒山正想道歉,却又听翁蓉肯定地道:“是不熟,也不太愿意掏钱,还是你们付吧。”
她这么说着,又翩然起身准备离开,“我回酒店了,你们的计划表最好在下午五点前发到我的邮箱里。到时候再讨论吧,面对面我没什么胃口。”
翁蓉刚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走过来,亲昵地摸了摸顾之行的头。
她低声道:“我带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儿给你,现在不太方便给你,不过之后你可以来酒店找我。”
顾之行点头,“谢谢翁姐姐。”
翁蓉十分满意,又有些抱怨地道:“雨蘅最近很忙吗,我约她都见不到人。”
顾之行想了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很忙,我也不怎么见到她。”
翁蓉兀自叹息了几声,又说:“那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有空来找我。”
顾之行乖巧地点头。
翁蓉这才满意离开。
李寒山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她对我敌意很大?还是说因为你们相识很久,所以反差才这么大?”
“应该是很讨厌你。”顾之行喝了口茶,又指了下水杯,“来,满上。”
李寒山冷着脸,“你自己没手?”
顾之行靠着椅子,“那我不喝了。”
李寒山忍了几秒,还是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道:“为什么?”
“你不是知道嘛,周昀添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导致她对你甚至是如曜他们都很排斥。”顾之行认真地道,又说:“毕竟你们的共同点很一致。”
李寒山想了下,道:“阶层?”
他说完又略带些烦躁,“她看着也不像是仇富的人啊?”
顾之行摇头,一本正经,“不,是性别。她只是恐男罢了。”
李寒山:“……你呢?”
顾之行:“我不一样。”
李寒山:“……?哪里,难不成你还能是女的?”
顾之行:“我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不一样。”
李寒山:“……哦。”
他估计也是拿不到答案了,低头看了眼时间,正准备起身离开,却看见顾之行坐在座椅上显得很萎靡不振。
李寒山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顾之行沉默好一会儿,道:“我没事,我不生气,挺好的,你先走吧。”
李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