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攸宁想了想, 觉得自己还是很负责任的,既然担着媳妇的身份,那就负责吧。
看到沈无咎拿着小木剑在转着玩, 好媳妇就从小木剑开始吧。
她认真保证,“我也会对你好的,从小木剑开始, 等有空我给你做一把。”
沈无咎的心刚飞起来,听到后面那句又啪唧坠落。
他不需要小木剑, 真的。
沈无咎哭笑不得, “公主, 我不是小孩子。”
楚攸宁眨眨眼,“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喜欢就喜欢, 我又不会笑你。”
沈无咎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了,他为何要问她看小木剑呢?
*
归哥儿一听说公主婶婶找他,立马哒哒哒跑来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四叔的东跨院,到书房门口就捏着衣角不敢进去了。
“归哥儿, 公主和主子就在里头, 快进去吧。”后面跟上来的程安笑着说, 然后转过身去就在门外守着。
归哥儿看了他一眼, 抓住门框往里探入一个小脑袋, 随即瞪圆了眼。
程安见归哥儿扒着门框一动不动, 便上前正要再劝, 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神魂不稳, 整个人石化般立在那里。
他眼花了吧?是他眼花了吧?不然怎么看到一把小木剑飞起来了,还会对归哥儿点头。
“飞剑!”归哥儿终于回神,大声惊呼。
楚攸宁看到归哥儿不敢进来, 就将精神力附在飞剑上,控制着飞剑朝他飞去,归哥儿探头看进来的时候,飞剑刚好飞到他面前,停在他眼前。
“真的有会飞的剑!”
归哥儿大步跨过门槛,抬起小手想要抓住飞剑,结果飞剑忽高忽低,总叫他抓不住,不知不觉就被飞剑带着来到楚攸宁面前了。
程安也同手同脚走进来,方才听公主说答应要给归哥儿看飞剑,他以为是公主说着玩的,或者有别的技巧哄小孩,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凭空飞起!
这是大白日见鬼了吗?
沈无咎警告地看了程安一眼,程安立马从神神鬼鬼的神游中醒过来,站直了身子,对主子点头保证,又看了眼飞剑才退出去守着。
他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沈无咎倒不担心程安和程佑知道了会大肆宣扬出去,或者说,就算是在战场的庶弟会背叛他,程安和程佑也不会。程安和程佑是父亲的部下遗孤,无人养才抱回沈家抚养,打小就跟在他身边,也作为家兵培养的。
镇国将军府有一百家兵名额,是为了保护家中女眷而存在,超过这一百名,一个不慎就被以造反论处。所以这一百名家兵也是着重培养的,可以当亲兵护卫带在身边。
楚攸宁控制飞剑停在归哥儿能拿到的高度,“看看你的新木剑。”
归哥儿兴奋得小脸涨红,怕飞剑又会像之前那样跑,他小心翼翼朝木剑伸出手去,快碰到剑柄的时候,快狠准一抓。
“抓到了!公主婶婶,我抓到它了!”归哥儿抓住木剑手舞足蹈,纯真的眼睛里盛满欢喜。
沈无咎看着归哥儿这么欢喜,嘴角也不禁上扬。
归哥儿生下来父亲就失踪了,沈家唯二的两个成年男丁又都在边关,加上家里接连守孝,家里又都是一些女眷,不大方便带他出去玩,又因为他还小,也不放心让他跟家仆出去,再加上若他们这两个叔叔在战场有个万一,归哥儿就是沈家唯一的男丁了,家里难免护得紧了些。
所以归哥儿还真没怎么出去玩过,如今,归哥儿碰上童心未泯的公主,倒是能玩到一块去了。
“真棒!看看和你那把一不一样。”楚攸宁撸了把他的脑袋瓜。
归哥儿点头,两只小手抓着剑,好像怕它跑似的,把两面都看了一遍,眼睛又瞪大了,小嘴张得圆圆的。
“公主婶婶,真的和父亲做给我的小木剑一模一样!这也是父亲做的吗?”
楚攸宁卡壳了。剑是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做的人不同,而归哥儿那把剑存在的重大意义是因为是他爹做的。
沈无咎招手让他过来,摸摸他的头,“不是你父亲做的,是公主亲手一点点做出来的,心意和你父亲做的一样,都希望你平安喜乐,懂吗?”
“嗯!公主婶婶和父亲一样,最最疼归哥儿。”归哥儿重重点头,抱着剑扑过去抱住楚攸宁的腿,昂头,声音带着奶味,“公主婶婶,以后归哥儿孝顺你。”
来自幼崽最纯真赤诚的感谢,楚攸宁觉得自己都高大了许多。
她捏捏归哥儿的小脸,“行,等你长大了让你孝顺。”
“那我可以让小木剑飞起来吗?”归哥儿期待地问。
“你可以试试看。”楚攸宁说。
归哥儿双手抓着剑像抓条活鱼一样,抓得紧紧的,怕剑飞不起来会摔坏,还知道蹲下来靠近地面一点,万一摔下来也摔得不重。
他屏住呼吸,一点点慢慢松开手,等双手都放开后,小木剑忽的坠落,他刚惊呼出声,坠落的木剑在快要摔地上时忽然飞了起来。
“哇!真的飞起来了!”
归哥儿又伸手去抓,楚攸宁控制着飞剑绕着整个书房飞了一圈,归哥儿一直在身后追,每次都是快要抓到的时候,飞剑又加快了。
“哎呀!又跑了!“
书房里都是归哥儿蹦蹦跳跳的脚步声,还有不断的惊呼。
沈无咎哪怕看过一次了还是感到很神奇,不单能无声钻入他体内缝合他的伤,还能凭空操控东西,她这能力与仙法无异了。
玩了好一会儿,看归哥儿都跑出汗了,楚攸宁才停下,让小木剑落入他怀里。
沈无咎招手让他过来,替他抹了把汗,“归哥儿,小木剑只有你公主婶婶在的时候才飞得起来,可知?”
归哥儿本来还想着要拿回去给母亲看会飞的小木剑呢,听四叔这么说,有些可惜,但还是很高兴。
“我知道,飞剑听公主婶婶的话,我也听公主婶婶的话。以后我想看飞剑还能来找公主婶婶吗?”归哥儿说着期待地看向楚攸宁。
“其实……”
“公主,这件事听我的可好?”沈无咎知道她想说什么,她都能将那能力独自留在他体内了,留在小木剑上应该也不是难事。
若是归哥儿让木剑飞就能飞的话,他怕归哥儿拿出去炫耀惹事,她的能力可以用,但那是加以掩饰过,木剑凭空会飞就不一样了,到时该如何解释?
楚攸宁看他请求的眼神,跟霸王花队里的军师一样,但凡需要征求她同意的事都是为队伍好。她也不纠结,直接点头,“听你的。”
沈无咎笑了笑,公主还是很好说话的。
归哥儿看看公主婶婶,又看看四叔,别看他小,其实他懂很多的。这是公主婶婶的秘密。
夕阳半边脸蛋没入地平线时,也到用晚膳的时候了,归哥儿被他公主婶婶邀请回那边正院吃饭,兴奋得完全忘了关心一下被抛弃下来的四叔。
得了会飞的小木剑,又跟公主婶婶用了晚膳,归哥儿觉得这是他最开心最幸福的一日,导致当晚睡觉梦里都是咯咯笑。
……
古人吃晚饭睡觉都早,吃完饭,天也才算入夜。
楚攸宁洗完澡打算去沈无咎那边找本书打发时间,于是风儿转身去取巾帕回来给公主擦头发,公主又不见了,再一看敞开的窗,哪里还能不明白公主又跑出去了。
楚攸宁到东跨院这边的时候,沈无咎也刚由由程安伺候着擦好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
看到楚攸宁披着一头湿发进来,沈无咎心中已能镇定接受。
这次她身上倒是不穿里衣了,而是穿一件宽袖交领罗裙,软烟罗的料子一抬手袖子就往下滑,露出纤细白嫩的手皓腕,粉嘟嘟的唇不点而红,刚沐浴过的脸蛋犹如剥了壳的鸡蛋。
“公主怎么来了?”沈无咎心里还小小期待一下她是不是不放心他,过来看他伤口的。
楚攸宁直说,“你这里的书挺多的,我来找本看看。”
找书看……总觉得这比来看他的伤还不靠谱。
沈无咎暗叹,果然不能指望公主能多惦记着他些。
“我这里兵书居多,公主爱看哪一类的书籍?三嫂那里有许多诗集书册,还有不少孤本,你有空也可以去三嫂那边看看。”若公主内里有锦绣,兴许和三嫂有话聊。
“我爱看小……话本。”
兵书一看就是讲打仗的,末世打得还不够吗。诗集?明明一句话能讲清楚的事,非要将一些字凑一起弄成听不懂的,她也不爱看。
沈无咎话到半路卡住了,公主是喜爱看书,不过看的是话本。
“明日我让程安去给公主淘换一些回来。”但凡不好的都不能出现在公主面前,省得带歪公主。
“那好吧,我去看看你书架上有什么书能看的。”楚攸宁只能将就了。
“公主且去看看,找到合适的,拿过来这边看,我给你擦头发。”
楚攸宁偏头摸了把半干的头发,摆手,“不用,吹会风就干了。”
要不是嬷嬷和风儿她们说不许剪头发,她都想剪成短发,多好打理,还不用每天盘发,插一堆没用的首饰。
“可是公主为将军府讨回粮饷,又替我治伤,还给归哥儿做木剑,我想报答公主。我如今动弹不得,只能做些微乎其微的事,比如,替公主擦头发。”
楚攸宁被沈无咎巴巴看着,想拒绝也拒绝不出口,她只好点头,“好吧,我先去挑书。”
沈无咎唇角勾起一抹笑,公主的心,软得可爱。
没一会儿,楚攸宁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她用精神力找书还是很快的。
她对沈无咎晃了晃手里的书,“你书架上也不全是兵书啊,看,这是什么?”
沈无咎看清她手上拿的书是什么后,将军泰山崩于前都不崩的脸色瞬间崩了,几乎忘了自己的伤不能大动,差点扑上去。
他飞快组织语言,朝她伸手,“公主,这书是沈家的家传宝书,不能轻易打开,可以把它给我吗?”
“可是我打开了啊,你家家传宝书是传这个吗?”楚攸宁打开书给他看,“也没什么嘛,就是两个脱光了的人抱一起进行生命大和谐。哦,还没脱光。”
沈无咎的脸色又青又红,见她已经看了,只能强行挽救,“其实那是裴延初的,他落在这里了。”
其实那是去年他回京述职时,裴延初给他带来的,声称是怕他在军营里待久了不知道怎么和女人行那事,他当时看都没看随手扔一边,估计程安程佑收拾的时候放书架上了。
沈无咎现在恨不得把裴延初吊起来打,等他伤好了,他第一件事定要把裴延初拎到练武场,说他不懂女人,他还觉得他在京城待久了娘气了呢。
“公主,那书不适合你看,把它给我可好?”沈无咎朝她伸出手,循循善诱。
“可是我无聊啊。”在末世还可以修炼异能打发时间,再不济还有早年那些被人从图书馆搬回来的书看。
也不知道外边的夜市如何,她虽然也想翻.墙出去,但是昏君为禁她足还特地派了禁军来守着,她还是给昏君点面子吧,第一天就不出去了。
“不如我给公主讲故事?”沈无咎为了阻止楚攸宁看那书也是拼了。
“那好啊,你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打仗的。”楚攸宁把书往他床里边一扔,拉来圆凳坐下,准备听故事。
在末世不管是人与人打还是跟丧尸,除了有异能还有热武器,这个世界都是用冷兵器的,要不然越国也不会仗着个火.药凌驾于其他三国之上。
沈无咎立即把书压在腿下,以防又被她拿去。
沈无咎又让楚攸宁把脑袋靠过来,他要给她擦头发,楚攸宁干脆背对他而坐,背靠床沿,后脑勺给他,他爱怎么擦怎么擦。
沈无咎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巾帕,边给她擦头发边说起发生在边关的事。
他从没给人讲过故事,但是他听大哥讲过边关的事,那是他七八岁时候的事了。
沈无咎给楚攸宁讲的是他当年初到边关时,如何让那些看不起他年纪小的人心服口服。
那时候,他流传在外的名声只是京中的小霸王,初到边关,哪怕沈家只剩他一个嫡子,到底年纪小,又没打过仗,也没传出他善武,沈家军里自然有人不服。却不知道他虽然只打算做沈家小纨绔,却还是打小就练武,甚至天资比几个兄长都要高,要不然也不会十二岁就能把那宁远候世子从花楼里拖出来揍。
他当时挑了几个人对打,见识到他的身手后沈家军里那些不服的声音才平息了些,真正收服沈家军还是紧接而来的一场仗。
当时,沈家军里的老将又认为他不懂兵法,熟不知早在父亲和大哥战死的那一刻起,他日夜苦读兵法,还做了无数推演。他是没实战过,但是敢战,最后以五万兵马大败敌军十万敌军,这才彻底收服了沈家军。
在沈无咎清和的声音里,楚攸宁仿佛被带到战场,亲眼看着一个青涩的少年一步步长成一个名震天下的将军。
他虽然说得轻松,可同是末世战场上过来的楚攸宁还是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她还有霸王花队做依靠,他却只是一个人,用他十几岁的肩膀扛起了整个沈家,也没有让敌军踏入国土半步。
“你很厉害,是个好将军。”楚攸宁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拍拍他的腿,“你放心,作为我的军师,往后我做你的依靠。”
本来被这柔嫩的小手拍腿该是心生旖旎的,但是听公主这么说,这旖旎都来不及生出来就已经被按回去了。
“公主,我是你夫君。”沈无咎好笑地说,原来她还打着让他当军师的主意呢。
楚攸宁点头,“哦。对,除了军师,你还是我夫君。没事,我会加倍对你好。”
沈无咎:“……”
就不能先是夫君再是军师吗?
故事也讲了,头发也擦干了,然而时辰还早,楚攸宁的眼睛又瞟向床里边找寻方才的书。
沈无咎下意识用腿压严实了。
“我觉得我还是想看。不看图,只看字。”
沈无咎:“……”有区别吗?
“那些字会污了公主的眼,而且字意太深,公主估计也看不懂。”
楚攸宁想想也是,刚才她翻开看的时候就看了下字,比末世前的那些古诗词还要深奥。
“那你念给我听。”
沈无咎差点咬到舌头,他不该说后面半句的,给公主yin词艳赋?看公主那纯洁的小眼神别说念了,想都是罪。
就在两人互相瞪眼的时候,外头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主子,不好了!宫里来人了。”程安匆匆闯进来。
沈无咎脸上的笑意瞬间退去,换上沈肃之色,“来的人是谁?可有说是何事?”
“来的是陛下身边的刘公公,说要传公主入宫。”
楚攸宁站起来,“不是说禁足半年吗?我父皇说的话都是放屁?说好的君无戏言呢?”
程安不敢搭话,背后非议陛下是大不敬。
沈无咎觉得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逼得陛下不得不让人来传公主入宫。陛下不惜禁足且派人守住镇国将军府只为不让越国人找公主麻烦,总不能越国人威吓几句就怂了。
今夜宫里设宴款待越国人,不出意外也是挑选公主去越国和亲的时候,可公主都嫁给他了,那越国王爷还敢肖想他的公主不成!
他想起白日公主打越国豫王的事,兴许就是这样,那越国豫王才将主意打到他媳妇身上。
沈无咎想起白日知道的真相,再加上此时猜到那越国豫王打的主意,放在身子两侧的拳头狠狠攥紧,下颔紧绷出冷硬的线条。
“程安,把轮椅推过来。”沈无咎做了决定。
“不行,你躺着。不就是进宫嘛,我一个人就可以。”楚攸宁出声阻止。
沈无咎知道不能和她硬着来,便软下声音,“公主,我让程安和程佑抬我出去见刘公公,问问是怎么回事,不然我不放心。”
楚攸宁想想他这伤缝合靠的是自己的精神力控制,和正常的手术缝合不同,正常手术动了兴许会担心线会裂开再造成其他感染或并发症,他那“线”被她控制得牢牢的,也不定非要卧床躺着不动。
以防万一,她还是让沈无咎弃轮椅,改用窗前的坐榻,手术病人就得有手术病人的样子。
……
刘正没有等多久就看到楚攸宁出来了,等看到后头半躺在坐榻上的沈无咎,心里猛地一跳。
驸马这是伤势又加重了?白日还能坐轮椅随公主去户部要粮饷,夜里连坐都坐不直了。
“奴才见过公主、驸马。”刘正上前微微行礼。
楚攸宁摆手,“不用多礼,我父皇怎么又让你来传我入宫了?我的禁足生涯才开始就结束了?”
说到这个,刘正就愤怒,“公主,陛下罚您禁足原是为了保护您,让越国人找不了您的麻烦,可谁知道那越国人实在欺人太甚!他们竟事先派人带着火.药包藏在城里某处,以此来要挟陛下把您传进宫。”
“所以他就让你来传公主进宫了?!”沈无咎怒极连尊称都顾不上了。
前世且能为一个美人跟越国开战,如今一受威胁倒是说把公主交出去就交出去,昏君这护女之心也不过维持了半日。
他恨此时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将军莫急,陛下说了,让奴才把这个交给您。”刘正从袖中掏出一块虎符,“陛下让您带着虎符去京西大营调兵驻扎在城外,越国人若是一定要公主去和亲,除非他不想离开庆国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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